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個夢,夢裏我在傍晚的海邊,濾鏡幽暗詭譎,海水是黑色的,仿佛裏麵能夠有東西鑽出來。
我點了一盞燈,在燈前,現實中痛苦的經曆在夢裏被體驗,在夢裏,這種感覺更加清晰,我無需自我調節,無需勸誡自己看得開,無需用其他事情轉移注意力,就在夢中,人和事,我的情感,赤裸而單純地衝擊著我的大腦,眼淚從心底裏流淌出來,在豐富的情感中,創作的靈感席卷而來,迸發出來,我提筆寫下一首詞,詞中的悲觀一目了然。
醒來便忘了那首詞。依稀記得,那是一首有關癡男怨女的詞。
還有一場夢,夢裏我殺了人,被判了死刑。從未有過的經曆,我在夢中非常著急,情緒思考都很到位,比如,我還不到二十,我真的這麼死了?我殺了人,自然是要償命的,但還有我的人生,好多事情沒有幹……我辛苦準備的專業課考試,還沒考呢,我還沒有學好畫畫,我還沒有看到我大器晚成的樣子……或許我像其他醫學生那樣,棄醫從文,棄醫從藝術了,然後有所成就了,也是說不定的……我至少有夢想,我還沒實現,我還太年輕……我還有想見的人沒見到……和閨蜜說好了一放假就去旅遊,票都訂好了……我還沒經曆過“鴛鴦被裏成雙對”的快樂,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不想死,我不想……人生還有好多沒經曆……我的人生還沒開始……我有可能的,我有的,但我必須走了……
繼而我又想,人為有靈性的生物,幾世投胎輪回,做牛做馬方才成人,投的胎不好也不壞,本可以肆意度此生,但如此就此而終,我死後將何去何從?我投胎轉世是否還生而為人?我雖判處死刑之前,說下輩子要當個三花貓,主人喜歡的三花貓,現在想來,不見得一定是貓,牛馬蛇神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還有就是,此時此刻我萬分不舍自己的人生,我也十分渴求自己能夠是人。
著急與慌亂之中,我隱隱約約看到了光束,牆上龍貓的眼睛溫和地盯著我,柔和的夏涼被披在我身上,身旁的大鵝公仔四仰八叉地睡在我的一旁。
我的意識漸漸清醒,意識到,剛才的,不過是一場夢。
“真好啊,”我躺在床上額頭微微有汗,“一場夢而已,真好。”
我還是那個,普通的二十歲青年,在一個說了也不知道是哪的大學內就讀的一名普通的,前途未知的,弱小又迷茫的大學女生。
曾經感歎人生無趣,曾經以淚相待人間苦難,曾經生而為人鬱鬱寡歡。在人將死之際,眼前再苟且的人生也值得讓人拚死爭取,隻因我們心有所求。來世間一趟,總有留戀和追求。
昨晚夢見我們學校成了一個景點。下了雨之後,就積水了,水到腰那裏。水成了湖,湖水映著藍天和綠植,水下的海草清晰可見,錦鯉在水中遊來遊去,預示著不掛科。
我們劃著船在湖上放歌,我們唱著,“正月裏凍冰立呀春宵……
二月裏魚子水呀上漂~
水呀莫水上漂呀,小呀哥哥……
想起我朗子哥~想起我朗子哥~想起我朗子哥呀等一等我……”
我猜測我這個夢部分來自我一個朋友說他高中的時候下雨把教室泡了,水到腰那裏,部分來自最近看的電影《小城之春》,部分來自《平凡的世界》。
我們遨遊於山水之間,侶魚蝦而友麋鹿,飲酒對酌,好不快樂。無需與世人笑臉相迎,無需學味同嚼蠟的專業,隻需一湖,一舟,兩三個人,和自然友好快樂。
然而醒來隻能是,知不乎驟得,托遺想於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