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台上放著一套鳳冠霞帔和紅底綢緞的嫁衣,用金絲銀線精繡的鳳凰栩栩如生,仿佛要展翅翱翔一般。
葉之采卻無心欣賞這套精美絕倫的嫁衣,穿著粗布麻衣的她倚門而立,脂粉未施的臉上布滿焦慮,一顆砰砰狂跳的心既是緊張又是興奮。今日,她將要幹一件深閨女子所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情。
丫頭步搖左右環顧了一下,搓了搓潮濕的手心,聲音由於過分緊張而幹澀,“小姐,花鈿已經去探路了,這會子府裏人正忙著準備喜宴,咱們從後院小路出去。”
葉之采輕輕地嗯了一聲,白皙如玉的手按住胸前,似乎這樣能讓慌亂的心得到緩解,她輕聲說道:“行,那咱們得趕快。”
她話音剛落,一襲陰冷的聲音從她背後襲來,“小姐這副妝容,這是要去哪裏?”
葉之采腳步一頓,渾身都僵硬起來,她幾乎透不過氣來,這陰狠帶著冷意的聲音不是她的繼母萬氏還會是誰的?
“夫……夫人……。”步搖臉色慘白,結結巴巴地看著來勢洶洶的一夥人。
被丫鬟婆子簇擁在中間,朱釵滿頭,妝容細致的美婦人正是伯府夫人萬氏,她那雙細長的丹鳳眼裏滿是冷笑和得意。
“還愣住幹什麼,快將小姐拿下。”她冷喝一聲,幾個粗壯的婆子便衝上前來。
葉之采和步搖瞬間就被按跪在地,婆子顯然十分賣力,步搖吃痛地小臉都皺在一塊了。
萬氏嗤笑一聲,狀似無比驚訝地說道:“嘖嘖嘖,想不到咱們府裏膽小懦弱的小姐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想與那個窮舉子私奔了。”
萬氏身後一位衣著鮮麗的少女走上前一步,一臉的幸災樂禍:“母親,你可別怨三姐,嫁給那個病秧子保不準哪天就守寡了,李舉人雖然窮酸了點,但人家可是生龍活虎啊。”說罷,她又轉身一臉不屑地瞪著葉之采,“三姐恐怕不知道吧,你的情郎可是我舅舅安排進府的,嘻嘻,李舉人果然好本事,一句酸不溜秋的詩便把你騙上鉤了,什麼嘖嘖,什麼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哈哈笑死人了。”
萬氏斜睨了她一眼,正想阻止葉之珠繼續說下去,轉念一想周遭都是自己的人,而且正在盛怒中的老爺將一切都全權交給她處置了,想著便安下心來。
葉之采原本還帶著倔強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她覺得自己仿佛溺水般呼吸不過來了。不會的,這怎麼可能,她不顧身份地位的懸殊,鋌而走險答應隨他一起去他的家鄉……他怎麼可能是騙她的呢?可是葉之珠怎麼會知道他寫給她的情詩呢?
“姐,小姐……”眾人身後,花鈿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跪在葉之采身前,又是哭又是說道:“小姐,對不起,奴婢……奴婢不該收了夫人的錢就將你的喜好告訴了她,不然李舉人也不會輕易知曉小姐的心思,嗚嗚……”
果真如此,葉之采挺直的脊背瞬間如失去支撐般癱軟下來。原來她自以為是的純真情感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什麼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她竟然相信了,真是一場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