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妮子累了一日，與我嬉樂玩鬧不過片刻就舉手告降，倒頭大睡是也。
聽著沒什麼動靜了，趕緊把從帶回的藥藏到妝台的暗格處，這才安心些。
指尖在黑暗中四處摸索，不小心碰到了什麼。
大抵是累了一天，神思倦怠，突然接觸到一個冰涼之物。
我下意識的縮回手，瞬間驚醒過來，緩了會兒才敢探進去摸索。
好在並不是什麼活物在此藏匿，仔細摸著細長瓷瓶，像是之前買回的鳩酒裝在這裏麵，晃著隱約有些響動。
不過此刻已經來不及再深思熟慮，光是回複的困意就要屢次打斷我的思緒，想不到後麵該怎麼進行下一步。
「歇息吧——歇息吧——」
我心裏這樣想著，手腳已經非常配合的關閉暗閣，還帶著我疲憊的身軀走回床榻。
柔軟的床榻歡迎我入懷。
……
“踏——踏——”
“踏——踏——”
我站在不知名的黑暗處聽著不知何處來的腳步。
走了很久很久也沒有走到盡頭，頭頂是黑的，腳底的路也是黑的。
一盞燈籠也不見。
我繼續走著，那腳步聲時遠時近，總之就在我身旁，跟丟不了。
眼前似乎出現一個光點。
出口？
我加快腳程奔向那處，幸好這次光點不曾玩弄我，就這樣安靜地慢慢放大。
發白的光芒越發刺眼，舉手擋著發現也是無濟於事，隻能走一步是一步。
越是走近，越是看不清眼前。
白色的光芒徹底湮沒我，我似乎被這個東西包裹著，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一直跟在我身邊的腳步聲也消失了。
我胡亂走著，分不清方向，目光所及之處隻是一片白色。
忽然耳邊湧動著泠泠水聲，那聲音越發地明顯，我回頭望去，眼前被白色包裹的世界突然有了色彩。
河麵霧氣氤氳，朦朧的對岸是一片火紅的色彩，遍地盛開，看不清是什麼花。
我後退幾步，眼裏也突然映入那片火紅色彩。
我不敢相信我會在這裏看到它。
它是……花開無葉，永不相見的……
被稱作「曼珠沙華」的花，又名「彼岸」。
我低身蹲下，仔細端詳著這火紅的無葉之花，隻覺得驚奇。
我為什麼會到了這裏，我難道就這樣走到黃泉路了嗎？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到了這？”
身後傳來的女子的聲音，莫名地讓我心頭一顫。
身後的……是人，還是……？
“俗世之人糾纏紅塵，生死有命，你還不是我要等的那個人。”
女子悄無聲息地走到我身旁，我借著餘光看去，她一身紅得詭異的長裙，披帛無風自然飄浮在她身側。
她的手，伸到我麵前，似是邀請我起身？
我沒有搭手過去，起身定定地望著她。
女子麵目清冷，如墨的鬢角簪了兩朵豔紅如血的曼珠沙華，脖頸係住著紅珠項圈，上麵墜著的紅玉石也刻著此花花紋，凝脂如玉的右側肩頭，被極像曼珠沙華的圖案覆住了，再配上妖豔的紅裙，我很難認為她會是個普通人。
“你是誰？這裏究竟是哪裏？”我問道。
“這並不是什麼要緊的問題，我隻是入夢看一眼這世間凡人，以靈丹妙藥延長壽命，當真少見。”
麵前女子仍然保持著清冷姿容，手腕翻轉間變化出紅黑粉白四色曼珠沙華，被她束在手心。
頃刻間，遍地的花無故搖曳，就連她手上的曼珠沙華也跟著動搖，這裏根本無風，厚霧蒙蒙。
什麼靈丹妙藥？莫非指的是造化千歲？
我看向她手中的四色曼珠沙華，意識到麵前之人恐怕並非什麼普通的修行之人，不由得心生警惕，與她拉開距離。
“不過權宜計策，誰知仙子入夢而來。”
“你從這四色曼珠沙華中選出一支來作賠禮，就當我不曾來過吧，這塵世我插手不得，隻能等待，不比得他入世久矣。”
女子把花浮空到我身前，她的話聽得我一頭霧水，「他」又是誰？
此刻也來不及思考那些人際交往，慶幸不是悄無聲息的死亡，若是真無了，那對我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一切努力與時日通通不作數了。
我暗自鬆了口氣，可麵對這四色曼珠沙華又犯了難。
不會選錯了就留在這吧？
我再度謹慎地審視麵前女子和她變幻出來的曼珠沙華，女子嘴角微揚，笑而不語，而麵前的花離開地麵，竟也不斷生機，盡情伸展。
紅色的曼珠沙華，似乎與地上的毫無區別，可在她手裏變幻之後，紅如鮮血，總帶些妖豔之感，令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