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個問題讓季若啡愣住了。
從小她就喜歡跳舞,喜歡舞姿的美妙,喜歡樂聲下靈動的身影,但是,單純的喜歡其實並不能支撐到最後,成為一種信念。
是為什麼呢?
漫天的星空變成了母親的麵容。
“是為了媽媽吧。”她輕聲說道,“媽媽她很喜歡跳舞,曾經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舞蹈家,可是因為爸爸,她放棄了她的夢想。隻是現實終究辜負了她。”
她沉默了下來,母親從來沒有在她麵前表露過任何哀傷。母親溫柔善良,就像柔韌的蒲葦,立在她的身後,告訴她要堅強,要靠自己,要磊落,努力終有一天會有所回報。
後來,季若啡從家裏的倉庫中翻到了母親大學的誌願表,第一誌願就是舞蹈學院。可是誌願表為什麼會留在家裏,她就不得而知了。
再後來,她就喜歡上了舞蹈,這其中或多或少有媽媽的影響。
“我曾經以為我喜歡跳舞是因為媽媽,是為了完成媽媽的心願,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這也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情。旁人隻看到舞台上的風雅,可是台下的工夫一天都荒廢不得,有天賦也要努力,一步登天從來都會摔得很慘。但是這樣的努力,我從來都不覺得辛苦。”
“時間用在哪裏都是看得到的,站在任何舞台上,我都有自信讓別人為我的舞姿折服。”
“蘇美爾學院,是媽媽少女時的心願,我想幫她完成,同樣也是為了自己。我不害怕比賽,我會為了比賽而努力,我會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去獲得這次比賽的獎品。”
她頓了一下,臉上露出笑容,是夜空最璀璨的星光,她說:“努力,是為了媽媽,也是為了自己。”
看著她的笑容,金夜白挪不開眼,略有些失神,隨後低下頭:“如果你不想我出現在你的麵前……”
“嗯?”她垂下頭,隻看得到他的黑發,一如遙遠的天空。
“那我就在你的身後吧。”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認真說道。
“你這樣的方式,真的讓我……”她想要告訴他,卻發現這一刻自己也說不出殘忍的話,隻能默默停下來。
外麵的笛聲將金夜白的記憶帶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在小的時候,我走丟過……”
“啊?”她愣了一下,“你的保鏢很多……”
“那個時候並不多。”他輕聲應道,“我父母會帶我去參加一些晚宴,有時候他們會把我留在家裏。那一次,保姆帶著我去買東西,然後把我忘在了購物車上,我一個人坐在購物車上,被一群陌生人推來推去……”
“你是不是很害怕?”她大膽猜測道。
“害怕。後來,有一個陌生女人發現我落單了,想把我帶走,那個時候,我很害怕,生怕她把我帶走,那樣我就回不來了,可是旁邊的人都不相信,把我當作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出現了:“媽媽,弟弟在這裏呢!”
他停止了哭泣,隔著購物車呆呆地看著那張笑臉,看著那隻胖嘟嘟的手越過鐵欄觸碰著他的臉,軟糯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弟弟不哭,姐姐來了。”
他怔怔地看著她,時隔多年,他已經忘記她和她媽媽的樣子,卻依然記得他們的笑容。
女孩的媽媽從那個陌生女人手中救下了他,送到了警務室,他在那裏看到了驚慌失措的保姆。
過程他已經不記得,留下的最後記憶,是小女孩離開時的笑容,以及她的囑咐:“弟弟以後一定不要讓陌生阿姨把你抱走哦!”
嗯,不會的。
小小的他在心裏回應。
從此之後,他就得了一種奇怪的病,隻要陌生女人碰到他,他的身體就會出現極度排異現象,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家裏人都以為是那次差點走丟留下的後遺症,其實,他也是這麼以為的。
一直到現在,他忽然想,這會不會是一個承諾……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承諾。
“所以,這種其實是你小時候的遭遇造成的陰影咯。”季若啡總結道。身病好治,心病難醫啊!但是她又想不明白:“為什麼是我?”
“嗯,為什麼是你呢?”金夜白也覺得困惑。
“我真的很倒黴……”她無力地捂住腦袋,“這也是你老是纏著我的原因嗎?”
“學姐,你看到外麵的星星了嗎?”
他沒有回答她,隻是突然指著窗外問,她下意識地抬起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天上的星星看著很靠近,可是彼此之間是光年的距離。”他的聲音很低,好像就在身邊繞著,“我和你的距離再遙遠,我相信,也不會比星星更加遙遠了吧。星星都有相遇的那天,相信我和你,也一定可以做到。”
地板透著溫暖,讓兩個人的心一起平和起來。
季若啡看著滿天星光,腦子裏浮現的卻是蘇洛的影子。是否,她也是那顆一直想要靠近他的星星,可是最終他還是避開了她的軌跡,去了另一個方向?
而懷裏的學弟,卻在努力朝著她奔來。
等下,懷裏?
她為什麼在他的懷裏!
一記勾拳,整個房間晃動了一下。
阿澈聽到了號叫聲,默默閉上了眼,順便把耳朵也捂住了。這時候進去,少爺應該會生氣吧,畢竟是難得的獨處時光啊,他們能安靜這麼久已經算是奇跡了!
房門被人打開,季若啡怒氣衝衝地走出來,朝阿澈說道:“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看著她怒氣衝衝的背影,阿澈連忙走進去準備解救傷員。他家少爺已經端正地坐在那裏,姿態優雅,標準的貴族姿態,如果不是腫起的下巴泄露了他的遭遇的話。
“少爺,你沒事吧?”
“嗯。”金夜白淡定地夾起一塊三文魚壽司準備蘸醬,就聽到阿澈緊張地說道:“少爺,那是清酒,不是芥末!”
“哦。”他默默地挪了挪筷子,又聽到阿澈喊道:“少爺,那是……是茶杯……”
他放下筷子,默默地看著阿澈。
阿澈虎軀一震,立馬望天,隨後想到什麼,馬上笑眯眯地說道:“少爺,你好像……病好了啊……這次又沒有痛上一天一夜就好了,難道說季小姐有神功?”
渙散的眼神終於恢複了一些色彩,他臉上露出微笑,淡淡說道:“這應該就是……愛的溫暖吧……”
金夜白真的沒有再出現在季若啡的麵前,但是他的關心並沒有離開。
熱氣騰騰的早餐、練舞之後的果汁,甚至一朵盛開的薔薇,都能讓她感覺到他的如影隨形。這樣的小舉動不張揚、不刻意,除了一些社團的成員,並沒有人發現金夜白的影子。
瘋狂的追求似乎也就這樣漸漸地淡下來了。
季若啡對此很鎮定,雖然覺得眼前沒有了那張俊臉有些不習慣,至於為什麼會覺得不習慣,她也說不上來。但是再一想,他不在,舞蹈社的這群男孩子看著立刻就順眼多了,畢竟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嘛。
總的來說,她的心情還算愉悅,小失落什麼的,早就被她打發得遠遠的了。不論怎麼說,她可不想承認自己會有被虐傾向啊!
想到這些,季若啡頭抬得更高了。
看著季若啡高挑的身影從舞蹈廳消失,趙小萱用鼻子說話:“哼,得意個什麼勁兒啊!金夜白明顯隻是跟她玩玩而已,她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路小佳的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她伸手拉了拉趙小萱,誠懇地說道:“小萱不要這樣,學姐失戀,心裏已經夠難受了。”
“她那是活該!”趙小萱點了點路小佳,說道,“你呀,就是心太好。”
趙小萱的一指頭戳得路小佳心中惱怒不已,可是她依然笑嘻嘻地說道:“我隻是希望大家都過得好。”
“是我的話,誰欺負我,我也不會讓那個人好過!”趙小萱滿不在乎地說道,“小佳,你真的是小仙女,總是替別人想,這樣會被人欺負的。”
路小佳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麵露憂鬱:“我是學姐一手帶出來的,說真的,這次在電視台可以和她一起切磋我還是很激動的,從前她幫了我那麼多。”
“小佳,她隻是把你帶出去的那個人,不是她也會是別人,你的天賦就擺在這裏。換了別人,說不準你還不用被陷害,說不準就拿到學校的舞王了。”趙小萱皺了皺鼻子,不高興地說道,“李譽那家夥真沒出息,明明被季若啡推下去,到頭來還被人把兩條腿都打骨折了,雖然被醫院最好的醫生當場接上了,但這幾天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
“也怪我,沒有阻止他。”路小佳的臉上又露出內疚的神色,可心裏已經罵開了。
那個沒有用的東西,原本以為能讓季若啡添一下堵,沒想到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被擺了一道。一想到那天他被尹甜架著丟到廣播站在全校師生麵前向季若啡道歉的畫麵,她就替他丟臉。
“你啊你啊,又把這件事怪到自己頭上了,明明是金學弟被季若啡蒙蔽了雙眼,跟你又有什麼關係?”趙小萱十分無奈,覺得路小佳就是現實裏的傻白甜,滿腦子世界和平,完全不知道人心險惡。
“金學弟也是年紀小。”路小佳歎了口氣,目光越過窗外,突然見到了一個影子,她的目光發亮,又迅速收斂目光,狀若無意地輕輕靠了靠趙小萱。趙小萱下意識轉身,同樣看到了準備離開的金夜白以及他周圍的一堵人牆。
趙小萱立刻拉住路小佳說道:“走走走,我們去跟金學弟說說,讓他知道季若啡的真麵目!”
“小萱,你這樣不行,很危險!”路小佳連忙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