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弧頂大教室裏，琉璃的顏色反襯著陽光的味道。可彼時的秦鳳站在演講台上，麵對台下密密匝匝的人群，她沒有看到光，也沒有感受到光的溫暖，而是深陷在一片狂浪的深海之中。
這海很冷，冷得讓她發抖。
這片海，讓她第一次讀懂了原來人是要吃人的。
她的耳朵裏充滿了聒噪的嗡嗡聲。
對於她替代餘生這個角色，從一開始她就是錯亂和迷茫的。這種選擇，打破了她的認知。“一個人怎麼可能活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
“我活成了他，那麼我還是我嗎？”
她記得黃玲苦笑著打量了她很久。就像在看一個被包裹已久的蠶繭，正在被人一點一點地撕開繭殼。
“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黃玲破天荒地點燃了一支煙。她記得她是不抽煙的。煙圈從她那張紅唇吐出，竟然有幾分仙氣的感覺。可當這仙氣遇見了陽光，卻化成了淚光。
黃玲哽咽道，你現在麵臨著一道難題。這道難題需要你去做出正確的選擇。當然無論你做出如何選擇，我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什麼樣的難題？”她抿著嘴，驚訝道。
“有人需要得到你的保護。”
“誰？”
“餘生！”
“需要我怎麼做？”
沒有片刻的質疑，她近乎本能地脫口而出。
“你就不問問為什麼？”黃玲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她的成熟遠遠超出她的預期。
“不需要。”
“為啥？”
“因為他是我哥！餘爸爸曾經對我們說過，有的人注定要活成別人的樣子，這樣他才會活得下來。他既然需要我，那我就將義無反顧。”
“餘生是個天才，可你也是個天才啊，難道你就這麼甘心？”
“嗬嗬，天才？我從來不覺得我是個天才。天才的世界我也不懂。我隻知道我爸媽說過，對於我們這個家來說，可以沒有我們，但不能沒有我哥！以前我不懂，可現在我懂了。無論是老餘家還是老秦家，都不能沒有我哥！從小我就羨慕我哥，我就想活成他的樣子。以前都是他在保護我，總算是輪到我有機會保護他了，我怎麼可能放棄這樣的機會！”
“這是個痛苦而艱難的選擇。你可知道一旦你選擇了，那麼就再也回不去了。這個世上也就再沒有了你！隻有餘生！”
“那不是挺好嘛，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你會後悔的！”
“嗬嗬，該說後悔的不是我，而是你！”
“你！”
“你錯過了，而我不會錯過！”
黃玲片刻間淩亂了，看來她果然還是小看了她。難怪YD教授說，從第一眼看見這丫頭，我就知道這丫頭是個狠人，完全不亞於當年的葉凝梅。
當手術刀劃破麻木的臉頰，淚水卻再也忍不住打濕了她怯弱的眼眶。當照著鏡子，看見消失的自己，她將自己關在屋子裏嚎啕大哭了整整一夜。
當她以這樣的麵容，再次看見他。他的痛苦，他的哀嚎，卻瞬間喚醒了她那卑微的力量。“哥， 你的人生我替你走過，但我樣子你不能忘記！因為從此以後，我不能沒有你！如果你都忘記了我，隻怕我到時候再也找不回我自己！”
“十二歲，憑什麼？”
“他憑什麼能夠站在這個講台上？”
“他有多大的能耐？天才嘛，那就是笑話！”
“十二歲的娃娃，充其量也就是初中生。他能夠懂得了多少？”
“我們的先輩打倒了神，而我們自己卻又在捏造神，這不僅僅是學術的悲哀，也是我們這代人的悲哀！”
“YD教授這樣的頂牛人物，怎能將他這個毛頭小子收為關門弟子！”
“我可聽說他是本碩博連讀，畢業後就要留校任教！”
“這不公平！”
“對，這是對我們的侮辱！”
“我們不接受！”
......
坐在後排的黃玲緊張地偷看著身旁的YD教授，唏噓道，你就看著他們這樣鬧下去？
YD教授打量了一番講台上紅著臉的她，嘿嘿傻笑道，天才嘛，必然有天才的手段！若這樣的局麵，她都拿不下，那她就不能成為他！
“咳咳，我知道你們很憤怒！我也知道你們很不甘心！因為啥，因為我站在這裏撕破了你們這些庸才的臉皮！可沒有辦法，這就是天才的世界！我能夠站在這裏，是因為我是天才，而你們不是！”講台上的話筒裏，突然傳來她一陣傲慢的輕笑，整個學術大廳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