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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裏的閑雜人員,包括錢開錢師爺之內都住在大雜院裏。當李二虎帶著大夫人和丫鬟幾個趕到現場,錢運籌幾個正在交頭接耳地議論著,看到李二虎來到現場,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噤聲。
錢運籌見李二虎親自到訪,臉上一喜,道“大人,今早上,小的前來叫醒錢管家,呼叫了幾遍都聽不到裏麵有什麼動靜,還以為是錢管家貪睡,也就不曾在意,直到天色已近黃昏,小的再去敲門,裏麵依然沒有什麼動靜,小的也打聽,都說不曾見錢管家出門,小的怕錢管家出什麼意外,所以就吩咐六指撞開房門查看究竟,哎,真沒有想到,昨晚還能說會笑的老人,現在卻與天人相隔了。”
六指點頭道:“錢師爺所說的都是實情,小的可以作證。”
老管家錢開的屍體平穩地躺在地上,雙眼圓睜,全身沒有受傷的跡象,喚來仵作,仵作也曾現場驗傷,並無中毒等意外症狀,當可以證明是自殺。
錢運籌道:“錢管家的房門是內鎖的,窗戶也都關得嚴實,外人進不去的,想是他一時想不開,真是可惜可悲可歎!”
李二虎忽然想到一事:“快查查錢開的衣袋裏,有沒有一千兩銀票。”可能是為了一千兩銀子,而安排的精心自殺假象。
站在一旁的六指道:“回稟老爺,小的一進來,就在桌子上發現這兩張都是五百兩的銀票,分文未動,請老爺做主。”
李二虎從六指手裏接過兩張銀票,既然不是為錢財而喪命,那錢開為什麼會尋短見,現在各方的證據都隻能表明是自殺,自己身為縣太爺,也是無話可說。
穿越生活也不輕鬆啊,李二虎感懷不已:“錢師爺,我真羨慕你能早點脫離苦海,沒有去過陰曹地府的人是不會知道那裏的好處,要是你過得不如意,就再回到本老爺的身邊,我一定會再委任你為師爺。”
一幹人等見縣太爺神情委瑣,眉宇間似有說不盡的憂愁苦惱,為李二虎捐出同情心的有之,堂堂的縣令老爺居然受到自己新娘的暗殺,這算是獨步笑話界了,前腳丟了媳婦後腳又死了師爺,慘絕人寰的事情莫過於此,也有的下人暗地裏幸災樂禍,這一切的禍端都是老爺咎由自取。
“老爺本想找個機會討回惠娘的五兩銀子,沒有想到你先走一步,惠娘,李大哥是不能幫你了,人都去西方極樂世界去了,即使有什麼深仇大恨,也該一一化解了,何況錢財更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錢師爺你也好生安息吧。”
大家都一身不吭地聽李二虎念念有詞,李二虎還是頭一次親眼目睹死人的慘狀,念其年老又為自己鞍前馬後辛苦了多年,雖然說是為之前的錢式銘不辭勞苦,這到底借用一個身體,就當是替前身為你做點身後事了,上前合上了他的雙眼,這才站起來。
“這一千兩銀子就送給他的家人做點身後事吧,想必你們也不會想跟錢師爺要那五百兩銀子吧。”原本是要把這五百兩原數還給下人,從此也好堵他們的賄賂之路,現在就是撫恤金給錢開的後輩。
錢運籌等當即表示:“正當如此,一切但憑老爺吩咐。”
“淮陰縣死一師爺,西竺國添一如來。老錢哪,老爺就送你這幅挽聯,也算是你為我鞍前馬後的一點新意。”
李二虎回到書房,頭腦發昏,這幾日以來,沒有一天是清淨的,總有些勞神費心的事情發生,把凳子他們四個叫來護衛,他自己躺在椅子上強行休息,自己可不願意一覺醒來發現頭顱早已經離身體而去,那就太糟糕了。
“你們聽著,天塌下來了,也不要叫醒老爺,有人要強行來搗亂,你們就格殺勿論!”
凳子他們仿佛又見到昔日的老爺了,這幾日李二虎對下屬的寬容和愛戴,言行舉止都像換了一個人,隻有此時才有點三分像,他們互相望一眼,於是都躬身領命。
太累太累,李二虎心力交瘁,不多一會就進入夢鄉,許久以後,正看見惠娘端著一盆洗臉水,微笑著朝自己而來。
“老爺,讓妾身給您洗臉。”
李二虎一見到惠娘輕盈婀娜的步子早已心動不已,見到她臉上笑容,仿佛芬芳從她眼眸中撒播出來,直沁入他的心扉,他陶醉了,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惠娘拿著毛巾正朝李二虎的臉上擦去,李二虎見到毛巾上繡著一把刺刀,忽然醒悟,這時代是沒有毛巾的,隻是用上等的布洗臉而已,他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大聲叫道:“惠娘,你要幹什麼?”
惠娘隻是微笑著,從毛巾上取下刺刀,道:“老爺,你說,我要幹什麼?上次殺你不成,讓你僥幸撿到一條性命,今天無論如何送你上西天!”明亮的刺刀正慢慢地送向李二虎的眉心。
李二虎心裏害怕之極,口中大叫,身體似乎被凍僵一樣動彈不得,隻聽惠娘笑嘻嘻地道:“你叫啊,不會有人聽到啊,你使勁叫啊,待會,我會把你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咬下來,為我哥哥討個說法,為死去的鄉親報仇,為一切受苦受難的老百姓報仇!”
惠娘話說完,殷桃小嘴朝著李二虎的臉上就狠命地咬去,李二虎痛得哇哇大叫,一陣掙紮突然醒來,原來是自己做了噩夢一場。
凳子他們一齊湧進屋裏:“老爺怎麼啦?”
李二虎擺擺手:“沒事沒事,隻是做了一場夢。對了。現在是什麼時辰?”
“天剛剛黑了一會,老爺。”
李二虎從椅子上站起來,道:“去叫轎夫來,老爺有事要出去一趟。六指,你去,凳子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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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轎夫抬著李二虎星夜走在去惠娘家的路上,健步如飛。凳子告訴李二虎,惠娘是東郊鎮人氏,距離縣衙大概在十五裏,來回兩個時辰不到。隻是這條路崎嶇難行,要是步行或許會快點,李二虎本想步行,可三十路不是玩的,來回走下去,隻怕腳底會磨出大水泡來,還是委屈這班轎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