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渝哀騎著馬闖進刑場時,劊子手的刀剛剛落下,荊箐的頭顱骨碌碌地滾落在地。
荊渝哀看到那一片紅色,雙眼一翻就暈過去了。
荊渝哀好像瘋了。
所有人都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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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
荊渝哀開始不出門。
他在老宅裏四處尋找荊箐曾經生活過的影子,他在一點點把那些有關她的事情記住。
有時他也能看到荊箐站在角落裏,滿眼失望地看著他:“為什麼不救我?你真是廢物,我討厭你。”
荊渝哀每次有這樣的情緒就被刺激得發瘋。
“池藺岐死了…薛郜死了…阿箐也死了…”
“為什麼隻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為什麼不帶著我一起走……”
某個特定的字眼傳進他的耳朵。
“討厭我?不可以!”
阿箐怎麼能討厭我呢?
不要那樣看著我,不要那樣看著我。
“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薛郜有和荊箐恩愛的一年,池藺岐有和荊箐青梅竹馬的過去,荀叁揚有荊箐的疼愛和縱容。
他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
阿箐一直不理解他的感情,也就不會對他的舉動做出回應。
荊渝哀再一次痛哭著倒在地上,身邊的仆人侍女沒有一人敢扶起她。
“阿箐,看看我,你若是喜歡現在的我,我就一輩子瘋給你看。我也想要,想要和你一起的過去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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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
莫名其妙從那一年開始,荊渝哀的精神狀態好了不少。可以出門,可以與人交談,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從失去荊箐的陰霾中走了出來。
直到那天。
侍衛霖嚴按時來檢查荊渝哀有沒有吃藥,卻看見荊旎祈沾筆作畫。
可他卻沒有一絲欣慰,而是滿心滿眼的恐懼。
荊渝哀筆下的墨汁,居然是紅色的。
而他的手臂,順著衣袍一點點滴答著血液。
霖嚴立馬叫來侍女和醫師,將此刻瘋魔地沉浸於作畫狀態的荊渝哀打暈了,為他換了衣服煎了湯藥。
霖嚴忙完這一切才想起來那幅畫。
他鎮定心神走過去,可卻依舊被那幅畫嚇了一跳——赤紅的仕女像旁畫滿了一道道符咒。
這些符咒,霖嚴見過。
前些日子荊渝哀去寺廟,與住持見過一麵後拿走了一張黃紙,那黃紙上便寫的此符咒。
可那時霖嚴問過,荊渝哀隻是笑著說道:“能讓我得償所求的符罷了。”
如今想想,那個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霖嚴看著這紙張突然想起了什麼,便走到荊旎祈床邊打開床鋪。
入目的一切令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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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年:
荊渝哀在荊家人一次次的驅魔下“被迫”變得正常,可卻依舊在生活中各處能見到監視他的人。
他頗為無奈,所有人依舊覺得他還瘋著呢,沒有人願意與他搭話,他隻能和荊箐聊天。
是的,荊箐回來了。
荊箐告訴他,當初隻是替身假死罷了,為的就是能拋開一切,好好和他在一起。
荊渝哀相信了,因為阿箐不會騙他。
他和荊箐過著和美的日子。
他帶著她策馬長街,帶著她下江南水鄉,帶著她去看林野沁色,帶著她過普通夫妻過得日子。
荊箐還對他說了那句話:“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阿兄,那日長街,你的紅衣真好看。”
荊渝哀醒了。
他明白這一切都是假的了。
沒錯,他那日穿的確實是紅衣,可他先天眼盲,不分紅綠,所以阿箐一直遷就著他,將紅說成綠,將綠說成紅。
此時愛著他的荊箐更不可能搞錯。
那日他看見的,是自己墨綠色的長袍,和紅袖館閣樓飄揚的淡綠色繡裙。
荊渝哀閉上眼。
再睜開,他已經無力抬手動作。
看著自己骨瘦如柴的身體,荊渝哀恍然大悟。
自己早已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荊渝哀用全身的力氣擠出一個笑。
阿箐,謝謝你。
願意在這時給我一場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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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荊渝哀發現自己回到了老宅。
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臉,看看鏡中的自己,荊渝哀捂著嘴不可置信地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接受這份喜悅,身邊的霖嚴衝了進來,慌張地說道:“公子!不好了!郡主殿下被賜婚了!”
?!
不。
我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