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喜宴插曲生愁雲(1 / 3)

天剛蒙蒙亮,一陣鞭炮聲把這個臨湖小村落從酣夢中叫醒過來。

在農村,哪家響起鞭炮聲,不是有喜事,就是辦喪事。

習慣了早起的梅姑,提了個竹籃,剛經過楊振國家的院牆,就被硝煙包圍了,一扭頭,瞅見楊振國正在清掃剛剛燃放的鞭炮屑。

“振國,有什麼喜事呀,炸這麼大的鞭?”

楊振國抬頭一看,“梅姑啊,我家小毛做周歲,中午過來吃飯!”

“這快啊,小毛都一歲了,我去摘菜,中午一定來。”

梅姑住在楊振國家後麵,中間還隔著一戶人家,這戶人家靠東邊,西邊是楊振國家的後院,正對著後院十多米就是梅姑家。梅姑剛嫁到楊樹灣的時候,楊振國才十歲,楊振國的母親金蘭枝是接親的媒人,再加上住得近,梅姑有什麼事總會找楊振國的母親拿拿主意。楊振國結婚後,金蘭枝搬去大兒子——楊振國的哥哥楊振中家去住了,離楊振國家不遠,隻有500米樣子。

楊振國清掃完鞭炮屑,又把門前的空地掃了一遍,一會兒親戚朋友來了好擺桌。楊振國大致算了一下,至少要擺八桌,大堂擺四桌,兩邊廂房各擺一桌,大門口再擺兩桌。家裏沒有那麼多桌椅板凳,隻能到左右鄰居和親戚家去借。尋思著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楊振國決定去哥哥家找侄兒幫忙。

天漸漸亮了,太陽也爬上了樹梢,村裏冒煙的煙囪也多了起來。楊振國在侄兒和侄兒玩伴的幫忙下,很快湊齊了桌子和長條板凳。眼見堂前布置得差不多了,楊振國又叫上侄兒到廚房去幫忙。

廚房早已忙得不可開交,大門被卸了下來,左右各一半頭尾拚在一起搭在三條長板凳上,組成一個臨時的大案板。案板上擺滿了各種洗好待切的食材,好幾個大臉盤裏麵已經盛滿了過過油的肉絲、青椒絲、切成塊的雞肉等。案板旁有一老一中兩個人操著刀口錚亮的菜刀正把榨菜切成絲。這是一對父子,父親叫楊忠烈,是周圍幾個村小有名氣的老廚子,大凡村裏有紅白喜事,總能在廚房看到他。兒子叫楊鵬程,四十多歲,之前是開手扶拖拉機的,平時幫村裏人拖點稻穀、麥子什麼的,不忙的時候跟著父親學廚藝,給父親打打下手,配配菜。

喜宴一般是兩餐,中午是正宴,村裏沾親帶故的都會來,正宴之前有個簡餐,叫 “過中”,隻給遠道而來的親戚準備,一般是麵條,榨菜肉絲麵、三鮮麵等。為什麼會有簡餐,一來是正宴開席較晚,先用麵條墊墊肚子,二來是路不好走,很多親戚很早就出門趕路來赴宴,很少會吃早飯。

正宴的菜肴一般是雙數,十個菜代表十全十美,十二個菜代表月月幸福,十六個菜代表“六六大順”,沒有十四個菜的,四和死同音不吉祥。農村賓客多,一般會安排十六個菜,上桌顯得很氣派,主人也比較有麵子。

楊振國看了一下灶台,左邊大鐵鍋裏正燒著水,水泡不斷翻滾,水汽蒸騰,隨時可以下麵條,右邊大鍋已洗淨,正等著做鹵子。老師傅就是有經驗,做事情有條不紊,完全不用人操心。看廚房幫不上忙,楊振國又去到了後院,院子像個小型菜市場一樣。紅蘿卜、圓白菜、上海青、扁豆、土豆、大蔥、青椒、紅椒、茄子,蓮藕等鋪了一地,一種堆成一堆,他媳婦周慧娟、嫂子張春蘭,大姐楊麗花分工協作,摘的摘,洗的洗,分裝的分裝,他姐夫王大華,則在院子裏的一張四方桌上剁著排骨、臘魚等難切的硬貨。

院子的一角有一口水井,旁邊放著兩個水桶,兩個洗衣盆,洗衣盆裏泡著待洗的蓮藕,周慧娟看到楊振國進來了,想起碗碟還沒有洗好,就囑咐他去把碗碟洗好備用。

一家人都在後院忙活著,過了約摸半個時辰,前廳傳來了一位老婦人的喊聲,“慧娟!振國!”

“我媽來了,振國你去前麵看看!”周慧娟一聽就知道是自己母親來了,心想怎麼來這麼早,忙叫楊振國去看看。

楊振國在褲腿上擦了擦沾著水的雙手,就往大堂去。剛進到大堂,就看到自己的嶽母弓著腰,一手拄著竹棍,另一手提著個布袋向後院來。老人頭發早已花白,行動還算自如,腳步稍顯緩慢,正常人走兩步,她能移一步。

90年代初期,像楊樹灣這樣的村子,有摩托車的人很少,有自行車的也不多,即使家裏有自行車,會騎的婦女也很少,更不要說上了年紀的老人,她們出遠門,基本靠腳步行。楊振國的嶽母張翠花今年70多歲了,為了看外孫,天沒亮就出門了,一路上走走歇歇,走了將近2個半小時才到楊振國家。

嶽母吃完了麵,楊振國領著到了右邊廂房,房間裏有兩張床,一張雙人大床,一張單人床,大床上睡著外孫小毛,單人床上睡著外孫女曉琴。曉琴今年四歲,還沒有上學。村裏沒有幼兒園,隻有一間小學,學前班隻收六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