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冬,東風村。
“小雨~”
“咋了?媽?你喊我?”
“嗯,去你福順老爹那兒取一下肉。”
黃昏時分,穿著帶有補丁的碎花大棉襖,拿著大掃帚正在幹脆利索打掃院子,等著羊群回來的陸媽媽,對著五歲的陸小雨說道。
與此同時,站在雞窩頂上,盯著雞窩裏養著的下蛋雞的陸小雨,聽到肉這個字眼,立即雙眼發亮,視線從雞身上移開,刷的落在了陸媽媽身上。
已經許久沒見過葷腥的陸小雨,嘴裏的唾液分泌都加快了幾分,就這一會兒時間,咽了小七八回口水,回了一個好字,跳下雞窩,一刻不停的就朝著福順老爹家的方向跑去。
福順老爹家境殷實,是村子裏為數不多的有車一族,雖然隻是一個能接送人的小的燒油的三輪車,那也是夠讓人羨慕的了。
不說其他人,就是小雨就想要他們家擁有一輛這樣的車子,那她就可以經常去鎮子裏玩了。
可惜,這想法就憑借她們家的經濟實力,這些都是晚上做夢或許會實現的事情。
話說回來,正因為福順老爹有車,經常來往於村子和鎮子之間,而東風村地處偏僻,離相對繁榮的鎮子還是有些距離,所以村子裏經常有人會讓他幫忙從鎮子裏捎東西回來,陸媽媽讓陸小雨去取的肉就是昨天陸老五讓他捎的。
陸小雨的家住在東風村的東頭,要去的福順老爹家在最西頭,饒是陸小雨再心急,小胳膊小腿,跑過去也花費了大約十分鍾的時間。
等陸小雨氣喘籲籲的到了福順老爹家的時候,福順老爹家正是熱鬧的時候。
小胳膊小腿,左擠右挪的終於在打麻將的一群人中看到了福順老爹,眼睛發亮,大聲說道:
“福順老爹,我媽讓我過來拿肉。”
聽到聲音,福順老爹深吸了一口煙,頭也沒回,
“陸老五家的女兒吧,肉就在堂屋地的櫃上,你一個兒(方言:自己)拿一下。”
蹭蹭蹭,陸小雨擠開人群按照福順老爹說的位置拿著肉就往家裏跑。
正在打麻將的福順老爹,從正房玻璃看到跑出院門的陸小雨,開口嘟囔了一句,“過年就割二斤肉,夠做啥的,包個餃子都不夠。”
一旁人聽到他的嘟囔聲,開口問道:“你一個兒嘀咕啥呢?”
福順老爹就把自己剛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問話的人,笑了笑,開口接話道:“也不知道養那麼多羊有啥用,過年也不舍得殺個羊,四口人吃二斤肉…嗬嗬嗬…嗬嗬…”
語氣中帶著絲絲嘲笑。
“他們家老三老四今年沒聽說回來過年啊。”
“去年就沒回,估計今年也夠嗆。”
“誰說不是呢,一家兄弟,可…”
話還沒說完,那搖頭的架勢,不免讓人就看出來他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雖說嘲笑的人不少,但也有人出言道:“人家家的事兒,你們可操了閑心,趕快摸牌哇。”
已經跑回家的陸小雨自是沒有聽到他們說的話,把裝有二斤肉的紅色塑料袋,遞給陸媽媽,而後說道:
“媽,一會兒吃肉嗎?”
說著這話時,雙眼充滿了渴望,但奈何陸媽媽看也沒看她,解開裝著肉的袋子,隨口應道:
“不年不節吃啥肉,這肉是等過兩天過年吃的。”
話落看清楚袋子裏的肉,麵上的表情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變化,扭頭看著陸小雨說道,
“這肉是你老爹給你的,沒拿錯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