大禦。
清水鎮。
泛白長幡懸於虛空,紙錢落於地,哀樂近於耳。
徐行呆坐在院兒外柳樹下,神色淡然看著匆忙行人自內進進出出。
手中一柄小小刻刀翻轉遊走,頃刻間一尊木頭小人兒栩栩如生。
將其放在身旁地上,不知為何木頭小人兒竟是吱呀吱呀往前走了數步頗為神異。
遠處有竊竊私語之聲徐徐傳來,可見丈許外有人對著他指指點點。
對此徐行充耳不聞,反倒有種置身事外的感覺。
他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因此那種天地之大卻無我安身之地的錯覺尤為強烈。
且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短,恍然回神竟有十餘年之久。
遙想當年來時尚在青蔥年少,未想今時已是而立之人。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此時院子裏的哭聲更加響亮,好似有說不盡的悲傷彙集於此。
嘴角緩緩浮出一抹嗤笑,徐行眼中神色莫名。
老李頭生前怕是沒有想到,在他死後會有這麼多孝子賢孫前來。
而他這個常年忙碌在膝下的便宜徒弟,此刻反倒是被眾人排擠在外。
不過這並不影響徐行的心情,隻是覺得世間吵鬧罷了。
最為珍貴的東西他都已經得到,也就不在乎這點旁枝末節。
況且對於這些身外之物老李頭臨終前早有交待,不屬於他的東西徐行自然不會去覬覦。
待到這裏的一切結束,便是“此身天地一虛舟,何處江山不自由”。
此界本無居所,心安便是歸處。
此話不假,尤為適合於他。
就在徐行心中雜念紛呈之時,身前已有數人站定。
其中兩人身形孔武有力,看上去應該是有所武藝在身。
來人是李家幾位輩分較高的族老,平日裏倒是難以見到這些人蹤跡。
結果在老李頭死後,這些人又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老李頭真名李蔑,一身雕刻手藝可謂是無人能出其左右,隻是一生未娶因此膝下也無兒無女。
眼見似要孤寡終身,卻又半路殺出徐行這個徒弟。
要知道整個清水鎮上李姓之人居多,所以有不少人都和老李頭沾親帶故。
此時老李頭病故,這些人就像是聞著血腥味道的蚊蠅一般圍上來。
而對於眼前這些人的心思,徐行可謂是心知肚明。
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何況是他這個半路出現身份不明之人?
不過這也算不了什麼,世間之事就是這般難出左右。
“徐行,族老這邊有話要問你。”
一道略顯生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是李蔑的遠房侄子李正,說起來在這李氏也算有一定地位。
在老李頭病故之後,這幾天此人可是屋前屋後最為操心的主。
其身下子女更是忙碌此間披麻戴孝哭聲繞耳,完全沒有將自己當做外人。
之所以這樣,想必無非就是為了老李頭那碎銀幾兩罷了。
老李頭雕刻手藝了得,“形似神更勝”這可不是一句空話。
莫說在這小小的清水鎮上,就是在整個風波府內都享有一定聲譽。
因此這些年還是攢下了些許家業,或許比上不足但卻是比下有餘。
恰逢李篾膝下無人,因此這些家當早就被有心之人看在眼中,隻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