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廖家村靜臥在陽光下,現在和過去並無不同,隻是人更稀少了。
死亡籠罩在村子上空,人和狗吠都顯得乏力。
在村西頭的打穀場上,坐著一群缺胳膊斷腿的老人,這很可能是村裏的所有男丁。
把一隻手塞到另一隻手的袖管裏,用同樣的姿勢聊一個上午,話題是官府和土匪誰更可惡。
一整個早上,村裏的唯一大事件,是14歲的廖淳徒手抓住了一條毒蛇,圍著整個村子跑一圈。
見老人們對自己徒手抓蛇的壯舉都沒有興趣,廖淳蓋著一張破草席,四肢伸得長長的,躺在打穀場正中央睡覺。
突然,一小隊官兵從西麵的田埂上,在鎧甲鏗鏘聲中,步伐整齊地朝這邊走來。
明晃晃的刀戟,在陽光下閃爍著令人不安的光芒。
咚咚的腳步聲,也隱含著殺氣,仿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散發著血腥味。
“淳兒,快跑!”老人們大喊。
領頭的將軍走到平地時,老人們已經一瘸一拐地跑光了,僅剩廖淳還在四仰八叉地睡著。
他拔刀挑起草席,大喝道:“誰在這裏睡覺?”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睡臥的人突然魚躍而起,一把將刀奪了過來。
“放肆!”廖淳以同樣的語氣和聲量叱喝來者。
“什麼!一個草民,竟然敢辱罵本將?”
將軍震怒,想奮力奪回刀,卻忽然愣住了。
“哎呀,不過是個小孩嘛!”
接著,他又仔細地將廖淳打量一番。
奪刀時矯健的身手,辱罵時懾人的叱喝聲,都讓人覺得他非比尋常。
但在刺眼的陽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抓刀柄睥睨著的,是個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
他雖破衣爛衫,腳穿草鞋,但腰間卻掛著一把短刀,顯然不是普通的草民。
將軍一則驚訝對方竟是個少年,一則驚訝對方身手不凡。
“孩子,你不怕我們嗎?”
“一點都不怕。”廖淳答得很幹脆。
“為什麼?”
“因為你們是人,我也是人。”
“哦,說得倒輕巧。方才我這一刀砍下去,你早就沒命了。”
“我會躲開的。”
“躲得開嗎?”
“試試看。”
話音剛落,廖淳被兩個偷襲的士兵用絆馬索絆倒,其他士兵迅速將他綁起來。
廖淳掙紮著怒吼:
“你不講武德,我方才大意了沒閃,有種你放開我,咱倆單挑!”
將軍發出桀桀怪笑,“黃毛小兒,竟然跟本將鬥勇,拖回去!”
“慢著!”一個臉被削去半邊的老人,用手戟拄著,一步一頓,朗聲說道,“我是本屯屯長,敢問將軍,這孩子犯了何罪,你要將他縛走?”
將軍不說話,從廖淳手裏奪回自己的刀奔了上去。
噗嗤!
寒光一閃,老人便倒在了血泊中。
“我們跟你拚了!”一陣破鑼聲過後,稻草垛後麵湧出了一群拿著破銅爛鐵的老人。
將軍冷笑一聲,“殺!”
幾陣金鳴聲過後,打穀場陷入了死寂。
天似乎一下變暗了,幾隻老鷹在上空盤旋,樹梢上的烏鴉聒噪,打穀場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