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愛恨情仇(3 / 3)

孫明用柔柔的目光看著廣勝,輕歎了一口氣:“我知道……我很擔心你勝哥,我怕他再走老路。”

“不會的明明,勝哥的脾氣我了解,他這是被人逼急了才這麼幹的……以後會好起來的。”

“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孫明伸出一根手指,抹去了流到嘴角的眼淚,“……你幫我看著他,千萬別犯法。”

“放心吧明明,勝哥自己有數,”建平按了一下孫明的肩膀,起身往外走,“累了就躺會兒,我也要睡覺了。”

孫明沒有抬頭,掀開被子的一角,把腿伸進去,看著廣勝熟睡的臉,又流下了眼淚。她害怕哭出聲來,用手緊緊地捂住嘴巴,把臉別到了一邊,這些珠子一樣的眼淚掉在冰涼的水泥地上,很快就被凍成了碎玻璃一樣的冰滴。

外麵,關凱還在悶聲不響地猛灌啤酒,小韓不住地勸他別喝了,關凱仿佛進入了一種無人的狀態,左右開弓,張開嘴巴隻管喝。大壯害怕了,偷偷將屋裏所有的槍藏到了廁所。建平坐在關凱旁邊,大把地往嘴裏塞東西,小韓問他:“平哥,那個叫老七的是不是梳著一個背頭,還他媽賊亮賊亮的?”

“是他,你問這個幹什麼?”建平停止吃東西,猛地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咳!我知道了,是這小子去綁架的孫明!”

“這就對了,”小韓抬了抬受傷的胳膊,“就是他砍了我一刀。”

“小韓,咱哥倆找他去?”建平睜圓了雙眼,“他媽的這小子該死了!”

“都他媽給我坐穩當了!”關凱一酒瓶摔在建平的腦袋上,“誰敢出這個門,我他媽砸死誰!”

建平的腦袋流下了淋漓的鮮血:“凱哥,你怎麼了?”

關凱扭過身子,一把抱住了建平:“兄弟,對不起……你打我吧,我錯了。”

建平用手指著正要撲向自己的小韓:“別動!我沒想怎麼著……”拉下關凱的手,“凱哥,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大壯撲通一聲跪在了兩個人的中間,放聲大哭:“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呀!都不想活了嘛……”

關凱哇地吐了一口酒,邊擦著滿臉的穢物邊說:“都冷靜點兒,都冷靜點兒……哥哥我是太難受了啊,建平,好兄弟!”

小韓回頭瞅了瞅廣勝那屋,把一根手指頭橫在嘴唇上,小聲說:“別鬧了……裏間還有個女人。”

外麵沒有一點聲息的時候,孫明緊緊摟著死豬一樣的廣勝,睡得如同天使。

落日的餘輝,已經漂浮的寧靜的窗外。

下半夜了,屋裏除了不時響起的一兩聲呼嚕,沒有一點別的聲音。廣勝醒了,大睜著雙眼看了一陣朦朦朧朧的屋頂,輕輕把孫明擱在他脖子上的手拿回她的胸前,挪動兩下屁股坐了起來。他的腦子很亂,不知道這幾天自己都幹了些什麼,他隻知道自己是在下意識地保護自己,使自己免受更大的傷害……以後的路應該怎麼走下去?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外麵一陣汽車駛過的聲音很吃力,如同老牛喘氣。廣勝想找根煙抽,在床上摸索了好長時間也沒找到,剛撐著床墊下了地,就聽見外間自己的手機在響,廣勝連忙推門出去,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見關凱正拿起了自己的手機在發呆。廣勝咳嗽了一聲,關凱抬頭笑了:“勝哥,起來撒尿?嗬嗬,你的電話響,我正猶豫該不該給你接起來呢。”

廣勝過來接過了關凱遞過來的手機:“接就是了,我又沒有什麼秘密的事情……喂,找誰?”

“勝哥,我是常青,”是常青的聲音,這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又很興奮,“我還以為你不願意接我的電話了呢……嗬嗬,事兒我給你辦了!找這個傻逼可真不容易,你稍等,讓老七跟你說話……來吧,親愛的七哥,勝哥慰問你呢。”

那邊傳來老七死人一樣的聲音:“勝哥……勝哥呀,你救救我……我快要死了,勝哥,求你啦,別讓他們打我了……”

一種莫名的厭倦襲上廣勝的心頭,廣勝把手機舉到眼前,表情木然地盯著它,那頭的聲音似乎與他毫不相幹。停了一陣,廣勝舔了一下牙花子,啪地扣了電話,轉身按亮了電燈,關凱用手擋著刺目的燈光,急切地問:“剛才是誰的電話?”

廣勝找到了煙,邊點煙邊回答:“嗬嗬,沒誰,一個欠操的逼。”

關凱適應了一下燈光,拿起手機看了看,口氣曖昧地說:“嗬嗬,又是他……怎麼,害怕了這是?”

廣勝倚著門框抽了幾口煙,眯著眼睛看關凱:“凱子,你別擔心別的,我跟常青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也就是說,你想怎麼著他,也是你自己的事情,咱們各辦各的事兒,別總是把你跟我拉扯到一起,那樣不好聽……”

“說什麼呐哥哥……”關凱披上衣服,也點上了一根煙,“是不是下午你接了常青一個電話,就對我有什麼看法了?不要緊,說出來看,我覺得你也把事情想多了……說實話,我早就知道,總有一天他會跟你叨叨我的,告訴你吧,徐有慶找孫明的時候,我早他媽不跟常青聯係了,以後的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這一點,凡是有點腦子的都能考慮出來……”

“你等等!”廣勝渾身一激靈,忽地從門框上彈起來,“徐有慶怎麼了?這裏麵有什麼名堂……”

“哥哥,又開始繞我了不是?”關凱把嘴巴撇成了老太太的褲襠,“你會不知道?喝酒的時候你唱的是什麼歌?別以為那些歌詞我聽不出來……什麼‘不管風吹雨打,愛你永不變’,什麼‘為剿匪,先把土匪扮”……好了好了,凱子不是膘子。別瞪眼,先聽我把話說完了再瞪眼,”關凱扔給廣勝一瓶礦泉水,“喝點水壓壓肝火……是這樣,孫明那陣子不是當了裝潢材料部的經理嗎?我一個朋友叫徐有慶,南方人,搞裝潢材料的,有的是票子!有一次我跟常青一起請他吃飯,他說認識一個美女叫孫明,我就跟他說,孫明跟一個混得不咋樣的夥計談戀愛,因為那夥計沒錢,也不大珍惜她,她很苦悶,趁這機會你完全可以把她弄到手……當時我就是想讓你難受難受,當你找他報仇的時候,我可以借機糊弄姓徐的倆錢花,就這麼簡單……誰知道以後他真的去找孫明了,他們幹了什麼我還真不知道,再以後我就跟常青翻臉了,這你是知道的。勝哥,這種時候,常青跟你叨叨這個是怎麼個意思?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本來下午喝酒的時候我想告訴你這件事情,孫明在跟前我怎麼說?還有,我聽彬彬說,其實徐有慶根本沒撈著靠孫明的身,孫明也就是在玩他,想吃點回扣什麼的……好了,這不是我應該管的事情。再就是,我以前為了多占點地盤,確實讓常青出麵辦了一些危害你的事兒,你很聰明,應該知道這些。現在我很後悔,真的……說實話,當初因為這些事情,我不好意思來找你,我想直接拿錢去見老四,找人試探過了,可他根本不理我,所以呀,有時候錢也不是萬能的。哥哥,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了。”

聽了這些,廣勝反倒很冷靜:“這沒什麼,我陳廣勝不是心胸狹窄的主兒。睡覺吧,興許明天老四好找咱們了。”

“這就對了,”關凱長籲了一口粗氣,“我就知道勝哥不是小心眼的人……哥哥,攤牌的時候,我全聽你的。”

“聽誰的無所謂,達到目的才是真的,睡吧。”

廣勝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麻木著腦袋剛走到廁所門口,手機又響了起來。

廣勝回頭對關凱說:“看看是誰的?常青的,立馬給我關死,我他媽聽見他說話就想吐。”

關凱拿起手機看了看,直接按死了:“就是他,不管了,我睡覺。”

廣勝趴在洗手盆邊上,用一根手指摳著嗓子,吐出了半盆黃顏色的酒水混合物,用毛巾擦著滿臉的鼻涕、淚水,抬眼來看眼前的鏡子,鏡子裏的人很狼狽,像一條被人追打了八條街的餓狗……廣勝衝鏡子啐了一口,跌跌撞撞地走出廁所。關凱似乎已經沒有了睡意,手裏攥著廣勝的手機,仰麵朝天地吹煙霧。廣勝站在茶幾旁邊,點了一根煙猛吸兩口,晃開煙霧走過去,掰開關凱的手,拽出了手機:“不行,我還想聽聽我家七哥的聲音,”順手按了一下回撥鍵,“喂,常青在嗎?”

“勝哥啊勝哥……你不管我了嗎?”是老七悲悲切切的聲音。

“管,怎麼不管?”廣勝笑得很陰森,“你在哪裏?我去救你。”

“勝哥,他在我家裏,哈哈!”是常青的聲音,“我回家了,這點傷算不了什麼……過來吧,七哥在舔我的膝蓋骨玩呢。”

“你好好養傷吧,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我不喜歡聽你的聲音。”廣勝把煙頭按在沙發上,那裏冒出一縷燒皮子的味道。

“勝哥,我知道你討厭我……求你跟四哥說說……”

“別害怕,四哥又不吃人,”廣勝托著腮,換了一種很柔和的聲音,“常青,聽我一句:如果你真的在打老七,我勸你別打了,都不容易。如果你是在跟我演戲,明天我會知道的,因為我也有朋友,我會知道老七到底傷到了什麼程度。”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又響起了老七的慘叫聲,這聲音刮風似的,一陣緊似一陣。

廣勝把手機扔給關凱:“好音樂!你慢慢欣賞,哥哥回屋覺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