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此似乎就該結束了,然而有時候,有些事往往不會像人以為的那樣該過去就過去了。

“李木楠”聽了王小明的道歉,嘴上說了原諒的話,內心裏並沒有真的原諒。他覺得,事情雖然是王小明做的,但主意卻一定是南南出的。南南沒向自己道歉,證明南南和王小明還是一個鼻孔出氣的。這種想法使他仍很生氣。

輪到“李木楠”做值日生了。他在新換的小本上記了南南三四條,也記了小明三四條。

“李南南上課時多次與同桌小聲說話……”

“王小明在做課間操時東看西看,動作一點兒都不認真……”

如果一名小學生被另一名小學生的眼睛總是盯著,那麼他一個上午的“不良”表現肯定會被記下不少。對於愛說愛動的男生,情況更會這樣。

輪到王小明做值日生時,他一看到“李木楠”記了自己那麼多條,心裏難過了。他也讓李南南看了記錄本——李南南說:“他成心的。”

王小明說:“我已經向他道歉了呀!”

李南南說:“原諒別人,對有的人挺難的。”

王小明愣了一會兒,氣呼呼地說:“那,咱倆得聯合起來,看一個厲害,還是兩個厲害!”

李南南想了想,同意地說:“也隻有那樣,才能讓他向咱倆認輸了。”

於是,王小明在當天的記事本上,也記下了“李木楠”多條違反紀律的行為。

在王小明之後,僅隔了四名同學就輪到了李南南做值日生。他也記下了“李木楠”多條違反紀律的行為,還成心將“楠楠”兩個字寫得很大。

再輪到“李木楠”做值日生時,一看到王小明和李南南的記錄,更來氣了。他沒從自己這方麵找原因,小學三年級男生,還沒培養起自我反省的能力。

“哼!兩個人聯合起來對付我,我就怕了呀?我要讓事實證明,我才不怕!”——他心裏有了這個想法,就不論在課上課間,眼睛分分秒秒地注意著王小明和李南南的一舉一動。而那麼一來,在他眼中,王小明和李南南的不良表現太多了,被他記下的也就更多了。

比如,王小明上課時朝窗外看了一眼,被記成了“上課時不停地朝窗外張望”。

李南南在課間看到了他鄰居家剛上一年級的小弟弟,和小弟弟鬧著玩,彈了小弟弟兩個“腦崩兒”,被記成了“在課間欺負一年級小同學”。

一個人對付兩個人的“文字戰爭”,“火力”不猛就明顯地處於弱勢了呀!

又輪到王小明和李南南做值日生時,他倆也不甘示弱,都加強了針對“李木楠”的火力。

他們三個之間的“戰爭”,幾個月內竟沒被別的同學察覺到。

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全班四十幾名同學,每個同學要隔一個多月才輪到一次做值日生的機會呢。很少有同學在自己做值日生時,有意識地看一下前幾名同學都記了誰的什麼事。何況,幾乎一個多月就要換一次記錄本,並且,換下來的記錄本是由老師統一保存的。

但他們的班主任徐老師卻注意到了。還注意到,王小明、李南南和“李木楠”的學習成績都下降了。下降得不是很明顯,但確確實實都下降了。是否與他們之間的“記錄戰爭”有直接關係呢?徐老師不願做出肯定的結論,因為徐老師明白,沒經過深入了解所得出的結論,往往是不全麵的。

徐老師是位熱愛本職的班主任,並且是區裏的優秀班主任。他不但特別關心每一名同學的學習情況,也同樣重視同學們的品德情況。發生在王小明、李南南和“李木楠”之間的事,如果被別的老師注意到了,很可能是一件嚴重的事——這還了得!才小學三年級呀,就敢利用做值日生的那點權力,互相進行報複了?那長大了會成為多麼可怕的人啊!於是呢,不但搞得全班人人皆知,使王小明等三名同學長期抬不起頭來,或許還會使他們的家長之間的友好關係也起反麵變化。

徐老師卻這麼認為——小學三年級的學生,快十歲了,正處於心靈發育期。在這一時期,受到好影響,品德就會朝好的方麵發展;受到不良影響,也會有某種不良表現,大多數人十來歲的時候差不多都這樣。關鍵是——家長也罷,老師也罷,如何用不傷害他們自尊心的方式,使他們明白某些事怎樣做是對的,怎樣做是錯的。

徐老師很快就決定了如何去做,他在等待一個好的時機。

他認為的好時機終於來了——那時五一勞動節剛過去,學校發出通知,在六一兒童節那天,全校要進行各班級之間的文藝彙演,尤其鼓勵三年級以上的同學自己創作節目。

一天放學後,徐老師將王小明、李南南和“李木楠”留下了,對他們說:“老師要給你們一項任務,共同編創一段小品,還要共同把它演出來。既然是任務,那就不能拒絕,明白?”

王小明問:“為什麼非得是我們三個呢?”

徐老師說:“在我印象中,你們三個一直是關係非常好的同學呀。”

李南南也忍不住說:“可我們都沒編創過,也沒表演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