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萍看著他竭力想要自己躺著的姿態好看點,但是奈何扭轉了經脈,他始終隻能半蜷曲著身子,手的形態也怪異。
他那模樣,實在是……讓她忍不住嘴唇都輕顫了起來,卻不知是恨是惆悵:“很疼?”
天書慢慢地呼了一口氣,仿佛抱怨一般輕道:“很疼……很疼啊……姑姑……太疼了……隻是我記得姑姑說過……男子再受痛亦不能……喊,儀態總是第一,這樣……看起來會比較有……風骨。”
他斷斷續續地說完一句話,靜萍便見他身下的草席又被汗水浸潤得能滴水。
仿佛早年裏彼此間對話的語氣,讓她憶起過往訓練姿儀時,那少年也曾這般小聲地抱怨著,卻還總是第一個完成了所有的嚴苛訓練。
她忍不住淚盈於睫,一咬牙,將手裏的長劍一送,擱上他的頸項:“說,你後悔了,後悔當初你做過的那些事,說那是你的一時……一時……”
天書自然能感覺到自己頸項邊的鋒芒,他頓了頓,接著她的話道:“一時憤恨,一時衝動?”
靜萍手上的劍顫了顫,若是他肯認了錯,她……她就留他一條命,隻斷去他一雙手臂,當師徒情分已盡。
卻不想,天書卻忽然笑了起來,雖然這個笑容很虛弱,但卻看得她心中驀然一跳,她太熟悉他這個笑容了。
因為那些天裏,他每一次露出那種輕緲而又帶著點詭魅的笑時,便是要對她動手的時候。
天書唇邊那虛浮笑容,甚至讓靜萍腿軟地下意識地退了好幾步。
他說的話竟異常的清晰和連貫:“對,一開始我是一時憤恨衝動,你毀了我的眼睛,但是……我並不後悔,姑姑也不過隻比天書大幾歲罷,你感覺不到你的身子很好,很美麼,我隻覺得姑姑比我抱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能激起我的欲望,我隻後悔沒有早點占……”
他話音剛落,靜萍溫婉的麵容早已漲得緋紅,眼裏更已是一片腥紅和羞憤,她顫抖著直接衝上前兩步,抬手一劍刺入他的胸口:“閉嘴,你閉嘴,你這個孽畜!”
血光四濺!
右胸傳來的劇痛讓天書一聲低呼,嘴裏一下子就吐出血來。
那腥紅的顏色刺痛了靜萍的眼睛,她手上一鬆,“哐當”一聲,那把劍便瞬間落地。
她似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刺了下去,顫抖著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胸口的血色越來越大的天書,她不斷地後退著,瞪大的眼裏滿是慌張。
“孽徒,你一心求死,所以說那些話來刺激我?”靜萍忽然一把握緊了拳頭,對著床上的人厲聲道。
靜萍臉上一串串的淚水不斷地落下來,隨後閉了閉眼,冷笑:“你憎恨你這個綠竹樓頭牌公子的身份,如今你幼弟已得庇護,楚家複興有望,所以如今要以死了此殘生,還想死在我手裏,不過是為了來去赤條條無牽掛,你覺得你已經把你的債都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