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壓得很低,遠處的山巒和近處的街道在細密的雨珠裏緩緩地融為一體。世界很安靜,鳥兒早已逃逸,路上的行人也是星星點點的,來回的車輛即使是減慢了速度也依然還是呼嘯而過,濺起一地黑漆漆的汙水。默默的左臉貼近草地,聽不見一絲的聲音。
學校的操場距離馬路僅僅隻是一個圍牆的厚度,默默有的時候會在晚上去操場上麵跑步,看見黑鐵柵欄的外頭白色車燈在昏黃的路燈下麵一閃而過。默默在剛剛進入到這個學校的時候就找到了一個觀察路燈的完美角度,近處和遠處的燈光融為一體的感覺極為美妙,默默還為此興奮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嗨!”默默聽到有個人的聲音,好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吧?默默減慢自己步子的頻率,略略地轉了轉身子,原來是何純呐。
默默第一次遇見何純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彼此都忘記了那到底是在那年那月的那個日子裏,他們是在QQ上經曆了一場近乎於可笑的對白。
“你好。”
“你好。”
“你還在上學麼?”
“恩,你也是麼?”
“恩”
“好開心呢,很高心認識你。”
“恩,我也是呢!^_^……”
就是這樣子。
其實這個對白在他們兩個人之間還有很多個不同的版本,各種各樣的,有的時候他們就是那這件事情來開玩笑,畢竟,從網絡到現實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是在是太小太小,然而在這兩個人之間,卻是實實在在地發生了。如此真實。不是夢境。
那年他們15歲。初中剛剛畢業的時候,天氣很熱,默默懶懶地窩在家裏不願意出門,打開電腦又不知道該看些什麼,隨意地拉開好友列表卻又不知道該給誰發出一條什麼樣子的信息。好熟悉的陌生感覺。
默默伸出手掌抵住小巧的下巴,微微顎首,眼睛稍稍的眯了那麼兩下,隨後就打開搜索界麵,胡亂輸進去兩個字“琅琊”。這是一座山的名字,那裏的風景很不錯,默默在以前的時候就已經去過,那裏的山山水水和當年文人墨客筆下的琅琊山完完全全的不一樣了。時光會磨去時間一切的棱角,即使巍峨如山也無法避免如此這般的命運,當時也是興致闌珊的離開的。隻是在這個炎熱的夏日午後,這個名字就是毫無征兆的一下子闖進默默的指尖,鬼使神差的按下了搜索鍵。
默默早就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人簡簡單單的取了兩個字的名字,也許是對琅琊情有獨鍾吧,默默如是想著,鼠標操縱著光標隨意的在林林總總的頭像之上劃過,就這樣,一個名叫“琅琊”的陌生人成為了默默為數不多的花名冊上的一員。
有一種默契不需要多說,兩個人之間就是有那麼一種奇妙的氣場,不論相隔多遠,依然能夠影響彼此,就像是大海上遙遙不可及的兩座孤島,也許在茫茫海麵上可不到任何相遇的痕跡,可是誰也不知道,在向下的海底深處,也許不斷翻滾的岩漿就會輕輕鬆鬆地傳遞出彼此不同的訊息,這是自然的魔力。默默和她剛剛認識新朋友就像是兩座孤島,網路上的一段段訊息就是她們深埋海底的滾燙岩漿,這般。
默默喜歡發娃娃臉,她覺得這個表情極為有意思,有點誇張但是又收斂的恰到好處,臉頰上那兩團可愛的紅暈,默默盯著它們的時間長了的話,就一定會笑出來的。默默笑點低喲。
那個“琅琊”,默默總是覺得他時不時的就在強顏歡笑,默默沒有見過他的模樣,但是從他的字裏行間,默默感覺得到,那個人的心裏好像壓抑了太多太多的悲傷,在他寫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段子裏,這種悲傷就幻化成了一個有著高高城牆的灰色城堡,那個人,站在城堡的角樓上,安靜的仰望著天空,嘴裏輕聲呢喃的是一個人的名字。刹那間一閉眼,風雲變色,晴朗的天空裏下起鵝毛大雪,冰冷的霜天裏封存了另一個人的全部記憶。默默有的時候會覺得想要流眼淚,也許是自己太多情了吧,控製不住。
默默和“琅琊”聊的時間越來越長,她知道了“琅琊”和他一樣都是剛剛初中畢業的,年齡相仿,愛好也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默默發現自己漸漸地開始喜歡和“琅琊”聊天了,每天打開電腦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他在不在,每天早晨都有一個大大的笑臉相迎,“琅琊”也是回她一個大大的笑臉,這麼簡簡單單的一件事就你能讓默默開心好久。再後來,默默開始計算他回複笑臉的時間,然後再告訴“琅琊”,樂此不疲。再然後,默默知道了“琅琊”的真實名字:何純。
剛剛得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默默並沒有當初想象的那麼開心,反而有一種淡淡的失落,何純,這個名字,莫不是一個女孩子吧?再何純的再三強調以及保證之下,默默終於勉勉強強的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