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關成羽在心裏罵了一聲,要不臧大勇就說要徹底改造這支隊伍呢,這都是些什麼家夥?
關成羽想起那天自己朝劉禿子發火的事情,劉禿子私自下山綁了幾個‘肉票’,關在西山‘秧子房’裏,限令這些人的家屬三天之後拿錢來贖,不然撕票。一個人說,我家連墳子加上一共才四分地,被劉禿子一刀砍死在地上。接著,劉禿子再問一個人,聽到他說隻有半畝地時,因為“半”字犯了他的禁忌,也被一刀砍死。又拖出第三個來問,因為這個人家裏窮也被劉禿子砍死了。後來他見多數人沒有錢財,便瘋狂地殺起人來,一個肉票想跑,劉禿子舉起大刀劈下去,手刷的掉在地上,骨頭露出半寸長,鮮血染地。嚇得肉票們魂飛魄散,摟在一起不敢說話,戰戰兢兢抖成一團。關成羽得知此事,讓人把劉禿子喊過來,當場扇了十多個嘴巴子,讓他立馬放入。劉禿子捂著腮幫子說,咱們進山當胡子,不這麼幹弟兄們吃什麼喝什麼?關成羽一時反不上腔來,讓張彪砍下他的一隻手,說聲“找鬼子要吃的去”,轟下山去。
我關成羽永遠不做對不起鄉親的事情……關成羽迎著初升的太陽,緊咬牙關發誓,就是餓死也不做那樣的事情!
可是山上的給養從哪兒來?總不能讓弟兄們跟著我關成羽餓著肚子打鬼子吧?關成羽陷入了沉思……
關成羽感覺自己有些心力交瘁,自從控製了胡占山的“綹子”,他恩威並施,可總是不能如願,有些人總在陽奉陰違。
臧大勇跟著張彪來了。關成羽回身進了門裏。
臧大勇坐下,笑得有些局促:“彪哥剛才對我說了,我的意思是留下那幾個兄弟。”
關成羽說:“以後這樣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好了。我叫你過來的意思是想聽聽你對整頓隊伍有什麼打算。”
“不能操之過急,”臧大勇說,“這是一群典型的流氓無產者,想要成功地將他們改造成為堅定的無產階級一分子,需要我們長時間的努力。我黨對此的政策曆來是,感化教育為主……”“我不想聽你講這些大道理,”關成羽笑道,“你就說你有什麼辦法讓這幫家夥不再有自己是土匪這個想法,老老實實跟我打鬼子吧。我可有言在先啊,我知道你是共產黨,可是我不想讓這支隊伍參加共產黨,我想的就是帶領這幫兄弟跟小鬼子拚命,將來打跑了小鬼子,就讓大家回家,該種地種地,該下海下海,不能再當土匪了……”
臧大勇盯著關成羽的眼睛說:“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當初在碼頭的時候我就發現你有這個抱負。可是我要對你說一句,單憑一腔熱血是幹不成大事業的。目前的大事業是什麼?那就是趕跑日本鬼子,揚眉吐氣,重整河山,最終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讓天下的百姓過上幸福安寧的日子!自從我來了嶗山,我就發現,嶗山缺乏的不是勇氣,不是糧草武器,缺乏的是一個堅定的信念……你不喜歡聽這些,我就不多說了,總之,我們必須要有一個堅定的信仰。”
關成羽眯瞪著雙眼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改造隊伍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是咱們這支隊伍裏的總‘炮頭’。”
臧大勇搖了搖手:“大哥高看小弟了,我不過就是槍法好一點,哪能擔此重任?”
張彪插話道:“別推辭了,混‘綹子’的兄弟尊重的就是這個,誰‘管兒直’,誰就是一方霸主。”
臧大勇笑道:“關大哥的槍法比我還好呢,我算什麼‘管兒直’的呀。”
臧大勇說得一點兒不假,因為他親眼見過關成羽的槍法。前天傍晚,劉禿子帶著幾個兄弟站在鍋頂峰對麵的一條峽溝上,揮舞一杆衝鋒槍衝這邊喊:“關大炮,老子跟你沒完!老子一心一意跟著你,你竟然一點兒兄弟情分不講!老子發誓,不拿你的腦袋祭奠胡大當家的墳頭,誓不為人!你給我出來——”話音剛落,這邊的兄弟就開槍了,山石上火星亂竄,就像放禮花一樣。過來一會兒,關成羽出來了,手裏提著一把匣子槍,登高一呼:“劉賢弟出來答話!”劉禿子應聲從硝煙裏站了出來:“少他媽的廢話,是漢子的你就放馬過來,老子跟你大戰三百個回合!”話音未落,趙大結巴的槍響了,子彈穿過劉禿子的帽耳。劉禿子揮舞槍杆狂叫:“操你媽的趙大結巴,老子跟你大小也一個鍋裏摸勺子好幾年,你他媽的下死把呀……”又一聲槍響,劉禿子手裏的槍一下子斷成兩截,關成羽挺著槍說:“留你一條命,算是念你也是一條漢子,再來羅嗦,當心狗命!”說著,又是一槍,劉禿子的帽子直接飛向了天邊。劉禿子一聲沒吭,回頭招呼一聲,狼狽地滾下了山崖。
張彪知道關成羽在白雲洞的時候就經常躲在山溝裏練槍法,對臧大勇笑道:“大哥的‘管兒’直了不是一年兩年了。”
臧大勇不接話,望著一臉肅穆的關成羽說:“剛才彪哥說,董傳德給你下了請柬?”
關成羽點點頭:“嗯。我準備跟彪子一起過去,看看他的葫蘆裏到底賣什麼藥。”
臧大勇說:“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我需要了解一下各路‘綹子’的意圖。”
關成羽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到了那裏你不能對他們講你是共產黨,因為什麼,你心裏清楚。”
臧大勇點頭:“我知道。”
關成羽讓門口站著的一個兄弟把黃道子重新喊了過來,叮囑他看好山門,防止劉禿子再來搗亂,最後說:“昨天你說趙大結巴跟劉禿子聯係過,你沒去刺探一下他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