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是，腫瘤科的病人每天都很多，人人臉上都呈現著排隊等待中的麻木和對絕症的焦慮表情。
不過是做個檢查而已，各種漫長的排隊：掛號排隊，等待醫生開單排隊，開了單去做檢查排隊，檢查完取結果排隊，取了結果等醫生看結果排隊……漫長的排隊，不過，她已經習慣了。
她身上已經沒有太多錢，但為了這次檢查，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打開了支付寶，在花唄上借款充錢終於完成了化驗和檢查。
又在漫長的等待中，她的心情在焦慮和期待中反複。這期間，她的感覺很良好。於是就去她住院的病房，看個熟人，一個人很好的病友。
那是一個六十多歲的阿姨，姓柳，名豔紅，檢查出來是肺癌晚期，已經擴散。
醫生建議手術，她看見旁邊有個床位的，手術後不但連床都下不了了，而且，該受的罪還一點也不少的受著，便執意不做。在化療幾次後，自動要放棄，如今隻在安慰病房等死。
見她來，勉強睜開眼。
“你來了？”
“嗯，來看看阿姨。”
“嗯，”
“你怎麼出院了？”
“出院也好。不然白花錢。”
“話是這麼說，可你的公婆都不是個人。”
說話時，柳豔紅的女兒進來，打了聲招呼，便伺候柳豔梅。時不時低頭問她幾句。
她的女兒很好，很孝順。她住院期間不止一次的看見柳豔紅的女兒躲在角落裏哭。
女兒出去了。
柳豔紅歎了口氣，“受不了了，想安樂死。但咱們國家沒有這項。姑娘想為我聯係國外。想想，也就一個多月的活頭，沒有必要折騰，女兒兒子不忍看我痛苦，正在辦手續，手續複雜，也快好了，就這幾天。他們說，過去以後不急，等我真正扛不住不想扛的時候……”
“大叔怎麼說？”
柳豔紅滿眼都是笑容，並開起了玩笑，“估計他早就盼著我死，再找個新的。如果不是兒女說，怎麼著也得是我自己真正想結束的時候……可能他就真的想掐死我了。”
她女兒走來，說，“才不是呢！父親每天都盼著您能好。”
柳豔紅歎了口氣，“唉，最放心不下他……”
“阿姨，說實話，你真的想死嗎？”
“傻丫頭，能好好活著，誰想死啊！可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隻能盼著早點結束。其實，阿姨心裏也好怕。”
“阿姨不怕，還有我陪著你……”
跟病友聊了一會，當柳豔紅聽完公婆丈夫的嘴臉後，氣的不行。
“那你現在住在哪？”
“唉，能住哪裏啊！這裏舉目無親。就算有，這等死的身體，也不好住人家家裏，租房子吧！人家也都怕死在出租房裏，到時候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聽說她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歎了口氣，便讓女兒給了她一把鑰匙和一些錢。
悠悠不要。柳豔紅朝女兒使了個眼色，她女兒趁她不注意，悄悄塞她包裏了。
他們一家都是好人。
當醫生終於喊到朱悠悠的名字時，她緊張地站起來，一步步走向診室。
“嗯，各項指數還可以。最近做的檢測結果帶了嗎？”
“帶了。”
化驗單，片子各種檢查結果掏出來又堆了醫生麵前好大一堆。
起初，醫生不過是漫不經意地一眼掃過，然而，很快，他便麵色一凜，又看了一眼悠悠，又對比了一下前後的檢查結果，還將眼鏡取下來擦了擦，繼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