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教的是美術,班裏的學生總能在夏桐的指導下,畫出很不錯的作品,孩子們都很喜歡這位美術老師。夏桐覺得生活仿佛重新回到了軌道上,有了新的方向,就這樣每天和一群孩子在一起,教他們知識和道理,她覺得很充實。
“夏老師好!”夏桐轉過身,看到班裏的一個學生笑著看著她,夏桐笑著點了點頭回應,那個孩子道:“老師,我爸爸說和你是同學。”夏桐思索了下,問道“你爸爸叫什麼名字呢?”“他叫陳然,我叫陳柳欣。”她笑著回答,夏桐怔了一怔,低聲道:“我不認識。”
這些年裏,微信裏有了許多過去的同學和朋友,雖然平時很少聯絡,但卻能坦然麵對。通訊錄裏,唯獨沒有陳然。
何笙發消息給夏桐,說他在外地跑運輸,平時有空會和陳然他們聚會,他說陳然住在這個城市的最西邊。而夏桐恰好在城市的最東邊,和高三那年互換了方向,在一個城市生活了12年,她與他未曾遇見過。
他還告訴夏桐,李飛和周茉在一起了,他們過得很幸福。
是的,他們都能坦然的見麵,幸福的活著。隻有她被冰封在白色世界裏,從未走出去。上天隻懲罰了她一人,多年後,她還是像個笑話。
她沉默著,沒怎麼回複,何笙比從前話多了很多。林娟離婚,又再婚遠嫁上海。杜曉華廣東打工時認識的對象,家人不同意,分手後嫁到了隔壁村子。有一次坐車遇到霍娜兒和她對象,她結婚後定居北京。鄭願超還在那個醫院上班,已經當了科室主任,和同事結了婚。宋揚娶了新疆的媳婦,最後留在了蘇州。韓立如願成為一名中學數學教師,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這些曾存在於夏桐生命裏的人,都隨時間過去,有了屬於自己的生活。雖然還是那些人,但即使都在微信裏,卻已無話可聊。那些關於青春的回憶,安靜地留在每個人的心裏,這是對那段時光最好的緬懷。
過去的人,不如不見。
夏桐對這個叫陳柳欣的孩子說了謊,她是陳然的孩子,仔細看,和她爸爸有幾分相似。原來他在孩子心目中是很好的父親。那麼當年不負責任,背叛誓言的人,又是誰?
其實,她已經將他忘了,那些往事也都記不清楚了。
那些年少的記憶,不是懷念陪在身邊後來又走掉的人,而是懷念當初那個純粹簡單對未來充滿希望的自己,隻是那樣的自己永遠回不去了。
何笙將夏桐的微信告訴了陳然,他申請加好友,她拒絕了。他沒有再申請。他應該記得她說過:再也不見。
有次,何笙打電話給夏桐,“其實當年,陳然……”何笙想向夏桐解釋,“別說了,我已經不想知道了。”夏桐淡淡地說道。
當年他為何忽然分手?當初他對她是否出於真心?這些曾苦苦追尋的問題,現在,她一點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對她來說,愛情像雪花,像風沙,從來留不住。諾言都是說說而已,不必當真。多年後,她還是個感性的人,不過,能讓她落淚的不會再是愛情。
兩個月後,夏桐申請去山區支教,一年後的夏季,山區突發洪水,教室被水衝垮。在組織安全轉移時,她為了救班裏的一個學生,被猛烈無情的河水衝走了。
離18歲的那個夏天,剛好隔了19年。
現在的城市,已經很少看到桐花了,她很想回去看看,院子裏那棵陪伴她長大的桐花樹,看一看孤單忙碌的媽媽。
人就是這樣,年輕時很想離開一個地方,真的長大了,離開了,又開始想念,再回去,連那裏的人都變得可愛了很多,就是那個叫做家鄉的地方。
那個書桌抽屜裏上了鎖的筆記本裏,放著當年陳然寫給夏桐的信,她怕被發現,放在了那裏。後來,鑰匙丟了,就再也打不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