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原六百年,夏。
六月的天氣像上司的臉色一般說變就變,上一秒還天氣宜人萬裏晴空,下一秒竟烏雲壓頂雷聲灌耳,青天白日竟被這邪雲擋的像是深夜一般。
一束電光劃破烏雲照亮天際,驚雷在耳邊炸起,仿佛要將空間撕裂。
國子監的幾位站在觀星台上瞪大眼睛盯著天空,不想錯過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
“天象如此怪異,這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傾盆大雨緊隨其後,同一時刻無人問及的冷宮深處:
“娘娘使勁啊······”
電閃雷鳴的雨夜,著急忙慌的叫喊聲和女人痛苦又克製的低吟聲交織在一起,給原就象征著不祥的冷宮蒙上了一層陰森的濾鏡。
房間內隻有寥寥幾個人,一旁的年輕女子穿著洗得發白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裙,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卻死死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隻關切的注視著床榻上的女子,可那用熱布巾擦女人額頭汗水時顫抖的手暴露了她的內心。
灰藍色衣袍的老婦人趴在榻上,扒著女人的腿喊道:“見到頭了,娘娘使勁!”
聽到這話女人抬了抬頭,這些日子沒有首飾卻依舊打理整齊的秀發已然散落,混著汗水黏在臉上。
黏在頸上的頭發此刻像是逐漸收緊的白綾,女人幾欲暈厥,卻還是咬咬牙撐著。
調動最後一絲力氣努力使使勁,細弱的嬰兒哭聲響起。
她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生機,瞳孔逐漸散焦。
孩子呱呱墜地的那一刻,暴雨驟停,黑雲散去,像是這場暴雨不曾來過一般。
最後一秒她不聽不到嬰兒的啼哭了,隻看到窗外的夾竹桃開的那樣好,像那年一樣好。
好可惜,這般盛開的夾竹桃以後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老婦人有條不紊的用幹淨的布巾簡單擦了擦嬰兒身子,再換用幹淨的包被將孩子裹起來。
年輕女子也圍著孩子笑,慶幸娘娘或許可以憑著這個孩子出冷宮了。
“這是天降祥瑞啊!”國子監幾人懵了一瞬便極快的反應過來,大喊一聲便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的朝皇宮奔去。
新帝登基還沒完全把握朝政,此時發生的所有異象都一定會是天降祥瑞,而不是大難臨頭。
至於到底是自然現象還是還是祥瑞,誰在乎呢?
隻相信手裏一杆紅纓槍的大將軍不信,九五至尊的年輕皇帝也不信。
可是民眾信,所以這必須是祥瑞。
冷宮本就森冷,裏頭的人壓根沒有留意外頭的天氣。
老婦人抱著啼哭不止的孩子欣喜道:“是個皇子!”
這孩子隻怕是天原國第一個在冷宮出生的皇子,也不知他的出生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娘娘,是個皇子,是皇子!”小宮女開心的像女人分享,見其沒有反應不由得怔愣片刻,撲過去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探鼻息。
“老太妃嗚嗚嗚娘娘她······”原本已經憋回去的眼淚此刻傾瀉出來。
老太妃聽到宮女的哭腔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幽幽歎了口氣,低頭看著懷中像小貓兒般的嬰兒呢喃道:“苦命的母子倆啊。”
小宮女細碎的哭聲回蕩在破舊的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