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的我可不是當時那玻璃刺蝟的模樣,除了嘴角邊上這點輕傷,我沒有任何傷。
大概這才是老爸從小讓我習武的真正原因——當傘骨刀的刀刃劃過人的皮肉、迸射出鮮血濺到我身上、臉上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絲鬥毆的快感,原來把對手砍倒在地的感覺這麼爽,隻要他們倒下了,我就活著了,也不用冒著死的危險了。
也許這時候的我已經殺紅眼了吧,即使再寡不敵眾,即使再被對方打傷砍傷,我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了,直到李暢的那堆手下全都被我砍傷,丟掉武器倒在了地上,他也瞪大了雙眼,吃驚地望著我——
“代坤!這邊!”羽蝶的聲音,她在樓上,她的旁邊站著安迪——安迪?逃跑大王你啥時候冒進來的?他們都指著門——大門,是的,現在若我要衝出門去,李暢定然攔不住我!
我繞開地上歪七倒八躺著的打手們,用最快的速度往門口衝了去,我看到了門口的人影,還有閃動的燈光——
是警車!已經有人報警了?是的,警車,我沒看錯!當看到我衝出門的時候,老爸已經從警車後走了出來,向我跑來。
而這時槍聲卻在我身後響起,後背一陣劇痛,我摔倒在地,還未緩過氣來,背後一把手勒在了我的脖子上,又是一槍打在了我右腳上,隨後,槍架在了我頭旁,槍口正對著我的太陽穴。
我一聲慘叫,已經沒有力氣去掙脫了。
“李暢,住手!”
老爸嗬斥道,在他的身後,警察已經舉起了槍,紛紛對著我這邊。
我受傷的右腳直發軟,渾身的重量都靠一隻左腳支撐著,還有李暢的那隻胳膊,死死勒著我的脖子,讓我呼吸越來越困難。
“讓我和我父親走!”
“你就算要活著走,也得先放下代坤不是嗎?”老爸又上前了一步,“你已經打傷了他的腳,你要拖著他作為人質走已經不可能了,他已經成為你的累贅了!”
“你住口!沒了人質,你當我傻啊!”
“你放了他,我換他!”
老爸大聲說道,現在他距離我和李暢已經不到五米。
我拚命地搖頭,不可以!老爸你絕不能下這樣的決定,你壓根打不贏李暢,難道還指望在最後關頭能跑掉嗎?
“沈烷煌!我不信你!”
李暢這句話幾乎是用吼出來的,也許這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他用拿著槍的手去指老爸的臉,在槍移開的那一瞬間,一聲槍響,子彈打在了他手上,槍被打掉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第二聲槍響,子彈擦過我的臉頰,打在了他的頭上。
李暢應聲倒下,再不能動彈。
我還驚魂未定,很用力地扭動僵硬的脖子,迫使自己去看李暢最後的慘狀,但還沒有回過頭去,老爸已經兩步趕了過來,扶著我的雙肩,讓我不要倒下去。
“代坤你沒事吧?”他焦急地問道,然後四處尋找著我是不是還有傷,因為現在我渾身都是血,不知道是別人的,還是我的。
我木訥地搖搖頭,用很無力的聲音對他說,我沒事。
他抱緊了我,聲音中幾乎已經帶上了哭腔:
“天哪,代坤,對不起!讓你這麼危險,爸爸對不起你!爸爸再也不能讓你去涉這種險了!”
而我卻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仿佛是從天邊傳來的一聲呼喊。
“爸……我想,回……家……”
我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有沒有說出來,因為我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胸口那團火仿佛燒了起來,將我整個人都要焚毀一般。
天的光輝仿佛也在漸漸的灰暗了去,一切的塵世喧囂,仿佛就此離我遠去,再也不見。
老爸最後的那句話,耳語般的低吟,我記得,一直記得:
“代坤,我們回家!”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