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大雪紛飛,墨府裏的大紅燈籠全部點亮,一團團明亮的紅色在被白雪覆蓋的府中愈加鮮豔欲滴。

離府門不遠處,一位女子衣著單薄,正抱著毫無知覺的膝蓋坐在刺骨冰寒的地上,那雙本該光華瀲灩的杏眸此刻卻無比空洞。

突然,府門被大力推開,寒風灌進來,讓那單薄的身子忍不住一抖。

她緩緩抬起空洞的眸子,當看清那冒著風雪而來的人時,空洞的眸子閃過痛色,

“真是傻子……”

“苒苒別怕。”

高大的男人看到了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人,滿臉都是慌張,急忙彎下身子蹲在她麵前,伸手要將她抱回輪椅上。

“我沒事。”

她搖了搖頭,聲音嘶啞難聽。

男人卻毫不在意,溫柔地將披風給她係好,雙手攬在她的肩膀上,試圖將她抱回一旁的輪椅上。

她伸手環住他的腰,觸手卻摸到一片黏膩。

她動了動唇,眼前驟然一黑,她心下一緊,

“怎麼了?”

除了四周的狂風怒號聲,便隻剩下耳邊那溫暖帶著急促的喘息聲,和他胸膛急促震動的聲音。

他出口的聲音十分低啞,帶著陣陣熱氣,

“苒苒乖,我在呢。”

繼而,耳邊斷斷續續傳來他略顯急迫的艱難話語,

“苒苒……好好活下去……若有機會……槐樹下……樹洞裏……有……額……”

隻聽一聲悶哼聲落下,四周驟然隻剩下寒風呼嘯的聲音。

與此同時,一股溫熱的濕意濺在她的臉上。

她一時掰不開捂住她眼睛的那雙大手,隻能抬手抹了一下臉頰,卻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瑾言哥哥……”

他沒有回應。

“君瑾言?君鈺,君鈺——”

無論她如何呼喚,回應她的隻有淩冽的寒風呼嘯聲。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一聲一聲落在她的心口上,她強忍心頭的顫意,艱難剝開遮擋眼睛的大手。

“啊——”她忍不住失聲尖叫。

麵前之人滿臉鮮血,那雙以往炯炯有神的眸子,此刻卻灰暗到毫無生氣,就那樣望著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經僵住。

而他後背,仿佛成了箭靶。

要他命的,是一支刺穿他喉嚨的利箭。

她嚇得臉色慘白,胃裏一陣洶湧,然而眼淚直接順著臉頰滾落。

她心髒一陣抽痛,手指朝他緩緩伸了過去,卻在離他臉頰一寸的地方停住。

想觸碰卻不敢。

男人的身體開始變冷變僵,卻依舊呈一個保護她的姿勢跪坐在地上。

宮苒甚至沒來得及問他一句,‘你還好嗎?’

她就這樣僵坐在冰涼的石板地上,如同一座毫無生機的石像,一動不動。

這時,門外的士兵全都湧了進來,自發向兩邊散開。

朝著她走來的男人,身穿黑色盔甲,臉上帶著她不曾見過的冰冷。

男人彎腰扶起她,聲音卻是溫柔地責備,

“地上涼,怎麼坐在地上?”

聞聲,她僵著脖子抬起頭,雙眼充血,嘶啞著聲音質問,

“為什麼?”

男人沒有開口,隻是看著她,他眼中的情緒她看不懂。

亦或許,打從一開始,她就從未看懂過他。

“他已經失去所有了,你為什麼還要趕盡殺絕?”

“那又如何?從始至終,我要的……隻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