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即為迷途。
餘生惶惶不安之中,放棄了掙紮。因為他知道,在麵對科學這個嚴肅的命題麵前,任何的掙紮都無濟於事。科學可以提出若幹的猜想,但這些猜想都需要論證。而麵對論證的過程,隻能靠科學家一次又一次反複的演算。
可越是演算,他越是願意相信他所看到了這一切都是錯覺。
透支腦力的後果,是極度的疲憊。他渾身無力地橫躺在沙發上,連翻轉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他的目光呆呆地看著頭頂上那盞15瓦的鎢絲燈泡,電燈泡散發出的微熱燈光,映照在漆黑的窗戶上,窗外的夜空似乎多了一盞明燈。但這盞明燈的燈光,與窗外的黑夜相比,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迷迷糊糊之中,風似乎吹動了燈光,燈光搖曳著整個窗子。很快,窗子失去了平衡,不多一會兒整個屋子,連帶著窗外的夜空也失去了平衡。
時空在倒轉,這個二維的世界,在他的眼眸中不斷地演化。很快,成了一座倒金字塔結構的三維空間。
他唏噓了一口氣,苦笑不已。
墨子係統啟動了。
自從解碼出繡花鞋之後,他才知道原來YD和李所長他們一直追查的墨子係統,竟然是他腦頭皮下一塊細微的芯片。他依稀記得,五年前,他與長毛李乘風在校外,打了一架。他被蠻力十足的李乘風打得頭破血流,但他沒有輸,李乘風用一根木棒敲碎了他的腦袋,他用一塊板磚打爛了這小子的腳踝,差點讓這小子帶上殘疾。這件事情,因為他當場暈厥了過去,而在當年鬧得很大。
他和李乘風雙雙住進了醫院。原本李乘風的父母,要與他打官司。
後來,見他住進了危重病房,而不了了之。
他記得,當年給他縫合做手術的,不是別人,而是母親葉凝脂。這個從來沒有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總算是在當時為他掉下了眼淚。
手術的過程很繁複,也很痛苦。或許是因為太過悲傷,一向嚴謹的母親葉凝脂在給他清理頭皮創傷的時候竟然忘記給他打麻藥。
從那時起,他平生第一次佩服起了關羽。關雲長刮骨療傷的故事,他本以為不過是曆史的傳說,是後人為了彰顯關雲長勇冠三軍的威猛形象,在《三國演義》中杜撰出來的。當那頭皮發麻般極度難忍的痛楚,從頭皮上傳來,他才知道他錯了。
這樣的事情,在當時麻服散還未大麵積普及的情況下,處理箭傷這種高難度的醫療手術時,可能有太多的傷兵當時承受著與關雲長同樣的痛楚。
隻不過意誌不堅定的,大都被活活痛死了過去。唯有像關羽這樣意誌堅定的猛將,才能忍受這般的痛苦。
他記得,手術剛剛進行到了一半。父親餘生不顧護士的阻攔,一頭闖進了手術室,急切地問道,開始縫合了嗎?
葉凝脂驚愕地放下手中的刀針,讓護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微微點了點頭。
他當時驚恐而慌亂地掙紮著,大聲地朝著父親哭泣道,老爸,救我!我好疼!
父親餘生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巴掌道,哭什麼哭,給老子閉嘴。
見還未完全縫合,父親餘生走到母親葉凝脂身邊,低聲了幾句。母親葉凝脂那原本冒著虛汗、一臉蒼白的臉更加的蒼白,恨聲道,真要這麼做?你確定沒有後遺症?
“相信我,不會有任何問題。”
“不會存在排異性?”
“不會。我已經處理過很安全的。”
母親葉凝脂見他臉色平靜,這才唏噓道,那還是打點麻藥吧。
“打,必須打!”父親餘生斬釘截鐵道。
葉凝脂這才朝著手術護士道,給他打,20毫升麻醉劑!
他記得當時那名護士阿姨,驚悸道,打這麼多?10毫升就夠了吧?
“聽我的,我需要連接他的腦部神經。這個手術會很花時間。必須要給我留足夠的時間。”
“這可是你們倆口子的孩子啊!你們當真要拿他做實驗?”護士阿姨驚呼道。
葉凝脂瞪了她一眼道,做什麼實驗,這不過是個小手術而已。隻不過要多花點時間。這小子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隻能給他打麻醉劑了。
後來,他才從那名護士阿姨與旁人的閑談中得知,他那場小小的頭皮創傷手術,花費的時間創下了醫院頭皮手術的記錄,一直做了18個小時。
從那以後,他的眼角膜上,便多了一重重影。他原本以為是當年手術留下的後遺症。直到解開了繡花鞋的密碼,他的瞳孔中讀入了那組數據,他才知道原來墨子係統一直存在在他的腦頭皮下。
片刻間,一陣痛楚從那頭皮下襲來,跟著又一晃。
那個倒金字塔的三維空間,清晰可見。
白雪茫茫的大地山川之間,一頭熊。準確的來說,是一條極為少見的高大棕熊,粗壯高大的身體,差不多有一頭象那般大小。
孤獨的棕熊,踩著厚厚的積雪,蹲在一處高山的山丘之上,它的目光孤獨而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