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從自己的口袋裏取出一個小本子遞上去。
柳先生接了過來,一邊翻看一邊道:“嗯,雖然你啟蒙晚,早先所學也太零散,但好在資質不錯,這筆行書也寫得有點模樣了,背背看吧。”
念兒立刻搖頭晃腦地念了起了論語:“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窗外大樹上偷窺的九簪一行人差點一頭從樹上栽下去。
九簪看著流利背誦《論語》篇章的兒子,忍不住暗自嘀咕:“早先給這臭小子請先生,也不曾他這麼用心過,還把先生打走了好幾個,這人到底什麼來頭……”
一邊的侍衛立刻聰敏地悄悄跳走去打聽消息去了,不一會就折了回來。
“這秀才姓柳,是個落弟的前朝秀才,雖看著年輕,但據說最少也有三十餘歲,以前也是大家出身,改朝換代就落魄了,秀才娘子原本是地方豪強大戶,看他落魄就生了去意,偷偷帶著孩子回了娘家,如今在這采石場當個賬房先生謀生,也跟著教點孩子,換些束修。”
九簪一邊聽著身邊報告,一邊暗自打量那教書先生,見那人雖然有點麵黃肌瘦,但容貌秀逸,戴著一頂秀才軟帽,雖然一身半舊洗的發黃還打補丁的袍子鬆鬆垮垮地掛在有些幹癟的身上,卻也難掩一身清貴正氣。
她不由點頭低聲道:“也是個可憐之人,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柳先生麵相一看也是個清高之人,否則早投奔了朝廷了,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即使新朝推出的科舉製度比前朝的更完善、全麵,也更能選撥有用之才,但除了當今陛下是女子還是讓有些人覺得接受不了,更還有所謂的文人風骨也讓很多前朝大族的有才之士在落魄之後,寧願避居窮鄉僻壤也不願意去投效當今朝廷。
不過最讓九簪欣慰的是這個先生很有些能耐,能收服自家的野小子安心讀書。
她這個當娘的十年都做不到的事兒,這位柳先生大半個月就做到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念兒這小子不讓人知道他在讀書,但是那種自家崽子最好的心情讓九簪很快地給念兒找了個理由——大概是想給她驚喜,嗯,真是娘心甚慰啊!
“好了,咱們走吧。”九簪看了好一會,看著自家兒子背了幾篇孔子的文章,又在柳先生的指導下寫字,心情很好地點頭。
猛獁有些擔心:“要不要再看看?”
九簪笑了笑:“不用了。”
隨後一行人便悄無聲息地撤走了。
一刻鍾之後,正在抄寫的小小少年偷偷瞄了眼窗外,壓低了聲音:“我娘走了沒有,先生?”
柳秀才笑了笑,溫文爾雅地道:“走了一刻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