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

第三章（1 / 3）

君子謂薑嫄靜而有化。《詩》雲:“赫赫薑嫄,其德不回,上帝是”又曰:“”此之謂也。依。思文後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

·3·6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

史記·周本紀》中則將此傳說作為正史加以記錄:周後稷,名棄。其母有邰氏女,曰薑原。薑原為帝嚳元妃。薑原出野,見巨人跡,心忻然說,欲踐之,踐之而身動如孕者。居期而生子,以為不祥,棄之隘巷,馬牛過者皆辟不踐;徙置之林中,適會山林多人,遷之;而棄渠中冰上,飛鳥以其翼覆薦之。薑原以為神,遂收養長之。初欲棄之,因名曰“。棄”這一類型的神話、傳說很多,將許多古帝先聖大多說成是感天而生的。這類“感生受孕”的神話、傳說對後世的帝王傳說和名人出世必有異兆的傳說影響甚大。

三、其他感生傳說朝鮮族始祖朱蒙出生的傳說也類似於後稷的傳說。傳說河神之女柳花受陽光的照射而懷孕產下一個肉卵,她將這肉卵先後棄於犬、大路、野外,卻得到了動物的保護。後來這個肉卵被用劍破開,從中跳出來一個男孩,這個孩子長大後成為朝鮮族的始祖。這一傳說在《衡》《書》《論魏搜神記》中都有記載。

如《魏書·列傳第八十八》記載:高句麗者,出於夫餘,自言先祖朱蒙。朱蒙母河伯女,為夫餘王閉於室中,為日所照,引身避之,日影又逐。既而有孕,生一卵,大如五升。夫餘王棄之與犬,犬不食;棄之與豕,豕又不食;棄之於路,牛馬避之;後棄之野,眾鳥以毛茹之。夫餘王割剖之,不能破,遂還其母。其母以物裹之,置於暖處,有一男破殼而出。及其長也,字之曰朱蒙,其俗言“蒙”者,善射也。夫餘人以朱蒙非人所生,朱將有異誌,請除之,王不聽,命之養馬。朱蒙每私試,知有善惡,駿者減食令瘦,駑者善養令肥。夫餘王以肥者自乘,以瘦者給朱蒙。後狩於田,以朱蒙善射,限之一矢。朱蒙雖矢少,殪獸甚多。夫餘之臣又謀殺之。朱蒙母陰知,告朱蒙曰:“將害汝,以汝才略,宜遠適國·3·7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朱蒙乃與烏引、烏違等二人,棄夫餘,東南走。中道遇一大四方。

水,欲濟無梁,夫餘人追之甚急。朱蒙告水曰:“是日子,河伯外我孫,今日逃走,追兵垂及,如何得濟?”於上魚鱉並浮,為之成橋,朱蒙得渡,魚鱉乃解,追騎不得渡。朱蒙遂至普述水,遇見三人,其一人著麻衣,一人著納衣,一人著水藻衣,與朱蒙至紇升骨城,遂居焉,號曰高句麗,因以為氏焉。

晉代張華《博物誌》卷七中記載的“徐偃王出生”的傳說也是如此:《徐偃王誌》雲:徐君宮人娠而生卵,以為不祥。棄之水濱,獨孤母有犬名鵠蒼,獵於水濱,得所棄卵,銜以東歸。獨孤母以為異,覆暖之,遂孵成兒。生時正偃,故以為名。徐君宮中聞之,乃更錄取,長而仁智,襲君徐國。後鵠蒼臨死生角而九尾,實黃龍也。偃王又葬之徐界中,今見雲狗壟。偃王既主其國,仁義著聞。欲舟行上國,乃通溝陳、蔡之間,得朱弓矢,以巳得天瑞,遂因名為弓,自稱徐偃王。江淮諸侯皆服從,從者三十六國。周王聞之,遣使乘駟,一日至楚,使伐之。偃王仁,不忍聞言,其民為楚所敗,逃走彭城武原縣東山下,百姓隨之者以萬數。後遂名其山為徐山,山上立石室。

關於秦的祖先傳說,《史記·秦本紀》中記載:“之先,帝顓頊之苗秦

”裔孫曰女修。女修織,玄鳥隕卵,女修吞之,生子大業。這個傳說的內容,除了幾個人名以外,幾乎和契的傳說完全相同,這是相關的還是各自獨立?史家多以為是司馬遷從《本紀》抄來的,恐怕未必,極有可能是殷

司馬遷寫《史記》時發現的另一個傳說,於是就記錄了下來,至於這個傳說與殷關係到何種程度,那是另一回事。

《論衡·吉驗篇》記載夫餘國的國王就是其母見雞蛋從天而降便懷孕而生的孩子:“北夷橐離國王侍婢有娠,王欲殺之。婢對曰:‘氣大如雞有

’子,從天而下,我故有娠。後產子,捐於豬溷中,豬以口氣噓之,不死;複徙置馬欄中,欲使馬借殺之,馬複以口氣噓之,不死。王疑以為天子,令其母收取,奴畜之,名東明,令牧牛馬。東明善射,王恐奪其國也,欲·3·8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殺之。東明走,南至掩淲水,以弓擊水,魚鱉浮為橋,東明得渡,魚鱉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夫餘。故北夷有夫餘國焉。東明之母初妊時,見氣從天下,及生,棄之,豬馬以氣籲之而生之。長大,王欲殺之,以弓擊水,魚鱉為橋。天命不當死,故有豬馬之救;命當都王夫餘,故有魚鱉為”

橋之助也。

《滿洲實錄》卷一寫滿洲起源時,這樣說:滿洲原起於長白山之東北,布庫哩山下,一泊名布勒瑚裏。初,天降三仙女浴於泊,長名恩古倫,次名正古倫,三名佛庫倫,浴畢上岸,有神鵲銜一朱果置佛庫倫衣上,色甚鮮妍。佛庫倫愛之不忍釋手,遂銜口中,甫著衣,其果入腹中,即感而成:我孕。……佛庫倫後生一男,生而能言,倏爾長成……(言)“乃天女自

佛庫倫所生,姓愛新覺羅,名布庫哩雍順……”(是)共奉布庫哩雍順於

為主……其國家號滿洲,乃其始祖也。曆數世,後其子孫暴虐,部屬遂叛。於六月間將鄂多理攻破,盡殺其闔族子孫,內有一幼兒名樊察,脫身走到曠野。後兵追之,會有一神鵲棲兒頭上。追兵謂人首無鵲棲之理,疑為枯木椿,遂回。於是攀察得出,遂隱其身為終焉。滿洲後世子孫俱以鵲《)為神(武皇帝實錄》作“俱以鵲為祖”,故不加害。

《後漢書·西南夷傳》記載了雲南境內一個與東漢往來頻繁的名為“

哀牢”的古代少數民族建立起氏族王室起源的傳說:相傳當地有個名叫沙壹的女子,捕魚時在水中觸沉木而孕,生子後沉木化為龍來認子,其他人都被驚嚇而走,唯有幼子九隆認龍為父。後來眾人擁戴九隆為王,建立了哀牢國。

感生傳說在先秦時期是傳說的一個大類,賦予祖先神奇的出生,恐怕“

儒者稱聖人之生,不因人氣,更稟精於天。禹母吞薏苡而生禹,故夏姓曰姒;卨母吞燕卵而生卨,故殷姓曰子。後稷母履大人跡而生後稷,故周’

姓曰姬。《詩》曰:‘不坼不副。是生後稷。說者又曰:‘禹、卨逆生,闓。母背而出;後稷順生,不坼不副。不感動母體,故曰“坼不副”逆生不

故人信其說;明事以驗證,故人然其文。讖書又言:‘母慶都野出,赤堯

’高龍感己,遂生堯。《祖本紀》言:劉媼嚐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遇。是·3·9’

者子孫逆死,順生者子孫順亡。故桀、紂誅死,赧王奪邑。言之有頭足,是先民極為普遍的觀念。正如王充《衡》卷三“怪篇第十五”所言:論奇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時,雷電晦冥,太公往視,見蛟龍於上。已而有身,遂生高祖。其言神”

驗,文又明著,世儒學者,莫謂不然。如實論之,虛妄言也。

第二節化生型傳說除了感生的傳說外,在先秦時期還流傳著大量化生的傳說。該類傳說保留了較多原始思維方式,認為自然天地萬物之間沒有絕對的鴻溝,是可以互為轉化的。

一、女媧“七十化”《山海經·大荒西經》記載:“神十人,名曰女媧之腸,化為神,處有

”郭璞注雲:“作女媧之腹。“媧,古神女而帝”女栗廣之野,橫道而處。或”

者,人麵蛇身,一日七十變,其腹化為此神。

《”楚辭·天問》王逸注:“言女媧人頭蛇身,一日七十化。上述記傳

載雖然語焉不詳,不同的學者有不同的理解,但大致能說明在當時有女媧化生萬物的傳說流傳。女媧是中國上古時期的女神,但在傳承過程中逐漸“

虢州有女媧墳”等。

傳說化,以至於後來出現了許多附會的風物。《陽雜俎·忠誌》載有酉

二、精衛“化”鳥與誇父“杖化鄧林”《山海經·北山經》中記載:“北二百裏,曰發鳩之山,其上多柘又

木。有鳥焉,其狀如烏,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衛,其鳴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遊於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於東海。漳水出焉,東流注於河。這就是著名的“衛填海”精

傳說,精衛鳥為炎帝之少女所化生。

《:誇山海經·海外北經》“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於河渭;”

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鄧林即桃”

屍膏肉所浸,生鄧林。鄧林彌廣數千裏焉。

·4·0樹林,也即《列子·湯問》中所述:“父不量力,欲追日影……棄其杖,誇

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三、盤古化生萬物在中國先秦古籍中未見開天辟地的神話傳說,其原因可能極為複雜。

“。但《五曆紀》《運曆年記》原書已佚,我們今天所盤古開天辟地”三五《天部二》引《三五曆紀》記載:、太見內容均為後人所轉引。《文類聚》卷一《部上》《平禦覽》卷二藝天最早的作品見於三國時吳人徐整所著《五曆紀》《運曆年記》中的三五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辟,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後乃有三皇。數起於一,立於三,成於五,盛於七,處於九,故天去地九萬裏。

:清代馬驌《繹史》卷一引徐整《五運曆年記》元氣濛鴻,萌芽茲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啟陰感陽,分布元氣,乃孕中和,是為人也。首生盤古,垂死化身,氣成風雲,聲為雷霆,左眼為日,右眼為月,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嶽,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裏,肌肉為田土,發須為星辰,皮膚為草木,齒骨為金石,精髓為珠玉,汗流為雨澤,身之諸蟲,因風所感,化為黎甿。

任昉《述異記》中也記錄了該神話傳說:昔盤古氏之死也,頭為四嶽,目為日月,脂膏為江海,毛發為草木。秦漢間俗說:盤古氏頭為東嶽,腹為中嶽,左臂為南嶽,右臂為北嶽,足為西嶽。先儒說:盤古泣為江河,氣為風,聲為雷,目瞳為電。古說:盤古氏喜為晴,怒為陰。吳楚間說:盤古氏夫妻,陰陽之始也。昉案:盤古氏,天地萬物之祖也,然則生物始於盤古。

·4·1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從現存古籍所記的盤古神話傳說資料來看,雖有一些異文,但主體結構大多與徐整所記相仿。其中最主要的情節就是自然界的山水江河、日月星辰、風雨雷電皆為盤古所化生。

上述作品雖然神話的意味頗重,但明顯已顯傳說化傾向,尤其是其中表現的“化生”的觀念,對後世傳說影響頗大。

·4·2第三章先秦人物傳說與史事傳說傳說並非曆史也非真事,卻具有曆史性、真實性和可信性,而這樣的體裁效果乃是通過采用專名來達到的,由專名的真實性賦予敘事以真實性,從而贏得人們的相信。在下列一些敘述先秦時期各種人物言行事跡的史書文獻中,各人物皆是有名有姓者,其舉止言行可能與史實相符合,可能因在流傳過程中發生變異或由於記錄者的修飾潤色而與史實略有出入,也可能有很多誇張甚至幻想的成分加入,但由於專名在敘事中的應用,便產生出了真實的效果或真實性。從而,也可說這些敘事可以歸於傳說的範疇。而其之所以能夠流傳久遠,也就在於敘說者與傾聽者都願意接受,也可見敘事文本的完成必須符合敘事語境,而特定的敘事語境又會產生特定的敘事文本。

第一節一、孔子的傳說諸子百家的先賢群像的人物之一,是儒家文化的創始人,也是後世文人心目中的典範。諸子百家中以孔子傳說最為豐富,這與孔子作為儒家文化的創始人,而中國主流文化又以儒道互補為主有重要關係。

與一般民間傳說不同,創作和傳承孔子傳說的不隻是下層民眾,還有中上層人士。換言之,除了口頭傳承,孔子傳說還借助於書麵文字,且保留孔子傳說的古代文獻既有經史子集又有筆記雜纂。除了書麵記錄外,有據可考的孔子傳說還有以碑文形式保存的。例如山東曲阜周公廟中有一石·4·3孔子(51-前49,字仲尼,魯國人。孔子是中國曆史上最偉大前57)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碑記載了《孔子觀周》的傳說:“子觀周,見太廟古階前有金人,三緘孔

多事多患。勿謂何傷,其禍將長;勿謂何害,其禍將大;勿謂不聞,神將”

伺人……’先秦時期對孔子傳說的文獻記載主要有《語》《傳》《語》《論左國莊其口。因銘其背曰:‘慎言人也。戒之哉!勿多言,多言多敗;勿多事,古子》《子》《非子》等,作者多為孔子後學,或是與孔子同時代或稍墨韓後於孔子的思想家或史學家,其中既有儒家,也有道、墨、法諸家。由於作品成書時間距孔子生活的時代不遠,故這時的記錄相對後世而言更由於各家思想觀念不同,在講述孔子生平事跡時儒家的記錄相對而言質樸一些,道家著作中的孔子形象添加了些許傳奇色彩,更多地呈現出傳說的意味。

《論語》是最早記錄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著作,向來被視為研究孔子接近於真實的曆史,也可以說在這一時期孔子還未被其後學神化。同時,的最古老、可信的材料。其實《語》對孔子言論事跡的記錄,有不少口論

耳相傳的內容,特別是孔子再傳弟子所記述的內容,中間更有不少屬於傳‘子見夫子乎?’丈人曰:‘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植其杖而四

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①傳說講述了孔子與弟子出遊時,子路的一段奇遇。這裏的老者頗具傳奇色彩,他先是批,評孔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表明不同於儒家的生活態度,然後留子路住宿,殺雞做飯招待他,還讓兩個兒子出來見他,以連續的行為構成一個啞謎,向子路暗示隱居生活的自給自足和天倫之樂。當子路見過孔子之後,再去見他的時候,他已是無影無蹤了。從人物形象的傳奇性,到傳說運用的啞謎的表現手法,都能夠說明它是一則傳說而不是事實。

而過孔子曰:‘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鳳

再如,《論語·微子》中記錄了孔子與楚狂接輿的傳說:“狂接輿歌楚

說。以《微子》篇為例:“路從而後,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問曰:子

①,中華書局18年1月第2版,第15—16頁。

楊伯峻:《論語譯注》90299·4·4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避之,不得與之言。①楚狂接輿是當時非常著名、帶有傳奇色彩的楚國隱士,原名陸接輿,平時“,。躬耕以食”佯狂不仕,所以也被人們稱為“狂接輿”在屈原《楚楚“

接輿,楚狂接輿也。髡,剔也。首,頭也。自刑身體,避世不仕也。桑扈,隱士也。去衣裸裎,効夷狄也。言屈原自傷不容於世,引此隱者以自”該傳說在《慰也。

莊子·人間世》也有記錄:“子適楚,楚狂接輿遊其孔

門曰:‘鳳兮鳳兮,何如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

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卻曲,無傷吾足!’應該是當時流傳的異文,表達了莊子學派對楚狂接輿的解讀。

又如《論語·顏淵》記載:“貢問政。子曰:‘食,足兵,民信之子足辭·九章·涉江》中就有“輿髡首兮,桑扈臝行”的詩句,王逸注雲:接

‘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去

通過對孔子與子貢對話的再現來表現孔子施行仁政的思想主張。

:忘”’子貢曰:‘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兵。”子貢曰:’矣。必去’②立。”孔子認為百姓對統治者的信任是治理國家最重要的因素,在此,又如《莊子·大宗師》特別設計顏回與孔子對話的情節來討論“坐

”顏回曰:“益矣!”仲尼曰:“謂也?”曰:“忘仁義矣。回何回”曰:“矣,猶未也。他日複見,曰:“益矣!”曰:“謂也?”可回何””曰:“忘禮樂矣。曰:“矣,猶未也。他日複見,曰:“益回可回”矣!”曰:“謂也?”曰:“坐忘矣。仲尼蹴然曰:“謂坐忘?”何回何”顏回曰:“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仲尼”曰:“同則無好也,化則無常也。而果其賢乎!丘也請從而後也。

①②

,中華書局18年1月第2版,第14頁。

楊伯峻:《論語譯注》9029同上書,第16頁。2·4·5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必須忘卻儒家所提倡的仁義、禮樂,最終“形去知”忘卻自身的血肉離

之軀和聰明機心,“忘”之後,方能與道合一,進入大通之境。其中的坐

孔子和顏淵都是傳說,而非曆史事實。

此外,如“長沮、桀溺耦而耕”等篇也具有傳說意味。《傳》中也左

這則傳說講述道家入道的方式與儒家不同,要達到“齋”的狀態,心

收錄有孔子傳說。例如《傳·昭公十七年》載“子向郯子問鳥獸官左孔名”的傳說,讚揚孔子的好學精神;《傳·定公十年》載“子主持夾左孔穀會盟”的傳說,講孔子以禮折服齊王,使魯國取得了外交上的勝利;《左傳·哀公十四年》載“子見麟”的傳說,說孔子見到麟受傷被擒,孔

為之傷心歎息。

先秦各家在宣傳自身思想觀念時還會借用或改寫孔子事跡,例如《莊

子》就采用了孔子傳說來宣傳消極避世的思想觀念。《子·山木》中記莊

曰:‘’曰:‘惡死乎?’曰:‘’任曰:‘嚐言不死之道。……然。子然。予孰能去功與名而還於眾人!道流而不明居,得行而不名處;純純常常,乃載:“孔子圍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大公任往吊之,曰:‘幾死乎?’子

比於狂;削跡捐勢,不為功名,是故無責於人,人亦無責焉。至人不聞,子何喜哉!’孔子曰:‘善哉!’辭其交遊,去其弟子,逃於大澤,衣裘褐,①食杼栗,入獸不亂群,入鳥不亂行。鳥獸不惡而況人乎!”孔子陳蔡絕糧之時,聽從大公任的勸說,辭別弟子逃進大澤隱居起來,同鳥獸作伴,穿粗布衣服,吃野生蔬果,與大自然和諧共處。這個傳說中的孔子已不再是那個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積極入世者,而是一個知難而退,領悟“道”的遁世隱居者,這樣的形象頗具傳奇色彩,正好為道家所用來強調道法自然,消極避世。《子·盜蹠》最早以文字形式記述了孔子勸奴隸起義領莊

②袖蹠下山投降的傳說。此後,這個傳說就在民間廣為流傳,現代流傳於山東曲阜一帶的“盜泉峪”的傳說就講述:柳下蹠在青龍山造反,孔子勸他歸順而不肯。孔子師徒往回走,一老兵端來泉水給他們喝。孔子說:此山為盜占就是盜山,盜山之泉為盜泉,君子不飲盜泉之水!十幾年後,孔(,王孝魚點校,中華書局16年版,第1910頁。

清)王夫之:《莊子解·山木》946—7同上書,第28—21頁。56①

②·4·6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子周遊又經過青龍山,見一老媽媽拿笤帚打一個比她年紀還大的老人,於是斥責她無禮。老媽媽說那人是他兒子,名叫穆求道,信奉孔子,因為孔子不喝盜泉水,他也不喝。因為長年不喝水,所以老成這個樣子。孔子深①感後悔,當場喝了盜泉水,並承認自己以前不喝盜泉水是錯誤的。

先秦諸子各家通過對孔子傳說的引用來宣傳各家各派的思想主張,客觀上起到了保存孔子傳說的作用。例如《非子·顯學》中記載:“台韓澹子羽,君子之容也,仲尼幾而取之。與處久而行不稱其貌。宰予之辭,雅而文也,仲尼幾而取之,與處久,而智不充其辯。故孔子曰:‘容取人以

’②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這裏講到,澹台子羽品行與相貌不符,宰予口才與才智不符。於是孔子說,以貌取人就會看錯澹台,,以言取人就會看錯宰予。“容取人,失之子羽;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

已經成為廣為流傳的諺語。現山東曲阜、汶上、嘉鄉等古魯國一帶的口頭傳說中也還說到,澹台成為孔子學生後,孔子因他醜陋,有輕視之意。後來孔子乘船遇蛟,澹台為了大家的安全,下水除蛟,再也沒有上來。孔子③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景公說欲封之以尼溪,以告晏子。晏子曰:“可,夫儒浩居(作倨傲)不當而自順者也,不可以教下;好樂而淫人,不可使親治;立命而怠事,不可使守職;宗喪循哀,不可使慈民;機服勉容,不可使導眾。孔某盛容修飾以蠱世,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禮以示儀,務趨翔之節以勸眾,儒學不可使議世,勞思不可以補民,累壽不能盡其學,當年不能行其禮,積財《墨子·非儒》中記載了“子之齊”的傳說:孔子之齊,見景公。

孔不能贍其樂,繁飾邪術以營世君,盛為聲樂以淫愚民,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學不可以導眾。今君封之,以利齊俗,非所以導國先眾。公曰:“”善。

“孔某窮於蔡陳之間,藜羹不糝。十日,子路為烹豚,孔某不問肉之所由來而食;號人衣以沽酒,孔某不問酒之所由來而飲。哀公迎孔子,席不端,陝西旅遊出版社19年版。

孟昭正編:《孔子外傳》93,作家出版社19年版。

董均倫、江源:《孔子世家》91於是厚其禮,留其封,敬見而不問其道。此外《子·非儒下》中記載:墨

①②

③年影印本,第33頁。5(,清)王先慎:《韓非子集解》國學整理社編輯《子集成》八,河北人民出版社18諸

96·4·7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弗坐,割不正弗食。子路進,請曰:‘何其與陳、蔡反也?’孔某曰:‘來!

’①墨子》在此批評了孔子仁義吾語汝:襄與汝為苟生,今與汝為苟義。”《道德準繩的隨機變化性。

孔子東遊,見兩小兒辯鬥。問其故,一兒曰:“以日始出時去人近,而我

”一兒以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也。一兒曰:“初出大如車日中時遠也。日蓋,及日中,則如盤盂,此不為遠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兒曰:“初出滄日

兩小兒笑曰:“孰為汝多知乎?”類似上述有關孔子的逸聞趣事,在先秦時期的著述中隨處可見,有的可能源自曆史事實,而大量的則恐怕是民間的傳聞。

《列子·湯問》中記錄的一則孔子被兩小孩子難倒的傳說則極為有趣:滄涼涼,及其日中如探湯,此不為近者熱而遠者涼乎?”孔子不能決也。

二、晏子的傳說晏子,春秋時夷維人,名嬰,字平仲,為齊國大夫。《子春秋》是晏

後人輯錄晏子生前的言行軼事而成,其中也采錄了一些寓言和民間傳說。

,該書在司馬遷《記·管晏列傳》中稱《子春秋》在班固的《書·史晏漢。藝文誌》中則稱其為《晏子》《

晏子春秋》中塑造了一個正直、勇敢、睿智的晏子形象,可以說是後世機智人物故事的最早記錄,同時,晏子傳說也是古代名臣傳說。晏子使楚所言使狗國入狗門,以及橘生淮南為橘、生淮北則為枳,屢次智勝楚王,都成為流傳久遠的傳說。

人為小門於大門之側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狗國者,從狗門入;使

”儐者更道從大門入,見楚王。王曰:“無人今臣使楚,不當從此門入。齊耶?”晏子對曰:“臨淄三百閭,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何為無人?”王曰:“然者子何為使乎?”晏子對曰:“命使,各有所主,其齊

”賢者使使賢王,不肖者使使不肖王。嬰最不肖,故直使楚矣。晏子睿智的形象被刻畫得栩栩如生。

《晏子春秋》卷六《篇雜下第六》記載:晏子使楚,以晏子短,楚內

①,浙江文藝出版社18年版,第35頁。

王煥鑣:《墨子校釋》942·4·8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晏子將至楚,楚聞之,謂左右曰:“嬰,齊之習辭者也,今方來,吾欲晏

‘’’何為者也?’對曰:‘齊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盜。晏子至,楚“”王視晏子曰:“人固善盜乎?”晏子避席對曰:“聞齊人也,坐盜。齊嬰之,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今民生長於齊不盜,入楚則盜,得無楚之水土使民善盜”

耶?”王笑曰:“聖人非所與熙也,寡人反取病焉。

《晏子春秋》卷五《篇雜上第五》記載:景公飲酒,夜移於晏子之內

同一篇中又記載“王欲辱晏子指盜者為齊人晏子對以橘”的傳說:楚

辱之,何以也?”左右對曰:“其來也,臣請縛一人,過王而行,王曰:為

王賜晏子酒,酒酣,吏二縛一人詣王,王曰:“者曷為者也?”對曰:縛

”家,前驅款門曰:“至。晏子被玄端,立於門曰:“侯得微有故乎?

君諸國家得微有事乎?君何為非時而夜辱?”公曰:“醴之味,金石之聲,願酒

”晏子對曰:“布薦席,陳簠簋者有人,臣不敢與焉。公”與夫子樂之。夫””曰:“於司馬穰苴之家。前驅款門曰:“至。穰苴介胄操戟,立於移君門,曰:“諸侯得微有兵乎?大臣得微有叛者乎?君何為非時而夜辱?”公”曰:“醴之味,金石之聲,願與將軍樂之。穰苴對曰:“布薦席,陳酒夫”公曰:“於梁丘據之家。前驅款門曰:“”簠簋者有人,臣不敢與焉。移君微彼二子者,何以治吾國?微此一臣者,何以樂吾身?”君子曰:“賢之聖

”君,皆有益友,無偷樂之臣。景公弗能及,故兩用之,僅得不亡。

《晏子春秋·內篇諫上》中,敘述了晏嬰借對圉人的詰問勸阻齊景公”梁丘據左操瑟,右挈竽,行歌而出,公曰:“哉,今夕吾飲灑也。

至。樂不要濫殺無辜。《子春秋·內篇雜上》中,崔杼弑殺齊莊公,麵對崔杼晏

的威逼利誘,晏子泰然自若不為所動。

《韓詩外傳》卷七記載:齊景公問宰相晏嬰:“理國家有什麼憂慮?”治

晏子說,憂慮土地神廟的老鼠。因為它在外麵偷吃東西,回到廟裏去藏身,如用水去淹鼠洞,恐怕壞了神廟,用火去熏,又怕燒掉神廟的木柱。

現在君王左右的人,在朝廷外,出賣君王而求得私利,回到朝廷,靠著君王的庇護不會受到刑法的懲處,這就是社鼠的禍害。齊景公聽了歎道:“

噫!難道真是這樣嗎?”《

韓非子·難二》以設問的方式記載了齊景公勸晏子遷居,詢問市情,·4·9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而晏子則借用市上踴貴而屨賤的市場行情,諷諫景公用刑太多,希望能減輕刑罰:”景公過晏子,曰:“子宮小,近市,請徙子家豫章之圃。晏子再”拜而辭曰:“嬰家貧,待市食,而朝暮趨之,不可以遠。景公笑且曰:“家習市,識貴賤乎?”是時景公繁於刑。晏子對曰:“貴而子踴”景公曰:“”屨賤。何故?”對曰:“刑多也。景公造然變色曰:“寡人其暴乎!”於是損刑五。

當然,韓非引用這個民間傳說的目的還在於宣揚其嚴刑峻法的功效及意義。

三、墨子的傳說墨子(約前48-前36)67,姓墨,名翟,相傳原為宋國人,後長期居諸子百家在記錄民間傳說時,往往會對其作一番修飾並借以宣傳自身觀點,如《墨子·公輸》篇講述了墨子以其雄辯而阻止了楚王攻宋的故楚遂起意攻打宋國。墨子聞後趕了十天十夜的路來到楚國,與公輸盤和楚事,宣揚墨家的“非攻”思想。相傳公輸盤為楚國造出了攻城用的雲梯,王鬥智,最終使楚國放棄攻宋的企圖。其中的人物墨子、公輸盤(班)魯

在曆史上確有其人,專名的使用以及故事的情節又與曆史記載和其他著作相印證,因而這則記載屬於典型的傳說:住於魯國,故又被視為魯國人。

公輸盤為楚造雲梯之械成,將以攻宋。子墨子聞之,起於齊,行十日十夜而至於郢,見公輸盤。

公輸盤曰:“子何命焉為?”子墨子曰:“方有侮臣者,願借夫北”公輸盤不說。子墨子曰:“”子殺之。請獻十金。公輸盤曰:“吾義固”子墨子起,再拜曰:“不殺人。請說之。吾從北方聞子為梯,將以攻宋。宋何罪之有?荊國有餘於地,而不足於民,殺所不足,而爭所有餘,不可謂智。宋無罪而攻之,不可謂仁。知而不爭,不可謂忠。爭·5·0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而不得,不可謂強。義不殺少而殺眾,不可謂知類。公輸盤服。子”墨子曰:“然,胡不已乎?”公輸盤曰:“不可,吾既已言之王矣。子墨子曰:“胡不見我於王?”公輸盤曰:“”諾。

子墨子見王,曰:“有人於此,舍其文軒,鄰有敝輿,而欲竊今之;舍其錦繡,鄰有短褐,而欲竊之;舍其粱肉,鄰有糠糟,而欲竊”之。此為何若人?”王曰:“必為竊疾矣。子墨子曰:“荊之地,方五千裏,宋之地,方五百裏,此猶文軒之與敝輿也;荊有雲夢,犀兕麋鹿滿之,江漢之魚鱉黿鼉為天下富,宋所為無雉兔狐狸者也,此猶梁肉之與糠糟也;荊有長鬆、文梓、楩楠、豫章,宋無長木,此猶錦繡之與短褐也。臣以三事之攻宋也,為與此同類,臣見大王之必傷義而”王曰:“”不得。善哉!雖然,公輸盤為我為雲梯,必取宋。

於是見公輸盤,子墨子解帶為城,以牒為械,公輸盤九設攻城之機變,子墨子九距之。公輸盤之攻械盡,子墨子之守圉有餘。公輸盤”詘,而曰:“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子墨子亦曰:“知子之所吾吾”楚王問其故,子墨子曰:“以距我,吾不言。公輸子之意,不過欲殺臣,殺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雖殺臣,不能絕也。楚王曰:“善”哉!吾請無攻宋矣。

子墨子歸,過宋,天雨,庇其閭中,守閭者不內也。故曰:“治”於神者,眾人不知其功;爭於明者,眾人知之。

這個傳說在《戰國策·宋策》《氏春秋·愛真篇》中均有記載,可呂

見流傳甚廣。尤其重要的是,該傳說是魯班傳說的源頭,以此為原點,形成了以能工巧匠為核心的魯班傳說叢,魯班也成為能工巧匠的箭垛式人物。

”三年而成,蜚一日而敗。弟子曰:“生之巧,至能使木鳶飛。墨子曰:先

”遠力多,久於歲數。今我為鳶,三年成,蜚一日而敗。惠子聞之曰:“墨

”子大巧,巧為,拙為鳶。

·5·1《韓非子·外儲說左上》則記述了墨子製木鳶的傳說:墨子為木鳶,“

不如為車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費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致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四、老子的傳說老子(約前51—前41)77,姓李,名耳,字伯陽,諡號聃。楚國苦縣(,著《管理藏書的官員)道德經》五千言,是我國最偉大的哲學家和思想家之一,也是道家學說的創始人,後被道教尊為教祖。

《史記》卷六十三“老子韓非列傳第三”記載:老子者,楚苦縣厲鄉曲仁裏人也,姓李氏,名耳,字聃。周守藏室之史也。

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老子曰:“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子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誌,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遊;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遊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老子修道德,其學以自隱無名為務。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遂”去。至關,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強為我著書。於是老子乃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其所終。

蓋老子百有六十餘歲,或言二百餘歲,以其修道而養壽也。

可見,司馬遷著《史記》時,有關老子的事跡已經傳說化,是一位高一是他神奇的出生。如《太平廣記》卷一所引《神仙傳·老子》記載:老子者,名重耳,字伯陽,楚國苦縣曲仁裏人也。其母感大流星而有娠。雖受氣天然,見於李家,猶以李為姓。或雲,老子先天地生。或雲,天之精魄,蓋神靈之屬。或雲,母懷之七十二年乃生,生時,剖母左腋而出,生而白首,故謂之老子。或雲,其母無夫,老子·5·2厲鄉曲仁裏(河南省鹿邑縣太清宮鎮)人。曾當過周朝“藏室之官”今守深莫測的隱者。後世有關老子的傳說主要圍繞下麵幾個側麵展開: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是母家之姓。或雲,老子之母,適至李樹下而生。老子生而能言,指”李樹曰:“以此為我姓。或雲,上三皇時為玄中法師,下三皇時為金闕帝君,伏羲時為鬱華子,神農時為九靈老子,祝融時為廣壽子,黃帝時為廣成子,顓頊時為赤精子,帝嚳時為祿圖子,堯時為務成子,舜時為尹壽子,夏禹時為真行子,殷湯時為錫則子,文王時為文邑先生。一雲,守藏史。或雲,在越為範蠡,在齊為鴟夷子,在吳為陶朱公。

老子黃白色,美眉,廣顙長耳,大目疏齒,方口厚唇;額有三五達理,日角月懸;鼻純骨雙柱,耳有三漏門;足蹈二五,手把十文。以周文王時為守藏史,至武王時為柱下史。時俗見其久壽,故號之為老子。夫人受命,自有通神遠見者,稟氣與常人不同,應為道主,故能為天神所濟,眾仙所從。是以所出度世之法,九丹八石,金醴金液;次存玄素守一,思神曆藏,行氣煉形,消災辟惡,治鬼養性,絕穀變化,厭勝教戒,役使鬼魅之法。凡九百三十卷,符書七十卷,皆老子本起中篇所記者也,自有目錄。其不在此數者,皆後之道士,私所增益,非真文也。老子恬淡無欲,專以長生為務者,故在周雖久,而名位不遷者,蓋欲和光同塵。內實自然,道成乃去,蓋仙人也。

這裏的老子已成為道教的神仙。

《列仙傳·老子》記載:二是孔子問禮於老子的傳說。在上引《記》中就已有記載,劉向史

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陽,陳人也。生於殷時,為周柱下史,好養精氣,貴接而不施,轉為守藏史,積八十餘年。《記》雲:二史百餘年時,稱為隱君子,諡曰聃。仲尼至周,見老子,知其聖人,乃師之。

《太平廣記》卷一引《神仙傳·老子》中記載:·5·3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孔子嚐往問禮,先使子貢觀焉。子貢至,老子告之曰:“之師子”名丘,相從三年,而後可教焉。孔子既見老子,老子告曰:“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淫誌,是皆無益於子也。

”孔子讀書,老子見而問之曰:“何書?”曰:“《易》也。聖人亦讀之。

老子曰:“人讀之可也,汝曷為讀之?其要何說?”孔子曰:“在聖要”老子曰:“仁義。蚊虻噆膚,通夕不得眠。今仁義慘然而汩人心,亂莫大焉。夫鵠不日浴而白,烏不日染而黑,天之自高矣,地之自厚矣,日月自照矣,星辰固自列矣,草木固有區矣。夫子修道而趨,則”以至矣,又何用仁義!若擊鼓以求亡羊乎?夫子乃亂人之性也。

”老子問孔子曰:“得道乎?”孔子曰:“二十七年而不得也。亦求老子曰:“道可獻人,則人莫不獻之其君;使道而可進人,則人莫使不進之其親矣;使道可告人,則人莫不告之兄弟矣;使道可傳人,則”人莫不傳之其子矣;然而不可者,無他也,中無主而道不可居也。

,誦先王之孔子曰:“丘治《詩》《書》《禮》《樂》《易》《秋》春”道,明周、召之跡,以千七十餘君而不見用,甚矣人之難說也。老子曰:“六藝,先王之陳跡也,豈其所陳哉。今子所修者,皆因陳夫跡也。跡者履之出,而跡豈異哉?”孔子歸,三日不談。子貢怪而問之。孔子曰:“見人之用意如吾飛鳥者,吾飾意以為弓弩射之,未嚐不及而加之也;人之用意如麋鹿者,吾飾意以為走狗而逐之,未嚐不銜而頓之也;人之用意如淵魚者,吾飾意以為鉤緡而投之,未嚐不釣而製之也。至於龍,乘雲氣,遊太清,吾不能逐也。今見老子,其猶龍乎,使吾口張而不能翕,舌”出而不能縮,神錯而不知其所居也。

很顯然上述記載是在《史記》基礎上的進一步演繹。

中記載:“後周徳衰,乃乘青牛車去,入大秦過西關,關令尹喜待而迎之,”同書《知真人也。乃強使著書,作《道徳經》上下二卷。關令尹》記載:關令尹喜者,周大夫也。善內學,常服精華,隱徳修行,時人莫·5·4三是老子出關的傳說。《記》中也已經有了記載,《仙傳·老子》史列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知。老子西遊,喜先見其氣,知有真人當過,物色而遮之,果得老子。老子亦知其奇,為著書授之。後與老子俱遊流沙,化胡,服苣勝。實,莫知其所終。尹喜亦自著書九篇,號曰《關令子》《太平廣記》引《神仙傳·老子》記載:老子將去而西出關,以升昆侖。關令尹喜占風氣,逆知當有神人來過,乃掃道四十裏。見老子而知是也。老子在中國,都未有所授,知喜命應得道,乃停關中。老子有客徐甲,少賃於老子,約日雇百錢,計欠甲七百二十萬錢。甲見老子出關遊行,速索償,不可得,乃倩人作辭,詣關令,以言老子。而為作辭者,亦不知甲已隨老子二百餘年矣,唯計甲所應得直之多,許以女嫁甲。甲見女美,尤喜,遂通辭於尹喜。得辭大驚,乃見老子。老子問甲曰:“久應死,吾昔賃汝汝,為官卑家貧,無有使役,故以《玄清生符》與汝,所以至今太日。汝何以言吾?吾語汝到安息國,固當以黃金計直還汝,汝何以不能忍?”乃使甲張口向地,其太玄真符立出於地,丹書文字如新,甲成一具枯骨矣。喜知老子神人,能複使甲生,乃為甲叩頭請命,乞為老子出錢還之。老子複以《太玄符》投之,甲立更生。喜即以錢二百萬與甲,遺之而去。並執弟子之禮,具以長生之事授喜。喜又請教誡,老子語之五千言,喜退而書之,名曰《德經》焉。尹喜行其道道,亦得仙。

漢竇太後信老子之言,孝文帝及外戚諸竇,皆不得不讀,讀之皆大得其益。故文景之世,天下謐然,而竇氏三世保其榮寵。太子太傅疏廣父子,深達其意,知功成身退之意,同日棄官而歸,散金布惠,保其清貴。及諸隱士,其遵老子之術者,皆外損榮華,內養生壽,無有顛沛於險世。其洪源長流所潤,洋洋如此,豈非乾坤所定,萬世之①師表哉!故莊周之徒,莫不以老子為宗也。

①(,卷一引《。

宋)李昉等:《太平廣記》神仙傳》·5·5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至此,老子出關的傳說已經完全演繹為一篇帶有考驗母題的神仙傳說,同時也由該傳說解釋了《道德經》一書的來曆。

五、莊子的傳說莊子(約前39-前26,宋國蒙(河南商丘東北,一說今安徽蒙今

68)城縣)人,做過蒙地方的漆園吏。莊子是我國先秦(國)時期偉大的思戰

想家、哲學家和文學家。原係楚國公族,楚莊王後裔,後因亂遷至宋國,蒙,是道家學說的主要創始人,與老子並稱為“莊”他們的哲學思想老

。體係被思想學術界尊為“莊哲學”著有《子》一書,又稱《華老莊南。

經》《

史記·老子韓非列傳》記載:莊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嚐為蒙漆園吏,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窺,然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漁父》《蹠》《篋》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盜胠子之術。畏累虛、亢桑子之屬,皆空語無事實。然善屬書離辭,指事類情,用剽剝儒、墨,雖當世宿學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己,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

楚威王聞莊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莊周笑謂楚使者曰:“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之犧牛乎?養食之千數歲,衣以文繡,以入大廟。當是之時,雖欲為孤豚,豈可得乎?子亟去,無汙我。我寧遊戲汙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羈,終身不”仕,以快吾誌焉。

由於莊子主張修身養性、清靜無為的思想,以及不願與人同流合汙的行為,再加上《莊子》中記述了許多讓人感到驚奇的舉措,所以有關他的:傳說流傳甚多。比較著名的如《子·秋水》中記載的“子相梁”莊莊惠”

子往見之。或謂惠子曰:“子來,欲代子相。於是惠子恐,搜於國中三莊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於是,鴟·5·6日三夜。莊子往見之,曰:“方有鳥,其名鵷,子知之乎?夫鵷,南

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得腐鼠,鵷過之,仰而視之曰:‘嚇!’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邪?”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以境內累矣!”莊子持竿不顧,曰:“聞楚願吾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於途中乎?”二大夫曰:“生而曳尾途中。莊子寧

”曰:“住矣!吾將曳尾於途中。

在流傳於後世的莊子傳說中,以“盆而歌”和“周夢蝶”影響最鼓莊《莊子·秋水》中記載“寧做自由之龜”的傳說:莊子釣於濮水,楚王:

大。《莊子·至樂》中記載莊子妻子去世後,莊子“鼓盆而歌,送妻升遐”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人與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概!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

《:莊子·齊物論》記載了“莊周夢蝶”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一隻蝴蝶,飄飄蕩蕩,十分輕鬆愜意,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莊周。過了一會兒,他醒來了,對自己還是莊周感到十分疑惑。他認真地想了又想,不知道是莊周做夢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周。莊周與蝴蝶一定是有分別的,這便稱之為物我合一吧。

六、孟子的傳說,。孟子(32年-前29年)名軻,字子輿(說字子車或子居)前7一

8·5·7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戰國時期魯國人,魯國慶父後裔。孟子繼承並發揚了孔子的思想,成為僅次於孔子的一代儒家宗師,有“亞聖”之稱,著有《孟子》一書。

據《史記·孟子荀卿列傳》中記載:“軻,騶人也。受業子思之門孟

人。道既通,遊事齊宣王,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則見以為迂遠而闊於事情。當是之時,秦用商君,富國強兵;楚魏用吳起,戰勝弱敵;齊威王、宣王用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麵朝齊。天下方務於合從連衡,以攻伐為賢,而孟軻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子》七篇。其後有孟

孟子的傳說影響比較大的主要是兩類:一類是孟母教子的傳說,另一類是孟子周遊列國時所發生的事件經口耳相傳後形成的傳說。

相傳孟子幼年喪父,由母親撫養成人,孟母賢惠、知書達理,善於教子。西漢·劉向《列女傳》卷一《儀·鄒孟軻母》就彙集了四則當時流母

傳於世的孟母教子的傳說。有“孟母三遷”的傳說:”可見孟子的仁政思想在當時因不合“宜”一生不被重用。,騶子之屬。時鄒孟軻之母也,號孟母。其舍近墓,孟子之少也,嬉遊為墓間之”事,踴躍築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乃去,舍市傍。其”嬉戲為賈人炫賣之事。孟母又曰:“非吾所以居處子也。複徙舍學此”宮之傍。其嬉遊乃設俎豆揖讓進退。孟母曰:“可以居吾子矣。遂真居之。及孟子長,學六藝,卒成大儒之名。君子謂孟母善以漸化。

“孟母勸學”的傳說:孟子之少也,既學而歸,孟母方績,問曰:“學何所至矣?”孟子”曰:“若也。孟母以刀斷其織。孟子懼而問其故,孟母曰:“之自子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則廣知,是以居則安寧,動則遠害。今而廢之,是不免於廝役,而無以離於禍患也。何以異於織績而食,中道廢而不為,寧能衣其夫子,而長不乏糧食哉?女則廢”其所食,男則墮於修德,不為竊盜,則為虜役矣。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師事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君子謂孟母知為人母之道矣。

·5·8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

孟母勸阻孟子休妻”的傳說:孟子既娶,將入私室,其婦袒而在內,孟子不悅,遂去不入。婦辭孟母而求去,曰:“聞夫婦之道,私室不與焉。今者妾竊墮在室,妾而夫子見妾,勃然不悅,是客妾也。婦人之義,蓋不客宿。請歸父”於是孟母召孟子而謂之曰:“母。夫禮,將入門,問孰存,所以致敬也。將上堂,聲必揚,所以戒人也。將入戶,視必下,恐見人過也。

今子不察於禮,而責禮於人,不亦遠乎?”孟子謝,遂留其婦。君子謂孟母知禮,而明於姑母之道。

“孟母勸子行義”的傳說:孟子處齊,而有憂色。孟母見之曰:“子若有憂色,何也?”孟子”曰:“敏。異日閑居,擁楹而歎。孟母見之曰:“見子有憂色,不鄉,今擁楹而歎,何也?”孟子對曰:“聞之:君子稱身而曰‘不也’軻就位,不為苟得而受賞,不貪榮祿。諸侯不聽,則不達其上。聽而不”用,則不踐其朝。今道不用於齊,願行而母老,是以憂也。孟母曰:“夫婦人之禮,精五飯,冪酒漿,養舅姑,縫衣裳而已矣。故有閨內’詩》曰:‘之修,而無境外之誌。《易》曰:‘在中饋,無攸遂。《無’非無儀,惟酒食是議。以言婦人無擅製之義,而有三從之道也。故年少則從乎父母,出嫁則從乎夫,夫死則從乎子,禮也。今子成人”君子謂孟母知婦道。也,而我老矣。子行乎子義,吾行乎吾禮。

孟子像其他當時的思想家一樣,為了推行其政治主張而周遊列國,在這個過程中發生的許多事後來也演變為傳說,有的甚至成為成語廣為:流傳,如:《孟子》卷一“梁惠王上”記載的“五十步笑百步”梁惠王曰:“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河內凶,則移其民於寡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凶亦然。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孟子對曰:“好王·5·9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戰,請以戰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曰:“可!直不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則無望民之多於鄰國也。不違農時,穀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穀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數口之家可以無饑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途有餓莩而不知’發;人死則曰:‘非我也,歲也。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王無罪歲,斯天下之民至焉。”兵也。

同時記載了“始作俑者”的來曆傳說:”梁惠王曰:“人願安承教。孟子對曰:“人以梃與刃,有以寡殺”以刃與政,有以異乎?”曰:“”異乎?”曰:“無以異也。“無以異也。

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

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饑而死也?”《孟子》卷十一“告子上”記載了孟子勸說齊王做事要堅持、不能輕,任何事情都是做不好的:信奸佞讒言,“一日曝之,十日寒之”孟子曰:“無或乎王之不智也,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曝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見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弈之為數,小數也,不專心致誌,則不得也。弈秋,通國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誨二人弈,其一人專心致誌,惟弈秋之為聽。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而射之,雖與之俱·6·0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學,弗若之矣。為是其智弗若與?曰:非然也。

這則記載就是成語“一曝十寒”的來曆。

第二節諸侯列國的史事傳說先秦時期,諸侯爭霸,此消彼長,戰爭頻發,其中許多曆史上發生的真實事件、真實人物,進入口傳的領域後逐漸就成為傳說。有關這方麵的傳說數量極為龐大,主要圍繞三方麵展開:一是曆史事件傳說,二是展示諸侯國獨特文化的傳說,三是曆史人物(君王、大臣、帝後)傳說。

一、曆史事件傳說圍繞諸侯國之間曆史上真實發生的事件展開,特別是戰爭吞並。如:有關夏朝是如何滅亡的,就有“費昌歸殷”“湯放夏桀”等傳說:夏桀之時,為長夜宮於深穀之中,男女雜處,十旬不出聽政。天乃大風揚沙,一夕填此宮穀。又為石室瑤台,關龍逢諫,桀言曰:“”吾之有民,如天之有日,日亡我則亡。以龍逢為妖言而殺之。其後複於山穀下作宮在上,耆老相與諫,桀又以為妖言而殺之。

夏桀之時,費昌之河上,見二日。在東者爛爛將起,在西者沉沉將滅,若疾雷之聲。昌問於馮夷曰:“者為殷?何者為夏?”馮夷何”於是費昌徙族歸殷。(曰:“西夏東殷。晉·張華《博物誌》卷七)湯將放桀於中野,士民聞湯在野,皆委貨扶老攜幼奔,國中虛。

桀請湯曰:“國所以為國者,以有家;家所以為家者,以有人也。

”今國無家無人矣,君有人,請致國君之有也。

湯曰:“否。昔大帝作道,明教士民。今君王滅道殘政,士民惑”士民複致於桀,曰:“矣,吾為王明之。以薄之居,濟民之賤,何必君更?”桀與其屬五百人南徙千裏,止於不齊,民往奔湯於中野。桀·6·1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複請湯,言:“之有也。湯曰:“君否。無為君王明之,士民複重請”桀與其屬五百人徙於魯,魯士民複奔湯。之。

桀又曰:“君之有也,吾則外。人有言,彼以吾道是邪,我將國”湯曰:“為之。此君王之士也,君王之民也,委之何?”湯不能止桀。

”桀與其屬五百人去居南巢。湯曰:“欲從者,從君。

湯放桀,而複薄三千諸侯大會,湯退,再拜,從諸侯之位。湯曰:“天子位,有道者可以處之,天下非一家之有也,有道者之有此”也。故天下者,唯有道者理之,唯有道者紀之,唯有道者宜久處之。

湯以此讓,三千諸侯莫敢即位,然後湯即天子之位。與諸侯誓曰:“陰勝陽即謂之變,而天弗施;雌勝雄即謂之亂,而人弗行。故諸侯”(之治,政在諸侯之大夫治與從。戰國·無名氏《逸周書》卷九)“武王伐紂”也是一則流傳極為廣泛的傳說。呂不韋《氏春秋》卷呂

十五中記載:”武王使人侯殷,反報岐周曰:“其亂矣。武王曰:“亂焉殷其””至?”對曰:“讒慝勝良。武王曰:“尚未也。又複往,反報曰:“其”武王曰:“至?”對曰:“者出走矣。武王曰:“未”亂加矣。焉賢尚”又往,反報曰:“”也。其亂甚矣。武王曰:“焉至?”對曰:“姓不百”武王曰:“敢誹怨矣。嘻!”遽告太公。太公對曰:“讒慝勝良,命曰戮;賢者出走,命曰崩;百姓不敢誹怨,命曰刑勝。其亂至矣,不可”故選車三百,虎賁三千,朝要甲子之期而紂為禽,則武王以駕矣。

固知其無與為敵也。因其所用,何敵之有矣!

武王至鮪水,殷使膠鬲候周師,武王見之。膠鬲曰:“伯將何西”之?無欺我也!”武王曰:“子欺,將之殷也。膠鬲曰:“至?”不曷”武王曰:“以甲子至殷郊,子以是報矣。膠鬲行。天雨,日夜不將”休,武王疾行不輟。軍師皆諫曰:“病,請休之。武王曰:“已卒吾令膠鬲以甲子之期報其主矣。今甲子不至,是令膠鬲不信也。膠鬲不”信也,其主必殺之。吾疾行以救膠鬲之死也。武王果以甲子至殷郊,殷已先陳矣。至殷,因戰,大克之。此武王之義也。

·6·2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逆流而擊,疾風晦冥,人馬不相見。於是武王左操黃鉞,右秉白旄,瞋目《初學記》卷二引《太公伏符》記載:“王伐紂,都洛邑,天大陰寒,雨武

雪十餘日。甲子朝,五車騎止王門之外,欲謁武王。師尚父使人出北門而’道之,曰:‘天子未有出時。武王曰:‘諸神各有名乎?’師尚父曰:‘南

海神名祝融,北海神名玄冥,東海神名勾芒,西海神名蓐收,河伯名馮”而之曰:‘任天下,誰敢害吾意者!’於是風濟而波罷。唐代徐堅餘

漢代劉安《南子》卷六記載:“王伐紂,渡於孟津,陽侯之波,淮武‘’’天伐殷立周,謹來受命,各奉其使。武王曰:‘歲時亦無廢禮焉。”予

這兩則記載,賦予了武王伐紂更多的神性色彩,已完成了從史實到傳說的轉變。

《蜀王本紀》中則記載了巴蜀國的種種神奇傳說:蜀王之先名蠶叢,後代名曰柏濩,後者名魚鳧。此三代各數百歲,皆神化不死,其民亦頗隨王化去。王獵至湔山,便仙去,今廟祠之於湔。時蜀民稀少,後有一男子名曰杜宇從天墮,止朱提。有一女’使謁者各以名召之,神皆警而見武王。王曰:‘以教之?’神曰:修。何,子名利,從江源井中出,為杜宇妻。宇自立為蜀王,號曰“帝”望治汶山下邑郫,化民往往複出。望帝積百餘歲,荊有一人名鱉靈,其屍亡去,荊人求之不得。鱉靈屍至蜀,複生蜀王以為相。時玉山出水,若堯之洪水,望帝不能治水,使鱉靈決玉山,民得安處。鱉靈治水去後,望帝與其妻通。帝自以薄德,不如鱉靈,委國授鱉靈而去,。如堯之禪舜。鱉靈即位,號曰“明奇帝”帝生盧保,亦號“開開。明”天為蜀王生五丁力士,能徙蜀山。王死,五丁輒立大石,長三,丈,重千鈞,號曰“井”千人不能動,萬人不能移。蜀王據有巴石蜀之地,本治廣都,後徙治成都。秦惠王時,蜀王不降秦,秦亦無道出於蜀。蜀王從萬餘人東獵褒穀,卒見秦惠王。惠王以金一笥遺蜀王,蜀王報以禮物,禮物盡化為土。秦王大怒,臣下皆再拜,賀曰:“”土者土地,秦當得蜀矣。秦王恐亡相見處,乃刻五石牛,置金其後。蜀王以為金,便令五丁拖牛成道,致三枚於成都。秦道乃得通,·6·3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石牛之力也。

武都人有善知蜀王者,將其妻女適蜀王。居蜀之後不習水土,欲歸。蜀王愛其女,留之,乃作《鳴之聲》六曲以樂之。或曰:前是伊武都丈夫化為女子,顏色美好,蓋山之精也。蜀王取以為妻,不習水土,疾病喻彘,蜀王留之。無兒,物故,蜀王發卒於武都,擔土於成。都郭中葬之,蓋地數畝,高七丈,號曰“擔”以石作鏡一枚表其武墓。於是秦王知蜀王好色,乃獻美女五人於蜀王。蜀王愛之,遣五丁迎女。還至梓潼,見一大蛇入山穴中。五丁共引蛇,山崩壓五丁,五丁大呼秦王,五女及迎送者悉化為石。蜀王登台,望之不來,因名①“。蜀王親埋作塚,皆致方石,以誌其墓。五婦候台”這些傳說像三星堆發現的文物一樣,完全不同於中原地區,帶有明顯的傳說色彩。

教訓”“薪嚐膽”的傳說流傳至今。此外,有關越王謀求滅吳的其他傳臥

說還有不少,如晉代王嘉《拾遺記》中記載采用“賄賂”的手段:吳越爭霸是春秋戰國時期很重要的事件,越王勾踐“年生聚,十年十

越謀滅吳,蓄天下奇寶、美人、異味進於吳。得陰峰之瑤、古皇之驥、湘沅之鮮,殺三牲以祈天地,殺龍蛇以祠山嶽。矯以江南億萬戶名,輸吳為傭保。

越又有美女二人,一名夷光,二名修明,以貢於吳。吳處以椒華之房,貫細珠為簾幌,朝下以蔽景,夕卷以待月。二人當軒並坐,理鏡靚妝於珠幌之內,竊窺者莫不動心驚魄,謂之神人。吳王夫差目之,若雙鸞之在輕霧,址水之漾秋蕖。吳王妖惑忘政,及越兵入國,乃抱二女以逃吳苑。

越軍既入,見二女在樹下,皆言神女,望而不敢侵。今吳城蛇門內有朽株,尚為祠神女之處。初,越王入吳國,有丹烏夾王而飛,故勾踐之霸也,起望烏台,言丹烏之異也。

(,卷八百八十八引《。

宋)李昉等:《太平禦覽》蜀王本紀》①

·6·4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

呂氏春秋》卷十四中則有關於勾踐采用謀士範蠡計謀的傳說:越國大饑,王恐,召範蠡而謀。範蠡曰:“何患焉?今之饑,王此越之福而吳之禍也。夫吳國甚富而財有餘,其王年少,智寡材輕,好須臾之名,不思後患。王若重幣卑辭,以請糴於吳,則食可得也。

食得,其卒越必有吳,而王何患焉?”越王曰:“善!”乃使人請食於吳。吳王將與之。伍子胥進諫曰:“可與也!夫吳之與越,接土鄰不境,道易人通,仇讎敵戰之國也,非吳喪越,越必喪吳。若燕、秦、齊、晉,山處陸居,豈能逾五湖九江越十七阨以有吳哉?故曰非吳喪越,越必喪吳。今將輸之粟,與之食,是長吾讎而養吾仇也。財匱而民恐,悔無及也。不若勿與而攻之,固其數也,此昔吾先王之所以霸。且夫饑,代事也,猶淵之與阪,誰國無有?”吳王曰:“然。吾不’聞之:‘義兵不攻服,仁者食饑餓。今服而攻之,非義兵也;饑而不”食,非仁體也。不仁不義,雖得十越,吾不為也。遂與之食。不出三年,而吳亦饑。使人請食於越,越王弗與,乃攻之,夫差為禽。

二、展示諸侯國獨特文化的傳說各諸侯國所處地域不同、曆史文化傳統不一,在交往的過程中往往會讓他國的人感到驚異,於是這些有關獨特文化的傳說也就隨著人員的往來而傳播開來。

《墨子·兼愛》中記載了“楚王好細腰”的傳說:昔者,楚靈王好士細腰。故靈王之臣,皆以一飯為節,肱息然後帶,扶牆然後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

越國地處東南沿海的蠻荒之地,有“發文身”的獨特習俗。《斷左傳·哀公七年》中記載:“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發文身,太

”裸以為飾,豈禮也哉,有由然也。說明在太伯奔吳之前,已經存在這種習俗了。太伯、仲雍奔吳後,遵從了當地的習俗。到了春秋時期,隨著吳·6·5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越兩國的崛起,相繼爭霸中原,流行於吳越人的斷發文身習俗,由於與華夏族“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的觀念相悖,與蓄發冠笄的習俗截然不同,故引起了當時人們的廣泛注意,文獻記載甚多。《墨

,子·公孟》載,“王勾踐,剪發文身”表明國王與平民有一樣的習俗。

越《:被發文身,錯臂左衽,甌越之民也。《書》《苑》”漢史記·趙世家》“說

《淮南子》等著作中皆有記載。

如《說苑·奉使篇》中就記載了這樣一件外交事件:越國使臣諸發出使魏國,按越國習俗一枝梅花給梁王作為信物。一個叫韓子的臣子,“顧

”謂左右曰:‘惡有以一枝梅以遺列國之君者乎?’並把諸發叫出來說:“大

”諸發駁道:“越亦天子之封也。不王有命,客冠則以禮見,不冠則否。彼得冀兗之州,乃處海垂之際,屏外蕃以為居,而蛟龍又與我爭焉。是以剪發文身,爛然成章,以像龍子者,將避水神也。今大國其命,冠則以禮,不冠則否。假令大國之使,時過敝邑。敝邑之君亦有命矣,曰:‘必剪客

,於大國何如?”梁王聽說後“衣出以見諸發”並下,發文身然後見之’披令驅逐韓子。《詩外傳》卷八第一章也記載了這個傳說,隻是使者名叫韓

廉嵇,出使的國家是楚國。這個故事的用意是想說明,在國與國交往中要堅持國格和尊嚴,讚揚越國使節的做法,其中透露出的信息是當時越國上下仍然遵循斷發文身的習俗。

三、曆史人物(君王、大臣、帝後)傳說先秦時期的政治舞台上,既有流芳百世的傑出君王,也有遺臭萬年的暴君;既有為後世所稱頌的賢臣,也有誤國誤民的奸佞;既有賢惠的皇後,也有紅顏禍水,這些曆史人物往往生成了豐富的傳說。

()夏桀荒淫的傳說一《太平禦覽》卷八十三引《帝王世紀》記載:帝桀淫虐有才力,能伸鉤索鐵,手搏熊虎。多求美女以充後宮,為瓊室、瑤台,金柱三千,始以瓦為屋,以望雲雨。大進侏儒、倡優,為爛熳之樂。設奇偉之戲,縱靡靡之聲,日夜與妹喜及宮女飲·6·6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酒。常置妹喜於膝上。妹喜好聞裂繒之聲,桀為發裂繒之以順適其意。以人駕車。肉山脯林,以為酒池,一鼓而牛飲者三千餘人,醉而溺水。以虎入市而視其驚。

”伊尹舉觴造桀,諫曰:“君王不聽群臣之言,亡無日矣。桀聞析然,啞然笑曰:“又妖言矣。天之有日,由吾之有民,日亡吾乃亡子”兩日鬥蝕,鬼呼於國,桀醉不寤。湯來伐桀,以乙卯日戰於鳴也。

條之野,桀未戰而敗績。湯追至大涉,遂禽桀於焦,放之曆山,乃與妹喜及諸嬖妾同舟浮海,奔於南巢之山而死。

()商紂王殘暴的傳說二《太平禦覽》卷八十三引《帝王世紀》記載:帝紂能倒曳九牛,撫梁易柱。有蘇氏叛,紂因伐蘇。蘇人以美女妲己奉紂,紂大悅,赦蘇而納妲己為妃,常與沉醉於酒。所譽者貴,所憎者誅。淫縱愈甚,始作象箸。

箕子為父師,歎曰:“箸不必更於土軌,必將犀玉之杯,食熊象蹯豹胎,必不衣短褐,處茅屋之下,必將衣文繡之衣,遊於九層之”台,居於廣室之中矣。

居五年,紂果造傾宮,作瓊室、瑤台,飾以美玉,七年乃成,其大三裏,其高千丈,其大宮百,其小宮七十三處。宮中九市,車行酒,馬行炙,以百二十日為一夜。六月發民行獵於西山。居期年,天下大風雨,飄牛馬,壞屋樹,天火燒其宮,兩日並出,或鬼哭,或山鳴。紂不懼,愈慢神,誅諫士,為長夜之飲,七日七夜,失忘曆數,不知甲乙,問於左右,左右莫知。使問箕子,箕子謂其私人曰:“為”天下主,而一國皆失日,天下危矣。一國不知,而我其危矣。亦亂以醉。

熊蹯不熟,紂怒殺宰人。斫朝涉之脛而視其髓,刳孕婦之腹而觀其胎。又殺人以食虎。諸侯或叛,妲己以罰輕,紂欲重刑,乃先為大熨鬥,以火之使人舉,輒爛手不能勝。紂怒,乃更為銅柱,以膏塗·6·7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之,加於炭之上,使有罪者緣焉,足滑跌墮火中,紂與妲己笑為。樂,名曰“炮烙之刑”武王乃率諸侯來伐紂,紂有億兆夷人,起師自容閭至浦水,與同惡諸侯五十國,凡七十萬人,拒周於商郊之牧野,紂師皆倒戈而戰。

紂即位三十二年,正月甲子敗績,赴宮登鹿台,蒙寶衣玉席,自投於火而死。周武王封其子武庚為殷後。

()周公輔政的傳說三《

尚書·金滕》記述了周公從輔佐武王到蒙冤受屈後又複出輔佐成王的一段曆史傳說。其內容梗概如下:武王克殷之後病重,周公祈禱神靈保佑武王痊愈,並表示自己願替武王去死。神靈為之感動,武王病愈而周公也無恙。史官把這件事和禱告詞一同記錄下來,並以金滕(屬封條之金

類)加固。武王去世後成王執政,周公攝政。管叔等人散布謠言說周公將不利於成王,周公被迫避位。國家因此發生大變,天象異常,風雨雷震,禾苗盡倒。成王與群臣打開金滕之書,終於明白往事和天象異常的原因。

於是成王被周公的赤膽忠心深深感動,親自到郊外迎接周公回朝輔政。國,天下安定。家也因此“禾則盡起”“歲則大熟”()呂尚的傳說四呂尚,又稱薑太公,是中國民間家喻戶曉的人物,有“太公釣魚願薑

者上鉤”“太公在此百無禁忌”等俗語流傳,他是曆史上著名的賢相。

薑幹寶《搜神記》卷八中記載了呂尚遇文王的傳說:呂望釣於渭陽。文王出遊獵,占曰:“日獵得一狩,非龍,非今”螭,非熊,非羆。合得帝王師。果得太公於渭之陽,與語,大悅,同車載而還。

呂不韋《呂氏春秋》卷十一中記載:·6·8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呂太公望封於齊,周公旦封於魯,二君者甚相善也。相謂曰:“””何以治國?”太公望曰:“尊賢上功。周公旦曰:“親親上恩。太公””望曰:“自此削矣。周公旦曰:“雖削,有齊者亦必非呂氏也。魯魯其後,齊日以大,至於霸,二十四世而田成子有齊國;魯日以削,至於覲存,三十四世而亡。

幹寶《搜神記》卷四記載呂尚施行德政而感動神靈的傳說:文王以太公望為灌壇令。期年,風不鳴條。文王夢一婦人,甚麗,當道而哭。問其故,曰:“泰山之女,嫁為東海婦。欲歸,今吾為灌壇令當道,有德,廢我行。我行必有大風疾雨。大風疾雨是毀其”文王覺,召太公問之。是日果有疾雨暴風從太公邑外而過。德也。

文王乃拜太公為大司馬。

()晉文公與介子推的傳說五《

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最早記載了介之推隱而亡,晉文公為之悔的傳說:晉侯賞從亡者,介之推不言祿,祿亦弗及。推曰:“公之子九獻人,惟君在矣。惠、懷無親,外內棄之。天未絕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置之,而二三子以為己力,不亦誣乎?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乎天之功以為己力乎?下義其罪,上賞其奸,上下”其母曰:“相蒙,難與處矣。盍亦求之,以死誰懟?”對曰:“而效尤”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使知之,若何?”亦“”對曰:言,身之文也;身將隱,焉用文之?是求顯也。其母曰:“能”如是乎?與汝偕隱。遂隱而死。晉侯求之不獲,以綿上為之田,曰:“”以誌吾過,且旌善人。

·6·9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楚莊絕纓的傳說六《說苑·複恩》中有一則“楚莊絕纓”的傳說:楚莊王賜群臣酒,日暮,酒酣,燈燭滅,乃有人引美人之衣者,美人援絕其冠纓,告王曰:“者燭滅,有引妾衣者,妾援得其冠纓,今”持之,趣火來上,視絕纓者。王曰:“賜人酒,使醉失禮,奈何欲顯婦人之節而辱士乎?”乃命左右曰:“日與寡人飲,不絕冠纓者不今”群臣百有餘人皆絕去其冠纓而上火,卒盡歡而罷。居三年,晉歡。

與楚戰,有一臣常在前,五合五奮,首卻敵,卒得勝之。莊王怪而問曰:“人德薄,又未嚐異子,子何故出死不疑如是?”對曰:“當寡臣死。往者醉失禮,王隱忍不加誅也。臣終不敢以蔭蔽之德,而不顯報”王也。常願肝腦塗地,用頸血湔敵久矣,臣乃夜絕纓者也。遂敗晉軍,楚得以強。

說的是楚莊王賜宴群臣,席間,燈燭滅了,黑暗中有人偷偷拽楚莊王所寵愛美人的衣服,美人暗中把此人的帽纓摘下,並告知莊王。楚莊王不以為意,並說:賜人喝酒,使得人家喝醉失禮,又怎能為了顯示女人的貞節而羞辱大臣呢?說完還讓眾位大臣都把帽纓摘掉,再把燈點燃,君臣盡歡而散。三年之後,晉楚交戰,有一名大將總是奮勇當先,五戰五勝,打退了晉軍。後來此人對楚莊王說他就是那夜被扯掉帽纓的人。以此傳說讚揚楚莊王的寬厚大度和謀略。

()褒姒亡周的傳說七《

國語·鄭語》最早載錄了褒姒亡周的傳說,其中對褒姒出生的敘述就頗有怪異色彩:及厲王之末,發而觀之,漦流於庭,不可除也。王使婦人不幃而噪之,化為玄黿以入於王府,府之童妾未既齔而遭之,既笄而孕,當宣王而生。

·7·0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文中的意思是說,龍所吐涎沫化為黑黿,王府中一個七歲左右的女子遭遇到了,此女十五歲而有身孕,一直到宣王時才生下褒姒。後來“人褒

褒妁有獄,而以為入於王,王遂置之,而嬖是女也,使至於為後而生伯。

服。天之生此久矣,其為毒也大矣,將使候淫德而加之焉”在後來的流傳中,還衍生出褒姒烽火戲諸侯的鬧劇,褒姒也成為中國曆史上女人禍國的代表人物之一。《呂氏春秋·慎行論·疑似》中記載:周宅酆、鎬近戎人。與諸侯約:為高葆禱於王路,置鼓其上,遠近相聞。即戎寇至,傳鼓相告,諸侯之兵皆至,救天子。戎寇當至,幽王擊鼓,諸侯之兵皆至,褒姒大說,喜之。幽王欲褒姒之笑也,因數擊鼓,諸侯之兵數至而無寇。至於後戎寇真至,幽王擊鼓,諸侯之兵不至,幽王之身乃死於麗山之下,為天下笑。此夫以無寇失真寇者也。賢者有小惡以致大惡,褒姒之敗,乃令幽王好小說以致大滅。故形骸相離,三公九卿出走,此褒姒之所用死,而平王所以東徙也,秦襄、晉文之所以勞王勞而賜地也。

《史記·周本紀》中也有關於褒姒的一段傳說:三年,幽王嬖愛褒姒。褒姒生子伯服,幽王欲廢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為後。後幽王得褒姒,愛之,欲廢申後,並去太子宜臼,以”褒姒為後,以伯服為太子。周太史伯陽讀史記曰:“亡矣。昔自夏周”後氏之衰也,有二神龍止於夏帝庭而言曰:“餘,褒之二君。夏帝卜殺之與去之與止之,莫吉。卜請其漦而藏之,乃吉。於是布幣而策告之,龍亡而漦在,櫝而去之。夏亡,傳此器殷。殷亡,又傳此器周。

比三代,莫敢發之,至厲王之末,發而觀之。漦流於庭,不可除。厲王使婦人裸而噪之。漦化為玄黿,以入王後宮。後宮之童妾既齔而遭之,既笄而孕,無夫而生子,懼而棄之。宣王之時童女謠曰:“弧檿”箕服,實亡周國。於是宣王聞之,有夫婦賣是器者,宣王使執而戮之。逃於道,而見鄉者後宮童妾所棄妖子出於路者,聞其夜啼,哀而收之,夫婦遂亡,奔於褒。褒人有罪,請入童妾所棄女子者於王以贖·7·1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罪。棄女子出於褒,是為褒姒。當幽王三年,王之後宮見而愛之,生子伯服,竟廢申後及太子,以褒姒為後,伯服為太子。

周王朝最終因為褒姒禍國而四分五裂,而這則傳說也一直流傳下來。

()鄭袖的傳說八《

戰國策·楚策》卷十七記載的楚懷王寵姬鄭袖暗害魏美人的傳說:懷王二十一年,魏王送一美女給懷王,懷王甚是喜愛。夫人鄭袖暗恨在心,卻又裝作很喜歡這個女子的樣子,並送她各種物品。懷王為此還讚揚鄭袖沒有嫉妒之心。於是鄭袖開始謀害美人,她對美人說:王很愛你的美,但不喜歡你的鼻子,你每次見王時切記要捂住鼻子。此後,美人見到懷王便捂住鼻子。懷王不解,問鄭袖緣由。鄭袖就說那是因為美人討厭懷王身上的臭味。懷王大怒,命人割掉美人的鼻子。文中用細膩的筆觸刻畫出了鄭袖的陰險惡毒。《韓非子·內儲說下》中也有此傳說的記錄:荊王所愛妾有鄭袖者。荊王新得美女,鄭袖因教之曰:“甚喜王”人之掩口也,為近王,必掩口。美女入見,近王,因掩口。王問其”故,鄭袖曰:“此固言惡王之臭。及王與鄭袖、美女三人坐,袖因先”誡禦者曰:“適有言,必亟聽從王言。美女前,近王甚,數掩口。王王悖然怒曰:“劓之!”禦因揄刀而劓美人。

一曰:魏王遺荊王美人,荊王甚悅之。夫人鄭袖知王悅愛之也,亦悅愛之,甚於王。衣服玩好擇其所欲為之。王曰:“人知我愛新夫”人也,其悅愛之甚於寡人,此孝子所以養親、忠臣之所以事君也。

夫人知王之不以己為妒也,因為新人曰:“甚悅愛子,然惡子之鼻,王”子見王,常掩鼻,則王長幸子矣。於是新人從之,每見王,常掩鼻。

”王謂夫人曰:“新人見寡人常掩鼻,何也?”對曰:“不知也。王強問”之,對曰:“嚐言惡聞王臭。王怒曰:“之!”夫人先誡禦者曰:頃劓“”禦者因揄刀而劓美人。王適有言,必可從命。

·7·2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此外,涉及帝王、諸侯、大臣、皇後的傳說還有《非子·內儲說》韓

篇,記載了衛靈公專寵彌子瑕而為所蔽,有一侏儒以其夢諷諫的傳說。

《韓非子·喻老》篇記載了箕子見到紂王使用象牙筷子就預見國將滅亡的傳說等,不一一舉例。

第三節各階層人物傳說在先秦時期,還有一類人物,他們的身份是普通百姓,但他們或者身懷絕技,或者幹出了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因此其事跡被民眾廣為傳播,甚至記入史冊。主要有名醫的傳說、俠士的傳說等。

一、名醫扁鵲的傳說扁鵲,相傳為黃帝時的名醫。曆史上的真實人物指的是春秋末年戰國。初年鄭國名醫,姓秦名越人,因其醫術高明而被世人尊稱為“鵲”相扁

傳《扁鵲內經》《扁鵲外經》為其所作。

《列子·湯問》中記載:魯公扈、趙齊嬰二人有疾,同請扁鵲求治。扁鵲治之,既同愈,謂公扈、齊嬰曰:“曩之所疾,自外而幹府藏者,固藥石之所已。汝今有偕生之疾,與體偕長;今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願先聞其”扁鵲謂公扈曰:“誌強而氣弱,故足於謀而寡於斷。齊嬰誌弱驗。汝”而氣強,故少於慮而傷於專。若換汝之心,則均於善矣。扁鵲遂飲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藥,既悟如初。

二人辭歸。於是公扈反齊嬰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識。齊嬰亦反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識。二室因相與訟,求辨於扁鵲。扁鵲辨其所由,訟乃已。

《韓非子·喻老》中記載了“諱疾忌醫”的傳說:·7·3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扁鵲見蔡桓公,立有間。扁鵲曰:“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君”桓侯曰:“人無疾。扁鵲出,桓侯曰:“之好治不病以為”深。寡醫”居十日,扁鵲複見曰:“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桓侯不”功。君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複見曰:“之病在腸胃,君”不治將益深。桓侯又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望桓侯而還走。桓侯故使人問之。扁鵲曰:“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疾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在漢代劉向撰的《新序·雜事二》中,扁鵲不是去見蔡桓公,而是變。成了“扁鵲見齊桓公”二、巧匠魯班的傳說《墨子》卷十三“魯問”“輸”篇記錄了多則能工巧匠公輸子、公輸公盤的傳說:昔者楚人與越人舟戰於江,楚人順流而進,迎流而退,見利而進,見不利則其退難。越人迎流而進,順流而退,見利而進,見不利則其退速。越人因此若執,亟敗楚人。公輸子自魯南遊楚,焉始為舟戰之器,作為鉤強之備,退者鉤之,進者強之,量其鉤強之長,而製為之兵。楚之兵節,越之兵不節,楚人因此若執,亟敗越人。公輸子善其巧,以語子墨子曰:“舟戰有鉤強,不知子之義亦有鉤強乎?”我子墨子曰:“義之鉤強,賢子舟戰之鉤強。我鉤強,我鉤之以愛,我揣之以恭。弗鉤以愛則不親,弗揣以恭則速狎,狎而不親則速離。故交相愛,交相恭,猶若相利也。今子鉤而止人,人亦鉤而止子,子強而距人,人亦強而距子。交相鉤,交相強,猶若相害也。故我義之鉤《)強,賢子舟戰之鉤強……”(魯問》公輸子削竹木以為鵲,成而飛之,三日不下。公輸子自以為至·7·4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巧。子墨子謂公輸子曰:“之為鵲也,不如匠之為車轄,須臾斫三子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為功,利於人謂之巧,不利於人謂之”(魯問》)拙。《公輸子謂子墨子曰:“吾未得見之時,我欲得宋。自我得見之後,”予我宋而不義,我不為。子墨子曰:“之未得見之時也,子欲得翟宋,自翟得見子之後,予子宋而不義,子弗為,是我予子宋也。子務”(魯問》)為義,翟又將予子天下。《這些傳說的影響日漸深遠。從此,公輸盤(班)作為專名出現,是魯

最早的魯班傳說。

三、伯牙、子期友情的傳說《

呂氏春秋·孝行覽》以優美的筆調記述了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傳說: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方鼓琴而誌在太山,鍾子期曰:“哉善”少選之間而誌在流水,鍾子期又曰:“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善”乎鼓琴,湯湯乎若流水。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複鼓琴,以為世無足複為鼓琴者。

《列子·湯問》中的記述更為細膩:伯牙善鼓琴,鍾子期善聽。伯牙鼓琴,誌在登高山,鍾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誌在流水。鍾子期曰:“哉!洋洋兮若江善河!”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伯牙遊於泰山之陰,卒逢暴雨,止於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鍾子期輒窮其趣。伯牙乃舍琴而歎曰:“哉!善哉!子之聽夫善誌,想像猶吾心也。吾於何逃聲哉?”·7·5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在伯牙、子期的傳說中體現了中國早期已經形成的一些價值觀念以及君子之交的典範。高山流水遇知音成為後世士人追求的一種理想境界,對眾多無法實現這樣理想的人來說至少也是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四、和氏璧的傳說《韓非子·和氏》中記述了著名的“和氏之璧”傳說: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獻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為誑,而刖其左足。及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也。王又以和為石誑,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於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盡而繼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其故,曰:“下之刖天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非悲刖也,悲夫寶玉而題之以吾‘,貞士而名之以‘,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石’誑’”寶焉,遂命曰:“和氏之璧。

和氏璧成為楚國國寶,後來又落入趙國之手,秦王想用十五座城換取和氏璧,這就是“價值連城”的來曆。

五、荊軻刺秦王的傳說“荊軻刺秦王”是先秦時期流傳極為廣泛的一則史事傳說,《國策》戰

卷三十一“燕三”中有詳細的記錄:秦將王翦破趙,虜趙王,盡收其地,進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懼,乃請荊卿曰:“兵旦暮渡易水,則雖欲長侍足下,豈可秦得哉!”荊卿曰:“太子言,臣願得謁之。今行而無信,則秦未可微親也。夫今樊將軍,秦王購之金千斤、邑萬家。誠能得樊將軍首與”燕督之地圖獻秦王,秦王必說見臣,臣乃得有以報太子。太子曰:“將軍以窮困來歸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傷長者之意,願足下更慮樊”之。

·7·6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荊軻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見樊於期曰:“之遇將軍可謂深矣。秦父母宗族皆為戮沒。今聞購將軍之首金千斤、邑萬家,將奈何?”樊”將軍仰天太息流涕曰:“每念,常痛於骨髓,顧計不知所出耳。軻吾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國之患,而報將軍之仇者,何如?”樊於期乃前曰:“之奈何?”荊軻曰:“得將軍之首以獻秦,秦王必喜而為願善見臣,臣左手把其袖,而右手揕抗其胸,然則將軍之仇報,而燕國見陵之恥除矣。將軍豈有意歟?”樊於期偏袒扼腕而進曰:“臣日夜此”切齒拊心也,乃今得聞教。遂自刎。太子聞之,馳往,仗屍而哭,極哀。既已,無可奈何,乃遂收盛樊於期之首,函封之。

於是,太子預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趙人徐夫人之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藥淬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乃為裝遣荊軻。燕國有勇士秦武陽,年十二殺人,人不敢與忤視。乃令秦武陽為副。荊軻有所待,欲與俱,其人居遠未來,而為留待。頃之未發,太子遲之,疑其有改悔,乃複請之曰:“以盡矣,荊卿豈無意哉?丹日”請先遣秦武陽。荊軻怒,叱太子曰:“今日往而不反者,豎子也!今提一匕首入不測之強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與俱。今太子遲之,請辭決矣!”遂發。

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複為慷慨羽聲,士皆瞋目,發盡上指冠。於是荊軻遂就車而去,終已不顧。

既至秦,持千金之資幣物,厚遺秦王寵臣中庶子蒙嘉。嘉為先言於秦王曰:“王誠振畏慕大王之威,不敢興兵以拒大王,願舉國為燕內臣,比諸侯之列,給貢職如郡縣,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廟。恐懼不敢自陳,謹斬樊於期頭,及獻燕之督亢之地圖,函封,燕王拜送於庭,”使使以聞大王。唯大王命之。

秦王聞之,大喜。乃朝服,設九賓,見燕使者鹹陽宮。荊軻奉樊於期頭函,而秦武陽奉地圖匣,以次進,至陛下。秦武陽色變振恐,群臣怪之,荊軻顧笑武陽,前為謝曰:“蠻夷之鄙人,未嚐見天子,北”故振慴,願大王少假借之,使畢使於前。秦王謂軻曰:“起,取武陽·7·7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軻既取圖奉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拔秦王之袖,所持圖。

而右手持匕首揕抗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絕袖。拔劍,劍長,摻其室。時怨急,劍堅,故不可立拔。荊軻逐秦王,秦王還柱而走。群臣驚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諸郎中執兵,皆陳殿下,非有詔不得上。方急時,不及召下兵,以故荊軻逐秦王,而卒惶急無以擊軻,而乃以手共搏之。是時,侍醫夏無且以其所奉藥囊提軻。秦王之方還柱走,卒惶急不知所為,左右乃曰:“負劍!王負劍!”遂拔以擊荊軻,斷其左股。荊軻廢,王乃引其匕首提秦王,不中,中柱。秦王複擊軻,被八創。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罵曰:“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事”約契以報太子也。左右既前斬荊軻,秦王目眩良久。而論功賞群臣及當坐者各有差。而賜夏無且黃金二百鎰,曰:“且愛我,乃以藥無”囊提軻也。

於是秦大怒燕,益發兵詣趙,詔王翦軍以伐燕。十月而拔燕薊城。燕王喜、太子丹等皆率其精兵東保於遼東。秦將李信追擊燕王,王急,用代王嘉計,殺太子丹,欲獻之秦。秦複進兵攻之。五歲而卒滅燕國,而虜燕王喜。秦兼天下。

其後荊軻客高漸離以擊築見秦皇帝,而以築擊秦皇帝,為燕報仇,不中而死。

此傳說中的“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成為千古名句。

六、趙盾與刺客的傳說不同史書文獻所記錄的趙盾言事皆有史實成分,但又並非完全符合曆史,添加了民間傳說的內容,且各文獻所記述的側重點、細節等又有所不同,可以說是該傳說在民間流傳過程中產生的不同文本。

《左傳·宣公二年》與《語·晉語五》敘述情節類似,趙盾作為晉國

國上卿已有多年,到了晉靈公時因其多次耿直上諫而引起靈公怨恨,派刺客前去刺殺他。刺客潛入趙府時還是拂曉時分,可趙盾已經穿戴整齊準備上朝了,因為天時尚早,故在自己寢室打盹。刺客不由為之歎息,深感如·7·8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果自己殺了趙盾就是對國家不忠,可不殺又失信於靈公。在這樣兩難的境地下刺客決定自殺,遂在趙府庭院裏的一棵槐樹上撞死了:晉靈公不君:厚斂以雕牆;從台上彈人,而觀其辟丸也。宰夫胹熊蹯不熟,殺之,置諸畚,使婦人載以過朝。趙盾、士季見其手,問其故,而患之。將諫,士季曰:“而不入,則莫之繼也。會請先,諫”不入則子繼之。三進,及溜,而後視之,曰:“知所過矣,將改吾”稽首而對曰:“之。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夫如是,則能補過者鮮矣。君能有終,則社稷’之固也,豈唯群臣賴之?又曰:‘袞職有闕,惟仲山甫補之。能補過”也。君能補過,袞不廢矣。猶不改。宣子驟諫,公患之,使麑賊之。晨往,寢門辟矣,盛服將朝,尚早,坐而假寐。麑退,歎而言曰:“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有不”觸槐而死。一於此,不如死也。

《春秋公羊傳·宣公六年》中刺客去刺殺趙盾時的細節描述又與《左

傳》所講不同,寫刺客窺見趙盾吃剩魚而認為趙盾節儉乃不忍心加害於他,於是刎頸而死:靈公心怍焉,欲殺之。於是使勇士某者往殺之,勇士入其大門,則無人門焉者;入其閨,則無人閨焉者;上其堂,則無人焉。俯而窺其戶,方食魚飧。勇士曰:“嘻!子誠仁人也!吾入子之大門,則無人焉;入子之閨,則無人焉;上子之堂,則無人焉;是子之易也。子為晉國重卿而食魚飧,是子之儉也。君將使我殺子,吾不忍殺子也。

”遂刎頸而死。雖然,吾亦不可複見吾君矣。

這裏吃剩魚的細節描述很有意思,作者是齊人,齊地近海,卻不知魚在晉國是十分珍貴的東西。

此外《說苑》卷六也有異文記載:相傳晉國大夫趙盾有一次到絳地·7·9去,見到一個饑餓的人躺在枯桑樹下不能動,便下車喂他食物,問他為什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麼餓成這個樣子。他回答道:我住在絳,回來以後糧食吃完了,既不願意乞討也不想自盡,所以餓倒在此。於是趙盾又送給他兩塊肉幹。此人接受了,但又不吃,問其原因,說家中還有老母親,要帶回去給她吃。趙盾讓他吃了,又另外給他食物和金錢,讓他侍奉母親。過了三年,晉靈公要殺趙盾,便先請他喝酒,然後命一夥人去殺他。其中一個人跑得很快,追到趙盾時說:請讓我代你犧牲吧。於是,他與追兵相鬥而死,趙盾得以活下來。原來此人就是趙盾贈食物的那個人。

·8·0第四章先秦傳說的保存與藝術形式傳說本來是作為一種口耳相傳的敘事行為發生在民間,隨其流傳漸廣,傳說開始進入上層文人的視野之中,並被逐步納入文字敘事體係中。

傳說一旦進入文字,難免有所修飾增刪,但正所謂“之無文,行而不言

,文本化的傳說既有助於係統化地保存,又有助於國家民族共同體的遠”建構。

第一節先秦時期保存傳說的有關文獻器、陶器、漆器)及墓穴內石雕、磚雕上的圖案和少量銘文。有些傳說以圖像的形態得以呈現,但對圖像的解讀與傳說複原需另文論述,不在本書探討的範圍;二是文字,自殷商甲骨文形成並成熟以來,文字便成為記載《

左傳》《國語》《戰國策》《公羊傳》《汲塚瑣語》《竹書紀年》等曆史類著作,《論語》《孟子》《子》《子》《非子》《子》《子》《子春莊荀韓墨管晏秋》《氏春秋》等諸子著作,以及《辭·天問》這樣的集成之作與呂楚的主要工具,傳說也依賴一些古文獻得以記錄保存,如《書》《周書》尚逸先秦傳說的保存,主要有兩種途徑:一是圖像,如各種器物(銅青

《山海經》這樣的奇文。

一、史書先秦時期,並非所有以史料的性質收入文獻的材料都是嚴格意義上的曆史,其中存在很多曆史化了的神話或曆史化了的傳說。當然,那些曆史化了的傳說並不表示就與曆史無關,從性質上而言,可以將其歸類為具有可信性的古傳說。這些傳說一方麵與曆史相黏附,具有可信性,另一方麵·8·1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又渲染了故事情節,增添了傳奇色彩。

五十八篇,其中三十三篇為古今文《書》所共有,餘篇疑為東晉時人偽尚

作。《書》中保存了大量傳說資料,其《典》篇開篇即說“若稽尚堯曰,即根據傳說所作,該篇就記載了有關堯、舜、禹等傳說中的上古聖古”王的事跡。此外,尚有《皋陶謨》《貢》等篇章,也都保存了不少曆史禹

傳說。

,據傳,孔子曾編撰《書》刪定此書時所剩餘的部分為《塚周尚汲《,有《尚書》即“上古之書”古文尚書》和《文尚書》之分,現存今

,也稱為《周書》或《書》魯迅在《國小說史略》第二篇中。

書》逸周中說:“今本《逸周書》中惟《克殷》《世俘》《王會》《太子晉》四篇,記述”頗多誇飾,類於傳說,餘文不然。話雖如此,仍可視《周書》為保存逸

了先秦傳說的一部史書。如《太子晉》篇,最早記載了漢代形成並豐富起宛如多才多智的神童。此人是周靈王之子,聰慧早熟,晉獻公恐其繼位會對己不利,故派師曠前去探查,於是引出二人的一番對答與唱和。師曠非常佩服太子晉的才氣,但也預見他將早夭。太子晉則告訴師曠,自己已預,知三年後“將上賓於帝所”所以絕對無意繼位為天子。二人的預感後來果真變為現實。而這裏的太子晉,就是後來傳說中成仙的王子晉,又名王子喬。

也有不少史事傳說。在《語》中還保存了大量的民間歌謠,而《語》國國對此之保存大多會述說其發生背景,由此也記錄下了不少傳說。如《晉

語》中的“暇豫歌”就講述了著名的驪姬傳說。驪姬想立奚齊為太子,故想借讓申生伐霍之機,待其兵敗而殺之,然而申生凱旋。驪姬再向晉獻公進讒言,先派優施去大夫裏克那裏探聽消息,最終使申生含冤而死,接著又迫害重耳和夷吾。《語》中的“豫歌”就講述了優施與裏克會麵的晉暇一段情節:《

國語》記述了周、魯、齊、晉、鄭、楚、吳、越八國的曆史,其中來的仙人王子晉的傳說雛形。年僅十五歲的太子晉反應機敏,見識不凡,以讒言陷害太子申生。晉獻公專橫自大又貪念女色,他聽信驪姬的讒言,驪姬告優施曰:“既許我殺太子而立奚齊矣,吾難裏克,奈君·8·2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何?”優施曰:“吾來裏克,一日而已。子為我具特羊之饗,吾以從之”飲酒。我優也,言無郵。驪姬許諾,乃具,使優施飲裏克酒。中飲,”優施起舞,謂裏克妻曰:“孟啖我,我教茲暇豫事君。乃歌曰:主“”暇豫之吾吾,不如鳥烏。人皆集於苑,己獨集於枯。裏克笑曰:“何謂苑?何謂枯?”優施曰:“其母為夫人,其子為君,可不謂苑乎?

”其母既死,其子又有謗,可不謂枯乎?枯且有傷。

《戰國策》作為係列化的曆史傳說專輯,編輯收錄了大量戰國時期的權變傳說和遊說傳說。其所記載的材料雖然與戰國時期的史實相關,但濃鬱的傳說色彩使之與信史有一定距離。《國策·楚策》卷十六記載了張戰

儀使楚勾結南後、鄭袖的傳說和蘇秦使楚遊說楚王的傳說,這些傳說都反映了戰國時期國與國之間的合縱連橫、縱橫家四處遊說鬥智的曆史事實。

除上述傳說以外,《國策》中有關傳說的內容還有:馮諼客孟嚐君、魯戰

仲連義不帝秦、燕昭王求士、荊軻刺秦王等。

二、諸子書諸子百家在收錄傳聞軼事時,傳說所敘之事常常作為論說之材料,其目的往往在於宣揚自身學術、政治及倫理觀念。

《論語》中記錄了大量有關孔子及其弟子言行事跡的傳說,詳見孔子《孟子》中涉及的先秦傳說也不少,例如《章上》中對舜的傳說的萬

傳說。

記載,《告子下》中有關杞梁妻的記述,《文公》中關於遠古生活懷想以滕

及大禹治水傳說的記錄。

《莊子》中記錄的傳說極多,《記·老子韓非子列傳》中說他“學史其。

無所不窺,然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率寓言也”《)他自己也說在其文章中是“寓言十九”(莊子·寓言》,寓言就是流行於民間的傳說故事,表明莊子善於利用當時流傳的各種傳說來闡述自己的觀點,如《養生主》中記錄了著名的“庖丁解牛”傳說: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8·3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踦,砉然響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於《林》之舞,乃中《桑經首》之會。

文惠君曰:“嘻,善哉!技蓋至此乎?”庖丁釋刀對曰:“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臣時,所見無非全牛者。三年之後,未嚐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技經肯綮之未嚐,而況大乎!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

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於硎。雖然,每至於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誌,善刀而藏之。

”文惠君曰:“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

以此傳說說明“抱樸守一,不以物累,進乎技術,專注不棄”方可得道的道理。

《墨子》中記錄了有關堯舜、大禹治水、孔子之齊等諸多著名傳說。

身學術觀念和政治主張時,也保留下了不少傳說資料。如《林》《儲說內說》《儲說》等篇章就有不少傳說內容。其“外儲說”體就是在廣泛外內搜集民間曆史傳說、寓言和故事的基礎上,經過提煉從而運用這些民間文學資料而創建的一種論說文體。

《荀子》中《議兵》《惡》《問》等篇章,以對堯、舜事跡的記錄性堯《列子》相傳為戰國時列禦寇所作。《書·藝文誌》著錄《子》八漢列《

韓非子》是戰國時期法家的著作,作者在采錄曆史故事用以宣揚自來宣揚自身學術及政治觀念。

篇,今已失傳。今本《列子》亦八篇,疑為魏晉時人輯錄先秦兩漢有關著作編纂而成。書中有一百三十四則神話、傳說、故事和寓言,如《公移愚

山》《韓娥善歌》《兩小兒辯日遠近》等。《愚公移山》可以看作是早期地“韓娥善歌”傳說是“餘音繞梁”的出處:·8·4方風物傳說,雖然人物是虛構的,但地名是真實的。《問》篇中記錄的湯

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薛譚學謳於秦青,未窮青之技,自謂盡之,遂辭歸。秦青弗止。

餞於郊衢,撫節悲歌,聲振林木,響遏行雲。薛譚乃謝求反,終身不敢言歸。秦青顧謂其友曰:“韓娥東之齊,匱糧,過雍門,鬻歌假昔食。既去而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左右以其人弗去。過逆旅,逆旅人辱之。韓娥因曼聲哀哭,一裏老幼悲愁,垂涕相對,三日不食。遽而追之。娥還,複為曼聲長歌,一裏老幼喜躍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賂發之。故雍門之人至今善歌哭,放娥之遺聲。

《呂氏春秋》是戰國時期呂不韋組織編寫的一部總結先秦諸子思想學說的綜合類專著,編者博采百家雜書成此二十餘萬字之書,在進行論述時,該書也曾大量采用曆史傳說、民間故事逸聞等為例來論證其觀點,其不少例證史實與傳說相雜,因而該書也保存了大量的傳說。

三、楚辭,特別是其中的《問》是對先秦時期有關中華,屈原的作品《楚辭》天文明起源傳說尤其是流傳於楚地的傳說的重要集成之作。

,以問話體的形式一口氣提出一百七十二個問題。這一百七十二個問問》雖然言詞簡略,但表層的“語焉不詳”之下卻窮究了諸如混沌初開、日月星辰、鯀禹治水等有關自然現象,以及夏啟立國、少康中興等夏、商、周興亡的人文史事的傳說:開天辟地之初的往事誰能述說呢?天地混沌誰又能識別它呢?晝夜初分,冥冥之中又在發生什麼呢?九重的天宇誰來測量過,又是誰做成它的呢?天宇如車輪晝夜不停地旋轉,那麼軸心中央的頂端又在何方呢?九重天宇層層疊疊之間的關係又是怎樣的呢?月亮具有什麼品質?……鯀如果不勝任治理洪水,為什麼又那麼孚於眾望呢?為何鯀采用築堤治水的方法竊用天帝息壤就遭到刑罰呢?鯀被殺後長期沉冤於羽山,為什麼不陳其屍以彰其罪呢?禹沿著父親所開始的事業終於完成其未“)懷疑自遂古之初,直至百物之瑣末”(迅《羅詩力說》)的《魯摩天題問天、問地、問人事、問曆史,從開天辟地一直問到當時的楚國曆史。

竟之功,在方法上又有什麼不同呢?……夏後啟與後羿反複地爭奪天下,為何啟就獲勝了呢?……後羿既奉天命取代夏王朝,為夏民解除憂患,之·8·5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後為什麼又恃強奪掠,與河伯交惡,失去天意呢?……堯與舜既不相識,也不通過舜的父親,怎麼就把二女嫁過去了呢?舜對弟弟象百般順從卻呢?……桀伐蒙山時得到了兩個美女,因而疏遠了原來寵愛的妹嬉,妹嬉乃肆無忌憚,暗通於伊尹,竟然亡了夏桀。那麼湯為什麼反而要殺了妹嬉呢?……此外,《天問》中提到的傳說還有:還受到他的謀害,象肆行無憚,卻沒什麼危難,為何還受封於有(卑)廣

覺得她很相宜,於是讓玄鳥贈送她卵,簡狄高興地吞了它,便懷孕有了商的始祖契。

“成湯東巡,有莘爰極。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傳商湯東巡至有“

簡狄在台,嚳何宜?玄鳥致貽,女何喜?”簡狄獨自在瑤台上,帝嚳莘國,湯深知伊尹的才能。三次派人往聘,有莘君不與。湯請求娶有莘君之女為妻,有莘君甚為高興,將伊尹作為陪嫁奴隸贈送給湯。

“水濱之木,得彼小子。夫何惡之,媵有莘之婦?”傳伊尹母親居於伊水之濱,懷孕時夢中神示:如果石臼出水,迅速往東逃,不得回頭。翌日果然石臼出水,伊尹母親急忙東逃,過十裏回頭,身後已成汪洋。她因違禁,化身為一株空心桑樹。有莘國女子采桑,於樹中得嬰兒,取名伊尹,獻於君,君命廚夫撫養長大。

“彼王紂之躬,孰使亂惑?何惡輔弼,讒諂是服?比幹何逆,而抑沉之?雷開何順,而賜封之?何聖人之一德,卒其異方?梅伯受醢,箕子詳狂?”傳商紂任用善於諂媚的惡臣,排斥輔佐之賢相。紂叔比幹因為直諫被挖心,叔箕子進諫不納,被逼裝瘋為奴,諸侯梅伯進諫,被處以酷刑,剁成肉醬分賜諸侯。

“妖夫曳衒,何號於市?周幽誰誅?焉得夫褒姒?”傳夏衰時,有二龍現於宮廷,自稱為褒國二君,夏王祭禱,二龍離去,留下龍涎,收入木盒。夏亡,盒傳於殷,殷亡傳於周,無人敢開。至幽王祖父厲王,開盒,龍涎流出,化為大鱉,觸及一未成年宮女,宮女於幽王父宣王朝成年,未婚生一女,棄之郊外。時有童謠:桑木弓箕箭袋亡周。市上適有夫婦出售桑木弓、箕箭袋,宣王命捕,二人逃往褒國,路上聞被棄女嬰哭聲,遂收養長大,取名褒姒,幽王伐褒,褒獻褒姒。後褒姒使西周亡。

·8·6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於,對於先秦時期傳說的研究而言,《天問》無疑起到了集成之作用。

《天問》中涉及的古史傳說非常豐富,在此不一一列舉,關鍵之處在此外,以民間神話傳說為其取材源泉的《歌》也保留有不少傳說,九

例如《湘君》《夫人》二篇被認為是吟詠帝舜與二妃間的傳說的。《湘湘君》《夫人》各自成篇,卻可合為一個整體,通篇描述殷切的想念與遠湘

望的愁思。因湘夫人是帝堯的女兒,故稱其為帝子。舜南征後,娥皇、女英不顧艱辛追趕丈夫,途經洞庭湖遇上狂風大浪,被迫在洞庭湖滯留。洞庭湖麵泛起微波,岸邊的樹葉紛紛下落,二妃望著滔天巨浪,思念征戰中的丈夫,焦慮萬分,然而久候不來,就連身旁的侍女都為之憂傷……在這幅清秋候人的畫麵上,深秋的涼意和情感的寂寞不安融為一體,渲染出一派難以言說的淒迷惆悵之情。兩篇皆以候人不來為線索,敘述二妃與帝舜之間死生契闊、會合無緣的淒美傳說。正如李白詩雲:“梧山崩湘水絕,蒼

”表現雖生死離別但愛情不渝的主題。

竹上之淚乃可滅。

四、《山海經》《

山海經》中保存了大量的神話、傳說資料。它的作者舊傳為夏禹、伯益這兩個傳說人物,據袁珂先生的考察,認為它是從戰國初年到漢代初年的楚國或楚地眾多無名氏的作品。魯迅《國小說史略》第二篇“話中神,山與傳說”認為《山海經》“古之巫書也”《海經》是古代巫師們傳承蓋

下來、經戰國初年至漢代初年楚國或楚地的人們(括巫師)加以整理編包

寫而成的。古代的巫師在其宗教儀式中宣講神話、傳說是理所當然的。巫師多來自民間,在講述和記述這些當時民間仍在流傳的神話、傳說時未做大的加工,故《山海經》中的神話、傳說較為質樸,大致保持了較原始的狀貌。

《山海經》中的傳說更接近於神話,所以本書不詳加評述。隻擇其對《

山海經》中很多篇章可視為地方風物傳說。例如:後世傳說有重大影響的略加點評。

《:“”山海經·海內南經》蒼梧之山,帝舜葬於陽,帝丹朱葬於陰。

”爰有文貝、離俞、久、鷹賈、委維、熊、羆、象、虎、豹、狼、視肉。

·8·7《:赤山海經·大荒南經》“水之東,有蒼梧之野,舜與叔均所葬也。

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

之所葬,在長沙零陵界中。

《:南山海經·海內經》“方蒼梧之丘,蒼梧之淵,其中有九嶷山,舜第二節傳說題材、類型之濫觴先秦時期是中國傳說題材及類型的濫觴期,不論是從傳說的描述對象出發來劃分的人物傳說、史事傳說、地方風物傳說,還是從傳說的表述與功能出發來劃分的描敘性傳說和解釋性傳說,在先秦時期就已出現。帝王、聖賢、將相、名醫、巧匠、神仙人物、山川名勝、習俗風物等都已進入傳說的敘述視野之內。此外,中國四大傳說中的《薑女》《郎織女》孟牛也都要追溯到這一時期的文獻之中。

一、各種傳說題材()人物傳說一先秦時期的人物傳說中占有一席之地。前文已詳細分析過的傳說在此則不再贅述。值得注意的是,先秦時期的人物傳說對後世人物傳說影響深“年二十以孝聞”傳說中舜的父母、弟弟皆是品性不善之人,但舜又。

舜是一個謹行孝道之人,對此,《書·堯典》《子·萬章上》《記·五尚孟史帝本紀》等記載了舜以孝的行為準則要求自己,絲毫不計較父母、弟弟的迫害。

此外還有機智人物傳說,如晏子的傳說。《國策·楚策》卷十五記戰

遠,一些常見主題當時就已出現,例如孝子傳說可以追溯到舜的傳說。

從神到部族祖先、聖賢人物、倫理典範、名醫巧匠乃至小人物都在載了楚襄王采納其師慎子的策略智勝大國齊國的一則史事傳說,慎子的聰明機智在文中表現得很充分,是類於機智人物傳說的史事傳說。

記載,“狄也,弟兄三人,佚宕中國,瓦石不能害……身橫九畝……眉長

,每畝為六尺,軾高為三尺二寸,可見形體之高大。

見於軾”·8·8先秦時期還出現了早期的巨人傳說,例如:《梁傳·文公十一年》穀

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此外,秦漢時期逐漸豐富起來的有關仙人的傳說在先秦時期也可發現。《莊子·逍遙遊》中記載:“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藐

”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

最早記載了漢代形成並豐富起來的仙人王子晉的傳說。

藐姑射之山的神人就是最早的仙人形象。《周書》中的《子晉》篇,逸太()地方風物傳說二:東帝陵”的來曆,以及《路史·後紀五》羅注引張氏《地記》“陽永康土

南四裏石城山上有石城,黃帝遊此;而黃山、皖公、縉雲、衡山、衡之雲”

陽山,皆有黃帝蹤跡焉。此外,黃帝遺跡遍及神州大地,如陝西黃陵有黃帝陵,河南新鄭有黃帝故裏、黃帝嶺,甘肅天水有黃帝出生的軒轅穀等。

《:淄括地誌》“州淄川縣東北七十裏原山,淄水所出。俗傳雲,禹理水功雲:“柱,山名也。昔禹治洪水,山陵當水者鑿之,故破山以通河。河砥

水分流,包山而過,山見水中若柱然,故曰砥柱也。三川既決,水流疏“

三門峽”聯係起來。

”分,指狀表目,亦謂之三門矣。在此,又把大禹治水與“流砥柱”和中

又如大禹治水傳說與地方風物聯係了起來。《記·夏本紀》正義引史

早期的地方風物傳說多與民族始祖、古聖先賢等人物有關。例如“黃

”又如《畢,土石黑,數裏之中,波若漆,故謂之淄水也。

水經注·河水》()習俗傳說三中國的許多習俗都可以在先秦時期找到源頭,其中傳說是重要的依據之一。如上引《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所載晉文公與介子推的傳說,便成為後世解釋寒食節來曆的傳說。

又如關於門神的來曆,東漢王充《衡·訂鬼篇》引《海經》雲:論山“

滄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裏,其枝間東北曰鬼門,萬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鬱壘,主閱領萬鬼。惡害之鬼,執以葦索而以食虎。於是黃帝乃作禮以時驅之,立大桃人,門戶”畫神荼、鬱壘與虎,懸葦索以禦凶魅。雖然現存本的《海經》沒有此山

·8·9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傳說,但相信東漢王充所見的版本應該有此記載。

()鬼怪傳說四先秦時期出現了後世鬼怪傳說的源頭,如《子·明鬼·杜伯報冤》墨

中關於鬼魂報仇雪恨的傳說: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而不辜,杜伯曰:“君殺我而不辜。若以死吾”者為無知則止矣,若死而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其三年,周宣王合諸侯而田於圃,田車數百乘,從數千,人滿野。日中,杜伯乘白馬素車,朱衣冠,執朱弓,挾朱矢,追周宣王,射之車上,中心折脊,殪車中,伏弢而死。當是之時,周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周之春秋。

從文中活靈活現的敘述可以看出墨子是相信這則傳說的,也可從中看到墨子尊天祀鬼的思想。這也是後來鬼魂報仇傳說的最早記錄。此外,誌,怪小說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先秦的《海經》和《天子傳》到六朝時期山穆開始大量產生和發展並形成一個專門的類別。

()宮闈傳說五年》叔術讓國,其中“母易子救孝公”在後世的傳說中是常見的情節,乳

:如“趙氏孤兒”先秦時的“春秋三傳”保存了大量傳說。如《羊傳·昭公三十一公

當邾婁顏之時,邾婁女有為魯夫人者,則未知其為武公與、懿公與。孝公幼,顏淫九公子於宮中,因以納賊,則未知其為魯公子歟,邾婁公子歟。臧氏之母,養公者也。君幼,則宜有養者。大夫之妾,士之妻,則未知臧氏之母者曷為者也。養公者必以其子入養,臧氏之母聞有賊,以其子易公,抱公以逃。賊至,湊公寢而弑之。臣有鮑廣父與梁買子者,聞有賊,趨而至。臧氏之母曰:“不死也,在是,公”吾以吾子易公矣。於是,負孝公之周訴天子。天子為之誅顏而立叔·9·0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術,反孝公於魯。顏夫人者,嫗盈女也,國色也。其言曰:“能為有”我殺殺顏者,吾為其妻。叔術為之殺殺顏者而以為妻。有子焉,謂之盱。夏父者,其所為有於顏者也。盱幼而皆愛之,食必坐二子於其側而食之。有珍怪之食,盱必先取足焉。夏父曰:“來,人未足而以”叔術覺焉,曰:“盱有餘。嘻,此誠爾國也夫!”起而致國於夏父。

””夏父受而中分之,叔術曰:“可。三分之,叔術曰:“可。四不不”五分之,然後受之。分之,叔術曰:“不可。

又如《戰國策·楚策》卷十七以及《非子·內儲說下》中有關鄭袖韓

的記述也屬於宮闈題材一類。

()發展為寓言的傳說六先秦時期有不少言簡意賅的傳說因其內涵豐富,後來逐漸演變為寓“自相矛盾”“濫竽充數”“老馬識途”“鄭人買履”“書燕說”等。寓言郢

“驚弓之鳥”“鷸蚌相爭”“亡羊補牢”“毛遂自薦”等。這種情況在先秦的著作中極為普遍,如:《

孟子》中有:“五十步笑百步”“揠苗助長”“再為馮婦”等。

若木雞”“東施效顰”“空穀足音”“螳臂當車”“屠龍之技”等。

言。《韓非子》中有許多寓言就源自傳說,例如“株待兔”“櫝還珠”守買傳說在《戰國策》中也很豐富,如“蛇添足”“假虎威”“轅北轍”畫狐南《

莊子》中有:“鵬程萬裏”“遊刃有餘”“望洋興歎”“坎井之蛙”“呆

《列子》中有:“杞人憂天”“朝三暮四”“歧路亡羊”“愚公移山”“野

《呂氏春秋》中有:“刻舟求劍”“掩耳盜鈴”“網開一麵”“臭味相投”人獻曝”等。

“掛羊頭賣狗肉”等。

()“七孟薑女”與“牛郎織女”源頭。文中敘述的杞殖(杞梁)在戰役中為國而死,其傳·襄公二十三年》即屍柩送回國而其妻遵循禮法不願意接受郊吊。至公元前4世紀的《記·禮

·9·1關於“孟薑女”故事的源頭,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6世紀的《左

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檀弓》中,有“莊公襲率莒於奪,杞梁死焉,其妻迎其柩於路而哭之齊

哀”句,文中對杞梁妻形象的刻畫雖然仍是突出其謹守禮法,但“之哭

同樣是公元前4世紀的《孟子·告子下》記淳於髡的話中也有關於杞梁妻……昔者王豹處於淇而河西善謳,綿駒處於高唐而的記載,淳於髡曰:“齊右善歌,華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變國俗。有諸內必形諸外,為其”事而無其功者,髡未嚐睹之也。在這裏,不僅有杞梁之妻慟哭其夫的敘述,並且她的慟哭行為感人至深,竟然還改變了風俗,夫妻間感人肺腑的摯情進一步得到表現。當然,在儒家學者和普通百姓心中,對孟薑女的看法是不一致的。雖然故事的主要情節可歸納為“夫”“夫”“征喪祭在上述時代相近的典籍作品中,對杞梁妻的描繪一脈相承,杞梁妻具有了曆史人物的特質,關於她的這些敘述可以視為具有傳說的性質。先秦的敘述。

,,。夫”和“夫”但儒家學者看重其“禮”普通百姓知道她“哭”哭知善哀”這一句卻為整個事件塗上了感情色彩,為後世傳說鋪設了情感基調。

時期的《傳》《記》《子》等儒家典籍中,尚未有“城”“水”左禮孟崩投關於“牛郎織女”的文字可以追溯到封建社會初期的西周。但在當時這兩個名詞隻是作為自然天體出現於《經·小雅·大東》中:“天有詩維”雖然這是提到“不以服箱。

牛郎”“女”最早的材料,但與後世流傳的織

牛郎織女傳說間還有很大距離。《東》是一首諷喻周王室的詩,詩句的大

大體意思是:銀河兩岸的織女、牽牛隻是名字而已,它們其實並不會織布、拉車;當今的統治者同樣是徒有虛名,雖然身居高位卻不知道體恤民眾。在這個時候,織女和牽牛隻是作為自然天體出現,對它們還沒有擬人化的描述,二者之間更沒有發展出後世那樣的愛情關係。此後,這短短三十二個字被逐步賦予傳奇色彩,經過流傳,最終演化出了內容複雜、含義深廣的“牛郎織女”傳說。

漢,監爾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二、多種多樣的藝術形式先秦時期的傳說不止在題材、類型上取得了較大成就,其藝術形式也值得關注,如三疊式的敘述方式,以人物對話來展示故事情節,注重用人·9·2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物心理刻畫來推動情節發展等皆有所體現。現舉例分析如下:()三疊式結構一《

戰國策·楚策》卷十五記載了楚襄王采納其師慎子的策略智勝齊國的一則史事傳說就屬於三疊式的傳說。故事說的是:楚襄王當太子的時候曾經在齊國作人質。懷王死時,楚國太子要回國繼位。然而,齊王以楚國割地為條件才肯放回太子,於是太子就向其師慎子請教對策。慎子說,不割地便不能回去奔喪,太子就暫且同意獻地吧。於是乎,太子答應齊王條件,歸楚,即位。齊國派人來接受割地了,楚襄王問慎子如何對付,慎子建議由群臣獻策。上柱國子良第一個獻策,他說,大王不可不給,倘若不割地則不僅失信於齊國,還無法與諸侯來往,所以應該割地。第二個獻策的是昭常,他說,不可以割地,倘若割去東地五百裏,國土也就失去一半,所以不可以答應。第三個獻策的是景鯉,他說,不可以給,但不給的話楚國也不能守住這塊地,最好請秦國出麵守住這塊地。最後,慎子來見襄王,襄王告知其三個計策並問采納誰的計策。慎子說三者皆可以用,並解釋說:第一天派子良去齊國獻地,第二天派昭常去鎮守東地,第三天派景鯉求救於秦。襄王依計而行。於是子良獻地,齊王問他,昭常守地怎麼辦?答曰:可攻之。於是齊王起兵伐昭常。沒等兵臨疆界,秦國的五十萬救兵已到達齊國右邊領土,秦國說:齊國阻攔楚太子奔喪不仁,奪地則又不義,如不退兵,秦國願意交戰。齊王害怕,請子良幫助出使秦國以解齊圍,於是楚國沒用一兵一卒就保全了領地。這則傳說情節跌宕起伏,富有傳奇性。

()對話描寫二《

晉語一》中記錄:《

國語》中就有不少篇章通過人物對話和議論來講述民間傳說。如”獻公卜伐驪戎,史蘇占之,曰:“而不吉。公曰:“謂也?”勝何對曰:“遇兆,挾以銜骨,齒牙為猾,戎、夏交捽。交捽,是交勝也,”臣故雲。且懼有口,攜民,國移心焉。公曰:“口之有!口在寡何·9·3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人,寡人弗受,誰敢興之?”對曰:“苟可以攜,其入也必甘受,逞而不知,胡可壅也?”公弗聽,遂伐驪戎,克之。獲驪姬以歸,有寵,立以為夫人。公飲大夫酒,令司正實爵與史蘇,曰:“而無肴。夫飲,故賞女以爵,罰女以無肴。克國得妃,驪戎之役,女曰‘勝而不吉’其有吉孰大焉!”史蘇卒爵,再拜稽首曰:“兆有之,臣不敢蔽。蔽兆之紀,失臣之官,有二罪焉,何以事君?大罰將及,不唯無肴。抑君亦樂其吉而備其凶,凶之無有,備之何害?若其有凶,備之為瘳。臣”之不信,國之福也,何敢憚罰。

飲酒出,史蘇告大夫曰:“男戎必有女戎。若晉以男戎勝戎,有而戎亦必以女戎勝晉,其若之何!”裏克曰:“何如?”史蘇曰:“夏昔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妹喜女焉,妹喜有寵,於是乎與伊尹比而亡夏。

殷辛伐有蘇,有蘇氏以妲己女焉,妲己有寵,於是乎與膠鬲比而亡殷。周幽王伐有褒,褒人以褒姒女焉,褒姒有寵,生伯服,於是乎與虢石甫比,逐太子宜臼而立伯服。太子出奔申,申人、鄫人召西戎以伐周,周於是乎亡。今晉寡德而安俘女,又增其寵,雖當三季之王,’亦不可乎?且其兆雲:‘挾以銜骨,齒牙為猾。我卜伐驪,龜往離散以應我。夫若是,賊之兆也,非吾宅也,離則有之。不跨其國,可謂挾乎?不得其君,能銜骨乎?若跨其國而得其君,雖逢齒牙,以猾其中,誰雲不從?諸夏從戎,非敗而何?從政者不可以不戒,亡無日矣!”又如《國語·魯語》中孔子答吳子使的記述:吳伐越,墮會稽,獲骨焉,節專車。吳子使來好聘,且問之仲尼……曰:“問骨何為大?”仲尼曰:“聞之,昔禹致群神於會稽敢丘”之山,防風後至,禹殺而戮之,其骨節專車,此為大矣。客曰:“敢問誰守為神?”仲尼曰:“川之靈,足以紀綱天下,其守為神……”山客曰:“風何守?”仲尼曰:“芒氏之君也,守封、隅之山者也,防汪”為漆姓。在虞、夏、商為汪芒氏,於周為長狄,今為大人。客曰:“人長之極幾何?”仲尼曰:“僬僥氏長三尺,短之至也;長者不過十,·9·4第一編先秦時期:傳說與華夏共同體的文化建構”數之極也。

()心理描寫三先秦時期就已出現了注重通過刻畫人物內心感受來推動故事情節發展的傳說,例如《左傳·宣公二年》《語·晉語五》《羊傳·宣公六年》國公所記載的趙盾傳說,其中對刺客的心理刻畫十分細致。

·9·5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公元前21年,秦王嬴政統一六國,設立郡縣製度,統一量度,書同文、2車同軌、行同倫,建立了中國曆史上第一個大一統的中央集權封建王國。

這也是中國曆史上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的基本格局正式形成的標誌,對後世影響深遠。自此以後的兩千年間,統一總是常態,分裂則是變局。秦漢時期,傳說不僅大量產生,也被大量記載下來,其中還包括大量先秦時期早已流傳或被記錄的民間傳說。秦漢間記錄下來的傳說,一方麵具有集成的性質,另一方麵開始體現出正史的權威地位確立之後文人知識分子對傳說的態度逐漸分化。秦漢之前,人們在口傳、記錄傳說的時候,對於他們的敘述對象都是一並包容的,沒有明確的傳說與曆史之分。或許在他們看來,二者講述的都是代代相傳的生活和曆史。到了秦漢時期,傳說一方麵繼續產生、流傳於民間;另一方麵,文人知識分子在輯錄傳說時開始甄別史實與傳言。其實,這種態度的分化意味著對傳說的一種自覺意識,是記錄於書麵的傳說作為一種範疇得以確立的前提之一。

在秦漢時期的四百四十餘年間,不僅有秦皇漢武這樣偉大的君主的千秋功業值得人們傳頌;也有項羽、荊軻一般的壯士的慷慨悲歌,讓人們詠歎;還有偉大的史學家司馬遷、文學家司馬相如、文化使者張騫等人的佳話,流芳千古;更有成千上萬為築城守邊而背井離鄉的征夫與思婦的血淚,千百年來一直在民間被敘說。

秦漢時期(21—20年)是中華民族曆史上特別重要的一個時期。前22·9·8第一章傳說的輯錄及其作為範疇的確立第一節知識分子階層的形成漢代逐漸形成的。戰國時的“士”多為遊士,他們或是遊說朝廷,或是作貴族的食客,多以此謀生,談不上有固定的職業,也沒有固定的產業,無法被認定為某一社會階層。這批遊士在秦統一中國之後並不得誌,官吏而非知識分子才是秦帝國所需要的類型,故他們很少獲得進入帝國權力機構的機會,社會發展空間也不大。秦末漢初,士漸漸由隱匿而複出,然而實用功能之外的文學尚未受到重視。及至武帝時期,漢帝國政權鞏固後,才有一批文學之士嶄露頭角,如賈山、枚乘、司馬相如等人。但這一時期的文人也不具有獨立地位,在帝國的政治結構中也不占據重要位置。不過,任何政權的存在都需要有其合法性,而知識分子恰恰能夠在提供和論證合法依據上發揮作用。漢初儒家的轅固生與黃老學派的黃生辯論,轅固生把天命歸結為民心,從而使漢室有了受命的合法根據,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及至董仲舒天人感應理論的提出,更是使知識分子獲得了代社會立言的發言權。隨著知識分子作用的日益明顯,這一階層漸漸擺脫了以往的役屬身份,自覺意識不斷彰顯。上述是從政權的需要出發帶來的知識階層地位的上升。從政治體製來看,察舉製度的實行使得知識階層獲得了加入決策階層的通道。賓客、博士以及各種孝廉賢良的地方雋英等構成了具備機會參與政治的頂層知識分子,而為數更多的普通知識階層則參與到了地方基層政治結構當中。除了參與政治結構之外,知識階層內部人數的增多也是這一階層地位逐步上升的原因。到了西漢末期,知識階層在數量上已經·9·9秦漢時期的“,即今天所說的知識分子,作為一個社會階層是在士”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①形成了一個不可忽視的社會力量。

一旦某一社會階層得以形成,其中的個體成員便會有意識地去認同這一階層。而在此之前,個體對自身及其同類的認識往往是不自覺的。士作為階層的形成無疑會影響到士如何看待自我與社會,他們的抱負及對社會的關懷也會出現分化。正如許倬雲在《漢知識分子》中所言,這一時期秦

出現了六種類型的知識分子(治型、理想型、批評型、反抗型、隱逸政

,這些類型在後世依然清晰可辨。與之同時,士一旦作型、地方領袖型)為一個社會階層出現,就有了與之相關的傳聞軼事流傳的環境與條件。當時由文人,也就是士階層的成員所撰述的文本中就有關於他們自身的傳說。例如《史記》卷六十一《伯夷列傳第一》記載:其傳曰: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肯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於是伯夷、叔齊聞西伯昌善養老,盍往歸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載木主,號為文王,東伐紂。伯夷、叔齊叩馬而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幹戈,可謂孝乎?以臣弑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及餓且死,作歌。其辭曰:“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登非矣。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於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餓死於首陽山。

《淮南子·繆稱》中也記述了“伯夷餓死首陽之下,猶不自悔,棄故

其所賤,得其所貴也”的傳說。知識分子選擇隱逸不仕的傳說,又如《後

漢書·獨行列傳》中記載的“李業”的傳說:,李業字巨遊,廣漢梓潼人也。少有誌操,介特。習《詩》師魯,,許倬雲:《秦漢知識分子》王元化主編:《中國》上海文藝出版社19年版,第三釋

98卷,第18—11頁。8295①

·10·0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博士許晃。元始中,舉明經,除為郎。

會王莽居攝,業以病去官,杜門不應州郡之命。太守劉鹹強召之,業乃載病詣門。鹹怒,出教曰:“者不避害,譬猶彀弩射市,賢薄命者先死。聞業名稱,故欲與之為治,而反托疾乎?”令詣獄養病,欲殺之。客有說鹹曰:“殺鳴犢,孔子臨河而逝。未聞求賢而脅以趙”牢獄者也。鹹乃出之,因舉方正。王莽以業為酒士,病不之官,遂隱藏山穀,絕匿名跡,終莽之世。

此外,如《史記·魯仲連鄒陽列傳第二十三》《國策·趙三》中記戰

錄了“魯仲連義不帝秦”等類似傳說:秦將聞之,為卻軍五十裏。適會公子無忌奪晉鄙軍以救趙擊秦,秦軍引而去。於是平原君欲封魯連。魯連辭讓者三,終不肯受。平原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為魯連壽。魯連笑曰:“貴於天下所之士者,為人排患、釋難、解亂而無所取也。即有所取者,是商賈之”遂辭平原君而去,終身不複見。人也,而連不忍為也。

傳說發生之時與傳說輯錄之時不一定同步,後世之人往往會在當時的社會觀念、價值判斷之下取舍增刪流傳於世的傳聞軼事。伯夷、叔齊、魯仲連等雖然都不是當時之人,但在一個知識分子階層開始形成的時期,有關他們的傳說自然引起了文人的注意。並且,關於知識分子傳說的流傳也恰恰說明了知識分子在那個時期開始具有一定的社會力量,開始從具體的、個別的人轉向一類人而存在。這一類人的形成最終影響了記錄於書麵的傳說。

第二節輯錄傳說的文本與傳說作為範疇的確立傳說所述之事往往介於曆史與虛構之間。傳說既通過使用專名把人物和事件落實於具體的時空之中,使之具有曆史性與可信性;同時,傳說又·11·0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以豐富誇張的想象渲染神奇怪異的情節。傳說的魅力也正體現在曆史與虛構的張力之間。柳田國男在論述傳說的特點時指出,曆史在尚未進行書麵記載的時候,其傳授也是全憑人們的記憶與口耳相傳。這時,傳說與曆史的分化並不明顯。而那時的人們對待傳說與曆史的態度也沒有什麼區別。

對他們來說,無論是曆史還是傳說都是祖輩留下來的親眼所見和親身所曆。等到感覺有必要記錄曆史與傳說時,人們才開始審慎地甄別材料,嚴格取舍。傳說一旦被作為傳說記載,就不可能再成為傳說之外的任何其他東西。柳田國男接著指出隨著認識的發展,人們曾經有的信仰必然會受到①衝擊,人們對信仰所支撐的傳說的態度也會隨之發生變化。柳田國男的這一論述很適合於分析秦漢時期傳說發展的趨勢。

秦漢時期很多文人參與到對民間傳說的記錄當中。當時由文人編撰的、、錄有傳說的文本有司馬遷的《史記》韓嬰的《詩外傳》劉安的《南韓淮、劉向的《、王充的《、應劭子》說苑》《新序》《列仙傳》《列女傳》論衡》的《風俗通義》等。這些文本對待傳說的態度大致可以分為兩種:一種重視口傳和以前文本中所記載的傳言,吸收利用其中的成分;另外一種則以曆史為參照,辨析所謂傳言的虛實,並賦予它們撰述者自己的解釋。

前文指出知識分子在秦漢時期開始作為類而存在,換句話說,即作為某一社會階層開始形成。這一批知識分子一旦作為一個社會階層得以形成,吸收整理前人積澱下來的文化知識,根據自己的興趣學識著書立說是再自然不過的了。就我們所討論的傳說而言,知識分子對流傳於這一時期的傳說的保存起了很大的作用。當然,他們對待傳說的態度也有了分化。

例如思想家王充表達了世間傳書多有虛妄成分的看法:“世間傳書諸子夫

之語,多欲立奇造異,作驚目之論,以駭世俗之人,為譎詭之書,以著殊”異之名。②王充的這種態度恰恰表明以書麵形式保存的傳說開始作為一個範疇或文類而存在。

對傳說的輯錄不管輯錄者旨趣何在,在今天看來都屬於對傳說的文本[,連湘譯,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8年1月第1版,第2—日]柳田國男:《傳說論》9528,中華書局17年版,第34頁。

王充著,北京大學曆史係注釋:《論衡注釋》9922頁。9②

①·12·0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化保存。因此,盡管有王充的“釋世俗所疑,辨照是非之理,使後進曉解

應劭的糾正“見然否之分”閭閻小論”的偏失,但在今天看來,這些文人。士大夫的文本恰恰也保存了流傳於當時的“聽途說”更重要的是,當道

時文人輯錄的意義還不隻在於保存傳說。傳說在當時漸漸被歸於小說這一文類。班固曾言“小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之所。當然,這並不是今天意義上的小說。

造也”從班固的語氣來看,小說可以作為文人的觀照對象之一,但它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語·子張》中記載的孔子的態度也大致如此:“小道,論雖”

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為也。然而,君子再怎麼不為,街談巷語也不會消失,它必然是傳可傳(得傳)之事跡,已經是長期篩值

選和廣泛接受的對象(事物、人物、話題)和故事。最終,文士們也經過一番增刪取舍將其輯錄在文本之中。街談巷語的可傳、值得傳,一方麵是其與社會認可的價值觀念與審美情趣相符合,另一方麵則是雖然是道聽途說得來的,但又說得有名有姓,讓人覺得可信。然而,傳說畢竟不是正史。正如柳田國男所言:“說的要點,在於有人相信。另一個無可爭辯傳

的特點,是隨著時間的演進,相信它的人就越來越少。……曆史事實部分,陸續被人們記載,入冊,成為正史,雖然難免混進一些傳說,畢竟也不多。另一方麵,傳說卻長期停留在人們的口頭傳授上,不可避免地慢慢起著變化。文字的記錄,是當時情況真實的寫照,一經成書,便既不能添,也不能減,但口頭傳誦則永遠地不管什麼時候都表現出成長變化的狀態。……(傳說)像草木一樣,根子在古代,卻繁茂滋長,有時枝丫枯”竭,或又扭偏了。又像海灘渚水,既有沉沙,又有潮漲潮落。①換句話說,傳說具有與曆史逐漸遠離的傾向。文人知識分子在輯錄坊間流傳的各種史事、人物故事時,有人信其為真,欣然錄入;有人則懷疑其真偽,認定所謂道聽途說不外乎是些虛妄之辭,於是一概舍棄而不予記載,或者記載的目的是為了指出其不可信。秦漢時期輯錄傳說的文本在大的趨勢上正好體現了這兩種態度。這種對待傳說的態度的分化還將繼續影響後世輯錄者的態度,尤其是正史的權威確立之後,人們對待傳說的態度也就更鮮明[,連湘譯,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8年版,第9頁。

日]柳田國男:《傳說論》95①

·13·0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了。後世的文人就很難再如此正麵地對待口傳,因為在已經培養起來的文人的職業價值裏,口傳的效力已經是打了折扣的,其實,這恰恰說明了傳說作為一個有別於曆史的範疇開始確立,後世文人對傳說的輯錄將會更自覺。當然,民間的口頭傳承過程並不會因此中止,而是會以口耳相傳的方式繼續傳承。我們這裏所說的傳說作為一個範疇開始形成,指的是由文人輯錄的以書麵形式保存下來的傳說。

·14·0第二章秦漢時期的傳說跟國家統一、民族融合的主旋律相一致,秦漢間記錄下來的傳說大都具有集成的性質。《史記》《淮南子》《論衡》《風俗通義》《韓詩外傳》《漢

武內傳》《漢武故事》《說苑》《新序》《列仙傳》《列女傳》等書籍中均有大量的記錄。

第一節直接輯錄傳說的文本一、《史記》中的傳說司馬遷(15—?)的《前4史記》代表了古代曆史散文的最高成就,班《史記》是第一部正史,絕對地樹立了“史”的權威,有意思的是,它是很充分地利用了傳說、口述的文化積累,且其采錄是在遊曆各地、直接接觸的基礎上的錄述。可以說,《記》是吸納了口傳文化的精華來幫助樹史

闡釋曆史事件及人物。眾多的曆史人物因為有了傳說的敘述,而顯得更加豐滿生動。

《,史記·五帝本紀》可謂是“中之經”但其中仍有對民間“諧怪史齊。固在《書·司馬遷傳》中稱太史公“羅天下放失舊聞,王跡所興”漢網立文字史的權威。因而《記》雖屬正史,卻也采用了不少傳說來補充、史

語”之傳說的重視:太史公曰:學者多稱五帝,尚矣。然《書》獨載堯以來;而百尚家言黃帝,其文不雅馴,薦紳先生難言之。孔子所傳宰予問《帝五,德》及《係姓》儒者或不傳。餘嚐西至空桐,北過涿鹿,東漸於帝·15·0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海,南浮江淮矣;至長老皆各往往稱黃帝、堯、舜之處,風教固殊,焉。總之不離古文者近是。予觀《秋》《語》其發明《帝德》春國五《帝係姓》章矣,顧弟弗深考,其所表見皆不虛。《書》缺有間矣,其軼乃時時見於他說。非好學深思,心知其意,固難為淺見寡聞道也。

餘並論次,擇其言尤雅者,故著為本紀書首。

從司馬遷的表述中,可知關於五帝的傳說曾廣為流傳:“至空桐,西

”北過涿鹿,東漸於海,南浮江淮矣……總之不離古文者近是。經過曆時的積累,傳說部分逐漸進入正史。與此同時一部分專名出現,與專名相關的文化事項參與到華夏文明的建構當中,正如李學勤所指出的:“史傳古

一書沿用《大戴禮記》所收《五帝德》的觀點,以黃帝為《帝本紀》之五

首,可以說是中華文明形成的一種標誌。……以炎黃二帝的傳說作為中華”文明的起源,並不是現代人的創造,乃是自古有之的說法。①,黃比如在《史記·五帝本紀》中有黃帝“曰軒轅”“帝居軒轅之名

說從伏羲、神農到黃帝,表現了中華文明萌芽發展和形成的過程。《記》史

。此前的文獻中已有相關記載:《海經》中已有“轅之台”(大荒《丘”山軒)軒轅之丘”(西次三經》《《)軒《西經》、“海外西經》、“轅之山”(北次三)軒轅之國”(海外西經》《《)的記敘。經》、“大荒西經》《莊子·胠篋》較早地記載了黃帝以“軒轅氏”為名的傳說: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畜氏、軒轅氏、赫胥氏、尊盧氏、祝融氏、伏羲氏、神農氏,當是時也,民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樂其俗,安其居。鄰國相望,雞狗之音相聞,民至老死而不相往來。若此之時,則至治已。

:軒再如,王逸注《楚辭·遠遊》“轅,黃帝號也。始作車服,天下號年1月版,第4—4頁。034①

—,轉引王子今:《史記的文化發掘——中國早期史學的人類學探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7·16·0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之為‘軒轅氏’也。①司馬遷在《史記·五帝本紀》中記載: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齊,長而敦敏,成而聰明。軒轅之時,神農氏世衰。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農氏弗能征。於是軒轅乃習用幹戈,以征不享,諸侯鹹來賓從。而蚩尤最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諸侯,諸侯鹹歸軒轅。軒轅乃修德振兵,治五氣,藝五種,撫萬民,度四方,教熊羆貔貅貙虎,以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三戰,然後得其誌。蚩尤作亂,不用帝命。於是黃帝乃征師諸侯,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遂禽殺蚩尤。而諸侯鹹尊軒轅為天子,代神農氏,是為黃帝。天下有不順者,黃帝從而征之,平者去之,披山通道,未嚐寧居。

東至於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於空桐,登雞頭。南至於江,登熊、湘。北逐葷粥,合符釜山,而邑於涿鹿之阿。遷徙往來無常處,以師兵為營衛。官名皆以雲命,為雲師。置左右大監,監於萬國。萬國和,而鬼神山川封禪與為多焉。獲寶鼎,迎日推筴。舉風後、力牧、常先、大鴻以治民。順天地之紀,幽明之占,死生之說,存亡之難。時播百穀草木,淳化鳥獸蟲蛾,旁羅日月星辰水波土石金玉,勞勤心力耳目,節用水火材物。有土德之瑞,故號黃帝。

可見,司馬遷是綜合了各方麵的資料(括民間傳說)而構建了黃帝包

。的“曆史”傳的傳說)進行了係統化、曆史化、經典化。《記》的《本紀》《本史夏殷紀》《本紀》中大量記載了三代的曆史事件及人物傳說,如著名的“周殷“世家”和“傳”中也有人物傳記。例如,司馬遷在《記》中列史契之母簡狄吞玄鳥卵而生契”的族源傳說,“褒姒烽火戲諸侯”的傳說等。

《孔子世家》和《尼弟子列傳》就大量采用了孔子傳說資料,梳理了孔仲

①《史記·五帝本紀》將先秦的古史傳說(括古代文獻和當時仍在流包

(,《漢)王逸:《楚辭章句》四部叢刊》影明翻宋本,卷五。

·17·0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子生平,按時間先後順序排列孔子傳說,塑造了一個比較完整的孔子形象。

中多處記載了造父為周穆王駕車西行巡狩的傳說,《記·秦本紀》中史

記載:《史記》中的“家”和“傳”可視為人物傳說專集。如《記》世列史造父以善禦幸於周繆王,得驥、溫驪、驊騮、耳之駟,西巡狩,樂而忘歸。徐偃王作亂,造父為繆王禦,長驅歸周,一日千裏以救亂。繆王以趙城封造父,造父族由此為趙氏。

《史記·趙世家》中也記載:造父幸於周繆王。造父取驥之乘匹,與桃林盜驪、驊騮、綠耳,獻之繆王。繆王使造父禦,西巡狩,見西王母,樂之忘歸。而徐偃王反,繆王日馳千裏馬,攻徐偃王,大破之。乃賜造父以趙城,由此為趙氏。

其中所依據的就是有關趙氏家族來曆的解釋性傳說。其實,這也可以看作是司馬遷用民間傳說來表述曆史和自己的曆史觀。對於民間文化、口傳文化,司馬遷的態度遠比後來的王充要親切。清代趙翼《餘叢考·史陔

記》卷五中說:“時所謂傳,凡古書及說經皆名之,非專以敘一人之事漢

”也,其專以之敘事而人各一傳,則自史遷始,而班史以後皆因之。換句話說,《記·列傳》是最早的以人物為中心敘述曆史的著作。如《史史記·清稽列傳》中就記載了淳於髡、優孟、東方朔等多位滑稽人物的傳說,如西門豹的傳說:魏文侯時,西門豹為鄴令。豹往到鄴,會長老,問之民所疾苦。

”長老曰:“為河伯娶婦,以故貧。豹問其故,對曰:“三老、廷苦鄴掾常歲賦斂百姓,收取其錢得數百萬,用其二三十萬為河伯娶婦,與祝巫共分其餘錢持歸。當其時,巫行視小家女好者,雲是當為河伯·18·0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婦,即娉取。洗沐之,為治新繒綺縠衣,間居齋戒;為治齋宮河上,張緹絳帷,女居其中。為具牛酒飯食,行十餘日。共粉飾之,如嫁女床席,令女居其上,浮之河中。始浮,行數十裏乃沒。其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為河伯取之,以故多持女遠逃亡。以故城中益空無人,又困貧,所從來久遠矣。民人俗語曰‘不為河伯娶婦,水來漂沒,即”西門豹曰:“溺其人民’雲。至為河伯娶婦時,願三老、巫祝、父老”皆曰:“”送女河上,幸來告語之,吾亦往送女。諾。

至其時,西門豹往會之河上。三老、官屬、豪長者、裏父老皆會,以人民往觀之者三二千人。其巫,老女子也,已年七十。從弟子女十人所,皆衣繒單衣,立大巫後。西門豹曰:“河伯婦來,視其呼”即將女出帷中,來至前。豹視之,顧謂三老、巫祝、父老曰:好醜。

“”是女子不好,煩大巫嫗為入報河伯,得更求好女,後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嫗投之河中。有頃,曰:“巫嫗何久也?弟子趣之!”複以弟子一人投河中。有頃,曰:“弟子何久也?複使一人趣之!”複投一弟子河中。凡投三弟子。西門豹曰:“嫗、弟子是女子也,不能巫”白事,煩三老為入白之。複投三老河中。西門豹簪筆磬折,向河立待良久。長老、吏旁觀者皆驚恐。西門豹顧曰:“巫嫗、三老不來還,奈之何?”欲複使廷掾與豪長者一人入趣之。皆叩頭,叩頭且破,額”血流地,色如死灰。西門豹曰:“諾,且留待之須臾。須臾,豹曰:“”廷掾起矣。狀河伯留客之久,若皆罷去歸矣。鄴吏民大驚恐,從是以後,不敢複言為河伯娶婦。

西門豹即發民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田皆溉。當其時,民治渠少煩苦,不欲也。豹曰:“可以樂成,不可與慮始。今父老子弟民”雖患苦我,然百歲後期令父老子孫思我言。至今皆得水利,民人以給足富。十二渠經絕馳道,到漢之立,而長吏以為十二渠橋絕馳道,相比近,不可。欲合渠水,且至馳道合三渠為一橋。鄴民人父老不肯聽長吏,以為西門君所為也,賢君之法式不可更也。長吏終聽置之。

故西門豹為鄴令,名聞天下,澤流後世,無絕已時,幾可謂非賢大夫哉!

傳曰:“產治鄭,民不能欺;子賤治單父,民不忍欺;西門豹子·19·0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三子之才能誰最賢哉?辨治者當能別之。治鄴,民不敢欺。

又如東方朔,是漢武帝時的一個侍臣,性格滑稽諧謔,博學多識,善於卜筮,當時社會上就流傳著許多有關他的逸聞趣事。《稽列傳》中滑

記載:武帝時,齊人有東方生名朔,以好古傳書,愛經術,多所博觀外家之語。朔初入長安,至公車上書,凡用三千奏牘。公車令兩人共持舉其書,僅然能勝之。人主從上方讀之,止,輒乙其處,讀之二月乃盡。詔拜以為郎,常在側侍中。數召至前談語,人主未嚐不說也。時詔賜之食於前。飯已,盡懷其餘肉持去,衣盡汙。數賜縑帛,擔揭而去。徒用所賜錢帛,取少婦於長安中好女。率取婦一歲所者即棄去,。更取婦。所賜錢財盡索之於女子。人主左右諸郎半呼之“人”人狂主聞之,曰:“令朔在事無為是行者,若等安能及之哉!”朔任其子為郎,又為侍謁者,常持節出使。朔行殿中,郎謂之曰:“皆以先生人”朔曰:“為狂。如朔等,所謂避世於朝廷間者也。古之人,乃避世於”時坐席中,酒酣,據地歌曰:“深山中。陸沉於俗,避世金馬門。宮”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廬之下。金馬門者,宦者署。門也,門傍有銅馬,故謂之曰“金馬門”時會聚宮下博士諸先生與論議,共難之曰:“秦、張儀一當萬蘇乘之主,而都卿相之位,澤及後世。今子大夫修先王之術,慕聖人之義,諷誦詩書百家之言,不可勝數。著於竹帛,自以為海內無雙,即可謂博聞辯智矣。然悉力盡忠以事聖帝,曠日持久,積數十年,官不過侍郎,位不過執戟,意者尚有遺行邪?其故何也?”東方生曰:“是固非子所能備也。彼一時也,此一時也,豈可同哉!夫張儀、蘇秦之時,周室大壞,諸侯不朝,力政爭權,相禽以兵,並為十二國,未有雌雄,得士者強,失士者亡,故說聽行通,身處尊位,澤及後世,子孫長榮。今非然也。聖帝在上,德流天下,諸侯賓服,威振四夷,連四海之外以為席,安於覆盂,天下平均,合為一家,動發舉事,猶如運之掌中。賢與不肖,何以異哉?方今以天下之大,士民之眾,竭精·10·1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馳說,並進輻湊者,不可勝數。悉力慕義,困於衣食,或失門戶。使張儀、蘇秦與仆並生於今之世,曾不能得掌故,安敢望常侍侍郎乎!

傳曰:‘天下無害菑,雖有聖人,無所施其才;上下和同,雖有賢者,’故曰:‘異則事異。雖然,安可以不務修身乎?《’無所立功。時詩》’曰:‘鍾於宮,聲聞於外。鶴鳴九皋,聲聞於天。。苟能修身,何鼓患不榮!太公躬行仁義七十二年,逢文王,得行其說,封於齊,七百歲而不絕。此士之所以日夜孜孜,修學行道,不敢止也。今世之處士,時雖不用,崛然獨立,塊然獨處,上觀許由,下察接輿,策同範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與義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常也。子何疑於餘哉!”於是諸先生默然無以應也。

建章宮後閣重櫟中有物出焉,其狀似麋。以聞,武帝往臨視之。

問左右群臣習事通經術者,莫能知。詔東方朔視之。朔曰:“知之,臣”願賜美酒粱飯大飧臣,臣乃言。詔曰:“”已又曰:“可。某所有公田”魚池蒲葦數頃,陛下以賜臣,臣朔乃言。詔曰:“”於是朔乃肯可。

言,曰:“謂騶牙者也。遠方當來歸義,而騶牙先見。其齒前後若所”一,齊等無牙,故謂之騶牙。其後一歲所,匈奴混邪王果將十萬眾來降漢。乃複賜東方生錢財甚多。

從其記敘的內容來看,司馬遷應該就是根據當時的傳說整理而成。

《史記·封禪書》中記錄了不少民間傳說,並以此來闡釋當時的民間信仰甚至民俗生活。

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傳在渤海中,去人不遠;患且至,則船風引而去。蓋嚐有至者,諸仙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而黃金銀為宮闕。未至,望之如雲;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輒引去,終莫能至雲。世主莫不甘心焉。及至秦始皇並天下,至海上,則方士言之不可勝數。始皇自以為至海上而恐不及矣,使人乃齎童男女入海求之。船交海中,皆以風為解,曰未能至,望見之焉。其明年,始皇複遊海上,至琅邪,過恒山,從上黨歸。後三年,遊碣石,考入海方士,從上郡歸。

·11·1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後五年,始皇南至湘山,遂登會稽,並海上,冀遇海中三神山之奇藥。不得,還至沙丘崩。

少君言上曰:“灶則致物,致物而丹沙可化為黃金,黃金成以祠為飲食器則益壽,益壽而海中蓬萊仙者乃可見,見之以封禪則不死,黃帝是也。臣嚐遊海上,見安期生,安期生食巨棗,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隱。於是天子始親祠灶,遣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之屬,而事化丹沙諸藥齊為黃金矣。

居久之,李少君病死。天子以為化去不死,而使黃錘史寬舒受其方。求蓬萊安期生莫能得,而海上燕齊怪迂之方士多更來言神事矣。

其中記錄了“海上三仙山”的傳說和“秦始皇求仙”的傳說。

漢興,高祖之微時,嚐殺大蛇。有物曰:“蛇,白帝子也,而殺”高祖初起,禱豐枌榆社。徇沛,為沛公,則祠蚩尤,釁者赤帝子。

鼓旗。遂以十月至灞上,與諸侯平鹹陽,立為漢王。因以十月為年首,而色上赤。

二年,東擊項籍而還入關,問:“秦時上帝祠何帝也?”對曰:故“”四帝,有白、青、黃、赤帝之祠。高祖曰:“聞天有五帝,而有吾”四,何也?”莫知其說。於是高祖曰:“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

乃立黑帝祠,命曰北畤。有司進祠,上不親往。悉召故秦祝官,複置太祝、太宰,如其故儀禮。因令縣為公社。下詔曰:“甚重祠而敬吾”祭。今上帝之祭及山川諸神當祠者,各以其時禮祠之如故。

其中記錄了漢高祖劉邦把自己神化為赤帝之子的傳說。

齊人少翁以鬼神方見上。上所幸王夫人,夫人卒,少翁以方蓋夜致王夫人及灶鬼之貌雲,天子自帷中望見焉。於是乃拜少翁為文成將軍,賞賜甚多,以客禮禮之。

這是有關皮影戲來曆的最早記載。

·12·1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鼎既成,有龍垂胡髯下迎黃帝。黃帝上騎,群臣後宮從上者七十餘人,龍乃上去。餘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龍髯。龍髯拔,墮黃帝之弓。百姓仰望黃帝,既上天,乃抱其弓與胡髯籲號。故後世因其處曰“湖(”其弓鼎

胡),。事實上,這也是龍須草來曆的傳說。曰“烏號”《

史記·封禪書》中黃帝升仙的故事:黃帝采首山銅,鑄鼎於荊山下。

二、《漢書》中的傳說班固(2—9)《書》對民間傳說的保存也值得關注,在《書·漢漢32藝文誌》《漢書·東方朔傳》《漢書·王莽傳》等紀傳之中保存了大量當世的民間傳說。例如《書·王莽傳》中敘述了王莽的身世、形貌及其漢

逸聞:王莽字巨君,孝元皇後之弟子也。元後父及兄弟皆以元、成世封侯,居位輔政,家凡九侯、五大司馬,唯莽父曼蚤死,不侯。莽群兄弟皆將軍五侯子,乘時侈靡,以輿馬聲色佚遊相高,莽獨孤貧,因折節為恭儉。受禮經,師事沛郡陳參,勤身博學,被服如儒生。事母及寡嫂,養孤兄子,行甚剌備。又外交英俊,內事諸父,曲有禮意。陽朔中,世父大將軍鳳病,莽侍疾,親嚐藥,亂首垢麵,不解衣帶連月。鳳且死,以讬太後及帝,拜為黃門郎,遷射聲校尉。

莽為人侈口蹶顄,露眼赤精,大聲而嘶。長七尺五寸,好厚履高冠,以氂裝衣,反膺高視,瞰臨左右。是時,有用方技待詔黃門者,或問以莽形貌,待詔曰:“所謂鴟目虎吻豺狼之聲者也,故能食人,莽”亦當為人所食。問者告之,莽誅滅待詔,而封告者。後常翳雲母屏麵,非親近莫得見也。

莽既拔出同列,繼四父而輔政,欲令名譽過前人,遂克己不倦,聘諸賢良以為掾史,賞賜邑錢悉以享士,愈為儉約。母病,公卿列侯遣夫人問疾,莽妻迎之,衣不曳地,布蔽膝。見之者以為僮使,問知其夫人,皆驚。

莽夢長樂宮銅人五枚起立,莽惡之,念銅人銘有“帝初兼天皇下”之文,即使尚方工鐫滅所夢銅人膺文。又感漢高廟神靈,遣虎賁·13·1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武士入高廟,拔劍四麵提擊,斧壞戶牖,桃湯赭鞭,鞭灑屋壁,令輕車校尉居其中,又令中軍北壘居高寢。

言黃帝時建華蓋以登仙,莽乃造華蓋九重,高八丈一屍,金瑵羽葆,載以秘機四輪車,駕六馬,力士三百人黃衣幘,車上人擊鼓,挽。莽出,令在前。百官竊言:“”者皆呼“登仙”此似軟車,非仙物也。

班固作《漢書》時已經體現出當時文人日漸對流傳於民間的傳聞逸事兩可甚至懷疑的態度。“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小

”正是文人對待口傳故事的態度。從那個時候起,這種態度者之所造也。

日益鮮明,形成了書麵傳說作為一種文類而出現的語境。

三、《淮南子》中的傳說西漢淮南王劉安(19?—前12)前72,漢高祖劉邦之孫,淮南厲王劉長之子。《記·淮南衡山列傳》中說他“人好讀書鼓琴,不喜弋獵狗史為“,不循先法,不守舊章,遵循自然規律,製定了一係列輕刑薄無為而治”賦、鼓勵生產的政策,善用人才,體恤百姓,使淮南國出現了國泰民安的景象。劉安篤好神仙黃白之術,賓客甚眾,其中蘇飛、李尚、左吳、因,由、雷被、伍被、毛周、晉昌八人號稱“公”修煉丹藥。相傳劉安因八

被告謀反,武帝派宗正前往捕解時,劉安與八公吞服丹藥、攜手升天,餘藥雞犬啄食亦隨之升天,“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傳說流傳至今。《南淮

)子》(又被稱為《淮南鴻烈》即為劉安與其賓客所著,原本有“書”二內

十一篇、“書”三十三篇和“書”八卷,全書以道家思想為主軸,內外中化學、天文、地理、農業水利、醫學養生等多個領域,是漢代雜家學說的一部代表作。流傳至今的《淮南子》隻剩下“書”二十一篇。但從其內內

容來看,采錄了大量的民間神話、傳說、故事、寓言。

如卷一“原道”中記載大禹施德以收服諸侯的傳說:昔者夏鯀作三仞之城,諸侯背之,海外有狡心。禹知天下之叛·14·1容包羅萬象,涉及政治學、哲學、倫理學、史學、文學、經濟學、物理、。

馬馳騁,亦欲以行陰德拊循百姓,流譽天下”劉安推崇老莊之學,施行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也,乃壞城平池,散財物,焚甲兵,施之以德,海外賓伏,四夷納職,合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

還有通過傳說來說明“形性不可易,勢居不可移”的道理:九疑之南,陸事寡而水事眾。於是民人被發文身,以像鱗蟲。短綣不絝,以便涉遊。短袂攘卷,以便刺舟,因之也。雁門之北,北狄不穀食;賤長貴壯,俗尚氣力;人不弛弓,馬不解勒,便之也。故禹之裸國,解衣而入,衣帶而出,因之也。今夫徙樹者,失其陰陽之性,則莫不枯槁。故橘樹之江北,則化而為枳。鴝鵒不過濟,貈渡汶而死。

卷二“俶真”中記載了一則人變為老虎的傳說:昔公牛哀轉病也,七日化為虎。其兄掩戶而入覘之,則虎搏而殺之。是故文章成獸,爪牙移易。誌與心變,神與形化。方其為虎也,不知其嚐為人也;方其為人也,不知其且為虎也。

卷十三“氾論”中記錄的傳說比較多,往往以民間傳說來闡述其觀點,如以“宋人嫁女”傳說說明有時候會犯顛倒因果的錯誤:宋人有嫁子者,告其子曰:“未必成也。有如出,不可不私藏。嫁”私藏而富,其於以複嫁易。其子聽父之計,竊而藏之。若公知其盜也,逐而去之。其父不自非也,而反得其計。知為出藏財,而不知藏財所以出也。為論如此,豈不悖哉!

“齊人盜金”傳說則說明人的貪欲可以迷失心智:齊人有盜金者,當市繁之時,至掇而走。勒問其故,曰:“盜而”金於市中,何也?”對曰:“不見人,徒見金耳。誌所欲,則忘其吾·15·1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為矣。

卷十八“人間”中也記錄了相當多的傳說。如一連用“人好善者”宋

“塞翁失馬”“高陽魋為室”三則傳說來說明禍福之間的複雜關係:昔者,宋人好善者,三世不解。家無故而黑牛生白犢,以問先”生。先生曰:“此喜祥,以饗鬼神。居一年,其父無故而盲,牛又複生白犢。其父又複使其子以問先生。其子曰:“聽先生言而失明,前今又複問之,奈何?”其父曰:“人之言,先忤而後合。其事未究,聖”其子又複問先生。先生曰:“固試往,複問之。此喜祥也,複以饗鬼”歸致命其父。其父曰:“先生之言也。居一年,其子又無故”神。行而盲。其後楚攻宋,圍其城。當此之時,易子而食,析骸而炊之,丁壯者死,老病童兒皆上城,牢守而不下。楚王大怒。城已破,諸城守者皆屠之。此獨以父子盲之故,得無乘城。軍罷圍解,則父子俱視。

近塞上之人有善術者,馬無故亡而入胡。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為福乎?”居數月,其馬將胡駿馬而歸。人皆賀之。其父曰:“此何遽不能為禍乎?”家富良馬,其子好騎,墮而折其髀。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為福乎?”居一年,胡人大入塞,丁壯者引弦而戰,近塞之人,死者十九,此獨以跛之故,父子相保。

高陽魋將為室,問匠人。匠人對曰:“可也。木尚生,加塗其未”上,必將橈。以生材任重塗,今雖成,後必敗。高陽魋曰:“然。不”夫木枯則益勁,塗幹則益輕,以勁材任輕塗,今雖惡,後必善。匠人窮於辭,無以對。受令而為室。其始成,竘然善也,而後果敗。此所謂直於辭而不可用者也。

“秦牛缺遇盜”傳說則說明“能以知知矣,而未能以知不知也。能此

勇於敢,而未能勇於不敢也”的道理:秦牛缺徑於山中,而遇盜。奪之車馬,解其橐笥,拖其衣被,盜還反顧之,無懼色憂誌,歡然有以自得也。盜遂問之曰:“奪子財貨,吾·16·1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劫子以刀,而誌不動,何也?”秦牛缺曰:“車馬所以載身也,衣服所以”盜相視而笑曰:“掩形也,聖人不以所養害其養。夫不以欲傷生,不以”還反殺之。利累形者,世之聖人也。以此而見王者,必且以我為事也。

《淮南子》中記錄的傳說故事,上至上古的三皇五帝、堯舜禹湯,下“

誇父逐日”“共工怒觸不周山”“農嚐百草”“炎之戰”“羲作卦”神黃伏“倉頡造字”“堯帝興利除害”“夏禹塗山會盟”“商湯征討夏桀”“文王周

囚禁羑裏”“周武王征討商紂”“子貢贖人”“齊桓公與輪扁”“子發用善偷者”“孫叔敖請封寢丘”“秦穆公不傷食馬者”“薛公獻齊王珥”“魏文侯曲陽設宴”“淳於髡說魏王”“陽虎傷人”“樂羊食子”“西門豹治鄴”“子墨

贏公輸般”“晉獻公假道於虞”“蔡女蕩舟”“師曠舉琴撞平公”“老子學商容”“蘇秦善說”“桃殺三士”“門子以哭見孟嚐君”“偃王被服慈二雍徐“

奚仲為車”“削足適履”“澤而漁”“耳盜鈴”“臂當車”“死首竭掩螳狐丘”“以卵擊石”“唇亡齒寒”“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等等。

高誘《淮南子注》也值得關注,高誘在對典籍進行注釋時也很注重引惠”“比幹剖心”“鵲治病”“王好細腰”“裏奚飯牛”“尹負鼎”扁靈百伊至作者所處的漢代,數量極多,如“媧補天”“羿射日”“娥奔月”女後嫦入民間傳說,因而也使不少傳說保留下來。

四、《韓詩外傳》中的傳說《

韓詩外傳》為西漢韓嬰所著。韓嬰為文帝時的博士,武帝時曾與董仲舒發生過辯論,《史記》《書》均有記載。生卒時間不詳,應在公元前漢韓詩外傳》的體例為先講述一段故事,然後20年到公元前10年之間。《02引用《詩經》之句來作證。由於這樣的形式,《詩外傳》中保存了大量韓

的民間傳說,例如“桀為酒池,可以運舟,糟丘足以望十裏,一鼓而牛飲②者三千人”①“昔者桀為酒池糟堤,縱靡靡之樂,而牛飲者三千”“紂作炮烙之刑”等昏庸殘暴的君王的傳說;舜、禹、孔子等曆史人物的傳說也可(,中華書局18年版,卷四第二章,第10頁。

漢)韓嬰撰,許維遹校釋:《韓詩外傳集釋》903同上書,卷二第二十二章,第5頁。7①

②·17·1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見於該書。此外又如“孟母教子”“扁鵲治屍厥”“簡子與周舍”“士趙勇葘丘欣”“樊姬”“公儀休嗜魚”“晏子諫誅顏鄧聚”等廣為流傳的趣事逸聞也有輯錄。

《韓詩外傳》卷七記載了周舍敢於直言進諫,他去世後趙簡子非常悲傷,並感慨離亡國之日不遠了的傳說:趙簡子有臣曰周舍,立於門下三日三夜。簡子使問之,曰:“子欲見寡人何事?”周舍對曰:“為諤諤之臣,墨筆操牘,從君之後,願”司君之過而書之,日有記也,月有成也,歲有效也。簡子居則與之居,出則與之出。居無幾何,而周舍死。簡子如喪子。後與諸大夫飲於洪波之台,酒酣,簡子涕泣。諸大夫皆出走,曰:“有罪而不自臣”簡子曰:“夫皆無罪。昔者吾友周舍有言,曰:‘羊之皮知也。大千不若一狐之腋,眾人之諾諾不若直士之諤諤。昔者商紂默默而亡,武’王諤諤而昌。今自周舍之死,吾未嚐聞吾過也。吾亡無日矣。是以”寡人之泣也。

“公儀休嗜魚”的傳說見《韓詩外傳》卷三第二十一章:公儀休相魯而嗜魚。一國人獻魚而不受。其弟諫曰:“魚不受,嗜何也?”曰:“欲嗜魚,故不受也。受魚而免於相,則不能自給魚。夫”無受而不免於相,長自給於魚。

“晏子諫誅顏鄧聚”的傳說見《詩外傳》卷九第十章。相傳齊景公韓

在昭華打獵,顏鄧聚把他獵獲的鳥丟失了。景公大怒,要殺他。晏子說:“他犯有四條死罪,請數落後再殺如何?”景公說:“”晏子說:“為好。他國君管鳥而丟失了是第一罪;使國君因鳥丟失而殺人是第二罪;使各國諸侯聽說此事,都說國君重鳥輕人是第三罪;天子知道必將貶謫國君是第四”罪。有這四大罪所以當誅,我請求殺了他。景公聽後說:“了!這是我罷

”的過錯,請替我向他道歉吧。此傳說中的晏子循循善誘,所言既誇張又不失邏輯,言談之間輕鬆地替顏鄧聚化險為夷。

·18·1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齊景公出弋昭華之池,顏鄧聚主鳥而亡之。景公怒而欲殺之。晏”子曰:“鄧聚有死罪四,請數而誅之。景公曰:“”晏子曰:夫諾。

“鄧聚為吾君主鳥而亡之,是罪一也。使吾君以鳥之故而殺人,是罪二也。使四國諸侯聞之,以吾君重鳥而輕士,是罪三也。天子聞之,必將貶絀吾君,危其社稷,絕其宗廟,是罪四也。此四罪者,故當殺”無赦。臣請加誅焉。景公曰:“止。此亦吾過矣。願夫子為寡人敬謝”焉。①《

韓詩外傳》輯錄古代人物傳說時,涉及古代著名女性的傳說,例如楚莊王的妃子樊姬與楚狂接輿的妻子。傳說中這兩位女性可謂是深謀遠慮,見識超過了身邊的男性。相傳楚莊王的妃子樊氏,非常聰明。一天莊王在朝廷辦理國事回來遲了,樊姬走下廳堂去迎接,問他為什麼遲回。莊”王說:“天聽到忠賢的話,不覺得饑餓和疲倦。樊姬問他誰是忠賢的今

“我服侍莊王已經十一年,但我常常派人到梁國和鄭國去物色美女,進獻大王,到現在所有的妃子中,地位和我相等的有十人,地位超過我的有兩人,我不是不希望一人得寵,但我不敢專寵,隻希望君王感到快活。沈令尹在楚國執政已好幾年了,沒有看到他推薦賢能的人、罷黜不好的人,這算什麼忠賢的人呢?”第二天莊王上朝時,把樊姬的話告訴了沈令尹,沈令尹讓出位置推薦孫叔敖作令尹。孫叔敖治楚三年,楚國就稱霸於諸侯。

”楚國的史官在竹簡上寫道:“楚之霸,樊姬之功也。

《韓詩外傳》卷二:人。莊王說就是沈令尹。樊姬用手掩口而笑,莊王問她笑什麼,樊姬說:楚莊王聽朝罷晏,樊姬下堂而迎之,曰:“罷之宴乎?得無饑何”倦乎?”莊王曰:“今日聽忠賢之言,不知饑倦也。樊姬曰:“王之所”謂忠賢者,諸侯之客歟?中國之士歟?”莊王曰:“沈令尹也。樊則姬掩口而笑。王曰:“姬之所笑何也?”姬曰:“妾得侍於王,尚湯沐,執巾櫛,振衽席,十有一年矣。然妾未嚐不遣人之梁鄭之間,求美女(,中華書局18年版,第3435頁。

漢)韓嬰撰,許維遹校釋:《韓詩外傳集釋》901—1①

·19·1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而進之於王也。與妾同列者十人,賢於妾者二人。妾豈不欲擅王之寵哉?不敢私願蔽眾美,欲王之多見則娛。今沈令尹相楚數年矣,未嚐見進賢而退不肖也,又焉得為忠賢乎?”莊王旦朝,以樊姬之言告沈令尹。令尹避席而進孫叔敖。叔敖治楚三年而楚國霸。楚史援筆而書”之於策曰:“楚之霸,樊姬之力也。

,該傳說也見於劉向《列女傳》由此也可看出在當時該傳說甚為流行,文人不得不重視它並將其輯錄。同樣,《詩外傳》與《女傳》都輯錄韓列了“楚狂接輿妻”的傳說。《韓詩外傳》卷二第二十一章記載:楚狂接輿躬耕以食。其妻之市未返。楚王使使者齎金百鎰造門,”曰:“大王使臣奉金百鎰,願請先生治河南。接輿笑而不應。使者遂不得辭而去。妻從市而來,曰:“生少而為義,豈將老而遺之哉?先門外車軼,何其深也!”接輿曰:“者王使使者齎金百鎰,欲使我治今”其妻曰:“”河南。豈許之乎?”曰:“未也。妻曰:“使不從,非忠君”也。從之,是遺義也。不如去之。乃夫負釜甑,妻戴經器,變易姓”字,莫知其所之。《語》曰:“斯舉矣,翔而後集。接輿之妻是論色也。

著名的“孟母教子”的傳說最初就保存於該書卷九第一章之中:孟子少時誦,其母方織。孟輟然中止,乃複進。其母知其也,”呼而問之曰:“為中止?”對曰:“所失複得。其母引刀裂其織,何有以此誠之。自是之後,孟子不複矣。孟子少時,東家殺豚。孟子問”其母曰:“家殺豚何為?”母曰:“啖汝。其母自悔失言曰:“東欲吾懷妊是子,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胎教之也。今適有知而欺之,”乃買東家豚肉以食之,明不欺也。是教之不信也。

古代名醫扁鵲治屍厥的傳說見於《詩外傳》卷十。相傳名醫扁鵲經韓

過虢國時,聽說虢侯的兒子生急病死了。扁鵲叫人去告訴虢侯,說鄭國的·10·2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醫生秦越人可以使世子活過來。虢侯聽後將扁鵲請入宮中。扁鵲運用針灸、湯藥、按摩等方法救活了世子:扁鵲過虢,侯世子暴病而死。扁鵲造宮,曰:“聞國中卒有壤吾”土之事,得無有急乎?”曰:“世子暴病而死。扁鵲曰:“入言鄭醫秦”中庶子之好方者出應之。曰:“聞上古醫曰弟父。弟越人能治之。吾父之為醫也,以莞為席,以芻為狗,北麵而祝之,發十言耳,諸扶輿”而來者,皆平複如故,子之方豈能若是乎?”扁鵲曰:“能。又曰:不“吾聞中古之為醫者,曰踰跗。踰跗之為醫也,榒木為腦,芷草為軀,”吹竅定腦,死者複生,子之方豈能若是乎?”扁鵲曰:“能。中庶不子曰:“如子之方,譬如以管窺天,以錐剌地,所窺者大,所見者苟小,所刺者巨,所中者少。如子之方,豈足以變童子哉?”扁鵲曰:“不然。事故有昧投而中蟁頭,掩目而別白黑者。夫世子病,所謂屍厥者,以為不然,試入診,世子股陰當溫,耳焦焦如有啼者聲。若此”者皆可活也。中庶子遂入診世子,以病報。虢侯聞之,足跣而起,至門,曰:“生遠辱,幸臨寡人,先生幸而治之,則糞土之息,得先”蒙天地載長為人。先生弗治,則先犬馬填壑矣。言未卒,而涕泣沾襟。扁鵲入,砥針礪石。取三陽五輸,為先軒之灶,八拭之陽,子同搗藥,子明炙陽,子遊按磨,子儀反神,子越扶形。於是世子複生。

天下聞之,皆以扁鵲能起死人也。扁鵲曰:“不能起死人,直使夫吾”當生者起。死者猶可藥,而況生者乎?悲夫!罷君之治,無可藥而息也。

扁鵲的傳說早在先秦時期的典籍中就有記錄,例如《非子·喻老》韓

。中有“扁鵲見蔡桓公”扁鵲作為代表神醫的專名,與之相關的傳說從那個時候起一直流傳至今。

《韓詩外傳》卷十記載了勇士葘丘欣與善辯者要離的傳說。其中說到葘丘欣潛入水中三天三夜,殺死蛟三隻、龍一隻,從水麵浮出時又與雷神搏鬥了十天十夜。這自然不可能屬實,但也正是這樣曲折離奇的情節吸引了傳說的講述者和記錄者:·11·2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東海有勇士曰菑丘??,以勇猛聞於天下。過神淵,曰:“馬。飲””其仆曰:“馬於此者,馬必死。曰:“??之言飲之。其馬果沉。飲以菑丘??去朝服,拔劍而入,三日三夜,殺三蛟一龍而出。雷神隨而擊之,十日十夜,眇其左目。要離聞之,往見之,曰:“在乎?”曰:??

“”往見??於墓,曰:“送有喪者。聞雷神擊子,十日十夜,眇子左目。

夫天怨不全日,人怨不旋踵。至今弗報,何也!”叱而去。墓上振憤者不可勝數。要離歸,謂門人曰:“丘??,天下之勇士也。今日我菑”辱之人中,是必來攻我。暮無閉門,寢無閉戶。菑丘??果夜來,拔劍住要離頸,曰:“子有死罪三:辱我以人中,死罪一也。暮不閉門,”死罪二也。寢不閉戶,死罪三也。要離曰:“待我一言:(有三子子不肖,昏暮)來謁,不肖一也。拔劍不刺,不肖二也。刃先辭後,不”肖三也。能殺我者,是毒藥之死耳。菑丘??引劍而去,曰:“嘻!所”不若者,天下惟此子耳。

五、《戰國策》《說苑》《新序》中的傳說)是西漢時期出生皇族的知識分子,曾負責管理宮劉向(7—前6前7廷藏書館,整理、校勘和編撰了《戰國策》《說苑》《新序》《列女傳》《列

仙傳》等流傳至今的文本。唐代曆史學家劉知幾(6—71)《通·外史

612篇雜說下第九》曾批評劉向的著述:,觀劉向對成帝,稱武、宣行事,世傳失實,事具《俗通》其風言可謂明鑒者矣。及自造《洪範》《五行》及《新序》《說苑》《列女》《列仙》諸傳,而皆廣陳虛事,多構偽辭。非其識不周而才不足,蓋以世人多可欺故也。嗚呼!後生可畏,何代無人,而輒輕忽若斯者哉!夫傳聞失真,書事失實,蓋事有不獲已,人所不能免也。至於故為異說,以惑後來,則過之尤甚者矣!案蘇秦答燕易王,稱有婦人將殺夫,令妾進其藥酒,妾佯僵而覆之。又甘茂謂蘇代雲:貧人女與富人女會績,曰:“以買燭,而子之光有餘,子可分我餘光,無損子無”此並戰國之時,遊說之士,寓言設理,以相比興。及向之著書明。

·12·2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也,乃用蘇氏之說,為二婦人立傳,定其邦國,加其姓氏,以彼烏有,特為指實,何其妄哉!又有甚於此者,至如伯奇化鳥,對吉甫以哀鳴;宿瘤隱形,幹齊王而作後。此則不附於物理者矣。複有懷嬴失節,目為貞女;劉安覆族,定以登仙。立言如是,豈顧丘明之有傳,孟堅之有史哉!

以一個史學家的眼光來看,劉向著述中所記錄的很多都是失實的,“。但這也正說明了劉向的治學態度——廣泛搜羅各—廣陳虛事,多構偽辭”種書籍文本、民間流傳的逸聞趣事,因此在這幾個文本中輯錄了大量流傳於世的傳說,既有各色人物傳說,也有大量史事傳說。

劉向從皇室宮廷收藏的資料中發現了大量關於戰國時期的權變傳說和遊說傳說的記錄冊共六種:《策》《事》《長》《語》《樹》《國國短事長修,經過整理形成了係列化的曆史傳說專輯《國策》全書按東周、西。

書》戰周、秦國、齊國、楚國、趙國、魏國、韓國、燕國、宋國、衛國、中山國依次分國編寫,分為十二策,三十三卷,共四百九十七篇。所記載的曆史,上起公元前40年智伯滅範氏,下至公元前21年高漸離以築擊秦始92皇,約十二萬字。其所記載的材料雖然與戰國時期的史實相關,但濃鬱的“張儀使楚勾結南後鄭袖”的傳說和“秦使楚遊說楚王”的傳說,都反蘇

傳說色彩使之與曆史有一定距離。例如《國策·楚策》卷十六記載的戰

映了戰國時期國與國之間的合縱連橫,縱橫家四處遊說鬥智的曆史事實。

除上述傳說以外,《國策》中有關傳說的內容還有:“諼客孟嚐君”戰馮《說苑》分類纂述春秋戰國至秦漢間的曆史故事,雜以議論,《書·隋

“魯仲連義不帝秦”“燕昭王求士”“荊軻刺秦王”“鄭袖讒害魏美人”等。

經籍誌》著錄二十卷。可以說,“說”即傳說,“苑”即傳說集,每一章說

:在漢代的發展變化,出現了杞梁妻哭崩城牆的情節,《說苑·立節》中都有民間傳說故事,特別是在《節》和《說》中記錄有“薑女”立善孟齊莊公且伐莒,為車五乘之賓,而杞梁、華舟獨不與焉,故歸而不食。其母曰:“汝生而無義,死而無名,則雖非五乘,孰不汝笑也!

”汝生而有義,死而有名,則五乘之賓,盡汝下也。趣食乃行。杞梁、·13·2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華舟同車侍於莊公而行至莒,莒人逆之,杞梁、華舟下鬥,獲甲首三”百。莊公止之曰:“止,與子同齊國。杞梁、華舟曰:“為五乘子君之賓,而舟、梁不與焉,是少吾勇也;臨敵涉難,止我以利,是汙吾”行也。深入多殺者,臣之事也,齊國之利,非吾所知也。遂進鬥,壞軍陷陣,三軍弗敢當。至莒城下。莒人以炭置地,二人立有間,不能入。隰侯重為右曰:“聞古之士犯患涉難者,其去遂於物也,來,吾”隰侯重仗楯炭,二子乘而入,顧而哭之,華舟後息。杞梁吾踰子。

曰:“無勇乎?何哭之久也?”華舟曰:“豈無勇哉!是其勇與我汝吾””同也,而先吾死,是以哀之。莒人曰:“毋死,與子同莒國。杞子梁、華舟曰:“國歸敵,非忠臣也;去長受賜,非正行也。且雞鳴去而期,日中而忘之,非信也。深入多殺者,臣之事也,莒國之利非吾”遂進鬥,殺二十七人而死。其妻聞之而哭,城為之阤,而所知也。

隅為之崩。

劉向是皇族出身,在輯錄流傳於他那個時候的以及前人文本中的傳說時,比較注重古代帝王將相、清官明臣的相關傳說。如《苑·政理》中說

就記載了管仲諫言齊桓公重修法政的傳說:齊桓公出獵,逐鹿而走,入山穀之中,見一老公,而問之曰:“”是為何穀?”對曰:“愚公之穀。桓公曰:“故?”對曰:“臣為何以”桓公曰:“視公之儀狀,非愚人也,何為以公名?”對曰:名之。今“臣請陳之,臣故畜牸牛,生子而大,賣之而買駒,少年曰:‘不能牛’遂持駒去。傍鄰聞之,以臣為愚,故名此穀為愚公之穀。桓”生馬。

公曰:“誠愚矣!夫何為而與之?”桓公遂歸。明日朝,以告管仲,公管仲正衿再拜曰:“夷吾之愚也。使堯在上,咎繇為理,安有取人此之駒者乎?若有見暴如是叟者,又必不與也,公知獄訟之不正,故與”之耳,請退而修政。孔子曰:“子記之!桓公霸君也,管仲賢佐弟”也,猶有以智為愚者也,況不及桓公、管仲者也。

《說苑·貴德》也記載了管仲上諫齊桓公施行新政的傳說:桓公之平·14·2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陵,見家人有年老而自養者,公問其故。對曰:“有子九人,家貧無以吾

”桓公取外禦者五人妻之。管仲入見曰:“之施妻之,吾使傭而未返也。公”公曰:“惠,不亦小矣。

何也?”對曰:“待所見而施惠焉,則齊國之有公

”公曰:“何?”管仲曰:“國丈夫三十而室。女子十五而妻者少矣。若令”

嫁。

《說苑·複恩》記錄了秦繆公寬宏大度,不追究吃他的駿馬的人的過錯,贏得人心,並在關鍵時刻得到他們的回報,最終大勝晉國:秦繆公嚐出而亡其駿馬,自往求之,見人已殺其馬,方共食其”肉,繆公謂曰:“吾駿馬也。諸人皆懼而起。繆公曰:“聞食駿是吾”馬肉不飲酒者殺人。即以次飲之酒。殺馬者皆慚而去。居三年,晉攻秦繆公,圍之,往時食馬肉者相謂曰:“以出死報食馬得酒之恩可”遂潰圍,繆公卒得以解難勝晉,獲惠公以歸。矣。

此外,《苑·複恩》記載了楚莊王與絕纓人的傳說,傳說中的楚莊說

王善待酒醉失禮的大臣,從而獲得其忠誠回報,還使得楚國得以強盛。

《說苑·政理》記錄了晏子勸景公凡事要以身作則的傳說:景公好婦人而丈夫飾者,國人盡服之,公使吏禁之,曰:“子女”而男子飾者,裂其衣,斷其帶。裂衣斷帶相望而不止。晏子見,公曰:“人使吏禁女子而男子飾者,裂其衣斷其帶相望而不止者,何寡也?”對曰:“使服之於內而禁之於外,猶懸牛首於門而求買馬肉君也。公胡不使內勿服,則外莫敢為也!”公曰:“”使內勿服,不善。

旋月而國人莫之服也。

《說苑·貴德》中於公辦案公正無私,從沒發生過冤獄。一次為了東海孝婦的案件與太守爭執,但太守執意判孝婦死罪,導致郡中枯旱三年。

後任太守上任尋求旱災原因,於公說是冤死了孝婦。於是太守命人殺牛祭孝婦,隨之大雨傾盆,當年喜獲豐收,郡中人更加敬重於公。

·15·2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丞相西平侯於定國者,東海下邳人也。其父號曰於公,為縣獄吏決曹掾,決獄平法,未嚐有所冤。郡中離文法者,於公所決,皆不敢隱情。東海郡中為於公生立祠,命曰於公祠。東海有孝婦,無子,少寡,養其姑甚謹,其姑欲嫁之,終不肯。其姑告鄰之人曰:“婦養孝我甚謹,我哀其無子,守寡日久,我老,久累丁壯奈何?”其後,母”自經死。母女告吏曰:“孝婦殺我母。吏捕孝婦,孝婦辭不殺姑,吏欲毒治,孝婦自誣服,縣獄以上府。於公以為養姑十年以孝聞,此不殺姑也。太守不聽,數爭不能得,於是於公辭疾去吏。太守竟殺孝婦。郡中枯旱三年。後太守至,卜求其故,於公曰:“婦不當死,孝”前太守強殺之,咎當在此。於是殺牛祭孝婦塚,太守以下自至焉,天立大雨,歲豐熟。郡中以此益敬重於公。

。這就是著名的“東海孝婦”的傳說,此傳說又見晉幹寶撰《搜神記》定《新序》為劉向所撰。《崇文總目》就《序》說道:“載皆戰國秦漢新所間事,以今考之,春秋時尤多,漢事不過數條。大抵采百家傳記,以類相、太史公書互相出入。”書中經過棄從,故頗與《春秋》內外傳、《戰國策》取刪定錄入了不少曾經見於此前典籍中的古史傳說。例如卷一“者舜自昔

、“、卷七“耕稼陶漁而躬孝友”禹之興也以凃山”堯治天下”等。

《新序》卷一“大夫祁奚年老”記載了春秋時的名臣祁奚薦賢的傳晉

《,新序》之名最早見於《漢書·劉向傳》和《書·藝文誌》後世認漢

”說:晉大夫祁奚年老,晉君問曰:“可使嗣?”祁奚對曰:“狐可。君孰解“”孰可以為國尉?”祁奚對曰:“也可。君曰:“子之子耶?”對曰:午非“”君問可,非問子也。君子謂祁奚能舉善矣。稱其讎不為諂,立其子不為比。

《新序》卷二“扁鵲見齊桓侯”記錄了名醫扁鵲的傳說:扁鵲見齊桓”曰:“子之讎耶?”對曰:“問可,非問讎也。晉遂舉解狐。反又問:非君”侯,立有間,扁鵲曰:“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桓侯曰:“人無君寡”扁鵲出,桓侯曰:“之好利也,欲治不疾以為功。居十日,扁鵲”疾。醫”居十日,扁鵲複見,曰:“之疾在腸胃,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君

·16·2”複見,曰:“之疾在肌膚,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不悅。

君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複見,望桓侯而走。桓侯使人問之,扁鵲曰:“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大齊疾

”之所及也;在骨髓,死命之所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扁鵲已逃之秦矣。桓侯遂死。

六、《列女傳》中的女性傳說《

列女傳》在古人劃分的典籍著作中屬於史書的範疇,但不在正史之《”列士》《列女》之傳,皆因其誌尚,率爾而作,不在正史。

列。《書·經籍誌》雜傳類序中記載:“向典校經籍,始作《仙》隋劉列流傳至今的劉向《列女傳》實際上包括《女傳》和《列女傳》兩列續部分。人們多認為續傳不是劉向所撰。劉向的《女傳》以紀傳體散文形列

式撰寫,通過塑造典型人物形象來記錄女性生活,其中所刻畫女性分為母儀、賢明、仁智、貞順、節義、辯通、孽嬖七類。除孽嬖一類,其餘都有褒揚之意。每個時代的《列女傳》記錄流傳於世的各類女性,均反映了當時的價值觀念和女性生活。從其中所記錄的賢明、仁智、辯通等類的傳說來看,女性在當時並不僅局限於家庭角色,也不僅限於作為男性審美的對象而存在。

齊桓公夫人衛姬進言桓公,阻止其討伐衛國的計劃,成為桓公的賢內:

助。《列女傳·賢明傳》“齊桓衛姬”衛姬者,衛侯之女,齊桓公之夫人也。桓公好淫樂,衛姬為之不聽鄭衛之音。桓公用管仲、寧戚,行霸道,諸侯皆朝,而衛獨不至。

桓公與管仲謀伐衛,罷朝入閨,衛姬望見桓公,脫簪珥,解環佩,下”堂再拜曰:“請衛之罪。桓公曰:“與衛無故,姬何請邪?”對願吾曰:“妾聞之,人君有三色:顯然喜樂,容貌淫樂者,鍾鼓酒食之色。

寂然清靜,意氣沉抑者,喪禍之色。忿然充滿,手足矜動者,攻伐之”色。今妾望君舉趾高,色厲音揚,意在衛也,是以請也。桓公許諾。

明日臨朝,管仲趨進曰:“之臨朝也,恭而氣下,言則徐,無伐國君”桓公曰:“”乃立衛姬為夫人,號管仲為仲父,之誌,是釋衛也。善。

”曰:“夫人治內,管仲治外,寡人雖愚,足以立於世矣。

·17·2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王阻塞賢路,勸諫莊王任用賢能,終於成就霸業:《

列女傳·賢明傳》“楚莊樊姬”中楚莊王夫人樊姬譏諷虞丘子蒙蔽君樊姬者,楚莊王之夫人也。莊王即位,好狩獵。樊姬諫,不止,乃不食禽獸之肉。王改過,勤於政事。王嚐聽朝晏宴,姬下殿迎曰:“”何罷晏也?得無饑倦乎?”王曰:“賢者語,不知饑倦也。姬曰:與“”王之所謂賢者何也?”曰:“丘子也。姬掩口而笑。王曰:“之虞姬”所笑何也?”曰:“丘子賢則賢矣,未忠也。王曰:“謂也?”對虞何曰:“執巾櫛十一年,遣人之鄭、衛,求美人進於王。今賢於妾者妾二人,同列者七人。妾豈不欲擅王之愛寵哉?妾聞:‘上兼女,所堂’以觀人能也。妾不能以私蔽公,欲王多見,知人能也。今虞丘子相楚十餘年,所薦非子弟則族昆弟,未聞進賢退不肖,是蔽君而塞賢路。知賢不進,是不忠。不知其賢,是不智也。妾之所笑,不亦可乎?”王悅。明日,王以姬言告虞丘子。丘子避席,不知所對。於是避舍,使人迎孫叔敖而進之,王以為令尹,治楚三年而莊王以霸。楚”史書曰:“莊王之霸,樊姬之力也。

此傳說於《韓詩外傳》中也有記載,見該書卷二第四章。劉向在編撰《

列女傳》時自然參考了不少以前的文獻,民間口耳相傳的故事也有可能被有所選擇地輯錄。如《列女傳·辯通傳》記載:齊女徐吾者,齊東海上貧婦人也。與鄰婦李吾之屬會燭,相從夜績。徐吾最貧,而燭數不屬。李吾與其屬曰:“吾燭數不屬,請無徐”徐吾曰:“與夜也。是何言與?妾以貧,燭不屬之故,起常先,息常後,灑掃陳席,以待來者。自與蔽薄,坐常處下。凡為貧,燭不屬故也。夫一室之中,益一人,燭不為暗,損一人,燭不為明,何愛東壁之餘光,不使貧妾得蒙見哀之恩?長為妾役之事使諸君常有惠施於妾,不亦可乎?”李吾莫能應,遂複與夜,終無後言。君子曰:“人婦以辭不見棄於鄰,則辭安可以已乎哉?”《詩》雲:“之輯矣,民之辭”此之謂也。協矣。

·18·2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裏子甘茂列傳》中的寓言編撰時虛構了人物齊女徐吾。劉知幾在《通箋史

注·雜說下·別傳》中說:“甘茂謂蘇代雲:‘人女與富人會績,曰:無貧

遊說之士,寓言設理,以相比興。及向之著書也,乃用蘇氏之說,為二婦’

以買燭,而子之燭光有餘,子可分我餘光,無損子明。此並戰國之時,人立傳,定其邦國,加其姓氏,以彼烏有,持為指實,何其妄哉!”其實,從傳說的角度來看,不應該指責劉向虛妄地塑造了兩個人物,而應當說這正是傳說的一大特色。在《國策·秦二》和《記·裏子甘茂列傳》戰史中,秦人甘茂為了說明自己的立場講了一個故事,故事中的貧女、富女無名無姓,可以設想為任何人。這一故事後來流傳廣了,或許民間流傳過程中給人物加上了地點、姓氏,或許本來這一故事就確有其人其事,劉向從別的途徑聽到並輯錄下來。所謂居住在齊國東部海邊的名叫徐吾的女子正是傳說中的專名,而不能以此指責劉向虛構人物並為其立傳。

《列女傳·賢明傳》中有齊相禦妻傳說。齊相晏嬰的車夫,將為晏子劉知幾曾經指責“齊女徐吾”篇在引用《國策·秦二》和《記·戰史駕車出遊。其妻偷看他駕著有大蓋的高車,由四匹馬拉著,得意揚揚。回家後,他妻子說:“子身高不滿六尺,齊國宰相,名顯諸侯,我從門縫晏

看見他有著謙恭謹慎、思慮深遠的風度。你雖身高八尺,不過是他的駕車“

你若有晏子的才智,又有八尺高的身軀,謙虛謹慎,為明主出力,必揚名於世。我還聽說一個賢明的人‘願獲得仁義的品德而受貧賤,決不虛寧

。驕以示富貴’”車夫深為自責,從此變得謙遜,最後成為齊國大夫。按常理推測,車夫是不可能成為大夫的,很大程度上有虛構的成分。其實,這裏的意圖既是突出名臣晏子不拘一格降人才,又是刻畫賢明的女性形象。

也可以看出,依托於晏子這一專名可以衍生出無數的傳說。

劉向所述的傳說中的女性不僅因其賢明受到褒揚,也因其智慧和膽略而受到尊重。齊國一貌醜女子鍾離春求見齊宣王,指出國家麵臨的危險,得到齊宣王的尊重,並被立為後。《列女傳·辯通傳》中記載:”

人,還洋洋自得,不可一世。我決定要離開你。丈夫向她道歉,她說:鍾離春者,齊無鹽邑之女,宣王之正後也。其為人極醜無雙,臼頭,深目,長指,大節,卬鼻,結喉,肥項,少發,折腰,出胸,皮·19·2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膚若漆。行年四十,無所容入,衒嫁不售,流棄莫執。於是乃拂拭短褐,自詣宣王,謂謁者曰:“妾,齊之不售女也。聞君王之聖德,願”備後宮之掃除。頓首司馬門外,唯王幸許之。謁者以聞。宣王方置酒於漸台,左右聞之,莫不掩口大笑曰:“天下強顏女子也,豈不此異哉?”於是宣王乃召見之,謂曰:“者先生為寡人娶妃匹,皆已備昔有列位矣。今夫人不容於鄉裏布衣,而欲千萬乘之主,亦有何奇能”哉?”鍾離春對曰:“無有。特竊慕大王之美義耳。王曰:“然,何雖”喜?”良久,曰:“竊嚐喜隱。宣王曰:“隱固寡人之所願也,試一行”言未卒,忽然不見。宣王大驚,立發《書》而讀之,退而推之。隱之,又未能得。明日又更召而問之,不以隱對,但揚目銜齒,舉手拊”膝曰:“哉!殆哉!”如此者四。宣王曰:“遂聞命。鍾離春對殆願曰:“大王之君國也,西有衡秦之患,南有強楚之仇,外有二國之今難,內聚奸臣,眾人不附。春秋四十,壯男不立,不務眾子而務眾婦。尊所好,忽所恃。一旦山陵崩弛,社稷不定,此一殆也。漸台五重,黃金白玉,琅玕籠疏,翡翠珠璣,幕絡連飾,萬民罷極,此二殆也。賢者匿於山林,諂諛強於左右,邪偽立於本朝,諫者不得通入,此三殆也。飲酒沉湎,以夜繼晝,女樂俳優,縱橫大笑,外不修諸侯之”於是宣王喟然而歎禮,內不秉國家之治,此四殆也。故曰殆哉殆哉。

”於是拆漸台,罷女樂,退諂諛,曰:“痛乎!無鹽君之言,乃今一聞。

去雕琢,選兵馬,實府庫,四辟公門,招進直言,延及側陋。卜擇吉日,立太子,進慈母。拜無鹽君為後。而齊國大安者,醜女之力也。

,此外,又如見於《列女傳·辯通傳》的“太倉女”即“縈救父”齊緹的傳說。相傳西漢初年,齊太倉令淳於公有五個女兒,沒有兒子。孝文皇帝時,淳於公獲罪當判肉刑,將押解長安,意罵女兒們不是男子,需用時起不了作用。小女緹縈聽後暗自悲泣,隨父到長安,鬥膽上書,陳述其父為官廉潔,而因別人連坐當刑,自己願身為官婢,以贖父罪,使得自新。

天子見奏,悲憐其意,乃下詔減輕肉刑,淳於公遂免於罪。

《列女傳》所記載的傳說中,女子不僅能輔佐丈夫成就一番事業,且能以自身獨立的思考而超越個人生活,具有憂慮國事民生的遠見和胸懷,·10·3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即便是一名鄉野普通女子也是如此。如見於《女傳·仁智傳》中的魯漆列

室女傳說:相傳戰國時魯國漆室邑有一女子,至待聘之年而未出嫁,常常倚柱歎息,聽見的人無不感到悲傷。鄰婦笑道:“為何長籲短歎,莫不你

”是想出嫁?我願給你找個婆家。她說:“唉!我是擔心國君老、太子幼“

不能這樣說,過去晉國的客人到我家來,把馬拴在園中,馬掙脫踏壞了我的冬葵,使我一年都吃不到蔬菜;鄰居家的婦女逃走,他家請我哥哥去追尋,正遇漲大水,使我失去了兄長。而今魯國國君老而昏聵,太子幼小”

不懂事,自然也要禍及百姓,婦女豈能安居樂業?所以我很憂慮。三年後魯國果然大亂,齊國和楚國攻打魯國。魯國連遭戰亂,民不聊生。

又如“楚野辯女”傳說,講述楚國一普通女子麵對鄭國大夫時既不畏”鄰婦笑道:“是魯國大夫們憂慮的事,與你有什麼關係?”她說:啊。這權勢也不貪圖富貴,以學識和辯才使得鄭國大夫無言以對。《女傳·辯列

通傳》卷六記載:楚野辯女者,昭氏之妻也。鄭簡公使大夫聘於荊,至於狹路,有一婦人乘車,與大夫遇,轂擊而折大夫車軸,大夫怒,將執而鞭之。

婦人曰:“聞君子不遷怒,不貳過。今於狹路之中,妾已極矣,而妾子大夫之仆不肯少引,是以敗子大夫之車。而反執妾,豈不遷怒哉?

’既不怒仆而反怨妾,豈不貳過哉?《書》曰:‘侮鰥寡而畏高明。周毋今子列大夫而不為之表,而遷怒貳過,釋仆執妾,輕其微弱,豈可謂”不侮鰥寡乎?吾鞭則鞭耳,惜子大夫之喪善也。大夫慚而無以應,”遂釋之而問之。對曰:“妾,楚野之鄙人也。夫曰:“從我於鄭盍”遂去。乎?”對曰:“既有狂夫,昭氏在內矣。

該傳說對社會價值觀念的反映顯示出,女子巧辯的才智在這一時期受到頌揚,但後世對女性價值的評判逐漸發生了變化,“遠遠高於“,德”智”甚至有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判斷標準。從曆代《女傳》對女子事跡列

的記載就可以看出社會價值觀的變化。

劉向的《列女傳》中,除賢明、仁智和辯通之外,節義、貞順等品德·11·3也受到了世人和傳說記錄者的褒揚。如記載於《女傳·節義傳》中的列

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

魯秋潔婦”傳說,刻畫了魯國一女子正氣凜然的形象。相傳魯國的秋胡娶妻五天後就到陳國做官去了,一去五年才回來。他還未到家,見路旁有一女子采桑,便下車調戲她說,采桑辛苦,願意供給她美食,女子不理睬,仍采桑不停。他又說願意給金錢,遭到了女子的嚴厲斥責。他遂怏怏而去。他回到家裏,以金錢送母親,又叫人喚妻子出來相見,才知路旁的采桑女就是他的妻子,羞愧不已。其妻乃指責秋胡孝義並忘,毅然離開了他,投河而死。這就是後世流傳極廣、被許多劇種搬上舞台的“胡戲秋

妻”傳說。

《列女傳》中還有一類則是受到貶斥的女性形象及其言行事跡,即孽嬖類。劉向撰寫《列女傳》時,正是由於後妃、外戚幹預朝政而致使皇室衰微的時候。作為皇族後裔的劉向自然有感於危機,希望能以曆史教訓來諷喻當下。班固在《書·楚元王傳》中寫道:“睹俗彌奢淫,而趙、漢向《書》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可法則,及孽嬖亂亡者,序次為《女列

“殷紂妲己”“周幽褒姒”“衛宣公薑”“晉獻驪姬”等傳說。從《後漢書·列女傳》開始舍棄了孽嬖類,專門頌揚女性德行。宋、金以後,貞節、節烈類日益突出。

的《列女傳》更是體現了男權社會的價值觀;然而,通過將女性劃分為七種典型類型,著力刻畫每種類型的不同特色,其實也由此把曾經被忽視的女性上升到了一個範疇之中,並對此後傳統中國社會係統的女性觀奠定了基礎。就傳說發展而言,許多與女性有關的傳說類型都是《女傳》中首列

先記錄的。

盡管《列女傳》對女性的評判依然帶有男性中心的色彩,尤其是後世衛之屬起微賤,逾禮製。向以為王教由內及外,自近者始,故采取《詩》,凡八篇,以戒天子。於是,《女傳》中就有了諸如“桀妹喜””傳》列夏七、《列仙傳》中的神仙傳說劉向所撰《列仙傳》是現存最早的有關神仙傳說的專集,內容涉及七十一位神仙。劉向在該書中說:“嚐得秦大夫阮倉撰仙圖,自六代迄今,餘有七百餘人。始皇好遊仙之事,庶幾有獲,故方士霧集,祈祀彌布,殆必”可見,劉向撰《仙傳》應該是參照了阮倉的列因跡托虛,寄空為實。列·12·3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仙圖的。秦漢時期求仙風氣盛行,神仙傳說流行極廣,郭箴一先生曾說,“

漢代是一個神仙思想、方士勢力最盛的時代,上至帝王,下至愚民,莫,“不沉溺其中”神仙故事彌漫整個的朝野,造成了這樣一個富麗的神仙故。事時代”①因此,劉向在《列仙傳》中所錄的作品,除了部分來自列仙圖外,應該都是當時流傳的神仙傳說,類型較為豐富多樣。其中較多的作品是敘述如何修煉成仙的內容,如:黃帝者,號曰軒轅,能劾百神,朝而使之,弱而能言,聖而預知,知物之紀,自以為雲師。有龍形,自擇亡日,與群臣辭,至於卒,還葬橋山。山崩,柩空無屍,唯劍舄在焉。《書》雲,黃帝采仙首山之銅,鑄鼎於荊山之下,群臣百僚悉持龍髯,從帝而升,攀帝弓及龍髯,拔而弓墜,群臣不得從,望帝而悲號。故後世以其處為鼎《)湖,名其弓為烏號焉。(黃帝》方回者,堯時隱人也。堯聘以為閭士,練食雲母,亦與民人有病者。隱於五柞山中,夏啟末為宦士,為人所劫,閉之室中,從求道,回化而得去。更以方回掩封其戶,時人言:“回一丸泥塗門,戶終得”(方回》)不可開。《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陽,陳人也。生於殷時,為周柱下史,好養精氣,貴接而不施,轉為守藏史。積八十餘年。《記》雲:“百史二”餘年時稱為隱君子。諡曰聃。仲尼至周見老子,知其聖人,乃師之。

後周德衰,乃乘青牛車去,入大秦,過西關。關令尹喜待而迎之,知《)真人也,乃強使著書,作《道德》上下經二卷。(老子》範蠡。字少伯。徐人也。事周師太公望。好服柱飲水。為越大夫,佐勾踐破吳。後乘輕舟入海,變名姓,適齊,為鴟夷子。更後百餘年,見於陶,為陶朱君,財累億萬,號陶朱公。複棄之。蘭陵賣,上海書店18年影印版,第4頁。

郭箴一:《中國小說史》940①

·13·3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藥。後人世世識見之。(範蠡》東方朔者,平原厭次人也。久在吳中,為書師數十年。武帝時,上書說便宜,拜為郎,至昭帝時,時人或謂聖人,或謂凡人。作深淺顯默之行,或忠言,或詼語,莫知其旨。至宣帝初,棄郎以避亂世,置幘官舍,風飄之而去。後見於會稽,賣藥五湖。智者疑其歲星精《)也。(東方朔》赤鬆子者,神農時雨師也。服水玉以教神農,能入水火自燒。往往至昆侖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中,隨風雨上下。炎帝少女追之,亦《)得仙俱去。至高辛時,複為雨師。今之雨師本是焉。(赤鬆子》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後世神仙傳說類型,在《仙傳》中均有記錄,列

如:避世隱遁類傳說,這類作品中的主人公因社會原因被迫遠離現實世界,隱居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長年累月過著與世俗社會隔絕的生活,或因仙人指點,或因偶吃仙藥而成仙,典型的如《仙傳·毛女》中記載的列

毛女:毛女者,字玉薑,在華陰山中。獵師世世見之,形體生毛,自言秦始皇宮人也。秦壞,流亡入山避難。遇道士穀春,教食鬆葉,遂不饑寒,身輕如飛,百七十餘年。所止岩中有鼓琴聲雲。

《秦宮人》《宮人小黃門》等作品的情節和內容都基本與此相同。其中的神仙往往潔身自好、不涉俗事、獨往獨來,也不貪圖高官厚祿,如《列

仙傳·介子推傳》關於介子推寧可靠賣扇賺錢過活也不接受晉文公的厚禮聘請。而當有人汙辱他們的人格時,則憑借他們的仙術進行報複。如《列

仙傳·陰生傳》中的陰生仙話:“生者,長安中謂橋下乞兒也,常止於陰

市中乞。市人厭苦,以糞灑之,旋複在裏中,衣不見汙如故……灑者之家和對現實的抗爭精神,即運用法術扶持民眾同大自然以及社會邪惡勢力·14·3”室自壞,殺十餘人。懲惡助弱類作品,則著重表現神仙的“會意識”社

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包括統治者和禍害人類的妖魔鬼怪)作鬥爭,如《仙傳·負局先生》列

中記載:負局先生者,不知何許人也,語似燕代間人。常負磨鏡局,徇吳市中銜磨鏡。一錢因磨之,輒問主人,得無有疾苦者,輒出紫丸藥以與之,得者莫不愈。如此數十年。後大疫,病家至戶到與藥,活者萬計,不取一錢。吳人乃知其真人也。後至吳山絕崖頭,懸藥下與人。

將欲去時,語下人曰:“還蓬萊山,為汝曹下神水,崖頭一旦有水,吾”立祠十餘處。白色,流從石間來,下服之,多愈疾。

他不僅治病手段高明,藥到病除,而且醫德高尚,甚至不收藥費。因此,類似負局先生為民治病的仙話在漢代民間廣為流傳。如《仙傳·酒列

客》中記載:“客者,梁市上酒家人也。……後百餘歲來為梁丞,使民酒

,卒如其言,梁民不死,五年解綬去,莫知益種芋菜,曰:‘三年當大饑’”反映了酒客預測天災的能力以及他的助民為樂精神。《雞翁》中所終。祝的祝雞翁,養了數千隻雞,但把賣雞和雞蛋所得的錢全部送給了窮人。

人仙婚戀類作品,是後世神仙傳說中一個重要的類型。這類傳說形成於漢代。《列仙傳·犢子》中記載:犢子者,鄴人也。少在黑山采鬆子、伏苓,餌而服之。且數百年,時壯時老,時好時醜,時人乃知仙人也。常過酤酒陽都家。陽都女者,市中酤酒家女,眉生而連,耳細而長,眾以為異,皆言此天人也。會犢子牽一黃犢來過,都女悅之,遂留相奉侍。都女隨犢子出,取桃李,一宿而還,皆連兜甘美。邑中隨伺,逐之出門,共牽犢耳而走,人不能追也。且還複在市中數十年,乃去。見潘山下冬賣桃李雲。

在這則作品中,少女對仙人的坦率愛情、兩人的傾心相愛、結合後的幸福生活都在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現。《仙傳·園客》中所表現的情列

趣也大致相同。園客種五色香草,後得蠶種養蠶,每到養蠶忙季便有仙女·15·3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前來幫忙,後雙雙離去。

八、其他輯錄傳說的文本《,作者不詳,後人認為是漢代人所作。《書·經籍誌》著燕丹子》隋錄一卷。《丹子》中因為在秦國作人質的太子丹急欲歸國,但秦王卻不燕

答應,悲痛至極,太子丹仰頭歎息而使得烏鴉變成了白頭,馬也長出了角。秦王無奈隻得讓他回國。這樣的情節應當是在一定史實的基礎上渲染而成的。相傳戰國末燕國的太子丹在秦國作人質時,秦王對他無禮。欲求歸,秦王詭稱:如果烏鴉白頭、馬生角便允許你回去。丹仰天歎息,後果然烏鴉白了頭,馬生了角,秦王不得已隻好放了他。他回國後,打算報仇,寫信給麴武。麴武勸他聯合楚、趙、韓、魏等國共同對付秦國,他嫌這樣太慢。麴武便給他推薦了足智多謀的田光。田光又向他推薦了荊軻。

荊軻到燕國,太子丹把他奉為上賓,與他同吃、同往,滿足他的各種要求。三年後荊軻接受太子丹的委托,以秦武陽為助手,帶著秦國的仇人樊於期的頭和地圖去秦國刺殺秦始皇。燕太子丹在易水河邊執酒為他送行。

。他唱起了悲壯的《水歌》去秦後,由於秦武陽膽怯,雙腳發抖,臉色易

灰白,引起秦王的懷疑。荊軻急忙上前為秦武陽開脫,並獻上地圖。圖窮匕見,他左手抓住秦王衣袖,右手用匕首對準秦王胸膛,曆數秦王的罪行。秦王心生一計,要荊軻讓他聽聽琴再死,而琴曲中有暗示秦王逃走的方法,荊軻不知,秦王照琴聲的暗示拔下背上的劍,扯掉衣袖,跨過屏風逃走。荊軻將匕首投了過去,刺入銅柱內,僅刺穿了秦王的一隻耳朵。荊軻因此被殺。原文如下:燕太子丹質於秦,秦王遇之無禮,不得意,欲求歸。秦王不聽,謬言曰令烏白頭、馬生角,乃可許耳。丹仰天歎,烏即白頭,馬生角。秦王不得已而遣之,為機發之橋,欲陷丹。丹過之,橋為不發。

夜到關,關門未開。丹為雞鳴,眾雞皆鳴,遂得逃歸。深怨於秦,求欲複之。奉養勇士,無所不至。

丹與其傅麴武書,曰:“丹不肖,生於僻陋之國,長於不毛之地,未嚐得睹君子雅訓、達人之道也。然鄙意欲有所陳,幸傅垂覽之。丹·16·3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聞丈夫所恥,恥受辱以生於世也;貞女所羞,羞見劫以虧其節也。故有刎喉不顧、據鼎不避者,斯豈樂死而忘生哉,其心有所守也。今秦王反戾無常,虎狼其行,遇丹無禮,為諸侯最。丹每念之,痛入骨髓。計燕國之眾不能敵之,曠年相守,力固不足。欲收天下之勇士,集海內之英雄,破國空藏,以奉養之,重幣甘辭以市於秦。秦貪我賂,而信我辭,則一劍之任,可當百萬之師;須臾之間,可解丹萬世之恥。若其不然,令丹生無麵目於天下,死懷恨於九泉。必令諸侯無以為歎,易水之北,未知誰有。此蓋亦子大夫之恥也。謹遣書,願熟”思之。

麴武報書曰:“聞快於意者虧於行,甘於心者傷於性。今太子臣欲滅悁悁之恥,除久久之恨,此實臣所當麋軀碎首而不避也。私以為智者不冀僥幸以要功,明者不苟從誌以順心。事必成然後舉,身必安而後行。故發無失舉之尤,動無蹉跌之愧也。太子貴匹夫之勇,信一劍之任,而欲望功,臣以為疏。臣願合縱於楚,並勢於趙,連衡於韓、魏,然後圖秦,秦可破也。且韓、魏與秦,外親內疏。若有倡兵,楚乃來應,韓、魏必從,其勢可見。今臣計從,太子之恥除,愚”鄙之累解矣。太子慮之。

太子得書,不說,召麴武而問之。武曰:“以為太子行臣言,臣”則易水之北,永無秦憂,四鄰諸侯必有求我者矣。太子曰:“引日此縵縵,心不能須也!”麴武曰:“為太子計熟矣。夫有秦,疾不如臣徐,走不如坐。今合楚、趙,並韓、魏,雖引歲月,其事必成。臣以”太子睡臥不聽。麴武曰:“為良。臣不能為太子計。臣所知田光,其”太子曰:“人深中有謀。願令見太子。敬諾!”田光見太子,太子側階而迎,迎而再拜。坐定,太子丹曰:“傅不以蠻域而丹不肖,乃使先生來降弊邑。今燕國僻在北陲,比於蠻域,而先生不羞之。丹得侍左右,睹見玉顏,斯乃上世神靈保佑燕”國,令先生設降辱焉。田光曰:“結發立身,以至於今,徒慕太子之高行,美太子之令名耳。太子將何以教之?”太子膝行而前,涕淚橫流曰:“嚐質於秦,秦遇丹無禮,日夜焦心,思欲複之。論眾則秦丹多,計強則燕弱。欲曰合從,心複不能。常食不識位,寢不安席。縱·17·3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令燕秦同日而亡,則為死灰複燃,白骨更生。願先生圖之。田光曰:“”此國事也,請得思之。於是舍光上館。太子三時進食,存問不絕。

如是三月。太子怪其無說,就光辟左右,問曰:“生既垂哀恤,許先惠嘉謀。側身傾聽,三月於斯,先生豈有意歟?”田光曰:“太子微言,固將竭之。臣聞騏驥之少,力輕千裏,及其罷朽,不能取道。太子聞臣時已老矣。欲為太子良謀,則太子不能;欲奮筋力,則臣不能。然竊觀太子客,無可用者。夏扶,血勇之人,怒而麵赤;宋意,脈勇之人,怒而麵青;武陽,骨勇之人,怒而麵白。光所知荊軻,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為人博聞強記,體烈骨壯,不拘小節,欲立大功。嚐家於衛,脫賢大夫之急十有餘人,其餘庸庸不可稱。太子欲圖”太子下席再拜曰:“因先生之靈,得交於荊君,事,非此人莫可。若”則燕國社稷長為不滅。唯先生成之。田光遂行,太子自送,執光手曰:“此國事,願勿泄之!”光笑曰:“”諾。

遂見荊軻,曰:“光不自度不肖,達足下於太子。夫燕太子,真天”荊軻曰:“下之士也,傾心於足下,願足下勿疑焉。有鄙誌,常謂心向”田光意投身不顧,情有異一毛不拔。今先生令交於太子,敬諾不違。

謂荊軻曰:“蓋聞士不為人所疑。太子送光之時,言此國事,願勿泄,”向軻吞舌而死。軻遂之燕。此疑光也。是疑而生於世,光所羞也。

荊軻之燕,太子自禦,虛左,軻援綏不讓。至,坐定,賓客滿坐,軻言曰:“田光褒揚太子仁愛之風,說太子不世之器,高行厲天,美聲盈耳。軻出衛都,望燕路,曆險不以為勤,望遠不以為遐。今太子禮之”以舊故之恩,接之以新人之敬,所以不複讓者,士信於知己也。

太子曰:“田先生今無恙乎?”軻曰:“臨送軻之時,言太子戒以國事,恥以丈夫而不見信,光”向軻吞舌而死矣。

太子驚愕失色,歔欷飲淚曰:“所以戒先生,豈疑先生哉。今丹先生自殺,亦令丹自棄於世矣!”茫然良久,不怡。民氏日太子置酒請軻,酒酣,太子起為壽。夏扶前曰:“士無鄉曲之譽,則未可與聞論行;馬無服輿之伎,則未可與決良。今荊君遠至,將何以教太子?”欲微感之。軻曰:“有超世之行者,不必合於鄉曲;馬有千裏之相士·18·3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者,何必出於服輿。昔呂望當屠釣之時,天下之賤丈夫也;其遇文王,則為周師。騏驥之在鹽車,駑之下也;及遇伯樂,則有千裏之功。如此在鄉曲而後發善,服輿而後別良哉!”夏扶問荊軻:“何以教太子?”軻曰:“令燕繼召公之跡,追甘棠之化,高欲令四三王,下欲將令六五霸。於君何如也?”坐皆稱善。竟酒,無能屈。太子甚喜,自以得軻,永無秦憂。後日與軻之東宮,臨池而觀。軻拾瓦投龜,太子令人奉盤金。軻用抵,抵盡複進。軻曰:“為太子愛金也,但臂非””痛耳。後複共乘千裏馬。軻曰:“千裏馬肝美。太子即殺馬進聞肝。暨樊將軍得罪於秦,秦求之急,乃來歸太子,太子為置酒華陽之台。酒中,太子出美人能琴者。軻曰:“手琴者!”太子即進之。好”軻曰:“愛其手耳。太子即斷其手,盛以玉盤奉之。太子常與軻但同案而食,同床而寢。後日,軻從容曰:“侍太子,三年於斯矣,軻而太子遇軻甚厚,黃金投龜,千裏馬肝,姬人好手,盛以玉盤。凡庸人當之,猶尚樂出尺寸之長,當犬馬之用。今軻常侍君子之側,聞烈士之節,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者,但問用之所在耳。太”子幸教之。

太子斂袂,正色而言曰:“嚐遊秦,秦遇丹不道,丹恥與之俱丹”生。今荊君不以丹不肖,降辱小國。今丹以社稷幹長者,不知所謂。

軻曰:“天下強國莫強於秦。今太子力不能威諸侯,諸侯未肯今”為太子用也。太子率燕國之眾而當之,猶使羊將狼,使狼追虎耳。

太子曰:“丹之憂計久,不知安出?”軻曰:“於期得罪於秦,秦求之急。又督亢之地,秦所貪也。樊”今得樊於期首、督亢地圖,則事可成也。太子曰:“若事可成,舉燕”國而獻之,丹甘心焉。樊將軍以窮歸我,而丹賣之,心不忍也。軻默然不應。

居五月,太子恐軻悔,見軻曰:“秦已破趙國,兵臨燕,事已今迫急。雖欲足下計,安施之?今欲先遣武陽,何如?”軻怒曰:“太何”子所遣,往而不返者,豎子也!軻所以未行者,待吾客耳。

於是軻潛見樊於期,曰:“聞將軍得罪於秦,父母妻子皆見焚燒,·19·3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求將軍邑萬戶、金千斤,軻為將軍痛之。今有一言,除將軍之辱,解燕國之恥,將軍豈有意乎?”於期曰:“念之,日夜飲淚,不知所常出。荊君幸教,願聞命矣!”軻曰:“今願得將軍之首,與燕督亢地圖進之,秦王必喜。喜必見軻,軻因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數以負”燕之罪,責以將軍之仇。而燕國見陵雪,將軍積忿之怒除矣。於期起,扼腕執刀曰:“是於期日夜所欲,而今聞命矣!”於是自剄,頭墜背後,兩目不瞑。

太子聞之,自駕馳往,伏於期屍而哭,悲不自勝。良久,無奈何,遂函盛於期首與燕督亢地圖以獻秦,武陽為副。荊軻入秦,不擇日而發,太子與知謀者皆素衣冠,送之於易水之上。荊軻起為壽,歌”曰:“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高漸離擊築,宋意和風之,為壯聲則發怒衝冠,為哀聲則士皆流涕。二人皆升車,終已不顧也。二子行過,夏扶當車前刎頸以送。二子行過陽翟,軻買肉爭輕重,屠者辱之,武陽欲擊,軻止之。

西入秦,至鹹陽,因中庶子蒙白曰:“太子丹畏大王之威,今燕”奉樊於期首與督亢地圖,願為北蕃臣妾。秦王喜。百官陪位,陛戟數百,見燕使者。軻奉於期首,武陽奉地圖。鍾鼓並發,群臣皆呼萬歲。武陽大恐,兩足不能相過,麵如死灰色。秦王怪之。軻顧武陽,前謝曰:“蕃蠻夷之鄙人,未見天子。願陛下少假借之,使得畢事北”秦王曰:“”於前。軻起,督亢圖進之。

秦王發圖,圖窮而匕首出。軻左手把秦王袖,右手揕其胸,數之曰:“下負燕日久,貪暴海內,不知厭足;於期無罪而夷其族,軻足”將海內報仇。今燕王母病,與軻促期,從吾計則生,不從則死。秦”王曰:“日之事,從子計耳!乞聽琴聲而死。召姬人鼓琴,琴聲今曰:“縠單衣,可掣而絕。八尺屏風,可超而越。鹿盧之劍,可負羅”軻不解音,秦王從琴聲負劍拔之,於是奮袖超屏風而走。軻而拔。

拔匕首擿之,決秦王耳,刃入銅柱,火出。秦王還,斷軻兩手。軻因倚柱而笑,箕踞而罵,曰:“坐輕易,為豎子所欺。燕國之不報,吾我事之不立哉!”·10·4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國至秦時諸蜀王的異事。

,西漢蜀郡成都人楊雄(5—1年)撰《王本紀》輯錄了蜀國開前38蜀

,隋東漢山陰(今浙江紹興)人趙曄所撰《越春秋》《書·經籍誌》吳

著錄十二卷,內容記述吳國自太伯至夫差,越國自吳餘至勾踐的曆史故事,其中有不少民間傳說。

,後趙飛燕姊妹的宮廷生活。《史·藝文誌》著錄《飛燕外傳》題伶宋趙玄撰。

,西漢末潞水(今山西潞城)人伶玄撰《燕外傳》記錄了漢成帝皇飛

第二節一、孔子傳說秦漢傳說中其他著名的專名秦漢時期保存孔子傳說的既有經史典籍也有筆記雜纂,且後者在漢代《,另外,《書·五行誌》中記載孔子傳說多孔子世家》《仲尼弟子列傳》漢篇。由於儒家文化在意識形態領域的地位日漸提高,孔子也隨之逐漸被後人神化。

資料,梳理了孔子生平,按時間先後順序排列孔子傳說,塑造了一個比“子生而首上圩頂”“子未守喪禮赴季氏宴”“子適周問禮”“氏孔孔孔季穿井獲羊”“公問政於孔子”等傳說。這些傳說至今仍流傳於民眾景

之中。

東漢班固《漢書·五行誌》從陰陽五行的視角出發敘述前人已經記錄司馬遷寫作《子世家》和《尼弟子列傳》時大量采用孔子傳說孔仲以後更為興盛。這一時期保存孔子傳說的文獻主要有史書《記》中的史

較完整的孔子形象。《子世家》中,司馬遷收入了“子野合而生”孔孔過的孔子傳說,並將其與重大政治事件的預兆相聯係,這也反映了東漢時將孔子傳說讖緯化的時代思潮。

東漢著名的思想家王充的《衡》以一種理性的態度來對待神話、傳論

·11·4說以及民情風俗。盡管從民間文學、民俗學的角度出發來看,王充的看法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文王千鍾,孔子百瓠”的傳說,《知篇》記載的“橐七歲教孔子”等實項傳說就可能是自街談巷議而得。同時,王充的一些論述對於認識傳說的產生、發展、演變也頗有借鑒價值,例如《衡·儒增篇》雲:“《語》論案論之篇,諸子之書,孔子自衛返魯,在陳絕糧,削跡於衛,忘味於齊,伐樹”於宋,並費於頓牟,至不能十國。傳言七十國,非其實也。可見,“傳”這個過程就已使得傳說既與史實相聯係,但又不等同於史實。

並不全麵,但客觀上起到了保存孔子傳說的作用。如《增篇》記載的語

二、舜的傳說漢代有關舜的傳說發展得更為完善,一方麵,先秦時期的史書或諸子書中對舜的傳說的記錄相對零散,漢代則向著整合發展,例如《記·五史

帝本紀》的記錄;另一方麵,有關舜的家庭傳說在這一時期漸漸豐富起來,從而也使得舜的傳說比先秦時期更為豐滿。為何漢代時對遠古時期聖明君主傳說的記錄有了整合化的趨勢呢?國家民族的統一需要有意識形態上的支持,這應該與秦漢以來大一統的天下模式有關。

成之作。《書·堯典》已有關於堯舜事跡的詳細記錄。司馬遷《記》尚史的寫作是在“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基礎之上的,所以是廣采博收的集,所以《還認為“《書》缺有間矣,其軼乃時時見於他說”五帝本紀》又增加了舜的一些廣為人知的傳說。《帝本紀》中舜的傳說也是後世大量相五

關舜的傳說產生的主要依據。

《史記·五帝本紀》中記載:舜,冀州之人也。舜耕曆山,漁雷澤,陶河濱,作什器於壽丘,就時於負夏。……舜耕曆山,曆山之人皆讓畔;漁雷澤,雷澤上人皆讓居;陶河濱,河濱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堯曰:“吾其試哉。於是堯妻之二女,觀其德於二女,舜飭下二女於媯汭,如婦禮。堯善之,乃使舜慎合五典,五典能從。乃遍入百·12·4成之作。《帝本紀》亦然。它不僅包括了《書·堯典》的基本內容,五尚秦漢時期,《尚書·堯典》《記·五帝本紀》可以說是堯舜傳說的集史

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官,百官時序。賓於四門,四門穆穆,諸侯遠方賓客皆敬。堯使舜入山林川澤,暴風雷雨,舜行不迷。堯以為聖,召舜曰:“謀事至而女”言可績,三年矣。女登帝位。舜讓於德不懌。正月上日,舜受終於文祖。文祖者,堯大祖也。

其中突出了舜的德政和人們對他的愛戴,成為聖明君主的榜樣和共名。《韓詩外傳》卷三中記載了舜以“德化”征服有苗的傳說:當舜之時,有苗不服。其不服者,衡山在南,岐山在北,左洞庭之波,右鼓澤之水,由此險也。以其不服,禹請伐之。而舜不許,”曰:“吾喻教猶未竭也。久喻教而有苗民請服。天下聞之,皆薄禹之義,而美舜之德。

舜以一介平民而成為偉大的君王,這本身便具有傳奇色彩,以此傳奇性的經曆而生成眾多傳說就是自然而然的了。在民間傳說中,舜以孝篤聞名,而且精於農耕,善於製陶,因才德兼備而被舉薦於帝堯。後堯舜由輔佐堯,到堯讓位於舜。秦漢時期,有關舜的家庭傳說內容逐漸豐富。

妻之以二女以觀其德,試之以百官以察其能,經多方考驗後才委以重任。

“舜父曰瞽叟盲,而舜母死,瞽叟更娶妻而生象,象傲。瞽叟愛後妻子,常欲殺舜,舜逃避;及有小過,則受罪。舜事父及後母與弟,日以篤謹,匪有解。……”可見舜受父及弟迫害,化解危險的是舜自己。《衡·吉論

驗篇》中有更為具體的記載:。史舜是一個謹行孝道之人,“舜年二十以孝聞”《記·五帝本紀》載:瞽瞍與象謀欲殺之。使之完廩,火燔其下;令之浚井,土掩其上。舜得下廩,不被火災;穿井旁出,不觸土害。堯聞征用,試之於職。官治職修,事無廢亂。使入大麓之野,虎狼不搏,蝮蛇不噬;逢烈風疾雨,行不迷惑。夫人欲殺之,不能害;之毒螫之野,禽蟲不能傷。卒受帝命,踐天子祚。

·13·4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但在流傳的過程中逐漸同二妃傳說結合,如劉向《女傳·有虞二列

妃》中記載:有虞二妃者,帝堯之二女也。長娥皇,次女英。舜父頑母嚚。父號瞽叟,弟曰象,敖遊於嫚,舜能諧柔之,承事瞽叟以孝。母憎舜而愛象,舜猶內治,靡有奸意。四嶽薦之於堯,堯乃妻以二女,以觀厥內。二女承事舜於畎畝之中,不以天子之女故而驕盈怠嫚,猶謙謙恭儉,思盡婦道。

《史記·五帝本紀》正義引《通史》中也記載:瞽叟使舜滌廩,舜告堯二女。女曰:“其焚汝,鵲汝衣裳,鳥時”舜既登廩,得免去也。舜穿井,又告二女。二女曰:“汝裳工往。去”入井,瞽叟與象下土實井,舜從他井出去也。衣,龍工往。

、漢以後,沈約《宋書·符瑞誌》蕭繹《樓子》等文獻也都記載了金

娥皇、女英幫助舜逃脫迫害的神異力量。這些對二女身具靈通、擁有寶物並幫助丈夫順利渡過難關的情節,一方麵為故事增添了傳奇與奇幻色彩,另一方麵也包含了巧女傳說的元素,成為後世巧女傳說的源頭。

此外,舜傳說係列中一個重要的情節即關於舜葬於蒼梧、二妃溺湘的傳說,可追溯至《山海經·海內南經》《山海經·大荒南經》《山海經·海內經》等。漢代時,《史記·秦始皇本紀》《漢書·武帝紀》《論衡》《淮南“”傳書言:舜葬於蒼梧,象為之耕;禹葬會稽,鳥為之田。正因為舜死於蒼梧之野,才有了娥皇、女英一路追尋,溺於湘江的說法。《記·秦始史

其文雲:“(始皇)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風,幾不得渡。上問博士曰:‘君何神?’博士對曰:‘之,堯女舜之湘聞’妻,而葬此。”這些都成了流傳至今的風物傳說。

·14·4子·齊俗》等也都提到舜葬於南方蒼梧之地。例如《衡·書虛》雲:論

、劉向《皇本紀》列女傳》都說二妃葬於江湘之間。《記·秦始皇本紀》史

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三、董永傳說董永遇仙女是漢代產生的一個民間傳說,著名的黃梅戲《仙配》就天

改編自這一傳說。相傳董永是東漢時人,家境貧寒,父親死後借錢殯葬,賣身抵債。在老槐樹下遇見下凡的七仙女。七仙女是玉帝、王母後代,七姐妹中最小的一個,因為愛慕人間男耕女織的生活,偷偷來到了人間。老槐樹為媒,土地主婚,董永與七仙女在槐樹下成親。婚後七仙女辛勤織績,幫助董永還清了債務。王母得知此事,傳旨七仙女返回天廷,董永與她被迫分開。從目前的資料來看,董永傳說最早較為可靠的資料是山東嘉祥縣所存武梁祠石刻畫中的董永故事。據《梁碑》記載,武梁死於東漢武

桓帝元嘉元年(5)11,其祠當建於此後。董永故事刻於武梁祠第三石第二層。畫麵上有一老者坐在鹿車上,左手執鳩杖,右手前指,上題“父”永

二字;董永在其左邊,扭頭回顧父親。兩人之間刻有“永,千乘人也”董

六字。空中有一人,肩上有翼,垂袖飛舞,當為織女。可見,至少在東漢時就已有了董永傳說的初期形態,強調的是董永行孝,至於賣身葬父這樣的傳奇情節是否已出現,因無文獻記載,尚不能確定。相傳劉向編撰的《

孝子傳》中有敘述天神同情董永的不幸遭遇,派織女下凡與他結為夫妻,幫助他擺脫困境。但此書的真偽尚有爭議。此後,魏晉時期曹植《芝靈

、幹寶《,篇》搜神記》唐宋時期坊間流行的各種《子傳》中又有所增孝

刪、修飾。董永傳說在後代不斷演繹。

四、西王母傳說早期的西王母形象是一個半人半獸的原始神。《海經·海內北經》山

記載:“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人麵虎身,有文有尾,皆白處之。……有人,戴勝,虎齒,有豹尾,穴”屬於上古神話中的刑殺之神。

處,名曰西王母。

至春秋戰國時期,西王母出現仙化的趨勢,如《子·大宗師》中莊

”發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又《荒西經》記載:“侖之丘,有神,大昆,”歸說:“帝得之(道)以登雲天;……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廣。《黃指·15·4藏》中的西王母手中已掌握了不死之藥:“嫦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藥服之,昔

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

遂奔月為月精。

容華貴而又充滿神秘感的女仙領袖:到了秦漢時期,昔日“虎齒”“豹尾”“嘯”的女神西王母已變為雍善

昔漢初,有四五小兒路上畫地戲。一兒歌曰:“青裙,入天門;著”揖金母,拜木公。到復是隱言也,時人莫知之。唯張子房知之,乃往拜之。子房曰:“乃東王公之玉童也。所謂金母者,西王母也;此”木公者,東王公也;仙人拜木公,揖王母。①西王母位配西方,母養群品,天上天下,三界十方,女子之登仙②得道者,鹹所隸焉。

”有:“羿請不死藥於西王母。尤其是《武帝內傳》中收錄了“月七日漢七西王母降臨漢宮會見漢武帝”的傳說:《”張衡《淮南子·覽冥》雲:“譬若羿請不死之藥於西王母。靈憲》也四月戊辰,帝夜閑居承華殿,東方朔、董仲舒在側,忽見一女子,著青衣,美麗非常。帝愕然,問之,女對曰:“墉宮玉女王子我”登也,乃為王母所使,從昆侖來。語帝曰:“聞子輕四海之祿,尋道求生,降帝王之位,而屢禱山嶽,勤哉!有似可教者也。從今日清”齋,不閑人事,至七月七日,王母暫來也。……到夜二更之候,忽見西南如白雲起,鬱然直來,徑趨宮庭,須臾轉近,聞雲中簫鼔之聲,人馬之響,半食頃,王母至也。縣投殿前,有似鳥集,或駕龍虎,或乘白麟,或乘白鶴,或乘軒車,或乘天馬,群仙數千,光耀庭宇。既至,從官不複知所在,唯見王母乘紫雲之輦,駕九色斑龍。別有五十天仙,側近鸞輿,皆長丈餘,同執彩旄之節,佩金剛靈璽,戴天真之冠,鹹住殿下。王母唯扶二侍女上殿,侍女年可十六七,服青(,文淵閣《。

南朝梁)陶弘景:《真誥》四庫全書》本,卷五《甄命授》①

②(,文淵閣《元末明初)陶宗儀:《說郛》四庫全書》本,卷一百十三上。

·16·4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綾之褂,容眸流盻,神姿清發,真美人也。王母上殿,東向坐,著黃錦夾,文采鮮明,光儀淑穆,帶靈飛大綬,腰佩分景之劍,頭上太華髻,戴太真辰嬰之冠,履玄璚鳳文之舄,視之可年三十許,修短得①中,天姿掩藹,容顏絕世,真靈人也。

以上是傳說的開端,接下來是王母設天廚和仙桃招待武帝,讓侍女吹奏仙樂,講述修仙之理,勸武帝戒淫欲、亂殺伐和奢侈,授仙書……從中我們感受到西王母身上已毫無神話的氣息,基本上完成了從神話向神仙傳說演變的過程。曆史上的漢武帝確實信奉仙道,曾經廣求神仙、招納方士,這樣一來,傳說與曆史人物、曆史事件聯係了起來,西王母其人其事也顯得具有可信成分。

①(,文淵閣《漢)班固:《漢武帝內傳》四庫全書》本。

·17·4第三章秦漢時期傳說的發展柳田國男論述傳說的特點時指出,傳說並不是曆史與文學的混合體。

但是,傳說的一端有時非常接近曆史,甚至界限模糊難以分辨;而另一端又與文學接近,有時簡直像要融入其中。隨著時間的推進,傳說的兩極總的趨勢是越拉越開了,聯係的紐帶也越變越細了。而且,文藝的成分滲透①到外表,輪廓清楚,色彩加重了。縱覽秦漢時期的傳說,正好可以體現這一特色。

第一節傳說的文本辨析子》則稱夷堅,然皆寓言,不足征信。《誌》乃雲出於稗官,然稗官漢

者,職惟采集而非創作,‘談巷語’自生於民間,固非一誰某之所獨造街

”也,探其本根,則亦猶他民族然,在於神話與傳說。②傳說乃是生於民間的街談巷語,《書·藝文誌》中寥寥數語道出了文人對此的評價。其漢

實,這正是以書麵形式存在的傳說作為一種範疇或文類其麵貌逐漸清晰的語境。

魯迅鉤沉中國古代文學時指出:“怪之作,《子》謂有齊諧,《誌莊列一、《論衡》與傳說漢代以來,知識分子作為一個階層具備了一定的社會影響力及社會地位。他們對民間傳說的態度也有所分化。王充著《論衡》目的在於“解釋世①

②[,連湘譯,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8年版,第3頁。

日]柳田國男:《傳說論》951,二十一世紀出版社21年版,第1頁。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007·18·4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俗所疑,辨照是非之理,使後進曉見然否之分”(對作篇》。因此,王充對很多傳說持批判的態度,指出其虛妄之處。例如《論衡·書虛篇》開篇言:世信虛妄之書,以為載於竹帛上者,皆賢聖所傳,無不然之事,故信而是之,諷而讀之;睹真是之傳,與虛妄之書相違,則並謂短書不可信用。夫幽冥之實尚可知,沉隱之情尚可定,顯文露書,是非易見,籠總並傳,非實事,用精不專,無思於事也。

盡管如此,《論衡》仍保留了很多民間傳說,同時也可說明傳說在當時流傳甚廣,以至知識分子感覺有必要辨明是非真相。對於流傳於民間的傳說,王充對傳說的分析套路大多是辨明虛實。他承認傳說中有合情合理的成分,或者將某些情節賦予合理化的解釋,而擯棄其中神異或誇張的情節。例如卷五“感虛篇”中對“孟薑女”“倉頡造字”“商湯祈雨”等傳說的解釋:”傳書言:“梁氏之妻向城而哭,城為之崩。此言杞梁從軍不杞還,其妻痛之,向城而哭,至誠悲痛,精氣動城,故城為之崩也。夫言向城而哭者,實也。城為之崩者,虛也。夫人哭悲莫過雍門子。雍門子哭對孟嚐君,孟嚐君為之於邑。蓋哭之精誠,故對向之者淒愴感動也。夫雍門子能動孟嚐之心,不能感孟嚐衣者,衣不知惻怛,不以人心相關通也。今城,土也。土猶衣也,無心腹之藏,安能為悲哭感慟而崩?使至誠之聲能動城土,則其對林木哭,能折草破木乎?向水火而泣,能湧水滅火乎?夫草木水火與土無異,然杞梁之妻不能崩城,明矣。或時城適自崩,杞梁妻適哭。下世好虛,不原其實,故崩城之名,至今不滅。

王充認為杞梁妻悲痛至極向城而哭可說是事實,但城為之崩塌則是謬傳。又如對著名的“倉頡造字”的解釋:”傳書言:“頡作書,天雨粟,鬼夜哭。此言文章興而亂漸見,倉故其妖變致天雨粟、鬼夜哭也。夫言天雨粟、鬼夜哭,實也。言其應·19·4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倉頡作書,虛也。夫河出《,洛出《,聖帝明王之瑞應也。圖圖》書》書文章,與倉頡所作字畫何以異?天地為圖書,倉頡作文字,業與天地同,指與鬼神合,何非何惡而致雨粟鬼哭之怪?使天地鬼神惡人有書,則其出圖書,非也;天不惡人有書,作書何非而致此怪?或時倉頡適作書,天適雨粟,鬼偶夜哭,而雨粟、鬼神哭自有所為。世見應書而至,則謂作書生亂敗之象,應事而動也。天雨穀,論者謂之從天而下,應變而生。如以雲雨論之,雨穀之變,不足怪也。何以驗之?

夫雲雨出於丘山,降散則為雨矣。人見其從上而墜,則謂之天雨水也。夏日則雨水,冬日天寒則雨凝而為雪,皆由雲氣發於丘山,不從天上降集於地,明矣。夫穀之雨,猶複雲布之亦從地起,因與疾風俱飄,參於天,集於地。人見其從天落也,則謂之天雨穀。建武三十一年中,陳留雨穀,穀下蔽地。案視穀形,若茨而黑,有似於稗實也。

此或時夷狄之地,生出此穀。夷狄不粒食,此穀生於草野之中,成熟垂委於地,遭疾風暴起,吹揚與之俱飛,風衰穀集,墜於中國。中國見之,謂之雨穀。……傳說中商時遭遇大旱,湯向上天祈禱自責,故天降大雨,解除了旱情。王充指出,湯祈福之事存在,天因之降雨則是虛妄之言:”傳書言:“遭七年旱,以身禱於桑林,自責以六過,天乃雨。湯或言:“五年。禱辭曰:‘餘一人有罪,無及萬夫。萬夫有罪,在餘一’人。天以一人不敏,使上帝鬼神傷民之命。於是剪其發,麗其手,”自以為牲,用祈福於上帝。上帝甚說,時雨乃至。言湯以身禱於桑林自責,若言剪發麗手,自以為牲,用祈福於帝者,實也。言雨至為湯自責以身禱之故,殆虛言也。

《論衡·書虛篇》記錄了傳言伍子胥死後能發泄自己的憤恨之心,王充自然也認為這是不可信的:傳書言:吳王夫差殺伍子胥,煮之於鑊,乃以鴟夷橐投之於江。

·10·5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子胥恚恨,驅水為濤,以溺殺人。今時會稽、丹徒大江、錢塘浙江,皆立子胥之廟,蓋欲慰其恨心,止其猛濤也。

《論衡·道虛篇》還記述了“南王學道”的傳說,即“人得道,淮一:“雞犬升天”儒書言:淮南王學道,招會天下有道之人,傾一國之尊,下舉家升天,畜產皆仙,犬吠於天上,雞鳴於雲中。此言仙藥有餘,犬雞食”

之,並隨王而升天也。好道學仙之人,皆謂之然。此虛言也。王充還評鳥有毛羽,能飛不能升天。人無毛羽,何用飛升?使有毛羽,不過與鳥同,況其無有?”“黃帝鑄鼎升仙”傳說在漢代流傳甚廣,《衡·道虛篇》對此進行了論

道術之士。是以道術之士,並會淮南,奇方異術,莫不爭出。王遂得道,論道:“人,物也。雖貴為王侯,性不異於物。物無不死,人安能仙?

夫一番評析:儒書言:黃帝采首山銅,鑄鼎於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胡髯,下迎黃帝。黃帝上騎龍,群臣、後宮從上七十餘人,龍乃上去。餘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龍髯。龍髯拔,墮黃帝之弓,百姓仰望黃帝既上,天,乃抱其弓與龍胡髯籲號。故後世因其處曰“湖”其弓曰“鼎烏。《號”太史公記》誄五帝,亦雲:“帝封禪已仙去。群臣朝其衣冠,黃”因葬埋之。

對此,王充依從事實來進行辨析評述道:此虛言也。實“帝”者何等也?號乎?諡也?如諡,臣子所誄黃列也。誄生時所行為之諡。黃帝好道,遂以升天,臣子誄之,宜以仙”升,不當以“黃”諡。《法》曰:“民則法曰黃。黃者,安民之諡靜諡,非得道之稱也。百王之諡,文則曰文,武則曰武。文武不失實,所以勸操行也。如黃帝之時質,未有諡乎?名之為黃帝,何世之人也?使黃帝之臣子,知君,使後世之人,跡其行。黃帝之世,號諡有無,雖疑未定,“黃”非升仙之稱,明矣。

·11·5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衡》固然是以“疾虛妄”為其著述之核心,旨在“其真偽,辨其虛實”訂

但這樣的辨析卻意義深遠。一方麵,《衡》以其獨特的形式保存了大量論

民間傳說;另一方麵,也是更為重要的,作為書麵形式而存在的傳說開始作為一種有別於曆史的文學範疇而出現。從我們要嚐試理解的傳說史的角。度來看,與《論衡》性質相似的文本還有《風俗通義》“,虛也”“殆虛言也”“此虛言也”是王充評判不少傳說的態度,《論

二、《風俗通義》與傳說《風俗通義》為東漢·應劭所撰,與王充《衡》觀點相似,應劭在論

其《風俗通義·序》中說到該書的旨趣在於“政之要,辨風正俗最其上為

。對於應劭而言,“通於流俗之過謬,而事該之於義理也”是其著,也”言“閭閻小論”的偏失,也以此形式保留了不少民間傳說。此外,《失》篇正

中還有關於武帝、孝文帝、東方朔、淮南王等曆史上確有其人的曆史人物於曆史與虛構之間。不能說“俗說”完全是杜撰編排的產物,因為它有曆史人物、曆史事件為依托,並且那些“說”中人物的傳奇言行又往往與俗

其真實的行為方式、性格特征有一定的類似之處;同時,也不能就說“俗

說”所言就是曆史,畢竟它是將一些具有傳奇色彩、幻想成分的事跡附會於曆史人物身上,但由於有了確定時空中的確定人物來展演這些言行舉止,故被人們視為可信的而接受。

《風俗通義》還以其獨特的形式保存了不少民間傳說。例如《君神》鮑

“。應劭所謂“俗說”俗說”與傳說相似,其所記述人物、事件可謂是徘徊述首要遵循的,故在《風俗通義》中設《失》篇,意在以史書糾正某些正

對傳說的保存不僅以簡略的記述,更以闡釋該傳說的形式來進行:汝南鮦陽,有於田得獐者,其主未往取也。商車十餘乘,經澤中行,望見此獐著繩,因持去。念其不事,持一鮑魚置其處。有頃,其主往,不見所得獐,反見鮑魚。澤中非人道路,怪其如是,大以為神,轉相告語,治病求福,多有效驗。因為起祀舍,眾巫數十,帷帳鍾鼓,方數百裏皆來禱祀,號鮑君神。其後數年,鮑魚主來曆祠下,尋問其故,曰:“此我魚也,當有何神?”上堂取之,遂從此壞。《傳》·12·5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言人共獎成之耳。曰:“物之所聚,斯有神。

此外,《俗通義》中有的傳說內容還成為後世傳說故事中的常見題風

:材,如《風俗通義》中的“潁川富室”潁川有富室,兄弟同居,兩婦皆懷妊數月。長婦胎傷,因閉匿之。產期至,同到乳舍。弟婦生男,夜因盜取之。爭訟三年,州郡不能決。丞相黃霸出坐殿前,令卒抱兒,取兩婦各十餘步,叱婦曰:“自往取之!”長婦抱持甚急,兒大啼叫。弟婦恐傷害之,因乃放與,而心甚自淒愴,長婦甚喜。霸曰:此弟婦子也。責問大婦,乃伏。

“認子”的故事情節在此後被不同的作品引用,例如李行道雜劇《灰

闌記》就采用了這一題材,隻是將故事中的人物換成了包公而已。劇中包公審理兩母爭子的疑難案件成為清官戲中一個著名的情節。

應劭收入書中的既有古代傳說,又有當世傳說,並且在書中闡釋了諸多民間信仰、風俗與民間傳說的關聯。例如《俗通義》中以俗說的形式風

解釋了“作鳩仗以賜老者”的習俗:俗說高祖與項羽戰,敗於京、索間,遁叢薄中,羽追求之。時鳩正鳴其上,追者以為必在無人,遂得脫。及即位,異此鳥,故作鳩杖以賜老人也。

從《風俗通義》中對所謂“俗說”中人物的記述還可發現不少傳說中的箭垛式人物,例如東方朔的傳說。《失》篇中記載:俗言東方朔太白正

星精,黃帝時為風後,堯時為務成子,周時為老聃,在越為範蠡,在齊為①鴟夷子皮,言其神聖能興王霸之業,變化無常。

東方朔本來是漢代曆史人物,為何在東漢末年反被“說”成傳說中俗

①8—8頁。23(,漢)應劭著,吳樹平校釋:《俗通義校釋·正失》天津人民出版社18年版,第風

90·13·5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的三皇五帝時代的人物呢?顯而易見,這裏對東方朔這一曆史人物的描述是虛構多於真實,傳奇多於平實,不同曆史時期的不同人物都視東方朔為具有奇異能力的傳奇人物。

《風俗通義》記載和辨析了不少民間習俗,以《典》篇“梗、葦祀桃茭、畫虎”條為例::上謹按《黃帝書》“古之時,有神荼鬱壘昆弟二人,性能執鬼。

度朔山上有桃樹,二人坐樹下簡閱百鬼,無道理,妄為人禍害,神荼”於是縣官常以臘除夕飾桃人,垂葦茭,與鬱壘縛以葦索,執以食虎。

畫虎於門,皆追效於前事,冀以禦凶也。

:桃梗,梗者,更也,歲終更始,受介祉也。《國策·齊語》戰“孟嚐君將西入秦,諫者千數而弗聽。蘇秦欲止之,曰:‘之來也,臣過於淄上,有土偶人焉,與桃梗相與語,謂土偶人曰“西岸之土子”也,埏子以為人,至歲八月,天霖雨,淄水至,則子殘矣。曰:“不然。吾西岸之土也,殘則複西岸耳。今子東國桃木也,削子以為人,”隆雨下,淄水至,泆子而去泛泛將何如矣。夫秦四塞之國,譬若虎’孟嚐乃止。”口而入之,則不知其可。

《春秋左氏傳》曰:“襄公朝楚,會楚康王卒,楚人使公親襚,魯’公患之。叔孫穆叔曰:‘殯而襚,則布幣也。乃使巫以桃、茢先祓”……祓殯。

”呂氏春秋》“:湯始得伊尹,祓之葦茭,《傳》曰:“萑葦有藂。《”《:“”論語》“:誰能於廟,薰以萑葦。周禮》卿大夫之子名曰門子。《出不由戶?”故用葦者,欲人子孫蕃殖不失其類,有如萑葦。茭者,交易,陰陽代興也。

虎者,陽物,百獸之長也,能執搏挫銳,噬食鬼魅。今人卒得惡①悟,燒虎皮飲之,係其爪,亦能辟惡,此其驗也。

36—37頁。00①

(,漢)應劭著,吳樹平校釋:《俗通義校釋·祀典》天津人民出版社18年版,第風

90·14·5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知。作者引用古逸書《帝書》資料介紹關於“梗、葦茭、畫虎”習黃桃習俗的信仰情況、風俗涵義的發展情況。在論辯關於“茭”的風俗蘊意葦

時,作者引用了“傳曰”《呂氏春秋》《禮》《語》等不同時代、不同周論類別的典籍文獻中的記載。

《風俗通義·正失》中保留了當時的許多俗說、俗傳及相關習俗、觀關於“桃梗、葦茭、畫虎”的風俗概況,我們可以從以上敘述中獲俗,引用曆史著述《國策》《秋左氏傳》敘述自古以來關於“梗”戰春桃念,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如記述的“夔一足”“井得一人”“泰山禪穿封諸如“夔”“燕太子丹”“東方朔”“淮南王安”的傳說在應劭所處的東漢末年還繼續流傳著。

《風俗通義·正失》中對“夔”的俗說記載如下:梁父”“燕太子丹”“方朔”等漢代民間傳言俗說,並作出自己的解說。

東:俗說:夔一足而用精專,故能調暢於音樂。謹按:《氏春秋》呂“魯哀公問於孔子:‘樂正夔一足,信乎?’孔子曰:‘者舜以夔為樂昔正,始治六律,和均五聲,以通八風,而天下服。重黎又薦能為音者,舜曰:“樂天地之精,得失之節,故唯聖人為能和樂之本。夔夫”故曰夔一足,非一足行。”’①能和之,平天下,若夔一足矣。

“夔”的故事到了應劭生活的時代仍以“說”的形式存活、流傳著,俗

雖然應劭引用《呂氏春秋》對“一足”作了曆史化的辨析,但並不能掩夔

蓋俗說這一獨特傳承形式的不朽生命力與綿長藝術魅力。

應劭在《風俗通義》對諸多“說”進行內容真偽的考辨,尤其是俗

《正失》篇中,作者將各種“說”集於《失》篇之下,引用相關的文俗正獻、典籍、口頭材料予以辯說,我們可以舉“淮南王安神仙”條為例:俗說淮南王安招致賓客方術之士數千人,作《寶》《秘》枕鴻苑(,漢)應劭著,吳樹平校釋:《俗通義校釋·正失》天津人民出版社18年版,第風

908—8頁。23①

·15·5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中之書,鑄成黃白,白日升天。

:謹按《漢書》淮南王安天資辨博,善為文辭,孝武以屬諸父,甚尊之。招募方伎怪迂之人,述神仙黃白之事,財殫力屈,無能成獲。乃謀叛逆,刻皇帝璽,丞相、將軍、大夫已下印,漢使符節、法冠。趙王彭祖、列侯讓等議曰:“廢法,行邪僻,詐偽心,以亂天安’下,營惑百姓,背叛宗廟。《春秋》‘無將,將而必誅。安罪重於將,”反行已定,圖書印及他逆無道事驗明白。丞相弘、廷尉湯以聞,上使宗正以符節治王。安自殺,太子諸所與謀皆收夷,國除為九江郡。

親伏白刃,與眾棄之,安在其能神仙乎!安所養士或頗漏亡,恥其如①此,因飾詐說。後人吠聲,遂傳行耳。

總之,應劭在《風俗通義》中對“說”的記載和辨析,雖然其主觀俗

上有對傳說作曆史化處理的傾向,但在客觀上也保存下了眾多的傳說資料,從上可見出漢代文人對傳說認識的洞見與不見。

第二節秦漢時期傳說的題材與藝術形式一、傳說的題材秦漢時期的傳說不論是在內容上還是在題材上都承襲先秦時期,並進一步發展豐富。

人物傳說更加豐富,人物類型愈發多樣。女性成為範疇出現於文本典,籍之中,並有了第一本以女性為主題的傳說專集《女傳》根據主人公列

的行為特征分為母儀、賢明、仁智、貞順、節義、辯通、孽嬖七大類。

《史記·滑稽列傳》則是曆史人物笑談的開端,正如許鈺先生所說:“果如

)我們把《韓非子》內外儲說(別是《儲說左上》看作輯錄笑話的濫特外8頁。7①

(,漢)應劭著,吳樹平校釋:《俗通義校釋·正失》天津人民出版社18年版,第風

90·16·5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觴,那麼《史記·滑稽列傳》則可以說是記述曆史人物笑談的開端了。①東漢末年邯鄲淳的《笑林》則是最早出現的笑話集。其中記載的許多笑話:魯至今仍在民間流傳,如有一篇名《執竿入城》“有執長竿入城門者,初豎執之,不可入;橫執之,亦不可入,計無所出。俄有老父至,曰:‘吾

”非聖人,但見事多矣。何不以鋸中截而入?’遂依而截之。

曆史傳說大量被搜集記錄,其中表現最為突出的是史書中大量采用了、漢民間傳說來“構建”曆史,如《記》中的“紀”《書》中的“史本紀”都是如此。

風物傳說越加豐富。《風俗通義》卷八中就記載了多則風物傳說。如:‘

凡禘、郊、宗、祖、報,此五者國之典禮。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皆有攻烈於民者也;及前哲令德之人,所以為質者也;及天之三辰,所昭仰也;地之五行,所生殖也;九州名山川澤,所出財用也。非是族也,不在”關於土神的,《:“《祭典,禮矣。社神》孝經》說:‘社者,土地之主。土’周地廣博,不可遍敬,故封土以為社而祀,報功也。《禮》說:‘十五二

’五穀之長。五穀眾多,不可遍祭,故立稷而祭之。”雞、狗被人化,如,但為田祖報求。”有關稷神,《神》“《經》說:‘者,:家置一社’稷孝稷《:“雄雞》俗說雞鳴將旦,為人起居。門亦昏閉晨開,扞難守固。禮貴報”

故著四門,以辟盜賊也。

:禮:‘子祭天地山川歲遍’《秋》《語》。春:有關祭祀的,《典》“祀天國”:俗功,故門戶用雞也。再如《狗磔邑四門》“說狗別賓主,善守禦,殺

二、傳說的藝術形式隨著傳說的不斷豐富發展,其藝術形式也會不斷完善。如三疊式結構形式,《國策·楚策》卷十五記載了楚襄王采納其師慎子的策略智勝齊戰

國的一則史事傳說就屬於三疊式的傳說。

《列女傳》“有虞二妃”中采用了三疊式難題考驗的結構形式:瞽叟與象謀殺舜。使塗廩,舜歸告二女曰:“母使我塗廩,我父,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19年版,第4頁。

許鈺:《口承故事論》995①

·17·5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其往?”二女曰:“往哉!”舜既治廩,乃捐階,瞽叟焚廩,舜往飛出。

象複與父母謀,使舜浚井。舜乃告二女,二女曰:“俞,往哉!”舜往浚井,格其出入,從掩,舜潛出。時既不能殺舜,瞽叟又速舜飲酒,醉將殺之,舜告二女,二女乃與舜藥浴汪,遂往,舜終日飲酒不醉。

舜之女弟係憐之,與二嫂諧。父母欲殺舜,舜猶不怨,怒之不已。舜往於田號泣,日呼旻天,呼父母。惟害若茲,思慕不已。不怨其弟,篤厚不怠。既納於百揆,賓於四門,選於林木,入於大麓,堯試之百方,每事常謀於二女。舜既嗣位,升為天子,娥皇為後,女英為妃。

封象於有庳,事瞽叟猶若初焉。天下稱二妃聰明貞仁。舜陟方,死於蒼梧,號曰重華。二妃死於江湘之間,俗謂之湘君。

其中對舜的迫害,連續用修倉廩、疏通水井、飲酒三個計謀,是典型的三疊式敘事模式。

第三節神仙傳說的興起至漢代已經在社會上相當流行,出現了一係列的仙話作品。仙話可以說是漢代數量最多、流傳最廣、影響最大的民間文學作品。漢代仙話上承先秦,下啟魏晉。漢代出現了不少專門記載仙話的集子,如劉向的《列

、、仙傳》東方朔的《異經》和《洲記》班固的《武內傳》和《神十漢漢、、武帝故事》恒驎的《王母傳》郭憲的《冥記》及佚名的《仙西洞神。傳》雖然這幾部著作的真偽有爭議,究竟是誰撰述沒有確切證據,可是屬於漢代人所作應無疑。《書·經籍誌》著錄《武帝內傳》三卷,沒隋漢,《有指出撰者為誰,《史·藝文誌》也稱“知作者”廣漢魏叢書》著宋不錄一卷,題漢班固撰。《書·經籍誌》著錄《武洞冥記》一卷,題為隋漢蓋無一真出於漢人,晉以來,文人方士,皆有偽作,至宋明尚不絕。文人好逞狡獪,或欲誇示異書,方士則意在自神其教,故往往托古籍以衒·18·5仙話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春秋末戰國初,在秦代得到了一定的發展,郭憲撰。魯迅在《國小說史略》第四篇中說:“存之所謂漢人小說,中現第二編秦漢時期:傳說與大一統的封建王國的建立人;晉以後人之托漢,亦猶漢人之依托黃帝伊尹矣。此群書中,有稱東方朔班固撰者各二,郭憲劉歆撰者各一,大抵言荒外之事則雲東方朔郭”憲,關涉漢事則雲劉歆班固,而大旨不離乎言神仙。①除此之外,劉安、王充的《、應劭的《俗通義》中也記錄了不少仙話的《淮南子》論衡》風作品。在《史記》《漢書·藝文誌》《漢書》中都可以看出漢代仙話發展後

的盛況。

當時廣為流傳的仙話作品,有不少產生於前朝,如安期先生仙話,《

列仙傳·安期先生》中記載:安期先生者,琅琊阜鄉人也。賣藥於東漢邊,時人皆言千歲翁。

秦始皇東遊,請見,與語三日三夜,賜金璧度數千萬,出於阜鄉亭,”皆置去。留書以赤玉舃一雙為報,曰:“數年求我於蓬萊山。始皇後即遣使者徐市、盧生等數百人入海。未至蓬萊山,輒逢風波而還。立祠阜鄉亭海邊十數處雲。

這顯然是產生於秦代或秦代以前的仙話,但仍在漢代流傳,為漢代人。史所熟悉,所以劉向將它收入《列仙傳》《記·封禪書》也記載了李少君”

安期生仙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隱。漢武帝還數次派方士漢代流傳,同時又有所發展和創新,其他仙話也大都如此。

所敘的安期生仙話:“嚐遊海上,見安期生,安期生食巨棗,大如瓜。

餘“。這則例子說明秦代以及秦代以後產生的仙話仍在入海求蓬萊安期之屬”又如仙人王子喬的傳說,早在先秦時期就已初見端倪,《塚周書》汲

中《太子晉》篇就記載了該傳說的雛形。至《仙傳》中的記載,則又添列

加進了新的情節內容:王子喬者,周靈王太子也。好吹笙作鳳凰鳴。遊伊、洛之間,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高山,三十餘年。後求之於山上,見恒良曰:“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於緱氏山巔。果乘白鶴駐山頭,望之不得到,,百花文藝出版社20年版,第3頁。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022①

·19·5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舉手謝時人,數日而去。後立祠於緱氏山下及嵩高首焉。

同時,漢代也產生了不少新的仙話作品,如關於東方朔的傳說,《風

俗通義·正失》中記載:俗言:東方朔太白星精,黃帝時為風後,堯時為務成子,周時為老聃,在越為範蠡,在齊為鴟夷子皮,言其神聖能興王霸之業,變化無常。

,郭憲曾寫過《東方朔傳》其中將曆史上的東方朔與虛構的東方朔相結合,充滿了傳說色彩。雖然曆史上東方朔確有其人,但《方朔傳》中東

的東方朔已遠非常人可比,成為地道的超凡脫俗的仙人。他幼時就記憶超群,熟諳秘讖:“三歲,天下秘識,一覽暗誦於口,恒指揮天上空中獨年

”他膽量超群,曾“。他具有常人不備的異能,因而“布語。騎虎而還”脫”東方朔的不凡源於其父為“千歲一返骨洗髓,二掛於樹,布化為龍。三。千歲一剝皮伐毛”的仙人,而其母田氏“夢太白星臨其上,因有娠”仙人的長生不死,符合人們對長壽的期盼;同時,很多仙話作品中的仙人愛憎分明、不願與統治者同流合汙,甚至與他們進行鬥爭,如馬丹“(,晉)靈公欲仕之,逼不以禮,有迅風發屋,丹入回風而去”所以北方“宋景公問其道而不告,即殺之。數十年()踞宋城門鼓琴數十日乃後,《)去。宋人家家奉祀焉”(列仙傳·寇先傳》。或仙人心地善良、扶助貧弱,如仙人昌容把賣柴草所得的錢送給哀告無門的孤寡窮人,因此民間“《)奉祠者萬計”(列仙傳·昌容傳》。或仙人能為民眾治病,如崔女子、負可見在民間百姓心目中,仙人能做他們想做但無力去做的事,能幫助他們解脫困境、帶來幸福,所以爭相傳頌他們的事跡。民間百姓才是漢代仙話最龐大的傳播隊伍。

)人敬佩他的精神,“而祠之”(向《仙傳·馬丹傳》。又如寇先:尊劉列局先生等。或仙人能預告災禍,使民眾減少損失,如平常生、騎龍鳴等。

·10·6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百餘年,是我國曆史上的魏晉南北朝(稱六朝)時期。天下大勢確實或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春秋戰國的爭鬥結束之後是秦漢的大一統,可是到了東漢末年政治動亂、諸侯割據,最終形成了魏、蜀、吳三國鼎立的局麵。其間西晉的短暫統一僅僅維持了三十七年。從20年魏國建立2到59年隋滅陳,長達三百七十年當中,政治上的分裂和連綿不斷的戰8爭,給人們帶來了無窮的災難和痛苦,也給那個時代刻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跡。

這一時期也是我國古代曆史上小說空前繁榮的時期。當時最多的是描寫鬼神怪異的誌怪小說,也有一些雜錄人物軼聞瑣事的誌人小說(稱軼或。誌怪小說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先秦的《海經》和《天子傳》,事小說)山穆到了六朝時期,誌怪小說開始大量產生和發展,並形成一個專門的類別。

當然,六朝誌怪小說的大量產生和發展是有其社會原因的。六朝時期,南北對峙,戰爭頻繁,政權處於不斷更迭之中,社會生活動蕩不安,統治階級醉生夢死,宗教迷信十分盛行。因此,寫誌怪小說蔚然成風,作者幾乎遍及社會各個階層,誌怪小說數量眾多,經後人輯錄而保存至今的尚有三、十多種。其中比較著名的有舊題魏文帝曹丕的《異傳》晉張華的《列博、晉幹寶的《神記》晉王嘉的《遺記》晉荀氏的《鬼誌》、、、物誌》搜拾靈、宋劉義慶的《明錄》宋東陽無疑的《諧記》、、晉陶潛的《搜神後記》幽齊、、、齊祖衝之的《述異記》齊王琰的《祥記》梁吳均的《齊諧記》北冥續齊顏之推的《冤魂誌》等。其中幹寶的《神記》最為著名,對後世影響搜也最大,可視為六朝誌怪小說的代表作。六朝誌怪小說多記鬼物奇怪之事,因此侈談鬼神、稱道靈異就成了它的基本內容。作者寫誌怪小說的目,的,或在於“明神道之不誣”證明鬼神之實有,如《神記》之類;發搜,進行宗教宣傳,如《祥記》之類。這就使六朝誌或在於“自神其教”冥怪小說包含了許多虛妄怪誕之說。但是,六朝人寫誌怪小說,不是刻意進行創作,而是把怪事異說當作事實來記載。在他們看來,鬼神實有,鬼神與人一樣,都是社會現實的組成部分。他們把所聽到的傳聞記錄下來,進行整理,所以有些作品能夠反映社會的現實生活,表現人民群眾追求美好生活的願望和情感,仍有較高的思想性和藝術價值。六朝文風崇尚華麗,·12·6從3世紀初到6世紀末,經過三國、晉、宋、齊、梁、陳,大約三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有堆砌浮靡之病,而大多數誌怪小說竟能保持質樸簡練的風格,這可能與誌怪小說大都是搜集來的有關。魯迅在《國小說曆史的變遷》中說:中“但須知六朝人之誌怪,卻大抵一如今日之記新聞,在當時並非有意做小”說。①①

,百花文藝出版社20年版,第2頁。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026·13·6第一章傳說作為多元文化的載體第一節知識新變與多元文化經曆了秦漢兩代近四百年的發展,華夏共同體的融合已經初步完成,中國社會、政治、文化的基本形態已經形成,發展趨向也已基本確定。不過在東漢末年到隋末(9—58這四百年的時間中,中國社會重新進入108)劇烈變動時期,從三國鼎立到西晉的短暫統一,然後是北方少數民族政權與偏安南方的東晉政權分庭抗禮,之後是南北政權的更迭,社會處於不斷動蕩當中。這一時期在中國曆史上常被稱為中衰期。不過從整個華夏共同體來說,無論是從文人的精神麵貌還是從整個華夏民族的精神世界來看,這一時期對華夏民族的麵貌至今都有重要影響。

魏晉時期,一方麵延續了秦漢以來社會文化的基本趨勢,同時在內外各種新因素的影響和衝擊下,社會文化重新出現多元化的傾向,隻是這種多元化不是對於原有文化趨勢的顛覆,更多的是豐富、融合和完善。這一時期出現的兩大新的因素:一是少數民族政權促成的民族融合,二是佛教的傳入和本土道教的興盛。不同民族文化所產生的衝突與交融,以及異域傳入的宗教文化,與中國傳統的生活和心理相交彙,產生出新的時代風“藥”與“酒”在這個時代文化變異中的重要性,“藥”與“酒”是形成這個時代文化風度的關鍵。

就傳說而言,魏晉時期對於傳說的記錄更加自覺,出現了大量輯錄傳說的筆記小說和地理誌,而且這一時期的傳說逐漸脫離與神話、曆史的聯係。漢代以前所輯錄下來的傳說主角多為上古人物、文化英雄或是帝王後·14·6貌。魯迅在他著名的《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係》一文中指出魏

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妃,而魏晉時期遠祖和帝王後妃不再是大部分傳說的主角,開始更關注普通人的生活世界,所記錄的傳說類型也更為廣泛,除了傳下來的創世傳說之外,以《世說新語》為代表的文人傳說,展示了這一時期知識分子的精神麵貌,以《搜神記》為代表的誌怪傳說則反映了時人的信仰觀念中對於人文空間的想象。

一、知識分子的轉變魏晉時期一個重要的特點就是有大量的文人傳說以筆記的形式傳世,這與這一時期知識分子的轉變密切相關。對於魏晉時期知識分子的麵貌,後世文人多以“魏晉風度”稱之,並以之為楷模,這一時期知識分子的轉變基本奠定了中國文人的思想和精神狀態,而這一轉變要追溯到西漢中期。

西漢中期,漢武帝接受董仲舒“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建議,確立罷

儒家的正統地位,使之成為社會主流意識形態,並通過教育的傳播成為普遍的知識。知識分子的地位隨之轉變,賴以同權力分庭抗禮的“理”已真

經不複為文人知識分子所專享,知識分子所麵臨的出路是成為龐大國家機器中的一個節點,成為帝王的臣仆。在這種形勢下,知識分子要保持其獨立性,隻有高揚一種強烈到過分的理想主義精神,用高揚的人格和道德標①準這種永恒的真理來贏回自己的話語權力。理想主義的高揚在魏晉之間與玄學思潮合力,在社會動蕩的政治環境下形成了知識分子對個體生命和價值的追求,知識分子進入自覺的時代。

從漢代中期,知識分子就開始援道入儒,以老莊學說為主幹,最終形,成玄學思潮。玄學家崇尚“無”和“然”重新解釋了天道自然,以自自

然為本,以名教為末,珍惜個人生命,加之魏晉間社會動蕩不安,朝不保夕,使魏晉士人轉變了人生態度,形成新的人生觀,開始極力在有限的時間中增加生命的厚度,實踐人生的價值,時人醉酒服藥,盡情享樂。與“無”相應,崇尚自然,灑脫的生活態度被置於與“有”相應的理性的禮樂秩序之上。晉明帝曾問謝鯤:“自謂何如庾亮?”鯤答曰:“委廟堂,君端①

,複旦大學出版社20年版,第一卷,第32頁。

葛兆光:《中國思想史》050·15·6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使百僚準則,臣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謂過之。①廟堂之上與山水之間,雅俗頓顯。

崇尚自然也使個人價值在社會秩序之前得以展現,魏晉文人充分張揚“’郝隆七月七日出穀中仰臥,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放和個人情感的滿足。如《世說新語·任誕》記載: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招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本乘興而行。吾興盡而返,何必見戴?”魏晉文人的個性還表現在堅持自己的做人標準,《說新語·德行》世

自己的個性,並毫不掩飾地表達自己的自信。如《說新語·排調》雲:世

繁文縟節在魏晉文人的眼中毫無價值,自由放任,隻求個人情緒的解記載,荀巨伯探望朋友,遇到胡人來襲,荀不懼危險,不願為了求得自己的生存,而置道義於不顧,不願丟下朋友逃走,而情願為朋友赴死,最終感動了胡人而幸免於難。

這種對於做人標準的堅持也延伸到對於朋友品格的要求,嵇康的《與

山巨源絕交書》已成名作。“管寧割席”的傳說人們至今仍津津樂道:管寧、華歆共園中鋤菜,見地有片金,管揮鋤與瓦石不異,華捉而擲之去。又嚐同席讀書,有乘軒冕過門者,寧讀書如故,歆廢書出”(世說新語·德行》)看。寧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這種對於生命和個人品格與價值的堅持在遭遇到虛偽的名教的時候可能演化為激進、任誕的人生態度,這一時期最著名的“林七賢”可為其竹

代表,後文詳述。

版,第2頁。4①

(,,唐)房玄齡:《書》卷四十九《鯤傳》文淵閣《庫全書》商務印書館18年晉謝四96·16·6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二、新信仰成分的介入和認為三界並立信仰空間的形成在中國,神鬼信仰至遲在商代已經出現,殷墟甲骨文中就有“帝”上

的說法,不過學界一般認為,中國文化在先秦時期已經超越了宗教的需,亦具要,儒家學說具有宗教教義中最普遍最重要的“悲性”“等性”慈平有宗教救世救人的誌願與能力。但是東漢末年至南北朝動蕩的社會環境,使人心無所寄托,隻能求之於天國和來世,重新為宗教信仰提供了非常好的生長土壤,佛教在東漢明帝時傳入中國,其慈悲與平等觀念以及“觀反

內心”的態度與中國傳統精神相契合,更由於其出世學說與道家學說在學理上的近似,因而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逐漸為國人所接受和讚許。道教則是在東漢末道家思想與方術、讖緯學說等合力之下最終形成。佛教在傳播的過程中借助道家的思想,而道教模擬佛教的形式而產生,因此這兩種信仰成分與儒教並立,最終形成了中國人思想世界的基本空間架構。

在中國人的信仰觀念中,整個宇宙空間劃分為天界、人間、地獄三界,分別為神、人、鬼所占有。

按照傳統的說法,神起於人們對於自然萬物的不理解。人們在冥冥之中認為世界上的一切都有一種力量在暗中安排,這就是最高級的天帝等天神的來源。魏晉時期人們信仰的最高神靈不僅包括傳承下來的天帝,還包括道教的元始天尊以及佛教的佛陀等。

而人們在現實社會與自然界中的各種事物打交道的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或者難以理解的事情,使人們願意相信這些對象中都有神靈的存在,因此在中國的神靈體係中就有了大量的自然神靈的存在,如山神、河伯、灶神、樹神等等。《搜神記》卷四記載:吳縣張成夜起,忽見一婦人立於宅南,舉手招成曰:“是君家此”之蠶室,我即此地之神,明年正月十五,宜作白粥,泛膏於上。以後年年大得蠶。今之作膏糜象此。

《齊諧記》亦有類似的傳說:·17·6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正月半,有神降陳氏之宅,雲:“是蠶神,若能見祭,當令蠶我”今人正月末作糕糜,為此也。(古小說鉤沉》《)桑百倍。

這種對於自然神的信仰有時候甚至到了荒唐的地步,幹寶:《神搜

,卷五記載:記》南頓張助於田中種禾,見李核,欲持去,顧見空桑中有土,因植種,以餘漿溉灌。後,人見桑中反複生李,轉相告語。有病目痛者息”陰下,言:“李君令我目愈,謝以一豚。目痛小疾,亦行自愈。眾犬吠聲,盲者得視,遠近翕赫,其下車騎常數千百,酒肉滂沱。間一歲餘,張助遠出來還,見之驚雲:斫之。

類似的傳說在《異苑》中也可以看到,枯樹積水,路人無意間在其中同時曆史上眾多賢臣良將去世之後,因為其在世的盛名和威望使人們相信他們能夠給在世的芸芸眾生帶來幸福而被尊奉為神靈,如堯、舜、禹、屈原、介子推等。如《幽明錄》載:鄧艾廟在京口,上有一草屋。晉安北將軍司馬恬於病中,夢見一”老翁曰:“我鄧公,屋舍傾壞,君為治之。後訪之,乃知艾廟,為立《)瓦屋。(古小說鉤沉》“有何神!乃我所種耳。因就”此放養一條鯉魚,卻被當作神靈來供養祈禱。

甚至一些普通人因為在世時對一方做出重大貢獻或者在其身上曾出現特異的事件也被納入神靈體係中享受供奉。

仙之身份介於人和神之間,是神而又不是神,是人而又不是人。後人雖將“神仙”並稱,但是神與仙有其相異之處,以神與仙的字形構成已可得之。仙不同於人是因為仙已經脫離了人的生死界限,不食人間煙火,享有永生和無窮的快樂;仙又不同於神,因為他們沒有神所具有的職責,自由自在,無所羈絆。仙其實代表著人對擺脫人世間的一切束縛,對自由、·18·6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快樂和長生不死的渴望和追求,仙也可以通過人們所寄寓的祈求而得以被納入神的世界。神與仙之間關係如此相近,無法截然分清,是以大部分時候“神仙”成為一個名詞。人們常說人間仙境,仙之所在往往是人們企望到達的某處,或海外或名山。

成仙之說,先秦已有之,秦漢之際更盛。至魏晉南北朝時期,修煉成仙成為人們逃避現實的一條途徑。成仙的弱化形式就是歸隱,歸隱的實質和成仙一樣,即希望能夠擺脫現實生活的痛苦和紛擾,追求個人的絕對自由,無羈無絆,隱居田園,過道家祈求的那種無欲無求、小國寡民的生活,如同陶淵明筆下之桃花源人。

神界、仙境和隱居的田園是人們對理想世界的想象,通過這種想象人們希望能夠擺脫現實世界的紛擾和無助。這種想象自先秦起到魏晉時期已經形成了基本的架構,並在之後的時代逐漸豐滿,成為人們現實生活之外的一種支撐。

在現實生活和理想世界之外,還有一個世界是對於地獄的想象,那就是鬼魂的世界。鬼和地獄代表著人們對於死後的信仰。對於人死後的靈魂即“鬼”的信仰早已有之,不過隨著鬼魂信仰的發展以及道教和佛教的融合,鬼魂有了固定的共同空間,對於這一空間道教和佛教的想象並存於人們的觀念中,並且互相融合。

具體所指。到東漢時,泰山成了陰間的所在地,由泰山神“山府君”或泰

稱“天孫”作為陰司主宰統轄之,泰山府君後來被道教所接受,發展為東嶽大帝。同時佛教的十殿閻羅和十八層地獄觀念也逐漸被融合進來,並根據死者在世時的罪業給予不同的對待。

,代泰山府君傳書於其女河伯側,得泰山府君召見,見宮室,“儀甚嚴”威之婦。後從長安歸來,回複泰山府君,偶見胡父及其他數百人,“械徒著

。卻因掛念孫子,召之,胡之兒子“亡略盡”由此,泰山不僅是眾鬼聚死

集之所,也是勞役之所。

—而在劉義慶《幽明錄》中,泰山府君不僅有了自己的下屬官吏——土·19·6,得知其父死後被罰三年勞役,經胡祈求,免除勞役,外放為土地神,作”幹寶《搜神記》卷四中有這樣一個傳說,泰山人胡母班路經泰山之陰間的觀念在中國出現很早,但先秦時期的“泉”“都”都沒有黃幽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地神和牛頭鬼,而且根據鬼魂在世時的罪業,進行審判,處以刑罰:巴丘縣有巫師舒禮,晉永昌元年病死,土地神將送詣太山。俗人謂巫師為道人,路過冥司福舍前,土地神問吏:“是何等舍?”吏此””曰:“道人舍。土地神曰:“是人亦道人。便以相付。禮入門,見數千間瓦屋,皆懸竹簾,自然床榻,男女異處,有誦經者,唄偈者,自然飲食者,快樂不可言。禮文書名已到太山門,而身不至,推問土地”神,神雲:“道見數千間瓦屋,即問吏,言是道人,即以付之。於是遣神更錄取。禮觀未遍,見有一人,八手四眼,提金杵,遂欲撞之。

便怖走還,出門,神已在門迎,捉送太山。太山府君問禮:“在世卿間,皆所何為?”禮曰:“事三萬六千神,為人解除祠祀,或殺牛犢豬”府君曰:“佞神殺生,其罪應上熱熬。使吏牽著熬所,”羊雞鴨。汝見一物牛頭人身,捉鐵叉,叉禮著投鐵床上,宛轉,身體焦爛,求死不得。經一宿二日,備極冤楚。府君問主者:“壽命應盡?為頓奪禮”其命?”校祿籍,餘算八年。府君曰:“來。牛首人複以鐵叉著熬錄”邊。府君曰:“今遣卿歸,終畢餘算,勿複殺生淫祀。禮忽還活,遂《)不複作巫師。(古小說鉤沉》魏晉時期,關於鬼的觀念從冀望來世又融入了對近世的評判和製約,所謂善惡有報,同時在報應的觀念中,不可避免地帶有宗教教化成分。從上麵的傳說中亦可以看到,巫師、方士本是道教的來源之一,但是在道教體係建立之後,傳統的巫師被排除在其教義之外,甚至到了陰間也受到不同的對待。《明錄》所記石長和的傳說中亦有地獄中“家弟子獨樂,幽佛得行大道中”的描述。

妖怪則介於神與鬼之間。幹寶《搜神記》對妖怪的解釋是:“怪者,妖

蓋精氣之依物者也。氣亂於中,物變於外。行神氣質,表裏之用也,本於五行,通於五事。雖消息升降,化動萬端,其於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論”《矣。玄中記》雲:“五十歲能變化為婦人。百歲為美女,為神巫;或狐

為丈夫,與女人交接;能知千裏外事,善蠱魅,使人迷惑失智。千歲即與”

天通,為天狐。

·10·7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究其來源,怪與自然神靈相同,但是一物之靈為神或者為妖,取決於他們與人之間的關係,益於人或者與人的生死成敗攸關,則人出於敬或畏之心尊奉之為神,否則斥之為妖,神得以配享,而怪全無,作亂人間必遭災地獄。既然如此,妖在大多數的傳說故事中與鬼的形象更為接近,魑魅魍魎四字已經可以充分說明這一點。

第二節傳說作為一種著述的成立魏晉南北朝傳說的輯錄,與之前相比不同的是與史書更為顯著的分離,文人筆記小說已成為傳說輯錄的主流,大量專門記錄時人傳說的筆記小說麵世,或記人,或誌怪,雖則輯錄傳說的動機不同,在輯錄的過程中可能會有一些文人的加工,但是就當時而言,已經是很大的進步。對今天而言,對傳說的記載過程以及在此過程中文人心態的探析,可使後人對當時社會麵貌的了解更為深入。

《世說新語》等文人傳說筆記的出現標誌著知識分子階層的最終形成,一個階層的形成關鍵在於其成員是否有自覺意識。如前所述,魏晉六朝文人對於個人價值的強調,已顯示其對於自身身份的自覺,而文人傳說筆記的出現則體現其對於自身所處群體的關注,以其言行,臧否人物,可見這一階層成員的行為舉止標準。尤其是《說新語》以三卷篇幅記此時文人言行,世

並以“德行”“品藻”“言語”等分三十六篇分統之,雖無分等著論,卻頗有評價的意味,最終成為很多後世文人言行舉止的模範和評價標準。

誌怪小說的出現自然與當時宗教信仰、神鬼觀念的盛行不可分,眾多誌怪小說中,一小部分如《祥記》《驗記》等為教徒宣教之作,其中冥宣的教化之意顯而易見。而其他大多數則為當時文人的輯錄,如魯迅《國中

小說史略》所言:“人之作,雖非如釋道二家,意在自神其教,然亦非文

”與記載人間常事,自視固無誠妄之別矣。①如幹寶《搜神記·序》雲:①

有意為小說,蓋當時以為幽明雖殊途,而人鬼乃皆實有,故其敘述異事,,百花文藝出版社20年版,第2頁。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026·11·7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夫書赴告之定辭,據國史之方冊,猶尚若此;況仰述千載之前,記殊俗之表,綴片言於殘闕,訪行事於故老,將使事不二跡,言無異途,然後為信者,固亦前史之所病。然而國家不廢注記之官,學士不絕誦覽之業,豈不以其所失者小,所存者大乎?今之所集,設有承於前載者,則非餘之罪也。若使采訪近世之事,苟有虛錯,願與先賢前儒,分其譏謗。及其著述,亦足以發明神道之不誣也。群言百家,不可勝覽;耳目所受,不可勝載。

蕭綺在《拾遺記·序》中:綺更刪其繁紊,紀其實美,搜刊幽秘,捃采殘落,言匪浮詭,事弗空誣。推詳往跡,則影徹經史;考驗真怪,則葉附圖籍。若其道業遠者,則辭省樸素;世德近者,則文存靡麗。編言貫物,使宛然成章。數運則與世推移,風政則因時回改。至如金繩鳥篆之文,玉牒蟲章之字,末代流傳,多乖曩跡,雖探研鐫寫,抑多疑誤。及言乎政化,訛乎禎祥,隨代而次之。土地山川之域,或以名例相疑;草木鳥獸之類,亦以聲狀相惑。隨所載而區別,各因方而釋之,或變通而會其道,寧可采於一說。

其中,傳說的整理與係統化著作尤以任昉《異記》和王嘉《遺述拾,宋誌》題梁任昉撰,二卷。《任昉,字彥升,《述異記》《隋誌》載祖記》最為突出。

衝之《述異記》十卷,亡佚。不過《隋誌》未錄任氏此書,魯迅《國小中

說史略》謂“則唐宋間人偽作,而襲祖衝之之書名者也,故唐人書中皆未。,嚐引”①祖衝之本《異記》魯迅《小說鉤沉》輯錄九十條。至於任述古昉本,晁公武《郡齋讀書誌》謂:“任昉撰。昉家藏書二萬卷,采前世梁

。如開卷盤古氏一條,即采徐整《五曆記》其餘精衛諸條,則采《海三山①

”《異聞成書。四庫全書總目》謂:“書文頗冗雜,大抵剽剟諸小說而成。

其,百花文藝出版社20年版,第4頁。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027·12·7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園客諸條,則采《。龜曆諸條,則采《遺記》老桑諸條,。

經》列仙傳》拾。以及防風氏、蚩尤、夜郎王之類,皆非僻事,不得雲世所則采《異苑》未聞。其武陵源一條,則襲陶潛所記,而於桃外增李,移其地於吳中。

《周禮》孤竹之管、空桑之琴瑟二條,則附會竹生東海,空桑生大野山,尤為拙文陋識。考昉本傳,稱著《傳》二百四十七卷,《誌》二百五雜地十二卷,文章三十三卷,不及此書。且昉卒於梁武帝時,而下卷地生毛一條雲,北齊武成河清年中。案河清元年壬午,當陳天嘉三年,周保定二年,後梁蕭巋天保元年,距昉之卒久矣,昉安得而記之?其為後人依托,,蓋無疑義。姚寬《西溪叢語》謂潘嶽《居賦》房陵朱仲之李句,李善閑

此句下引《荊州記》曰:房陵縣有朱仲者,家有縹李,代所希有,並無未,詳之語。寬偶讀誤本,不知此書之剽《選注》反謂選注未見此書,舛文

,誤甚矣。考《太平廣記》所引《異記》皆與此本相同,則其偽在宋以述

”前。①然而此種著作既多經傳寫,孱雜難免,流傳到清代之時已經多家編,注朱仲未詳。此書中乃有其事,撫以補善注之逸。今考李善《居賦注》閑

錄,錄入的神話傳說實際上包含了任昉以來到宋初的民間傳說內容和思想,其中有采自經典著作,但也有源自民間的。所以雖然此書定為偽作,但是不妨單獨拿出來作為論述此期間民間傳說發展的重要文本來看待,隻要記住這本書非任昉一人所作就可以了。還有需要提及的一點就是任本與祖本在流傳中發生了混合,某些相同的條目記述的詳細程度有差別,應該引起重視。

與一般筆記、雜記不一樣,《異記》不是簡單抄錄前代書籍,是經述

一是記述上古之神話,必與其當下的傳說、習俗、異說相聯係,呈現古今變異的情況。如上卷載“盤古氏”條:昔盤古氏之死也,頭為四嶽,目為日月,脂膏為江海,毛發為草木。秦漢間俗說:盤古氏頭為東嶽,腹為中嶽,左臂為南嶽,右臂為《。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四十二子部五十二《述異記二卷提要》過綜合整理之後的直接撰寫,其記述有如下幾個特點:①

·13·7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北嶽,足為西嶽。先儒說:盤古氏泣為江河,氣為風,聲為雷,目瞳為電。古說:盤古氏喜為晴,怒為陰。吳楚間說:盤古氏夫妻,陰陽之始也。今南海有盤古氏墓,亙三百餘裏,俗雲後人追葬盤古之魂也。桂林有盤古氏廟,今人祝祀。南海中盤古國,今人皆以盤古為姓。昉按:盤古氏,天地萬物之祖也,而生物始於盤古。

這段敘述集此前的所有盤古傳說為一爐,既有先儒古說,也有秦漢間俗說;既有北方之說,又有南方之說。不僅有時間和空間層次,而且有地方古跡和祭祀活動。最後還有托名任昉的按語。從徐整以來,盤古化生固然已經確定,但是其身體各個部位所化之物則說法不一,本文列舉各說,盤古傳說的整個細節不斷豐富和具體化,發展的脈絡一清二楚。這是作者有意識地整理民間傳說並試圖係統化的反映,而且他並不以古說為主,更多以今說、俗——說為根據,表現出了作者——當然並非任昉——民俗意識的寬厚。其記防風氏傳說,敘述結構和指導觀念也與此相類。再如其記“精衛填海”傳說:昔炎帝女溺死東海中,化為精衛,其名自呼。每銜西山木石填東海。偶海燕而生子,生雌狀如精衛,生雄如海燕。今東海精衛誓水處曾溺於此川,誓不飲其水。一名誓鳥,一名冤禽,又名誌鳥,俗呼帝女雀。

比較一下《山海經》所記精衛故事:又北二百裏,曰發鳩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鳥焉,其狀如烏,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衛,其鳴自。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遊於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常銜西山之木石,以湮於東海。

可以看出,在這些記述中,無論記神人還是動物,《異記》都是以述

二是直接記述民俗與傳說,不做廣泛征引與多層集說,簡單明了,易·14·7其變遷及演成習俗的過程為記述的重點,這是此書的民俗價值所在。

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於傳播。其記述多直接采錄或據而轉述。一般為先見風俗或事件,然後展開傳說。如:越俗以珠為上寶,生女謂之珠娘,生男謂之珠兒。吳越間俗說:“明珠一斛貴如玉”者,合浦有珠市。

秦始皇作石橋於海上,欲過海看日出處。有神人驅石,去不速,神人鞭之,皆流血。今石橋其色猶赤。

這兩例,有習俗,有傳說,皆對一俗一事一物而言,將風物、遺跡與俗說故事結合在一起,構成了地方風物傳說的敘述模式,為後來同類作品所模仿。

三是在人事仙化的傳說中,現實的人情與幻想的仙境結合得很自然,沒有故作驚駭之筆,也沒有超人間的突變之事,大多寫市井之事,合於民情,也就更容易為人所接受。如著名的“郎織女”傳說:天河之東有美牛

麗女人,乃天帝之子,機杼女工,年年勞役,織成雲霧綃縑之衣,辛苦無歡悅,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憐其獨處,嫁與河西牽牛之夫婿,自後竟廢織紝之功,貪歡不歸,帝怒,責歸河東,但使一年一度相會。這樣的情節顯然更多是人間況味,平常的生活故事與奇異的人物、情節融會在一起,體現了民間口頭傳說的原貌,又反映了作者的民俗眼光。“所走的不是玄他

”學的道路,而是民俗的道路。①盡管《述異記》具有這麼多重要的優點,尤其是與齊梁的誌怪小說相比,它是成就很突出的,但是不能忘記此書並非梁代任昉所作,它的創作年代大概在唐代到宋初之前,它所取得的成就不能完全歸在此期間。僅僅是因為民間文學作品中體現了各個時代思想的累加,我們不妨把它放在此期間來討論,而且這也是為了方便討論。如果忘記了這一點,過於拔高《

述異記》或者任昉本人的價值和地位,都是不可取的。

王嘉《拾遺記》十卷。魯迅《中國小說史略》雲:①

,吉林文史出版社19年版,第20頁。

張紫晨:《中國民俗學史》932·15·7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嘉嚐造《三歌讖》又著《遺錄》十卷,其事多詭怪,今行牽拾於世。傳所雲《遺錄》者,蓋即今記,前有蕭綺序,言書本十九拾卷,二百二十篇,當苻秦之季,典章散滅,此書亦多有亡,綺更刪繁存實,合為一部,凡十卷。今書前九卷起庖犧迄東晉,末一卷則記昆侖等九仙山,與序所謂“訖西晉之末”者稍不同。其文筆頗靡麗,事《而事皆誕謾無實,蕭綺之錄亦附會,胡應麟(筆叢》三十二)以為①“蓋即綺撰而托之王嘉”者也。

。《遺錄》十卷”隋誌》史部雜史類著錄《遺錄》二卷,題“姚萇方士拾偽;又著錄《子年拾遺記》十卷,題蕭綺撰。新舊《誌》雜王子年撰”王唐史類均著錄《遺記》三卷,題王嘉撰;又有《遺記》十卷,題蕭綺拾拾撰,新《唐誌》則題蕭綺“。現存此書“錄”記”後有“錄”(非各卷皆然

,文風、思想不盡相同(錄語每引儒家教條評說正文,或對正文有然)如,故學者以為出於二人之手,未必如胡應麟所謂“撰而托之王所辯難)綺。論者又以為該書殆以《《嘉”帝王世紀》《五代略》之類雜史(隋誌》著十

錄,皆已亡佚)以及舊題郭憲《洞冥記》為藍本。

《拾遺記》之值得注意者,有其中類乎“幻”之內容,如卷一所載科

實際其著錄情況比魯迅所述更為複雜。《書·王嘉傳》稱“《晉著拾“)機妍”(“人”,卷四所載秦時宛渠國之“舟”等。因其時“說”玉螺小,故上述意象與今之科幻小說有別,但所“錄”者必實有皆重“實錄”實,之傳聞(亦不排除方士造作)則於科學史、文學史、人類文化學史當皆。

均受其益),堯時之“貫月舟”“星槎”及顓頊“影之劍”卷三所載周靈王時之掛曳—有價值(後起之神魔小說——直至民國時還珠樓主之《山劍俠傳》等,蜀

此書具有一定程度上的神話傳說集成的性質,它從春皇庖犧、炎帝神農開始,敘述了三皇五帝到夏禹、商湯、周公三代的傳說,一直到東晉的曆史傳說故事。其第十卷集中記述了關於昆侖、蓬萊、方丈、瀛洲、洞庭等仙山的諸種傳說。此前《海經》之類的傳說較為零碎,《遺記》則山拾①

,百花文藝出版社20年版,第5頁。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027·16·7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完成了它的修補工作。其記述的神話傳說的生動性和完整性,意味著《山海經》時代的原始神話,在這裏走向了“仙話化”的神話傳說,而且其內容還增添了更多的曆史傳說和風物傳說。經過《拾遺記》的整理工作,上古的神話傳說得以在民間廣泛流傳,至今民間依然流傳著很多與《拾遺記》中情節極為類似的傳說。這種傳播情況與前述《異記》的情況極為相像。其述

文如:帝嚳之妃,鄒屠氏之女也。軒轅去蚩尤之凶,遷其民善者於鄒屠之地,遷惡者於有北之鄉。其先以地命族,後分為鄒氏、屠氏。女行不踐地,常履風雲,遊於伊、洛。帝乃期焉,納以為妃。妃常夢吞,日,則生一子,凡經八夢,則生八子。世謂為“神”亦謂“八八,翌,明也,亦謂“英”亦謂“力”言其神力英明,翌成,,翌”八八萬象,億兆流其神睿焉。(卷一)始皇好神仙之事,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其國人長十丈,編鳥獸之毛以蔽形。底,而水不浸入,一名“淪波舟”始皇與之語,及天地初開之時,了如親睹。曰:“臣少時躡虛卻行,日遊萬裏。及其老朽也,坐見天地之外事。臣國在鹹池日沒之所九萬裏,以萬歲為一日。俗多陰霧,遇其晴日,則天豁然雲裂,耿若江漢。則有玄龍黑鳳,翻翔而下。及夜,燃石以繼日光。此石出燃山,其土石皆自光澈,扣之則碎,狀如粟,一粒輝映一堂。昔炎帝始變生食,用此火也。國人今獻此石。或有投其石於溪澗中,則沸沫流於數十裏,名其水為焦淵。臣國去軒轅之丘十萬裏,少典之子采首山之銅,鑄為大鼎。臣先望其國有金火氣動,奔而往視之,三鼎已成。又見冀州有異氣,應有聖人生,果有慶都生堯。又見赤雲入於酆鎬,走而往視,果有丹雀瑞昌”始皇曰:“”彌信仙術焉。(之符。此神人也。卷四)昆侖山有昆陵之地,其高出日月之上。山有九層,每層相去萬裏。有雲色,從下望之,如城闕之象。四麵有風,群仙常駕龍乘鶴,遊戲其間。四麵風者,言東南西北一時俱起也。又有袪塵之風,若衣·17·7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服塵汙者,風至吹之,衣則淨如浣濯。甘露濛濛似霧,著草木則滴瀝如珠。亦有朱露,望之色如丹,著木石赭然,如朱雪灑焉,以瑤器承之,如飴。昆侖山者,西方曰須彌山,對七星之下,出碧海之中。上有九層,第六層有五色玉樹,蔭翳五百裏,夜至水上,其光如燭。第三層有禾穟,一株滿車。有瓜如桂,有奈冬生如碧色,以玉井水洗食之,骨輕柔能騰虛也。第五層有神龜,長一尺九寸,有四翼,萬歲則升木而居,亦能言。第九層山形漸小狹,下有芝田蕙圃,皆數百頃,群仙種耨焉。傍有瑤台十二,各廣千步,皆五色玉為台基。最下層有流精霄闕,直上四十丈。東有風雲雨師闕。南有丹密雲,望之如丹色,丹雲四垂周密。西有螭潭,多龍螭,皆白色,千歲一蛻其五髒。

此潭左側有五色石,皆雲是白螭腸化成此石。有琅玕璆琳之玉,煎可以為脂。北有珍林別出,折枝相扣,音聲和韻。九河分流。南有赤陂紅波,千劫一竭,千劫水乃更生也。(卷十)傳說越到後代往往細節更為豐富,情節更為曲折,此書所記傳說大多皆自成首尾,論述精密。如卷十記述昆侖山,與前代所記不啻霄壤之別。

這要歸功於作者雖然受到《山海經》等神話典籍的影響,卻更注重吸取活生生的當世民間傳說。

雖然傳說的輯錄在這一時期已經從史書中獨立出來,不過由於認知的慣性,在一定程度上,這一時期無論文人傳說筆記還是誌怪小說都承襲了此前史書的方法和體製,所以往往以史文標準來輯錄和評價筆記小說,沒有完全形成其獨立的流派,但是作為一種專於傳說的著述,作為一種文學樣式已經開始顯示其曆史進步性。

·18·7第二章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傳說第一節輯錄傳說的文本魏晉南北朝時期輯錄傳說的文本最多的是後來所稱的誌怪、誌人的著、、、作。如曹丕《異傳》郭璞《中記》幹寶《神記》戴祚《異列玄搜甄、葛洪《、、、傳》抱樸子》張華《物誌》王嘉《遺記》陶潛《神後博拾搜、無名氏《、祖台之《、、記》錄異傳》誌怪》荀氏《鬼誌》孔約《氏誌錄孔《、東陽無疑《諧記》王琰《祥記》祖衝之《異記》吳、、、集異記》齊冥述、任昉《異記》顏之推《魂誌》以及注釋前代書籍、,均《續齊諧記》述冤的著作,如郭璞《山海經注》和酈道元《水經注》也是重要的文本。

,至於托名東方朔的《異經》《洲誌》托名班固的《武帝故事》神十漢、劉義慶《、、怪》世說新語》《明錄》《驗記》劉敬叔《苑》郭季產幽宣異,和《漢武帝內傳》托名後漢郭憲的《武洞冥記》以及劉歆的《京雜漢西記》《飛燕外傳》《雜事秘辛》之類,魯迅《國小說史略》第四篇《所中今見漢人小說》均已考辨為偽托。

曆代目錄所載魏晉南北朝之誌怪與誌人小說大多已散佚,今天隻能看到它們的輯佚書籍,而這些輯佚之作中最為重要的,當屬魯迅編輯的《古

,輯周代至隋代散佚的小說三十六種。

小說鉤沉》一、誌怪類()《一神異經》《神異經》一卷,舊題為東方朔撰,晉張華注。《書·東方朔傳》漢

·19·7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未錄此書,當為後人偽托。唐代孔穎達疏《傳》曾引“虔按:《異左服神經》雲……”服虔是東漢末人,餘嘉錫《庫提要辨證》十八據此論定此四

書為漢人托名之作,至遲在靈帝前,或後漢初年已有其書。魯迅《國小中

說史略》謂:《漢書·朔傳》讚雲,“之詼諧逢占射覆,其事浮淺,行於朔

”眾庶,兒童牧豎,莫不眩耀,而後之好事者因取奇言怪語附著之朔。則知漢代於朔,已多附會之談。書雖偽作,而《誌》已著錄,又以辭意新隋

異,齊梁文人亦往往引為故實。

按,“為故實”者,如其《荒經》所述東王公與玉女投壺,失則引東天為之笑,發為電火,其事即為徐陵《台新詠序》所稱引。但徐氏謂此玉

書生於漢初,或至靈帝時,何以漢、晉之世竟無人道及之而必待齊梁文,人?且服虔引文,若《莊子·逍遙遊》之道《諧》而不可謂後起之東齊

。陽無疑《齊諧記》早於《子》再考慮到此書所述內容多與此期之誌怪莊

相類,且思想亦無大差別,從魯迅說更為妥當。

此書內容多奇聞異物,想象豐富,文筆簡潔流暢。分東荒、東南荒、南荒、西南荒、西荒、西北荒、北荒、東北荒、中荒九經。在結構和語言“X有獸(,然後再加以詳細的描述,其故事也多與《海經》或人)焉”山X有聯係,如其《西北荒經》記載:“北有獸焉,狀似虎,有翼能飛,便西

剿食人。知人言語,聞人鬥,輒食直者;聞人忠信,輒食其鼻;聞人惡逆”不善,輒殺獸往饋之,名曰窮奇。就是淵源於《海經·海內北經》所山

。述的“窮奇狀如虎,有翼,食人從首始”又如《中荒經》記載:“侖之山有銅柱焉,其高入天,所謂‘柱’昆天上模仿《山海經》的痕跡都很明顯,如在故事語言及敘述方式上,先說也,圍三千裏,周圓如削。下有回屋,方百丈,仙人九府治之。上有大”一萬九千裏,西王母歲登翼上,會東王公也。也跟《海經》中的昆侖山

山、西王母有關。

鳥,名曰希有,南向,張左翼覆東王公,右翼覆西王母;背上小處無羽,()《二十洲記》《,又名《。

十洲記》海內十洲記》《洲三島記》《內十洲三島記》十海舊題東方朔撰,記漢武帝聞十洲於西王母,乃召東方朔問十洲所有物事。

·10·8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隋誌》《唐誌》《誌》均入史部地理類,新《誌》入子部道家類。

舊宋唐《

山海經》的敘述風格。如其卷首謂:魯迅稱此書為方士“失誌”“解嘲”之作,甚是。其敘事,也仿照慮自方朔雲:臣學仙者耳,非得道之人。以國家盛美,將招名儒墨於文教之內,抑絕俗之道於虛詭之跡。臣故韜隱逸而赴王庭,藏養生而侍朱闕矣。亦由尊上好道,且複欲抑絕其威儀也。曾隨師主履行,比至朱陵扶桑蜃海,冥夜之丘,純陽之陵,始青之下,月宮之間。內遊七丘,中旋十洲,踐赤縣而遨五嶽,行陂澤而息名山。臣自少及今,周流六天,廣陟天光,極於是矣。未若淩虛之子,飛真之官,上下九天,洞視百方,北極勾陳而並華蓋,南翔太冊而棲大夏;東之通陽之霞,西薄寒穴之野;日月所不逮,星漢所不與;其上無複物,其下無複底。臣所識乃及於是,愧不足以酬廣訪矣。

這裏描繪的神仙境地比《山海經》更為細膩和華美。西王母故事至此更為發展,所述昆侖金台玉闕諸況,將《海經》所述與西王母有關之異山

境加以集中呈現,殆即後來道書洞天福地之濫觴,故鹽穀溫《國文學概中

”論》謂:“侖山與西王母,至本書而為理想化。①書中所記西王母、東昆

王公、鬼穀先生、上元夫人、不死草、夜光杯以及昆侖仙宮等,在《海山

如:昔秦始皇大苑中,多枉死者橫道,有鳥如烏狀,銜此草覆死人麵,當時起坐而自活也。有司聞奏,始皇遣使者,齎草以問北郭鬼穀先生。鬼穀先生雲:“是東海祖洲上不死之草,生瓊田中,或名為養神芝,其葉似此

”菰苗,叢生,一株可活一人。始皇於是慨然言曰:“采得否?”乃使使可

者徐福發童男童女五百人入海尋祖洲,遂不返。

經》中能找到一些端倪,在後世的民間故事和傳說中更是被發揚光大了。

()張華《三博物誌》,十卷。張華沒有明確的保存民間傳說的意識,隻是張華《博物誌》①

,孫俍工譯,開明書店17年版。

鹽穀溫:《中國文學概論》96·11·8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在作為地理博物誌的著述中仿照《海經》的成例,記述了豐富的民間傳山

說。這些傳說在後世被不斷傳說而演化為許多重要傳說的源頭。如卷十載“,是“浮槎”牛郎織女”傳說相關的異文歧說。後來演繹出來的如雜劇《

張騫泛浮槎》《支機石》等,也說明了此書的生命力。

《博物誌》卷二“異香”記載:相傳弱水西國有人乘車渡過弱水來獻香,漢武帝認為是普通的香,中國並不缺少,故不以禮對西使。過了很久,武帝去上林苑遊玩,西使又奏其香。武帝接過看,如燕卵大小,形狀像棗子,武帝不高興,順手交外庫保存。後來長安瘟疫流行,宮中人都得了瘟疫,武帝不知用什麼藥好,這時西使求見,請燒貢香一枚以避疫氣,帝不得已聽之,宮中病者即日便愈。長安城中百裏以內都可以聞到香味,香氣停了九個月還不散。武帝這才厚禮使者並為他餞行送別。這是較早的異國獻寶傳說,以後各朝各代均有此類傳說。

《博物誌》卷十記載的“玄石一醉千日”傳說,不僅內容風趣,而劉

且也是最早的名酒傳說之一:相傳古代劉玄石去山中酒家買酒,酒家說這是千日酒,但忘了提醒他喝這種酒要有節製。劉玄石回到家中便醉了,而家人不知是醉,以為他死了,就把他安葬了。過了一千天,酒家才想起劉玄石曾經來買過酒,現在該醒了,便到他家去看望。家裏人說玄石三年前死了,早已埋了。酒家方告知其家人酒的特性,於是開棺察看,這時玄石”

才醒,所以俗話說:“玄石飲酒,一醉千日。

()曹丕《四列異傳》元《水經注》均已征引此書,因此可以推斷是魏晉人之作品。兩《誌》唐

錄為張華撰。其主要內容據《小說鉤沉》所輯來看,不外是神仙、精怪古

故事,還有一些世俗的鬼故事,與《海經》也有關聯。輯本中鬼故事占山

據了較大的比重,不過酈道元征引它,應當是因為要將之作為風物傳說的材料來解釋山川地理的情況,所以應該有更多的包含民間傳說的內容。

塚”(即幹將莫邪故事)等。“夫石”說的是武昌新縣北山上有望夫石,望

狀若人立者。相傳雲“昔有貞婦,其夫從役,遠赴國難,婦攜幼子餞送此·12·8《列異傳》中記述了許多著名的民間風物傳說,如“夫石”“王望三《隋誌》已著錄曹丕作,魯迅根據宋裴鬆之《國誌注》及後魏酈道三

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至今中國各地都有此類傳說,尚且爭奪“夫石”山,立望而形化為石”望真跡的名銜,類似的異文在各地都有流傳。

“三王塚”更是著名的傳說:幹將莫邪為楚王作劍,三年而成。劍有雄雌,天下名器也。乃以雌劍獻王,藏其雄者。謂其妻曰:“藏劍在南山之陰,北山之陽;吾”鬆生石上,劍在其中矣。君若覺,殺我。爾生男,以告之。及至王覺,殺幹將。妻後生男,名赤鼻,具以告之。赤鼻斫南山之鬆,不得劍;思於屋柱中得之。楚王夢一人,眉廣三寸,辭欲報仇。購求甚急,乃逃朱興山中。遇客,欲為之報,乃刎首,將以奉楚王。客令鑊煮之,頭三日三夜跳,不爛。王往觀之,客以雄劍倚擬王,王頭墮鑊。中,客又自刎。三頭悉爛,不可分別,分葬之,名曰“三王塚”“三王塚”傳說經魯迅所作小說《劍》而廣為流傳,而幹寶《神鑄搜“(楚)王夢見一兒,眉間廣尺,言欲報仇,王即購之千金。兒聞之,亡去,入山行歌。客有逢者,謂子年少,何哭之甚悲耶?曰:‘幹將莫邪吾

’子也。楚王殺我父,吾欲報之。客曰:‘王購子頭千金,將子頭與劍聞

’兒曰:‘甚!’即自刎,兩手捧頭及劍奉之,立僵。客來,為子報之。幸《

搜神記》所記亦同。也可以看出傳說在演變過程中細節上更加詳細和圓通的特點。

《異傳》所記錄的鬼神有善惡之分,其實是人間生活的寫照。如列

’於是屍乃仆。另如傳為後漢趙曄著《王鑄劍記》”,與曰:‘不負子也。楚記》以“王墓”為題,所記更為詳細,如眉間尺山中遇客一段說:三

“欒侯”寫鬼神欒侯為民眾除蝗災,“鯉魚妻”中的鬼尚且有愛情的追求:彭城有男子娶婦不悅之,在外宿月餘日。婦曰:“故不複入?”何””男曰:“夜輒出,我故不入。婦曰:“初不出。婿驚。婦雲:汝我“君自有異誌,當為他所惑耳。後有至者,君便抱留之,索火照視之為何物?”後所願還至,故作其婦,前卻未入,有一人從後推令前,即上床,婿捉之曰:“夜出何為?”婦曰:“與東舍女往來,而驚夜君·13·8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欲托鬼魅,以前約相掩耳。婿放之,與共臥,夜半心悟。乃計曰:“”魅迷人,非是我婦也。乃向前攬捉,大呼求火,稍稍縮小,發而視之,得一鯉魚長二尺。

,就是這種題材的回音。後來明代戲曲《觀世音魚籃記》《列異傳》中還記載了“魯少千除蛇妖”“文得金”“伯夷”等精何劉怪傳說。

“魯少千除蛇妖”傳說:魯少千者,得仙人符。楚王少女英為魅所病,請少千。少千未至數十裏,止宿。夜有乘鱉蓋車從數千騎來,自稱伯敬,候少千。遂請內,酒數榼,肴數案。臨別言:“王女病是吾所為,君若相為一楚”還,我謝君二十萬。千受錢,即為還。從他道詣楚,為治之。於女”舍前有排戶者,但聞雲:“千欺汝翁。遂有風聲西北去,視處有血少滿盆,女遂絕氣,夜半乃蘇。王使人尋風,於城西北得一死蛇,長數丈,小蛇千百,伏死其旁。後詔下郡縣,以其日月,大司農失錢二十①萬,太官失案數具。少千載錢上書,具陳說,天子異之。

相傳楚王的小女受妖魅纏身而病重。魯少千曾得仙人符,楚王請其除妖。少千走了幾十裏住宿下來。夜晚有自稱伯敬的人帶了幾千騎馬的人來迎候,以酒菜款待少千,臨別時說:“王女的病,是我幹的,你若回去,楚

”我謝你二十萬吊錢。少千受錢轉回,但改道去楚國,為楚王女治病。走女即暈死,半夜才活過來。後在城西發現有數丈長的死蛇一條,小蛇千百條。後下詔到郡縣,大司農官發覺丟失錢二十萬吊。少千帶上錢和奏章去見楚王並說明緣由。楚王感到非常奇怪。

“何文得金”傳說:①

到楚王女寢宮前,有人推開門說:“千欺你老子!”於是有風聲西北去。

少(,四百五十六引《。

宋)李昉等:《太平廣記》列異傳》·14·8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張奮者,家巨富,後暴衰,遂賣宅與黎陽程家。程入居,死病相繼,轉賣與鄴人何文。文日暮,乃持刀上北堂中梁上坐,至二更,忽見一人,長丈餘,高冠黃衣,升堂呼問:“腰,舍中何以有生人氣細”也?”答曰:“之。須臾有一高冠青衣者,次之又有高冠白衣者,無問答並如前。及將曙,文乃下堂中,如向法呼之,問曰:“衣者誰黃”靑衣者誰也?”曰:“也。在堂前也?”曰:“金也。在堂西壁下。“錢”白”汝井邊五步。“衣者誰也?”曰:“也。在牆東北角柱下。“誰銀”也?”曰:“杵也,在灶下。及曉,文按次掘之,得金、銀各五百我①斤,錢千餘萬,仍取杵焚之,宅遂清安。

相傳魏郡有個叫張奮的人,家財萬貫,後突然衰敗,便把住房賣給黎陽程家。程家搬進去後,不斷有人生病和死亡,於是轉賣給鄴人何文。一天天將晚時,何文持刀上北堂中梁上坐,至二更,忽見一人長丈餘,高冠”黃衣,升堂呼問“舍中為何有生人氣?”答:“有。一會兒又有高冠青沒

衣人、高冠白衣人的呼法。天快亮的時候,何文從梁上下來,也像剛才的聲音一樣詢問,得知黃衣人和青衣人分別是金銀,並說了藏匿的地方。又問答話者是誰,原來是木器廠棍,在灶下。天明後,何文按次挖掘,得金銀各五百斤,錢千餘萬,將棍焚燒後,房內便安寧了。

“劉伯夷”傳說:汝南北部督郵西平劉伯夷有大才略。案行到懼武亭夜宿。或曰:此亭不可宿。伯夷乃獨住宿。去火,誦《詩》《書》《經》訖臥。有五頃,轉東首以絮巾結兩足,以幘冠之,拔劍解帶。夜時有異物稍稍轉近,忽來覆伯夷。伯夷屈起,以袂掩之,以帶係魅。呼火照之,視得一老狸,色赤無毛,持火燒殺之。明日發視樓屋間,得魅所殺人發數②百枚。於是亭遂清靜。

①②

(,卷四百引《。

宋)李昉等:《太平廣記》列異傳》(,卷二百五十三引《。

宋)李昉等:《太平禦覽》列異傳》·15·8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相傳古代汝南北部督郵劉伯夷,有大才略。一日到地方上考察案情,”

夜宿武亭。有人說:“此亭不可宿。伯夷乃獨宿,點燈誦詩書五經結束後拔劍解帶以待。入夜有異物接近,忽來撲伯夷,伯夷猛然起身,用衣袖去掩異物,以帶係魅,又呼人取火照之,見一老狸,色赤無毛,持火燒之。

天亮發現樓屋間被魅所殺之人的頭發數百。從此亭子便清靜了。

“鮑子都”則屬於名臣傳說:故司隸校尉上黨鮑宣字子都,少時舉上計掾,於道中遇一書生,獨行時無伴,卒得心痛。子都下車為按摩,奄忽而卒,不知姓字。有素書一卷,銀十餅,即賣一餅以殯殮,其餘銀以枕之,素書著腹上,哭之,謂曰:“子靈魂有知,當令子家知子在此,餘奉使命,不獲若”遂辭而去。至京師,有駿馬隨之,人莫能得近,唯子都得近。久留。

子都歸,行失道,遇一關內侯家,日暮住宿,見主人,呼奴通刺。奴”出見馬,入白侯曰:“客盜騎昔所失駿馬。侯曰:“子都,上黨外鮑”侯曰:“”高士,必應有語。此乃吾馬,昔年無故失之。子都曰:“昔年上計,遇一書生,卒死道中……”具述其事。侯乃驚愕曰:“吾此”侯迎喪,開槨,視銀書如言。侯乃舉家詣闕上薦,子都聲名兒也。

①遂顯,至子永孫昱,並為司隸。

睡下。一會兒,他把頭轉向東頭,用絮巾把足紮緊,又把頭巾戴在足上,相傳漢司隸校尉鮑宣,字子都,少年時在路上遇見一個不知姓名的書生,忽然得了心痛病。鮑宣急忙下車給他按摩,但沒有效果,不一會兒竟死去了。書生帶有書一卷銀子十餅,鮑宣便用了一餅銀子把他安葬了,剩下的銀子給他墊在枕下,書放在腹部,哭著說:“你靈魂有知,應當使如

”你家裏的人知道你在這裏,我有使命在身不能久留了。於是他就離開,去了京城。鮑宣辦完事回家迷了路,天晚了在關內侯家住宿。在交談中,主人才知道路上死的書生是自己的兒子。侯家迎喪開槨,見銀子和書果如子都所言。侯家到朝廷推薦子都,子都的名聲大振,子孫都為司隸。

(,卷二百五十引《。

宋)李昉等:《太平禦覽》列異傳》①

·16·8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五搜神記》秘書》《學津討原》《百子全書》等本,其中以《冊彙函》本為最早。商秘

務印書館《叢書集成》本,即依《秘冊彙函》排印,並據《津討原》本學

校正了一些訛文。

幹寶在其《搜神記·序》中說:“之所集,設有承於前載者,則非今

《搜神記》今存二十卷本為明代胡應麟輯本。現有《冊彙函》《逮秘津”

餘之罪也。若始采訪近世之事,苟有虛錯,願與先賢前儒分其譏謗。可見他編著《搜神記》的來源:一是前代記載,二是采訪近代的傳說。而在今本《搜神記》中,采用前代記載的大約占一半的分量。其中典型的例子、魏《就是記述的槃瓠神話,《神記》將《海經·海內北經》《略》(後搜山、風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李賢注引)《俗通義》等書中的傳說融會在一其中,精怪傳說、風物傳說、人鬼()之戀以及動物報恩等是主要內神

,幹寶常常冠以真實的地容。為了強調故事的真實性,“明神道之不誣”發名和人名,形成講述中的真實效果,有一些篇章甚至可以因此看作是風物傳說。

《搜神記》中輯錄的傳說類型繁多,主要有以下幾類:卷十一中的記載更為生動具體:一是人物傳說。如前述《異傳》中的“王塚”故事,《神記》列三搜起。當然,《神記》中更為精彩的是它所記錄的當時流傳的民間傳說。

搜楚幹將、莫邪為楚王作劍,三年乃成。王怒,欲殺之。劍有雌雄,其妻重身當產,夫語妻曰:“為王作劍,三年乃成。王怒,往吾必殺我。汝若生子是男,大,告之曰:‘戶望南山,鬆生石上,劍出’在其背。”於是即將雌劍,往見楚王。王大怒,使相之:“有二,劍”一雄一雌。雌來,雄不來。王怒,即殺之。莫邪子名赤,比後壯,乃問其母曰:“父所在?”母曰:“父為楚王作劍,三年乃成。王吾汝怒,殺之。去時囑我:‘汝子:出戶望南山,鬆生石上,劍在其語’背。”於是子出戶南望,不見有山,但睹堂前鬆柱下,石砥之上,即以斧破其石上,劍在其背,得劍。日夜思欲報楚王。王夢見一兒,眉·17·8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間廣尺,言:“報仇。王即購之千金。兒聞之,亡去。入山行歌。欲客有逢者,謂:“子年少,何哭之甚悲耶?”曰:“吾幹將、莫邪子也。

楚王殺吾父,吾欲報之!”客曰:“王購子頭千金,將子頭與劍來,聞”兒曰:“甚!”即自刎,兩手捧頭及劍奉之,立僵。客為子報之。幸”曰:“負子也。於是屍乃仆。客持頭往見楚王,王大喜。客曰:不“”此乃勇士頭也。當於湯鑊煮之。王如其言。煮頭三日三夕,不爛。

頭踔出湯中,瞋目大怒。客曰:“兒頭不爛,願王自往臨視之,是此”王即臨之。客以劍擬王,王頭隨墜湯中。客亦自擬己頭,必爛也。

頭複墜湯中。三首俱爛,不可識別。乃分其湯肉葬之,故通名“王三,今在汝南北宜春縣界。墓”,這則傳說最早見於《越春秋》本事見《平禦覽》三四三引《吳太列又如卷十九“李季斬蛇”傳說:。可見在當時是一則流傳很廣的俠士複仇傳說。

女傳》東越閩中,有庸嶺,高數十裏,其西北隙中,有大蛇,長七八丈,大十餘圍,土俗常懼。東治都尉及屬城長吏,多有死者。祭以牛羊,故不得禍,或與人夢,或下諭巫祝,欲得啖童女年十二三者。都尉令長並共患之,然氣厲不息,共請求人家生婢子,兼有罪家女養之,至八月朝祭,送蛇穴口,蛇出吞齧之。累年如此,已用九女。爾時預複募索,未得其女。將樂縣李誕家有六女,無男。其小女名寄,應募欲行。父母不聽。寄曰:“母無相,惟生六女,無有一男。雖父有如無。女無緹縈濟父母之功,既不能供養,徒費衣食,生無所益,不如早死;賣寄之身,可得少錢,以供父母,豈不善耶!”父母慈憐,終不聽去。寄自潛行,不可禁止。寄乃告請好劍及咋蛇犬,至八月朝,便詣廟中坐,懷劍,將犬,先將數石米糍,用蜜灌之,以置穴口,蛇便出。頭大如囷,目如二尺鏡,聞糍香氣,先啖食之。寄便放犬,犬就齧咋,寄從後斫得數創,瘡痛急,蛇因踴出,至庭而死。寄入視穴,得其九女髑髏,悉舉出,吒言曰:“曹怯弱,為蛇所食,汝”甚可哀湣。於是寄女緩步而歸。越王聞之,聘寄女為後,拜其父為·18·8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將樂令,母及姊皆有賞賜。自是東治無複妖邪之物。其歌謠至今存焉。

該傳說又見《北堂書鈔》卷一二二,《文類聚》卷九四,《苑珠藝法林》卷四二,《平禦覽》卷三四四、四三七、四四一、九零五引作《太搜;本事亦見《,神記》太平寰宇記》卷一零一引《元錄》是後世廣為傳播坤

的一篇膾炙人口的佳作,它塑造了一個英勇機智、為民除害的少年女英雄的形象,即使在今天仍然有著教育意義。

卷十一“東海孝婦”的傳說,對後世的影響也極大:漢時,東海孝婦,養姑甚謹。姑曰:“養我勤苦。我已老,何婦”遂自縊死。其女告官雲:“殺我母。官收係”惜餘年,久累年少。婦之,拷掠毒治。孝婦不堪苦楚,自誣服之。時於公為獄吏,曰:“此”婦養姑十餘年,以孝聞徹,必不殺也。太守不聽。於公爭不得理,抱其獄詞,哭於府而去。自後郡中枯旱,三年不雨。後太守至,於公”曰:“婦不當死,前太守枉殺之,咎當在此。太守即時身祭孝婦孝塚,因表其墓。天立雨,歲大熟。長老傳雲:“孝婦名周青。青將死,車載十丈竹竿,以懸五幡。立誓於眾曰:‘若有罪,願殺,血當順青’下;青若枉死,血當逆流。既行刑已,其血青黃,緣幡竹而上,極”標,又緣幡而下雲。

該傳說亦見於《漢書·於定國傳》《苑·貴德篇》《苑珠林》卷六說法二,是元代關漢卿《娥冤》的原型,《娥冤》就是在它的基礎上發展竇竇而來的。

卷十一的“王祥傳說”則是一則孝子傳說:相傳琅琊郡有一個叫王祥的人,非常孝順。他小時候母親就死去了,繼母朱氏待他不好,時常在父親麵前說他的壞話,以致他也失去了父親的愛。父母親生病,他總是晝夜服侍在一旁。繼母想吃魚,正值天寒地凍,他便解衣臥於冰上,化冰捉魚。冰忽然自己裂開,從冰窟裏跳出了一雙鯉魚,他拿回家去做給繼母吃。繼母又想吃燒黃雀,有幾十隻黃雀自動飛入幕帳中,他又捉去供奉繼·19·8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母。鄉親們感到非常驚歎,認為這是王祥的至孝感動了上蒼。本事亦見《:王藝文類聚》九引孫盛《語》“祥字休征,性至孝。後母苛虐,欲危雜

”有少處冰解,下有魚出,因以奉養。

害祥,祥色養無怠。盛寒之月,後母曰:吾思生魚。祥脫衣將剖冰求之,二是婚姻愛情傳說。卷十一記韓憑與何氏因遭宋康王迫害,夫婦不能團聚,雙雙自殺,墓生相思樹,精魂化鴛鴦,雙棲樹上。成了歌頌生死不渝的愛情和堅強不屈的意誌的著名傳說:宋康王舍人韓憑,娶妻何氏,美,康王奪之。憑怨,王囚之,論為城旦。妻密遺憑書,繆其辭曰:“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當其”既而王得其書,以示左右,左右莫解其意。臣蘇賀對曰:“雨心。其淫淫,言愁且思也;河大水深,不得往來也;日出當心,心有死誌”俄而憑乃自殺。其妻乃陰腐其衣。王與之登台,妻遂自投台,也。

左右攬之,衣不中手而死。遺書於帶曰:“利其生,妾利其死。願王”以屍骨,賜憑合葬。王怒,弗聽。使裏人埋之,塚相望也。王曰:“”爾夫婦相愛不已,若能使塚合,則吾弗阻也。宿昔之間,便有大梓木生於二塚之端,旬日而大盈抱,屈體相就,根交於下,枝錯於上。

又有鴛鴦,雌雄各一,恒棲樹上,晨夕不去,交頸悲鳴,音聲感人。

。宋人哀之,遂號其木曰“思樹”相思之名,起於此也。南人謂:相此禽即韓憑夫婦之精魂。今睢陽有韓憑城,其歌謠至今猶存。

此傳說又見《文類聚》四十,《苑珠林》三六,《異誌》中,藝法獨此類傳說中還涉及人鬼情未了的主題。如卷十六記吳王的小女兒紫《

北戶錄》三,《太平禦覽》五五九、九二五,《太平環宇記》十四等。

玉,因吳王不許她和所愛的童子韓重結婚,悲愁而死,後來顯魂和韓重相見,贈以明珠,並加衛護:吳王夫差小女,名曰紫玉,年十八,才貌俱美。童子韓重,年十九,有道術。女悅之,私交信問,許為之妻。重學於齊魯之間,臨去,屬其父母,使求婚。王怒,不與女。玉結氣死,葬閶門之外。三·10·9第三編魏晉南北朝時期:傳說與多界的想象和多元呈現”年重歸,詰其父母父母曰:“王大怒,玉結氣死,已葬矣。重哭泣哀慟,具牲幣,往吊於墓前。玉魂從墓出,見重,流涕謂曰:“爾行昔之後,令二親從王相求,度必克從大願。不圖別後遭命奈何!”玉乃左顧宛頸而歌曰:“山有烏,北山張羅。烏既高飛,羅將奈何!意南欲從君,讒言孔多。悲結生疾,沒命黃壚。命之不造,冤如之何!羽族之長,名為鳳凰。一日失雄,三年感傷。雖有眾鳥,不為匹雙。故”見鄙姿,逢君輝光。身遠心近,何當暫忘。歌畢,歔欷流涕,要重”還塚。重曰:“死生異路。懼有尤愆,不敢承命。玉曰:“生異路,死吾亦知之。然今一別,永無後期。子將畏我為鬼而禍子乎?欲誠所”奉,寧不相信。重感其言,送之還塚。玉與之飲宴,留三日三夜,盡夫婦之禮。臨出,取徑寸明珠以送重,曰:“既毀其名,又絕其願,”複何言哉!時節自愛。若至吾家,致敬大王。重既出,遂詣王,自說其事。王大怒曰:“女既死,而重造訛言,以玷穢亡靈。此不過吾”發塚取物,托以鬼神。趣收重。重走脫,至玉墓所訴之。玉曰:“無”憂。今歸白王。王妝梳,忽見玉,驚愕悲喜,問曰:“緣何生?”爾玉跪而言曰:“諸生韓重來求玉,大王不許,玉名毀義絕,自致身昔亡。重從遠還,聞玉已死,故齎牲幣,詣塚吊唁。感其篤終,輒與相”見,因以珠遺之。不為發塚,願勿推治。夫人聞之,出而抱之,玉如煙然。

卷十五記秦始皇時王道平和唐父喻的故事,與晉武帝時河間郡男女的故事內容近似:女子愛一個男子,可是父母卻強迫她嫁給別人,以致幽怨而死,後來又複生和心愛的人結成夫婦。這三個故事讚揚了真摯而純潔的愛情,表現了古代青年追求自由、反對封建婚姻製度的意義。

:三是人鬼、人仙婚戀傳說。如卷十六記錄的“崔少府墓”盧充者,範陽人。家西三十裏有崔少府墓。充年二十,先冬至一日出宅西獵戲,見一獐,舉弓而射,中之,獐倒複起,充因逐之,不覺遠,忽見道北一裏許,高門瓦屋,四周有如府舍,不複見獐。門中””一鈴,下唱:“前。充曰:“何府也?”答曰:“府府也。充客此少·11·9中國民間文學史·傳說卷曰:“衣惡,那得見少府?”即有一人,提一襆新衣,曰:“君以我府”充便著訖,進見少府,展姓名,酒炙數行,謂充曰:“府此遺郎。尊”君不以仆門鄙陋,近得書,為君索小女婚,故相迎耳。便以書示充,充父亡時雖小,然已識父手跡,即欷歔,無複辭免。便敕內:“郎盧””已來,可令女郎妝嚴。且語充雲:“君可就東廊。及至黃昏,內白:“”女郎妝嚴已畢。充既至東廊,女已下車,立席頭,卻共拜,時為三日,給食。三日畢,崔謂充曰:“可歸矣,女有娠相,若生男,當君”以相還,無相疑。生女,當留自養。敕外嚴車送客。充便辭出,崔送至中門,執手涕零。出門見一犢車,駕青衣,又見本所著衣及弓箭故在門外。尋傳教將一人提襆衣與充,相問曰:“緣始爾。別甚悵姻”恨。今複致衣一襲。被褥自副。充上車,去如電逝,須臾至家。家人相見,悲喜推問。知崔是亡人而入其墓,追以懊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