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天色已經很暗，急診卻絲毫沒有安靜下來的意思，形色各異的人們來來回回。
有守著高燒不退孩子淚流不停的母親，有在老人病床前爭吵醫藥費該誰來付的兒女。
很多人哭，很少人笑。
即使李安僅僅是個過客，但每每從急診大樓走過的時候，都難免手足無措。
做醫生，真挺難的。
不知道張曜麵對這些場景會作何感想。
值班室裏坐著很多醫生，除了和張曜同齡的幾個實習生，還有一個剛剛從手術台下來的外科主任。
老人常常搞不清診療係統的操作步驟，抱怨這些年工作越來越繁瑣無用。見李安來了，他不好意思笑笑：“李工，又要麻煩您跑一趟，係統連不上醫院內網，您看看這是咋回事。”
說著，他給李安倒了杯熱牛奶，“晚上就不要喝咖啡了，對身體不好。”
張曜本來在角落的工位低頭學習，聽到老師的聲音下意識回頭看向身後，瞥見門口走進來的人，有些意外，也不知道該不該打個招呼。
下一秒，他腦中閃回這女人在學校裏的舉動，想想還是算了，垂下眼，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安坐到周主任的工位，打開cmd，嚐試ping通這間辦公室內網的網關地址，電腦反饋內網網關不可達，她推測故障大概率是硬件問題。於是站起來仔細檢查幾台主機的線纜有沒有鬆動，光貓的燈還亮不亮，動作輕而快。
李安道：“周主任，連不上網應該是物理層的原因，咱們辦公室的網口插座位置當初規劃的不好，可以讓人幫我把文件櫃挪開嗎，我看看是不是後麵的網線斷了。”
屋子裏除了幾個女學生就隻剩下張曜和他的室友，理所當然被老師點名叫出來當苦力。
在這樣的狀況下，張曜的身體像山東的大蔥一樣從屋子角落拔地而起，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在這間不算大的辦公室略顯突兀。
張曜看到李安清澈坦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頓了兩秒，又很快收回去和周主任繼續閑話家常。
似乎把他當做一個陌生人。
他忍不住向她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李安今天穿的淺灰色休閑套裝，卷發紮成馬尾。她說話時，眉梢輕輕吊起，眼睛笑成一輪新月，既輕鬆又閑適。
“張曜，發什麼愣，使勁啊”，徐浩恨不得打死他，光出人不出力。
張曜回過神，和徐浩一起把文件櫃從網口插座前麵挪開。
李安蹲下身，拔下插口上的水晶頭，查看雙絞線內部線纜。
張曜順著她的動作看過去，意外和徐浩的目光在空中交彙。這位一向眼高於頂的好友呆愣愣看著李安，頗有些陷入愛情的癡傻。
徐浩這反應，是一見鍾情？
張曜這才後知後覺，李安真的長得挺好看的。
李安的美明豔而外放，隻是他一直在下意識抗拒自己的這一認知，畢竟見一麵就直接跑到學校來告白，真的太瘋了，惹人煩。
不過這女人所謂的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短短半個月沒見，就把他當成空氣，倒好像他過度在意她一樣。
張曜垂下眼，按捺住亂七八糟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