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烏龍事件以小姑娘眼淚縱橫地奪門而出作為結尾。
聽著外麵匆忙而急促的踏雪聲,坐在屋內的少年愣愣看著空蕩蕩的對麵,一口氣沒喘上來又嗆咳了很久,才向一旁的流浪者發出詢問:“我是不是…不應該說得這麼直接?”
流浪者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什麼不要再在他這個將死之人身上浪費時間精力之類的話,別說是那小姑娘了,就連他聽著都想……
流浪者伸出一根手指在少年的前額上狠狠一戳。
“啊……”
被戳中的人一下子失去平衡略微往後一倒,好不容易重新坐直後,人還在懵著呢就又被無情戳了回去。
流浪者一手托著腮,一手一下又一下戳著少年的前額,語氣透出平淡的無奈,“忘掉吧,別想了。”
“那個……”
“忘掉,不準想。”
“可是……”
“忘掉。”
“可……”
“忘掉。”
一句一戳,戳的還是同一個地方。
最後這個不停起起伏伏的“不倒翁”十分崩潰地捂住自己已經被戳出紅印子的前額。
“別…別戳了。”
可憐的孩子委屈巴巴。
“哼。”
傲嬌的貓貓收回罪惡的爪爪。
看著麵前明顯裝乖的少年,流浪者嘴角勾起一抹頑劣的笑,“嗬。”
……
一切似乎都回歸到平靜。
如果在時希前來探望時忽視下麵狀況的話:
小姑娘與流浪者笑得猙獰,狀態詭異得握手,看起來關係十分“良好\\\"。
[啊,好久不見,口是心非、鼻子愛翹天的“好”哥哥。]時希眯著的眼睛裏藏著殺氣,[看到你還安好,真是令人身心不悅。]
[嗬,好久不見,愛哭鼻子、除了可能當花瓶之外想不到其他用處的“好”妹妹。]流浪者也不遑多讓,[我由衷為稻妻那隻粉色狐狸的頭發感到擔憂,攤上你她很辛苦吧?]
[哈?]
[哈?]
時希:惱得“和顏悅色”
流浪者:“和顏悅色”的惱。
二人原意是想在少年麵前上演“親切友好”的戲碼,但遺憾的是次次表演,次次砸。少年這個幸運觀眾覺得幸好他們不是靠表演吃飯的,不然一定會夜夜宿橋洞,飲食西北風。
啊…果然還是好詭異。
日子就這麼以這種十分詭異的樣子平滑地流逝。
一天,自昏睡中醒來的少年發現整個房間沉浸在極致的安靜之中。屋外積雪反射的光透過窗紙灑進來,映照在空蕩的房間裏,晃得眼前一片朦朧。寂靜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雪鬆的味道,清冽而悠遠,仿佛整個世界都還沉浸在夢境之中。
又細細尋找了一番,他才確定現在這屋中隻有他一個人。
許是出門了吧。
少年輕輕咳了幾聲,輕輕放下撩開的幕簾。聽著搖晃的珠玉相互碰撞出清脆的細響,少年眸光顫動,將目光垂下。
稍稍…有點寂寞。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緩緩推開。從外麵爭先恐後的清寒激得少年將身上的裘衣又裹緊了些,他輕輕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逸散在天地之間。
溫暖的陽光穿過雲層照射在不遠處的鬆樹上,枝椏上的積雪開始融化,落下如水晶般的雪滴。雪滴悄悄滑落在白色的世界中,帶著一絲純潔而細膩的音符,安靜而動人。
看到這詩一般景象,少年起了一些興致,當即決定要在這片銀裝世界中溫煮一壺茶等待愛人的歸來。
找到一處心宜的地方,輕輕將茶壺放在紅泥小火爐上,感受著溫暖的熱氣慢慢升騰。茶葉在沸水中上下翻滾,濃鬱的茶香彌漫開來,與雪地上的清冽空氣融為一體。雪花悄悄地飄落在茶壺上,悄聲地溶化,為這茶湯增添一份柔和和靈動。
泥爐茶煙舞,溫煎一壺雪。當真是妙極。
少年嘴角噙著笑,一頭白發如流水般散在身後,又和寬大衣衫一同鋪上地麵些許,與無瑕的雪融為一色。氤氳飄渺的茶煙與雪壓彎枝的青鬆將其襯得愈發清冷神聖。
此情此景,讓意外到此的訪客看呆在原地。
書生打扮的青年眼睛微睜,手中用作記錄的筆尖在紙頁上已經暈染出大片的墨跡,而主人似乎未有所察覺。
天災過後,世界各處地形有變,往日的山川地理之作早已算不得數,需要有人重新測算繪製地圖,記載奇聞異事,書生就是其中的一員。
這是一份意義深遠又十分危險的事業,畢竟如今的深山之中大多盤踞著可怖的妖魔邪祟,一不小心,自己就會變成不知是何種存在的腹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