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蘭躺在床榻上,隻覺得自己如死了般全身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從沒想過以蘇玲緋的性子會做出如此剛烈的舉動,一想到蘇玲緋跳下子母河生死不明,心頭就疼如刀絞,而這一切的正是自己一手逼迫的,心裏的疼讓林芝蘭眼角的淚流個不停。
“娘--”蘇玲玉跪在林芝蘭床頭,雙眼紅腫,伸手為林芝蘭擦掉眼角的淚水:“妹妹不會有事的,你要怪就怪我,這不是你的錯!”
蘇玲玉也不曾想過蘇玲緋會突然跳河自盡,以蘇玲緋跋扈自私的性格,以為她一定會去找汾陽王告狀,自己和娘都未去攔著,一方麵是當時不能離開,一方麵也是確信汾陽王便是知道了全部的始末,也必然會先想辦法壓下這件事。
然而,直到這一刻,蘇玲玉也不曾後悔過當時舍棄蘇玲緋,將事情栽贓在自己親妹妹身上,而解脫自己的抉擇。
“我沒想到……你妹妹會走這一步!”林芝蘭抽著氣顫抖著說道:“原想著她就算毀了名聲,安排她離開京城,便是嫁個地方大員之子,等你日後飛黃騰達了,自然少不了將她接回來,少不了她一家子跟著富貴,卻沒想到……”
“我將來若做了……”蘇玲玉優雅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端麗的臉上帶著責怪:“我又怎麼會虧待她呢!她怎麼就不能再忍些日子,也替娘想想,怎能讓娘經曆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
林芝蘭忍不住再次側頭啼哭出聲,沒哭兩聲,喉嚨裏跟著吐出一股粘血來。
“娘--”蘇玲玉吃驚的抓住林芝蘭手裏的帕子,轉頭爬起來就往外衝,拍打著被鎖住的房門:“開門,開門,快找大夫來,我娘吐血了……,爹--,爹--”
“別……別叫了!”林芝蘭無力的搖了搖頭,隻是禁足,汾陽王已經算是顧全自己和蘇玲玉的麵子了,林芝蘭費力的舉起手臂,按壓住胸口,隻覺得胸口要漲開一般,半天終於抖過這一口氣,張嘴欲喘卻噴出了一股鮮血。
那鮮血直接自嘴裏竄出來,飛濺在床榻周圍,像是噗散的飛沫緩緩飄落。
“娘--”蘇玲玉轉身,正看到這一幕,飛快的跑過來,接住林芝蘭垂落的頭,失神般盯著林芝蘭嘴角的血沫:“娘……,你別嚇我……,娘……”
林芝蘭張了張嘴,聲音出唇而散:“你……有鸞鳳之……命,一定……要……做……正妃……”頭一垂,便再沒了呼吸。
“娘--,娘--”蘇玲玉將林芝蘭抱在懷裏,失聲哭喊,眼前突然出現了蘇紫衣的身影,一股強大的恨意讓蘇玲玉的眼底帶著濺血般的赤紅:“蘇--紫--衣,你今天陷害我的,我一定會加倍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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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幾度潛水,莫蘭臉和手臂都被泡出了白色的褶皺,整個人如水鬼一般,頭發和衣服都帖在身上,露出來的皮膚都是異樣的水皺,人是被童茵自河水裏拖出來的,童茵總想,如果自己今天不回來,莫蘭一定會就這樣在水裏泡死!
莫蘭爬在地上,整個臉埋在路旁的草叢裏,無聲無息的如同死了般。
“郡主沒死!被人劫持了,那人武功高強,我沒跟的上!”童茵站在莫蘭身前,低聲說道,自己拿不定主意現在該找誰幫忙。
莫蘭緩緩的抬起頭,蒼白的滿是褶皺的小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水,一道一道順著麵頰滑落:“你說什麼?”
“沒死!至少現在沒死!”童茵開口肯定的道,隨即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那人輕功太勝,我沒跟的上!”童茵說完,愧疚的底下頭,嘴角隱隱有著一絲血跡,看著便是拚了所有的內力追趕而傷了自己。
莫蘭快速的爬了起來,突然衍生的希望,讓莫蘭語調有些急切:“有沒有其他什麼線索?你再想想!”
“我當時看見六皇子也在翠月閣上!”童茵開口道。
“你去通知鈴兒回汾陽王府,想辦法接近世子,讓世子壓下郡主失蹤的事!”莫蘭看著童茵,不是自己不信她,而是牽扯到她的舊主,為了郡主的安危,丁點險都不能冒。
“你呢?”童茵問道。
“我去找人幫忙!”莫蘭快速的離開,借用陸老太君以前的人脈,假扮宮女入了皇宮,目標卻隻有一個,六皇子寢宮。
莫蘭被當做刺客拖入攬月閣時,幾乎是個血人,全身上下都被鮮血浸透,發髻垂散著,隻一雙眼睛,死死的瞪著嘉德。
“誰派你來的?”嘉德鐵青著臉問道,身上有著與生俱來的殺氣,平時如個悶葫蘆一般,但凡是在他的堅守之地,沒有他的允許,一隻蒼蠅也別想入內,視線劃過莫蘭的眼睛時,冰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讚賞,一個武功不算很高,身受重傷的女子,竟然能闖過自己的第三道防禦,而且全然是一種不要命的衝殺,算是個值得敬佩的對手:“說吧,我會給你個痛快!”
“我進來……便沒打算……活著回去,隻要讓我……見郡主一麵……死而無憾……”莫蘭虛弱的笑了笑,沒想到自己剛進入六皇子宮內便被發現了,如今救不了郡主,隻希望能知道她還活著。
“郡主?!”嘉德擰起眉頭,突然覺得這丫頭的眼睛很熟悉,上前一步捏起莫蘭的下巴,將莫蘭散亂的發髻撩開,抬起袖子在那張沾滿鮮血的臉上用力的擦了擦,仔細的分辨著那張布滿褶皺的臉:“你?!”這個丫頭不認得自己,可自己是認得她的,那日五公子挾持郡主時,自己曾經和她有過一麵之緣的。
“你是說郡主失蹤了?”嘉德冰冷的語調中因詫異多了份激動,在對上莫蘭眼裏的吃驚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隨即快速的轉身:“來人--,通知爺茹婉郡主失蹤了!”
莫蘭無力的看著嘉德,此刻已經知道自己此舉算是找錯了人,劫持郡主的不是六皇子,那會是誰?
嘉德轉頭看向莫蘭,眼裏有些氣急敗壞,爺好不容易看中一個女人,竟然被搞丟了?!
“帶她去療傷,爺一會兒回來會找她問話!所以--,讓她活著!”嘉德看著身後的聶輕舞快速的說道。
“是!”聶輕舞應聲,陰冷的目光在莫蘭身上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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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紫衣被夾在那人的懷裏,穿過幾個胡同後,被塞進了一輛很大、很寬敞卻極為普通的灰布圍簾的馬車裏。
從被塞進馬車裏、到被解開穴道,蘇紫衣就一言不發的看著坐在一側的李安然,沒想到半路殺出來的這個程咬金竟然是李安然,而李安然背後的人,完全可以用一個旨意便能命令自己做任何事,卻用這種方法,利用這種空檔將自己劫走,很顯然,自己此行,很可能就會死的不明不白!
馬車外傳來值守護衛的檢查聲,馬車卻並未停,所行之處傳來太監尖細的參拜聲,這更確定了蘇紫衣的猜測,一路上行來,馬車在宮內竟然暢通無阻,直到進了一個寂靜的院落,蘇紫衣被帶下馬車才發現,自己坐著的竟然是皇上禦用的馬車,馬車上的圍簾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繡有金龍圖騰的明黃色,坐在馬車前的竟然是宏緖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孫堅。
“孫公公別來無恙!”蘇紫衣衝孫堅施了個禮,總覺得這個孫堅對自己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那雙渾濁的眼睛裏,在和蘇紫衣無意中的視線交錯時,總會劃過一絲刻意隱藏的關心,很淡但確實存在。
“郡主多禮了!”孫堅還了個禮,隨即躬身向前:“郡主請隨我來!”
蘇紫衣轉身仰頭看去,麵前的宮殿正中的牌匾上書三個大字‘承乾宮’,難怪這裏如此寂靜,這裏相當於是宏緖皇帝的寢宮。
承乾宮位於鏡月湖前,因鏡月湖的劃割,將承乾宮與後宮眾嬪妃的宮殿分割開了,使得承乾宮雖屬於後宮,卻又像是在後宮中獨立存在的宮殿。
這是蘇紫衣第二次進入承乾宮,相較於第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孫堅將她直接引至後殿,後殿內可以說是宏緖皇帝的寢宮,屋內彌漫著龍誕香清幽的香味,一張偌大的龍床幾乎占了半個寢宮,床上的帷幔是淺黃色的紗幔,地上的金磚光滑如鏡,而讓蘇紫衣覺得奇怪的是,整個後殿沒有一個人,便是宮女也沒有一個。
孫堅引著蘇紫衣走向龍床,轉頭看著蘇紫衣道:“請郡主躺上去!”
“躺上去?!”蘇紫衣詫異的看著孫堅,即便是皇帝召寢,也有專門的寢宮,任何人沒有皇帝的允許是不能躺在龍床上的,這是殺頭的死罪:“公公這是何故?”
孫堅也不做解釋,側頭看了李安然一眼,李安然攔腰將蘇紫衣扣住,一起倒向了龍床,孫堅在龍床旁按住一樣東西,隨即也跟著躍上了龍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