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楊花樹下(1 / 2)

風飛楊花,月冷寒鴉,人心人情似水寒,總恨離別傷。

酒溫前話,醉忘人家,夢裏夢醒皆心酸,原是故人鄉。

一月前,楊國公府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楊少言娶妻,娶的是山陰夏鳶。

娶妻當晚,郎君連夜翻牆逃走,留下一封書信道是前往北州戍邊。

醜事一樁,全城議論。

我不僅不惱,還在一個月後躺在曦白室的床榻上,等候主君歸來。

楊少連下值後回府,看見我對他諂媚,媚眼如絲,一絲不掛。不怒反笑。

少男少女床笫之歡,其中美妙不必多言。他好用絲帶纏著我的雙手禁錮在床頭,一手支著身體,一手撥弄我的情弦,欣賞我的欲罷不能,玩味我的千姿百態。

還未上正餐,身下的我已嬌喘呼呼、泣涕漣漣,迷離撲朔時,聽他命令我:

“求我。”

他狹長的丹鳳眼微眯,青絲慵懶地懸掛在耳畔,裏衣微敞,誘人深探。

明明妖如魔豔如鬼,偏又像個端莊高貴的慈悲的菩薩,用詭譎的手段,將我渡化。

“求……國公爺……憐愛……”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攀附上他雪白的脖頸,貪婪地吸吮薄唇的柔軟。

“求求你……”

我生來命不好,也沒學過三綱五常禮義廉恥,更別說德言工容女德女戒。在我看來,那些東西沒用,都不過是上位者用來操控屁民的手段。

從小到大生長的環境告訴我,實用主義即真理,考慮別人太多會把自己害死。

方踏入楊國公府時,我也想要重新開始。可誰想到,我一進來就是個笑話。

丫鬟小廝、管家門衛,個個欺我孤弱、笑我被棄,竟連一日三餐都隨意應付。

想我在天香閣時可是被阿媽視作花魁養的,我長得頗有姿色,又會嘴甜賣乖,哄得阿媽在我身上不少下注。我一直被養得極好,說是粉雕玉琢、膚如凝脂也不為過,何時吃過這般清貧之苦?

當時,眼瞅著二八年華將至,不日便要掛牌了,有天夜裏我回到閣間,聞到一股血腥味,且看見一個女子躺在血泊裏。她言明自己是山陰夏鳶,家人被害,不得已才來金陵投親,我從她身上找到路引和十六年前的婚書,當看到一紙婚約上寫著“楊國公府”時,瞪大了眼。

她要嫁的人,可不是那豐神俊朗的楊國公府的小公子楊少言!

她氣息微弱,求我救她。

我俯視她時,眼裏不知悲淒幾多,亦不知冷漠幾多。

“你我這般相似,大抵便是雙生姐妹。我姑且喚你一聲姐姐。

姐姐,你做了十六年的良家女子,接下來,讓我也嚐嚐滋味如何?

你這般生不如死,不如我送你一程,往後,我便是夏鳶,你替我死,我替你活。”

我取下翡翠流朱簪,一把刺向她心上。

熱血濺至臉頰,燙得有些生疼。

她還來不及害怕,最後的眼神,錯愕地見證我的殺戮,死不瞑目。

原來這就是殺人的感覺。

可我一點恐懼也無,反是在心底咒罵老天不公。

憑什麼,頂著同一張臉,我淪落風塵,來日被千人騎萬人踏,她嫁入侯門,前半生安穩平和,後半生享不盡富貴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