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喝到盡興處,忽然有人來報:“大人,叱鬥莫帶了五百精騎已到大營西二十裏處,說是前來道賀。”鹿渾本有些醉了,聽說此話,冷道:“他來幹什麼?道賀?我父親死了,他都沒來!”說著又笑了起來。
楊飛問道:“鹿渾,來人是河西賀蘭的叱鬥莫骨都侯嗎?”鹿渾點頭,說道:“楊飛王,我大營中能戰之人不過五百,我一向對叱鬥莫不放心,你讓你的人也防備一下。”楊飛點頭,令木蒺藜把令傳了下去。
不過兩刻,又有人來報,說是叱鬥莫駐營十五裏外,帶親衛十人前來赴宴。鹿渾這才鬆了口氣,於是和楊飛一起把叱鬥莫迎了進來。叱鬥莫年近四十,他見了楊飛二人,談笑風生,頗為熱情,鹿渾麵上也是如此。
原來叱鬥莫說起來還是鹿渾的堂兄,兩人的曾祖父是親兄弟,後來分居,長者居河西賀蘭山,世襲骨都侯之位,幼者則東據河東之鹽水。兩家人雖然偶有衝突,但表麵上至少仍是和和氣氣,鮮卑寇邊之時,也次次聯手抗禦。
席間,叱鬥莫笑道:“都說楊飛王是天命神將,戰無不勝,降者無數。今觀楊飛王的精兵以千數,果然不是虛言。”楊飛道:“這些都是長生天的恩賜,我不過是希望草原人能白天放馬牧羊,夜間喝酒吃肉,沒有人為盜寇,各家子孫滿堂而已。”
鹿渾感歎道:“雖說人人都如此想,可自冒頓大單於以來,哪一代人能如此呢?”叱鬥莫笑道:“鹿渾,以後我們賀蘭部同普祿茹部結為親家,草原上那個還敢欺負?我們管不了整個草原上的事,先管自家的事總是可以的。”楊飛笑道:“漢家話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想這長生天之下,道理都是一樣的。”楊飛見叱鬥莫頗有英雄之誌,頓有惺惺相惜之感。
鹿渾本就有些醉意,和叱鬥莫喝了一陣,就醉了,說話不免有些難聽起來。叱鬥莫有些尷尬,和楊飛客氣一番,見有人把禮物送來後,就借故離去了。楊飛最後雖是喝得醉眼朦朧,但心底仍舊是感到敗興。
第二日,說起賀蘭部之事,鹿渾才說了。原來近些年來,鮮卑年年寇盜,自漢朝將北地郡南遷之後,全賴叱鬥莫和鹿渾兩人抗禦。叱鬥莫不同於鹿渾,鮮卑人寇賀蘭人,叱鬥莫也寇鮮卑人,他和西部鮮卑大人燕荔遊時常爭鬥。
附庸於燕荔遊鮮卑人有七八千戶,還有同盟的南床山西北的丁零狄氏三千戶,叱鬥莫本來不過近四千戶而已,因此居於逆勢。好在鹿渾也有兩千餘戶,賀蘭部還和朔方郡的丘林、獨孤、是連三部互為奧援,此三部也有六七千戶,因此燕荔遊也不是總占便宜。
燕荔遊見匈奴人勢大,就常常和另一個西部鮮卑大人置鍵落羅聯合寇盜,漠北的拓跋部也常常與之聯合南下,甚至是遊牧於上穀、代、雁門三郡之北的鮮卑王和連也常常繞道前來寇盜。匈奴人互不統屬,漢朝又被動防禦,叱鬥莫在和鮮卑人的爭鬥中,就起了吞並各部自大的心思。
和連意外死亡後,鮮卑人一時不敢南下,叱鬥莫突然襲擊了獨孤部的大營,擄獲人戶千餘,馬牛羊無數。獨孤部殘部不得不依附於丘林、是連兩部。接著叱鬥莫將女兒嫁給丘林部主若略延,聯合丘林、是連兩部分道出塞,劫掠鮮卑人,也不知道擄獲了多少人畜。
隻是叱鬥莫既然能吞並獨孤部,焉能不會吞並他部?因此,此事一出,鹿渾便整日的小心翼翼。他和叱鬥莫雖是同族,但反而更容易被吞並。鹿渾說道:“我的部眾中,有不少人是希望跟著叱鬥莫去搶掠鮮卑人的。但我駐帳在河東,他在河西,一旦西進北出塞,叱鬥莫截斷我們的歸路易如反掌,那時就後悔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