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沒有一點東西,真切的屬於宋祈。
他尋不到一絲歸屬感。
在昏沉中,宋祈靠著朱紅色的大門,沉沉睡去。
等醒來時,天色已黑,身上的衣服已經幹透,但人還是冷得慌。
宋祈偏著頭咳了兩聲,往門縫裏麵看了一眼,看到宋宜沁蹲在一棵樹下,刨著土,將身上弄得又髒又亂,嘴裏還一直念叨著:
“岐兒愛吃炒栗子,母後給岐兒做炒栗子吃 。”
她拿著一把葉子,在地上捧了許多泥土進去,然後雙手捧著東西,晃著步子朝宋祈跑來。
宋祈安靜的看了她幾眼,撐著身起身離開。
生活還得繼續,他不能倒在這裏。
見宋祈離開,宋宜沁睜大眼睛,將東西丟掉,死死的拍在大門,瘋狂的怒吼著。
“岐兒,我的岐兒。”
她叫得淒慘,但宋祈沒回頭。
這一場鬧劇,最後不了了之。
皇帝生氣,也僅僅是打了齊鳴一個耳光,在讓齊鳴將那天參與這件事的人全給殺了。
僅此而已。
但經此一遭,宋祈落了個不能見大麵積水的毛病。
短暫的看見還好,但時間長久些,他胃裏會犯惡心,腦袋也會暈眩。
年少的這一樁事,往後經年,徹底成為宋祈這一生的夢魘。
怕水,厭水,隨之帶來一陣心悸。
這個陰影,將一生伴隨著他,直到死亡的那一刻,許才能終止。
自此,宋祈院中的水池被填平,原本親自養著的錦鯉,也被安排到了別處,不再上心。
宋伯那日晚上見宋祈回來時,模樣有些狼狽,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也沒得出具體答案。
隻知道人進宮了這麼一遭,出來後,便落了個怕水的毛病。
齊鳴越發似一條瘋狗,牢牢的咬著宋祈不放,非得讓宋祈加入他的陣營中,一同與他去作惡。
宋祈咬著牙,盡量避讓著他。
但……
這場回憶的夢還未夢完,天亮了。
宋祈睜眼,久久愣神。
他許久,沒有夢到過以前的事了。
若不是身旁還躺著暗羽,宋祈險些以為,現在還是他剛入燕京的那段時光。
現在不一樣了。
牢牢壓在他頭上的兩座大山,在這些年裏,已經被宋祈,一座一座的移開。
尤其是齊鳴,現在那人的腦袋還掛在城門處,供所有曾被他欺辱過的人瞻仰。
十六歲的宋祈,害怕的東西太多。
現在的宋祈,已成長得足夠穩重,心智十分堅定,再無旁的東西,能擾亂他的心神。
宋祈呼出一口氣,心緒被牽扯到眼前的暗羽身上。
暗羽睡姿很規整,不愛亂動,但不知是不是夢到什麼,眉頭擰成一團,瞧著像是見到了什麼讓他格外揪心的事。
宋祈抬手,輕輕撫平他的眉。
抬手的這當頭,宋祈發現,他的身體好像又無力了些。
他伸出手,五指輕輕抓握了下,沒有什麼力度。
好似真的沒有力氣了。
在宋祈低頭看自己手的時候,暗羽睜眼,他眸光失去焦距,緩慢的才凝出光亮。
“宋祈。”
暗羽喊宋祈的名字,心都是發著痛的,似沁著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