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發現自己真的很矛盾,身體裏似乎有兩個小人兒在吵架,一個信誓旦旦的說:我不可能嫁給秦子羨,也不可能嫁給任何一個皇子,二哥的亡魂會哭泣;
另一個小人兒說:別傻了,那是權勢滔天的皇族,跺跺腳就能滅一座城的皇族,你拿什麼對抗,全族性命嗎?
思考間,長長宮道的盡頭,出現一個落寞孤寂的身影,他一步一步,走的非常遲緩,似乎腳步沉重,他費勁力氣也隻能挪出小小一步。
過了很久,秦子羨在距景仁宮十步遠的地方停下,聲調苦澀:“我還是想來看看。”
阿虞裝作沒聽見,依舊抬頭望著天空;元菱微微俯身。
又過了很久,日頭越來越烈,就連空中飛舞的蠅蟲都找了地方納涼。
阿虞和元菱躲在大門旁的陰涼處。
秦子羨猶如一幅雕像般靜靜佇立在毒辣的太陽下,不知疲倦,如城北徐公般英俊的臉龐浸著無限悲傷。
文皇後與榮安郡主並肩走來,兩人都像是哭過,卻在極致壓製不讓另一人看見,慢慢走近後,阿虞忙起身錯後元菱半步站直,一起齊齊地朝文皇後行禮。
文皇後神情淡漠,最終還是沒忍住摸了摸阿虞的頭,悲涼地說:“多留在身邊幾年吧!女兒家都是菜籽命,撒到肥處迎風長,撒到瘦處苦一生。”
阿虞偷偷看了眼秦子羨,隻見他還傻傻地站在那裏,沒有要上前的意思,眼睛中卻充滿了希冀,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般,靜靜等著母親來哄。
文皇後自始至終都沒分半個眼神給秦子羨,道別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她那方寸之地,一如當年一樣決絕。
當年文皇後與陛下在乾清宮大吵一架,乾清宮外跪了一片宮人,聽到陛下與皇後吵架內容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榮安郡主前腳從景仁宮出來,延禧宮的人後腳便到了,掌事嬤嬤請自來請,恭敬中卻持有一份淡淡的清高:“皇貴妃娘娘已在延禧宮等候郡主多時,郡主請隨奴婢前來。”
朱嫣當年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尋常女子,為尋求庇佑、伏小做低,轉瞬間卻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貴妃娘娘,真是世事無常。
相比景仁宮的幽靜冷清,延禧宮卻熱鬧非凡,載歌載舞,凡是有頭有臉的官眷都在這裏。
寬闊的宴廳雕梁畫棟,高堂廣廈美輪美奐,廳內角落皆擺放著冰桶解暑。以皇貴妃為首,兩排賓客衣著華服璀璨,席麵擺設的琳琅滿目,放眼望去,一派奢華。
榮安郡主被引到貴妃娘娘身邊空位上坐下,阿虞和元菱是晚輩,位置本該靠後,卻也被宮人安排在榮安郡主的下首。
阿虞十分厭倦這一室的脂粉香氣,官宦家眷用的脂粉香料自然是上上品,可各種各樣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外加天氣炎熱,讓人作嘔。
朱嫣樣貌中等,卻被至高無上的權勢浸染了幾分威嚴,讓人不敢輕視。
當年她隻是一個妾,榮安郡主坐著時,她從來隻有站著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