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國三千裏,他鄉二十年(1 / 2)

大胤國十年又是一個冬天,雪花飄飄揚揚,天空灰蒙蒙的,路上稀稀落落的行人反使一條街顯得更加蕭索。一個年紀輕輕的人,走在街上,衣衫單薄,平平常常,一股書生氣,文弱,落魄,混在人群眾恐怕無人認得出,但是腰間一塊玉佩則叫人過目不忘,溫潤,泛著光彩,應該是一塊上好的昆侖玉,價值連城。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的跟上,明眼人會一眼認出,這是城裏富戶陶覽的馬車。陶覽是個奇人,三年前來到臨城迅速發家致富,城中的商鋪大多資產都在他的名下,雖談不上富可敵國,倒也可謂是富甲一方了。每到逢年過節,他都會給城中貧苦人家送去衣食,可是對商業上的對手確是非要趕盡殺絕不可,平日裏更是深居簡出,別人琢磨不透就會有紛紛的傳言。有事說他是大善人,也會有人說他平日的舉動不過是刁買人心。不過,在大胤國的都城臨城能在短短三年創下如此家業,他都稱得上個奇人。馬車行到年輕人身旁,緩緩停了下來。一雙白嫩卻稍顯肥胖的手掀開了簾子,一張白皙、清秀的臉探了出來簾子掀開了大半,能看出這是個中年人,身材有些發福,和大多數的中年人一樣,隻是眼神中略顯狡黠,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可否請公子到舍下一聚?在下雖有些唐突,卻無半點不敬之意,還望勿拒。”年輕人一驚,雖說自己身份特殊,但在臨城二十年也深居簡出,也並無聲望,想到自己可笑的身份,一時也摸不透陶覽的用意。便稍作一揖。回到“閣下雖盛意難卻,畢竟是初識,不便叨擾,若是有緣,定能再聚。還望陶公勿怪!”語氣裏聽不出一絲的起伏,二十年的歲月,早將他打磨成了一塊鵝卵石,圓潤,寒冷,而且堅硬無比,卻隻是為保護那不能言說的尊嚴,和搖擺不定的生命。“本就不是公子的錯,何來怪罪隻說,今日在下唐突,改日定當送上拜帖,請公子親臨。在下告辭。”馬車緩緩離開,車外的仆人不解的問道:“老爺,這年輕人也沒什麼過人之處,老爺您何必如此對他?”“他可不是常人,見他腰中的玉佩沒有,他是公子楚”“哦”仆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對,這個年輕人是公子楚,是大胤國的“友邦”大傾國的王子,那塊昆侖玉就是身份的證明。今年公子楚已經二十五歲了,當年跋涉三千裏來到大胤時,不過五歲,當年的大胤還不叫大胤,太祖在世時國名大聖,太子焉即位後雷厲風行改國號,至今已是十年了。其實,公子楚的身份說白了就是人質,傾胤兩國表麵上生意往來一團和氣,背地裏士兵們卻是枕戈待旦遠不像表麵那麼祥和,一旦硝煙四起,這個被遺忘的人,就是首當其從的擋箭牌。隻是這公子楚在大胤二十年似乎已是被人遺忘,卻還苦苦支撐著作為一個王子僅剩的尊嚴,他,是公子楚,一個被遺忘的王子,被遺忘了二十年,在去國三千裏的他鄉。公子楚的住處很是簡單,甚至連一個仆役都沒見到,隻有一個護院。但是一切的擺設卻也顯出了主人的品味不俗,凡夫俗子絕不會將書房的作為最重要的地方,何況在這個重商輕文武的年代,金錢貌似萬物的主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種情形會在一條街的兩個盡頭上演。這是一種諷刺,亦是現實。第二天一大清早,天氣不是很好,又是灰蒙蒙的,空氣中夾雜著絲絲的細雨。公子楚像往常一樣捧著一本書,的確,讀書是他唯一的愛好,伴著他打發了二十年“閑暇”時光。一陣敲門聲驚起了他。門前立著的人公子楚是記得的,是陶覽身邊的仆人。“小人名叫陶安,我家老爺特命小人送上拜帖,請公子去府上一聚。”陶安垂著眼,語氣很是恭敬,讓楚一時間有種回到五歲是的感覺,那是他還是個名符其實的王子。“昨日,我便說了,不變叨擾,還請代在下告罪,請。”楚打定主意,是不會去這陶府的,他寧可躲進小樓成一統靜靜的懷念家鄉美麗的桃花。“我家老爺說如果公子不肯去,那讓小人傳一句話給公子,說不定公子會改主意,還請公子聽完。”“請講。”“老爺說,企水邊上十裏桃林見年花開的很美,老爺他親自集了桃花,製成了桃花茶,請公子去品嚐。”公子楚,一瞬間竟有些失神,十裏桃花,美豔絕倫的風景他隻見過一次,那是二十年前,他作為質子被送到大聖時,路過企水,十裏桃花競相綻放,夢裏最常出現的景象,也是對大傾山河的最後一絲印象。大傾的開國皇帝是一個絕豔精彩的男子——方君乾,和他一起開疆擴土的是丞相肖傾宇,當年二人並稱:“絕世無雙”寰宇帝方君乾以宇為號,稱寰宇帝,以傾定國,號大傾。可惜丞相英年早逝,寰宇帝便為其親手植了十裏桃花,十六年後寰宇帝自刎與肖丞相埋骨之處——袖手崖。文成帝方衛伊即位,一晃又是百年“絕世雙驕”成就了一段神話,卻隻留了十裏桃花不知守著什麼承諾。大傾還有一習俗,采桃花相贈定情,相傳當年寰宇帝就曾如此,隻不過對方是肖丞相,道正是絕世無雙的一對......“好,我去”半晌,楚才緩過神來,喃喃說道。公子楚登上了馬車,隨著陶安便去了陶府,他知道這個名叫陶覽的人,會和大傾有些關聯,其他的,顧不了那麼多了。馬車不急不緩的到達目的地,而臨城那赫赫有名的陶公卻已在門前等候,這陣勢似乎有些大,給了公子楚很大一種大的震撼?讓他不由自的回想當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已經二十年了啊!忘了吧。”楚在心底默念。“公子請”陶覽的語氣很是恭敬,這真是讓楚覺的很疑惑,這一切到底是有什麼原因,還是陰謀?等著公子楚的又是什麼,或許,隻有楚真正的接觸了才會明白。“請!”楚很淡定,他在等著即將發生的一切。進到前廳,陶覽揮手。訓練有素的侍女便奉上茶,恭敬的退下。可就在這時,令人想象不到的一幕出現了,陶覽竟然向著公子楚緩緩地跪了下來。這使公子楚更是一頭霧水。“這是何故?”“小人陶覽,拜見王子楚!小人不是大胤國的人,小人是大傾的子民,三年前來大胤之前與王後有過一麵之緣,受王後之托,特來看望公子。”“快請起,我一名不副實的王子,怎受的如此大禮。”出的眼睛似乎溢出了一些水汽。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陶覽。“公子,這麼多年,您受苦了!”反觀此時的陶覽已是老淚縱橫仿佛這麼多年的艱苦他也感同身受一般。想起了那個二十年沒有音訊的國家和二十年沒有見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母後,公子楚的眼淚已是一滴滴的落下,他閉上了眼,抬起了頭,抑製了很久,這種突如其來的想念很猛烈,會讓人的心很痛,隻有想過家的人才會明白,那種連呼吸都很困難的痛是多麼的難以忍受!用撕心裂肺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公子楚又向陶覽詢問了一些有關於他母後的事,二十年,雖然疏離,但終究是生母,聽到王後一切安好,楚倒也安心了不少。楚和陶覽兩人在一起品茶聊天,天文地理,國事民生無一不是對答如流,兩人都心生一種惺惺相惜之感。二人心意相通,又不是將身份看得多重要之人,當即決定,三拜天地結為兄弟,因陶覽年紀大上楚十歲,為兄,自然,公子楚就是弟了。“公子,在下能結交到您這樣的兄弟,三生有幸啊!”“大哥還是見外了,小弟單名隻有一個‘楚’字,若大哥不嫌棄便稱小弟為楚弟可好,前外別再稱小弟公子了?”“好,那愚兄今日便於楚弟一醉方休,不知意下如何?”歌舞升平,這一日對公子楚來說是非常快樂的一天,至少在這大胤國,他不在是一個人,他還有了家鄉的消息,十裏桃林,大好河山,最美麗家鄉。席間,有女子在唱《越人歌》,這歌聲對別人或許隻是一種美好的歌聲,但對公子楚來說,卻像黑暗曠野,有一盞燈點亮,會讓他記得直到白發蒼蒼,尾音沙啞綿長,不知在今後的歲月中多少次溫暖了他落淚的臉龐。那樣的一個聲音,縱使枯萎了也還芬芳。這個女子名叫——雲姬。陶覽最愛的一個姬妾。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陶覽朗聲說道:“楚弟今年也二十有五了,還無家室,今日大哥做主了你看著雲姬如何?”“大哥說笑,如今小弟的境遇怎能耽誤了美人。”“有何說笑,莫不是楚弟看不上?無妨,大哥自是再為楚弟尋更好的佳人!”陶覽輕鬆地說道“怎敢,一切全憑大哥做主!”一曲結束,雲姬便帶著一群舞姬退下,眼神若有若無的掃了一眼楚,目光交接的一霎那,許多的感情便是塵埃落定,成了定局,他分明看見雲姬的眼中,那一分欣喜,一分期待,一分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