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敵中有我 我中有敵(2 / 3)

喇嘛一怔,笑了:“我哪能那麼想?哈,我這是糊塗了……我得走了,你辦你的事兒,我辦我的事兒,咱們各不牽扯,”轉身,又頓住了,“不對,我往哪兒走?七,從這邊怎麼能繞過鬼子崗哨去台東鎮?”“我知道了,”小七拍了拍腦門,“武哥是來找韓尖嘴兒的,你來這裏也是這個目的!這樣好不好,我跟你一起去,反正小爐匠已經睡了。據我觀察,他剛來那天去兵營外麵溜達過一趟,愁眉苦臉的,然後直接來了工地,估計這幾天他不能有什麼事兒……”“沒事兒你也不要跟著我,”喇嘛攔住話頭道,“小爐匠來這裏絕對想幹什麼事兒,你必須一直跟著他。”小七哼了一聲:“我說啥了?我知道他來這裏有事兒,可是我跟了他兩天也沒看見他有什麼動向。我離開他一天半日的有什麼呀……你不知道,韓尖嘴兒這小子根本就沒有中國人的種兒,我恨不能親手殺了他。”“這……那你就跟著我走?”喇嘛也想有個伴兒,沉吟道,“不過這邊……”小七拖起喇嘛就往工地裏麵走:“羅嗦什麼呀,先殺漢奸再說!”

跟在小七身後走了幾步,喇嘛心中有數了,敢情工地裏越發安全,除了大坑就是沙土堆,很順利就可以穿出去,直接到達大車店。

果然,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沒有多長時間,工地就被遠遠地拋在了後麵。

兩個人走了約莫一袋煙的工夫,前麵就出現了亮光,一個大院子的門口吊著一盞黃乎乎的燈籠,看樣子這就是那家大車店了。

喇嘛讓小七躲在一條胡同口旁邊的一個草垛後麵,自己迎著燈光走了過去。

在門口打量了一番,喇嘛推開虛掩著的大門,喊了一嗓子:“打尖的來啦!”

大院的廂房裏走出一位老者,那老者張眼望了望扭扭捏捏站在門口的喇嘛,招手讓他進來。

喇嘛回頭衝草垛那邊揚了揚手,小七跟了過來。

“這位大嫂是來走親戚的吧?”老者邊往裏讓著喇嘛邊問。喇嘛貌似害羞地跟在小七的後麵,點點頭:“嗯哪。”老者推開了廂房旁邊的一間屋子:“湊合著住一宿吧……這些天沒人住店,屋子沒怎麼收拾呢,”回頭看一眼小七,“這位是你家大哥?”喇嘛又點頭:“嗯哪。”老者嘟囔一句“兩口子不怎麼般配呢”,點上窗台上的油燈,指指亂得像雞窩的床鋪,轉身往外走:“店錢明日再說,大嫂看著給倆錢兒就行。”喇嘛直接將手裏捏著的幾張票子遞了過去。老者接過票子,說聲“那就早點兒休息吧”,轉身出門。

兩個人在大鋪上坐了一會兒,喇嘛吹滅了油燈:“我琢磨著咱們不能在這兒睡覺,休息一會兒就得走,天亮以後不好走呢。”

小七想了想,開口道:“要不你在這裏睡一會兒,我去台東鎮看看,也許能夠找到武哥他們。”

喇嘛問:“你知道韓尖嘴兒的家在哪裏?”

小七說:“知道。以前我跟武哥去過那邊……對了,很可能武哥還住原來的那個地方,我會找到他的。”

“要不咱倆一起去?”喇嘛蹁腿下炕,腳一落地,腳後跟有些脹痛,又坐了回去,咧咧嘴說,“你自己去也可以,找到武哥他們就趕緊回來,我必須在天亮之前離開這裏。”小七將自己的夾襖脫下來丟給喇嘛:“換換衣裳吧,你這模樣晚上糊弄人還可以,白天連鬼都糊弄不了。”喇嘛脫了自己的衣服,穿上小七的衣服,和衣躺倒:“趕緊去吧,不管找不著得到武哥,都回來說一聲。”

“萬一我天亮前沒回來,你不要出門,”小七紮紮褲帶,走到了門口,“反正我會回來找你的。”

“別羅嗦了……”喇嘛說完這話,眼皮打起架來,不一會兒就打開了呼嚕。

小七摸出街門,將自己的良民證捏在手裏,鬼魂一樣,一搖一晃地往台東鎮的方向走。

月亮鑽出一片烏雲,麻麻紮紮的月光潑下來,路麵被照得像下過一場小雨。

大車店西側的一個草垛後麵幽靈般閃出兩條黑影。一條矮胖的黑影猛推了一條瘦高黑影一把:“你去大車店看看,剛才進去的那個人是不是喇嘛?媽的,別看他打扮得像個娘們兒,我懷疑就是他!是的話,你直接在裏麵‘插’了他。”“五爺,不會是他吧?”瘦高黑影是劉祿,“他們山頭裏出來的‘溜子’不是說他犯神經病了嗎?怎麼可能……”“強你媽的什麼嘴?叫你去你就去!”周五常一把掐住了劉祿的脖子,“你他媽的是不是欠操?”劉祿踮著腳尖搖手:“我聽話,我聽話……五爺,我怕在裏麵開槍不好,驚動了巡邏隊,弄不好連咱們都得遭一陣羅嗦……”

周五常沉吟片刻,一橫脖子:“那就暫時留著他!這樣,你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他,然後在這兒等我,我跟著那個叫小七的。”

劉祿慌忙點頭:“那好那好。”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五爺……”

“別他媽整天五爺五爺的,叫大哥!”

“大哥,”劉祿哈巴狗似的伸了伸舌頭,“盡量別殺人啊,咱們殺了不少人了,將來要下地獄的。”

“殺一個是殺,殺他媽一百個也是殺,不差這仨倆的了!這小子跟蹤小爐匠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想抓我嗎?老子先讓他死!”

“你不是說先弄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再說的嗎?”

“再亂操心我他媽先‘插’了你!趕緊去!”周五常說完,瞄一眼小七消失的方向,肉球一般滾了過去。

劉祿傻站在那裏愣怔片刻,從腰裏抽出槍,吸一口氣,野狗似的竄進了大車店。

在大車店街門後麵貓了一陣,劉祿躡手躡腳地摸到了西側的廂房。舔破窗紙往裏看了看,劉祿搖搖頭,轉身往旁邊的一個房間踅去,這個房間同樣寂靜。劉祿仰天出一口氣,湊到門邊剛把腦袋側到門縫想要聽聽裏麵的動靜,房門大開,脖子被一隻幹巴巴的手捏住了,身子隨即像一塊鼻涕一樣被摔在地上,手裏的槍也被橫空抓過來的另一隻手拽走了。

劉祿的腦子發木,竟然有一種輕鬆的感覺。

抓他進來的那個人一隻手管嚴了門,一隻手用槍對著他:“你是誰?”

劉祿想要坐起來,可是渾身麻軟,沒有一絲力氣,索性躺直了身子:“喇嘛……不,漢傑,是我,大祿子。”

喇嘛咦了一聲,直接蹲到了劉祿的頭頂。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一看,喇嘛撲哧一聲笑了:“好家夥,果然是你!你怎麼也學我?來這裏偷東西的吧?”劉祿有氣無力地翻了一個白眼:“我有那個本事還好了呢……我是來‘插’你的。”“‘插’我?你神經了沒好吧?”喇嘛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有那本事‘插’我嗎?來,跟我說實話,你來這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