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終會被所愛之人困其一生,明知結局不好,卻心甘情願奔赴。
在白桃拒絕了他很多次,多到他都不願意細數的時候,陳執宴明白了,她永遠不會喜歡他了。
出於逃避心理,一直欺騙自己還會有機會,一直在她的身邊追求。
他想,她有時候會不會覺得煩呢?會不會覺得他聒噪?會不會和趙荊川比起來,他顯得更加拙劣?
虛假的期盼一直到白桃重病才被他自己戳破,他其實可以讓趙荊川去救的,但是他知道趙荊川受傷了白桃會很傷心,而他,不能看見她難過。
陳執宴想,如果他來承受痛苦能換來白桃的幸福,他願意用盡命數來換。
現實是他也這樣去做了,但他一點也不後悔。
如果他注定不能幸福,他願意為了她的幸福犧牲。
陳執宴記得妹妹陳曼曼總說他是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竟一語成讖。他從不反駁妹妹的話,因為他覺得愛一個人結果重要但沒有結果也要拚盡全力,愛是付出且不求回報。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白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差一步。無論是前世今生,他都是失敗者。
後來,他來到靈台山修養,每日最大的愛好就是朝向山的南邊望去,那是白桃所在的方向。
山上常年雪霧彌漫,什麼也看不清,隻有煙霧繚繞在其中,可他依舊每日不落的眺望,仿佛依稀能看到白桃的身影。
他想,他病了,相思成疾,空化幻夢。
因為承受了白桃體內一半的毒素,所以陳執宴經常性的午夜疼痛,他常常疼到暈厥,是小沙彌一邊又一邊為他擦拭額頭,給他守夜照顧。
小沙彌的世界很單純,沒有情情愛愛,更不知道傷心欲絕為何物,小沙彌隻知道修行,他過得很快樂。
慧妙大師問陳執宴“你可願意失去所有的記憶?身體上的疼痛無法消失,但精神上的枷鎖會解除。”
他露出了來到靈台山後最暢快的笑容,毫不猶豫的拒絕。
“我不願意忘記她。”
那時,他明白,修行之人的道行再高,也無法明白七情六欲之趣。
愛與思念並非全是痛苦,更多是甜。哪怕得不到白桃,可隻要一想到她的音容相貌就嘴角彎彎,內心充實。
所愛,為何非要有結果?他如此開導自己。
再後來,身體的情況糟糕,他再也無法去山穀間眺望南邊,病重臥床不起,每日隻能勞煩小沙彌推開窗戶眺望南邊。
靈台山上終日風雪,寒風肆虐,風隨著窗戶進來把整個房間變得如墜冰窟。
修煉許久性格沉穩的小沙彌難得氣的摔了衣裳,怒罵“你這傻子。”
本就重病的身體加上寒風的澆灌,情況更加糟糕。
他從朋友那裏得知消息,白桃很幸福,趙荊川對她百般寵愛,他們育有一兒一女,家庭美滿。
陳執宴徹底放心了,他好像沒有什麼值得掛念的了,心裏最後那一口懸著的氣散了,意識開始模糊。
他要走了。
臨走之際慧妙大師來看他,他問“ 下輩子我能得償所願嗎?”
慧妙答“能。”
他滿意的露出生前最後一抹笑。
那是謊言,他知道的。
但是,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