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初降,庭院裏前幾日還開的爛漫的菊花已變得蔫答答。
路清月帶著阿香踏入大廳時,婆母顧太太正將手中之物放下,看見她來,招手示意她坐,一如以往般慈和端莊。
隻眉眼間略有些不自在,不細看倒也不覺。
傭人換來新茶,顧太太輕啜一口,用帕子點了點嘴角,笑道,
“今日這茶不錯。”
“榮慶昨日來信,據說如今已升做副教授,可見是你這做妻子的功勞。”
路清月點頭應是,亦道,“兒媳不敢,都是母親的功勞。”
顧太太聽了很是滿意,誰不喜歡兒媳謙恭溫順呢。
就是沒眼色的很!
她心中暗暗放下心,“你這孩子,娘知道你溫柔孝順。隻是……”
“娘但說無妨。”
“說來,榮慶初升,交際花銷不免費些,娘這裏你也知,那起子眼皮淺的時刻盯著。娘就是想幫襯榮慶一二,也沒法子。隻能你這個做媳婦的多擔待些……”
“來日榮慶也會記著你的好處。”
見兒媳神色認真,麵上的笑意更是柔和而熱情,“說來,夫妻一體,丈夫在外有麵兒,你這做妻子的也是臉上有光。你看你那鋪子盈利……”
路清月內心冷笑,這婆母還真是會演戲!揣著明白裝糊塗!
真以為她這個做兒媳婦的什麼都不知道麼?!
顧榮慶在外明著登報另娶,置她於何地,現如今還想用自己的錢風流?!
要不是阿香前幾日聽著自己鋪子裏掌櫃的說來,
倒還傻傻地任她母子揉捏。
路清月按下紛繁思緒,臉色有些為難,“這……說來不巧,三日前,鋪子裏看中了一批新貨,周轉金都買了,連兒媳手中銀元全砸進去了。要不您讓榮慶再等幾日?”
顧榮慶自一開始便打心眼瞧不起自己這個媒妁之言的舊式妻子,往日裏家書也未有一封,隻統統寄給顧太太。
庭院深深,路清月又被管的緊,平日裏去鋪子都要被盤算半天。
一兩個消息,端看顧太太樂不樂意告訴這個兒媳婦。
顧太太聞言麵色一僵,她要是這次還不送銀錢過去,榮慶豈不是又得與她置氣!
她已不得老爺子寵愛,這個兒子可是她今後所有依靠。
哪怕他行事有失妥當,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這兒媳在家兩眼摸黑。
但顧太太亦有些狐疑這巧合,心道,莫不是她知道了什麼,故意不拿出銀錢。
她語氣敲打,“是麼?”
“清月啊,這世間女子,合該要什麼事都以丈夫為先,你可不能藏私才是。”
自從這個兒媳進門,榮慶在外求學升職一應開銷都是從路清月鋪子裏支取,因此她也不敢過於強硬。
路清月心知這婆母精明,未能輕易相信,她索性一抹眼淚,麵色焦急,“兒媳自是知曉,要是榮慶實在急用,不如兒媳現在就將近那鋪子急賣了去,湊一湊總是能行。”
顧太太唬了一跳,連呼不可,兒媳鋪子雖小,但盈利可不少,且在
顧太太心裏早已是自己的了,將來給女兒敏然做嫁妝,如何肯被這般草草弄掉。
她也沒空懷疑這兒媳了,黎川縣小,且路清月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也是上那小鋪子看看,上哪兒知道千裏之外的北平消息呢。
路清月被關在顧家後宅,就如同自己手中螞蟻,隻待把她手中嫁妝搜刮幹淨。
便可以一腳踢開!
管他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