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n�圖書在版編目(犆犐犘)數據文學評論叢刊.第15卷.第2期/周勳初,陸建德主編.—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4.6ISBN9787305133220Ⅰ.①文…Ⅱ.①周…②陸…Ⅲ.①中國文學文學評論叢刊Ⅳ.①I20655中國版本圖書館CIP數據核字(2014)第116719號出版發行南京大學出版社社址南京市漢口路22號郵編210093網址http://www.NjupCo.com出版人左健書名文學評論叢刊(第15卷第2期)主編周勳初陸建德責任編輯榮衛紅編輯熱線02583593963照排南京紫藤製版印務中心印刷常州市武進第三印刷有限公司開本787×10921/16印張16.25字數396千版次2014年6月第1版2014年6月第1次印刷ISBN9787305133220定價36.00元發行熱線02583594756電子郵箱Press@NjupCo.comSales@NjupCo.com(市場部)版權所有,侵權必究凡購買南大版圖書,如有印裝質量問題,請與所購圖書銷售部門聯係調換《文學評論叢刊》編委會主編周勳初陸建德副主編趙憲章高建平丁帆徐興無王秀臣編委(按姓氏筆畫排序)丁帆王彬彬王秀臣左健張伯偉周憲周勳初金鑫榮陸建德趙憲章胡星亮高小康高建平莫礪鋒徐興無董曉董健執行編委徐興無目錄書話與現代中國文學批評的民族化…………………………………………………趙普光(1)論《東方雜誌》與外國唯美主義文學的譯介………………………………………楊宗蓉(10)周作人對晚明性靈文學思想的傳播………………………………………………李濤(17)在親近與疏離間———關於蘇雪林與廬隱、馮沅君關係的一個考察…………………陳思廣李靈(27)“鄉土”是怎樣煉成的———沈從文與黑鄉村少女形象的內涵………………………………………津守陽(33)維護文化差異的寫作策略———論族裔身份認同在沈從文創作中的意義………………………………趙慧芳(47)論阿壟的詩歌創作與詩學理論……………………………………………………陳敢(52)勉強的切題獨特的敏銳———蕭紅小說創作新論………………………………………………………周新順(66)“《野玫瑰》風波”新探———從演出史角度考察………………………………………………………孔劉輝(73)新世紀鄉土小說中的“‘文革’敘事”………………………………………………李興陽(84)文學反思與話語認同的焦慮………………………………………………………江臘生(93)新中國工業化道路與十七年工業題材小說———以中蘇關係為考察背景…………………………………………………劉驤(102)“新時期”我國少數民族文學複興的轉折點———首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會議及其意義……………………………向貴雲(112)論轉型期中國戲劇的重新“定位”…………………………………………………徐震(120)※※※※※※“齊梁調”探秘………………………………………………………………………龔祖培(129)蘇軾“奪胎換骨”現象平議———兼論文論術語“奪胎換骨”的流傳演變…………………………………黃偉豪(143)論“車蓋亭詩案”與北宋後期詩歌走向及品格生成………………………………王培友(170)探析江湖詩派的理學諸跡…………………………………………………………鄒祥波(181)兩宋與北朝交聘詩之差異及其形成原因…………………………………………白金(189)2文學評論叢刊(第15卷第2期)“詩弱於陶”與明代前七子的陶詩批評……………………………………………鄧富華(197)姚華詞曲觀芻議…………………………………………………………鄭海濤趙欣(205)東南大學與現代詞學………………………………………………………………陳水雲(212)文學地理學的理論與實踐———試論程千帆先生“詩地互證”的學術思想………………………………倪春軍(222)※※※※※※文圖關係視野下的漢魏六朝人物圖像———以《女史箴圖》、《列女仁智圖》為中心…………………………………李征宇(231)論明代文學成像研究的海外參照…………………………………………………趙敬鵬(244)犆狅狀狋犲狀狋狊BookChatandNationalizationofModernChineseLiteraryCriticism……………………………………………………………………………ZhaoPuguang(1)On犈犪狊狋犲狉狀犕犻狊犮犲犾犾犪狀狔andtheTranslationofWesternAestheticism…………………………………………………………………………YangZongrong(10)ZhouZuorensContributiontotheSpreadofSpiritualLiteraryThoughtsinLateMingDynasty……………………………………………………………………………LiTao(17)BetweentheIntimacyandtheAlienation—AStudyontheRelationshipBetweenSuXuelinandLuYin,FengYuanjun………………………………………………………………ChenSiguangLiLing(27)Howthe“Locality”WasMade—ShenCongwenandtheConnotationoftheImageofBlackCountryGirl…………………………………………………………………………TsumoriAki(33)WritingStrategiesforMaintainingCulturalDifferences—OntheSignificanceofEthnicIdentityinShenCongwensWorks…………………………………………………………………………ZhaoHuifang(47)OnALongsPoeticCreationandTheories…………………………………ChenGan(52)HardlytotheQuestion,butDistinctiveKeennessonMinds—ANewCommentonXiaoHongsNovels………………………ZhouXinshun(66)ANewExplorationon犠犻犾犱犚狅狊犲Stir—FromthePerspectiveofPerformanceHistory……………………KongLiuhui(73)TheValueOrientationandtheNarrativeChoiceof“TheCulturalRevolutionNarrative”inthe21stCenturyRuralNovels………………………………………LiXingyang(84)TheLiteraryReflectionandtheAnxietyovertheDiscourseIdentity…………………………………………………………………………JiangLasheng(93)OntheRelationshipBetweentheNewChinasPathofIndustrializationandtheIndustrialThemeNovelsinSeventeenYears—AStudyUndertheBackgroundofSinoSovietRelations…………LiuXiang(102)TheTurningPointofChineseMinorityLiteratureRenaissanceinthe“NewPeriod”—TheFirstNationalMinorityLiteratureCreationConferenceandItsSignificance…………………………………………………………………………XiangGuiyun(112)Aboutthe“Orientation”ofChinaDramaticTransformationPeriod………XuZhen(120)2文學評論叢刊(第15卷第2期)※※※※※※ProbeintotheConnotationoftheQiLiangDiao………………………GongZupei(129)DiscussiononthePhenomenonof“EvolvingfromtheEmbryoandChangingtheBone”ofSuShiandItsSpreadandEvolution……………………………HuangWeihao(143)Onthe“ChegaitingPoemCase”andtheTrendoftheLateNorthernSongDynastyPoetryandtheGenerationofItsCharacter………………………………WangPeiyou(170)OntheTracesoftheNeoconfucianismintheJianghuPoets………ZouXiangbo(181)DifferencesandCausesofPoetryWrittenDuringtheSongDynastyandtheNorthernRegimeDiplomaticActivities…………………………………………………BaiJin(189)“InferiortoTaosPoetry”andtheFormerSevenScholarsCriticismonTaoYuanmingsPoetryinMingDynasty………………………………………………DengFuhua(197)ABriefDiscussiononYaoHuasIdeasofCiandQu……ZhengHaitaoZhaoXin(205)TheSoutheastUniversityandtheModernCiCriticism………………ChenShuiyun(212)TheTheoryandPracticeofLiteraryGeography—MutualCorroborationBetweenPoetryandGeographyinProfessorChengChienfansAcademicResearch………………………………………………NiChunjun(222)※※※※※※TheFiguresofHanWeiandSixDynastiesontheViewoftheRelationshipBetweenTextandImage—Centeredonthe犃犱犿狅狀犻狋犻狅狀狊犛犮狉狅犾犾andthe犅犲狀犲狏狅犾犲狀狋犪狀犱犐狀狋犲犾犾犻犵犲狀狋犠狅犿犲狀犛犮狉狅犾犾……………………………………………………………………LiZhengyu(231)OntheOverseasReferenceAbouttheResearchofLiteraturesImagingintheMingDynasty…………………………………………………………………ZhaoJingpeng(244)書話與現代中國文學批評的民族化趙普光中國傳統文學批評從晚清就開始衰落了。東漸的西學大潮帶來“科學”的觀念與清儒的實證考據理路的不謀而合,使得上個世紀初的新舊文化人能夠迅速地拋棄印象式的批評傳統,而轉向了“文學之科學的研究”[1]。甚至,大多數學者都以為從王國維采用西方化的論文方式來批評《紅樓夢》開始,傳統的文學批評似乎就已經終結,取而代之占據統治地位的是科學化的批評方式。然而,傳統的文學批評方式真的徹底消失了嗎?事實上,隨著科學化的批評觀的風行,傳統印象式批評以另外的形式出現,那麼書話就是這種形式的一個重要的體現。書話具有批評功能,所以也是一種文學批評文體。“批評文體”是“體現在批評文本中的批評家的話語方式”,[2]那麼,書話代表的這種批評話語方式,以其與傳統批評的血脈聯係顯示出與學院派職業化的現代批評風格迥異的特征。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書話批評在一定程度上昭示了新文學批評的傳統化和民族化趨向。
一、常與變之間:書話與中國傳統文學批評中國傳統文學批評文體的演進,大致表現為從詩話(詞話、曲話)到評點的變化過程[3],這一過程也大致體現從對話體到筆記體例的演化。晚清以降,近現代出版技術飛速發展,由於這些書籍形式的大量出現與傳播,依附於作品的詩話、評點等方式似乎已經滿足不了這種要求了。[4]這要求有一種獨立於論著作品之外的批評方式出現。這種批評不僅要能獨立於作品書籍以外,並且還得適合中國傳統思維、閱讀的習慣。但是科學化、理論化的學術論文和論著,在獨立於作品之外的同時,並不能完全滿足這種要求。於是,書話作為一種新的批評方式就應運而生了。同時,現代報刊的興起,也給書話提供了溫床。[5]縱觀曆史,文學批評總是隨著文學創作發展而變遷。詩盛於唐,隨著詩歌的發展,詩話出現。後來宋歐陽修“居士退居汝陰而集以資閑談”的《六一詩話》,大致形成了詩話較為穩定的風格特點:“稱心而言,娓娓而談,文筆舒卷自如,讀之饒有興味。”[6]南宋許!《彥周詩話》曰:“詩話者,辨句法,備古今,記盛德,錄異事,正訛誤也。”今人周勳初也說:詩話“是理論家文藝探索的隨筆。可作批評,可作考證,可敘故事,可談理論”[7]。清章學誠曾指出了詩話在形式和內容上通於“史部之傳記”、“經部之小學”、“子部之雜家”的特點。[8]筆者曾總結書本文係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項目編號:10CZW063)、中國博士後基金(項目編號:2012M511710)階段性成果。
書2文學評論叢刊(第15卷第2期)話的文體體式特征有三:一是閑話式評論,印象式的批評與感悟。二是樸拙平實的敘事,舊聞故實的娓娓道來。三是知識性說明,介紹版本、裝幀兼及必要的考證。[9]書話的文體特征,與章學誠所舉三端及許!等的歸納有著某種程度的暗合。盡管所取路徑有異,但是總結得來的詩話和書話的批評特征在內容與形式兩方麵有一定的共通性。
詩話、詞話不僅限於對詩詞內容及藝術的評價,同時更涉及對詩人詞人的本事考索、逸事敘述。清牛運震曾道出了詩話的體例形式與稗官野史、方言叢譚等實為一類。[10]鄭方坤也說:“詩話者何謂?所話者詩也。離乎詩而泛及焉,則類書耳,野史耳,雜事群碎\"耳”,“史氏有記言、記事之分,詩話固小說家言,要亦同義例”。[11]由此可知詩話並不僅僅關涉詩歌藝術形式,也有紀事、記言的功能。而書話所話也更多涉作者的逸事,多敘書事,所以“書話也與詩話一樣,也要涉及作者,也可敘述他們讀書寫書的故事,而且還可以更加泛化,連愛書、買書、藏書的美談也可納於其中,這似是詩話所不能比的”[12]。
從形式上看,詩話與書話也有相通之處。作為傳統批評的詩話、詞話、曲話,[13]無一例外的具有一個共同的核心詞———“話”。“話”是有宋以來中國文學批評中最為突出的一種形式。關於(詩)“話”的淵源,《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曾對此有所論及[14]。可見“話”作為一種批評方式,意味著品評的隨意、任性、即興等特點。而書話也具有這種形式上的特點[15]。
而《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所謂“體兼說部”,表明“話”是在傳統的“詩論”、“詩品”、“詩格”的基礎上,借鑒“筆記”的方法而形成的批評形式。所以,詩話、詞話外,批評性的筆記也是書話的重要淵源之一。傳統筆記往往以“××隨筆”、“××筆談”、“××瑣話”、“××叢談”等為名,如《容齋隨筆》、《夢溪筆談》、《分甘餘話》、《池北偶談》、《詞苑叢談》等。而現代的書話(或書話集)的名稱常與前者相似,如黃裳《四庫瑣話》、《四庫餘話》,張中行《負暄瑣話》、《負暄餘話》,謝國楨《明清筆記談叢》,孫犁《耕堂讀書記》,等等,這似乎就是在暗示文體上的延續性。
我們知道,至少從漢末開始到魏晉為盛,士大夫的清談之風和放浪形骸對後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於是從魏晉開始出現了輯錄文人言行的著述———軼事筆記。如晉袁宏《名士傳》、裴啟《語林》、郭頒《魏晉世語》等。這類著作中,以劉義慶《世說新語》為集大成者。由此開啟了一種特殊的著述流脈———“世說”傳統。《世說新語》之後,還出現了沈約《俗說》,明人編《續談助》、《說郛》,清王#《今世說》等,縷縷不絕。
五四以來,這“世說”類的著述似絕未絕,在一定程度上為現代書話(及現代文人筆記)所繼承和發展。如鄭逸梅《藝林散葉》、孫犁“芸齋係列”、黃裳的“珠還”係列、張中行“負暄係列”常敘述文人言談行狀,趙景深《文壇憶舊》、趙家璧《編輯憶舊》對現代文壇名家有感性的記述,徐鑄成《報海舊聞》對現代文壇報界人物的品藻,鄧雲鄉《水流雲在瑣記》常談舊日人事掌故。這類批評,多談文壇藝林人物言行故實趣聞,記人趣味橫生、親切可感,由人及文。
“知人論世”是傳統批評的重要原則。所以傳統筆記體批評都對記錄描述文人的逸聞趣事頗有興趣。“記言”之外,敘事也成了傳統批評的重要內容了。這些記述,既可助談興,又對於文人有更為形象與感性認識,其性格、麵貌、行狀可觸可感。對“人”有了感性真切的把握理解之後,對其“文”的理解認識自然能更進一層。如黃裳《關於傅斯年》,通篇用了漫畫的筆法和戲謔的口吻來談論傅斯年,盡管非平正嚴肅之論,但也能於偏激中看出不少真切的印象。[16]這種談論的方式,也正是“閑話”、“偶談”的餘緒。延續筆記等雜述體例的書話,遺傳書話與現代中國文學批評的民族化3了這種“閑話”、“偶談”的流風遺韻。
二、心靈的批評與生命的學問:書話作為文學批評方式的特點作為文學批評的書話,其最突出的特點是體驗性與經驗性。形式主義的批評對於書話來講往往失效,書話很少涉及文本的話語表達形式或內在結構組織,而是將重點置於書籍文本中提供的經驗上,或關於書籍文本的印刷流轉等事實。所以書話批評的獨特性在於,提供大量的人生經驗和體驗(包括文本本身、書籍本身的及批評家書話家在批評時融入的),其情感性、主觀性充溢其中。正如有學者提出:“當我們把主觀的文學批評用另一種術語來表述的時候,就是情結批評。情結批評是一種把自我的情結意念強加給作品的批評方式。在情結批評中,批評者不是從自我的世界走出來,走進文本的世界中去;相反,它以批評者的自我情結理念為中心,批評者是帶著自我的先驗觀念走入文學文本的。這樣,批評者在解說文學文本時注重的不是對文本的解說,而是注重自我情結的釋放。”[17]帶著這種強烈的主觀情結進行批評時,書話家(批評家)自然選擇契合自己這種情結的內容,這就帶來了書話批評的典型寫法:往往抓住一點,不及其餘;不求麵麵俱到,而是根據自己的興趣,就一個方麵任意談去。有話則娓娓道來,不計篇幅;無話則戛然而止,惜墨如金。所以如果想從書話中看到對某部作品的全麵的評價,隻能失望了。
比如葉靈鳳的《關於〈紀德自傳〉》,幾乎沒有對《紀德自傳》直接評價的文字,而是不惜筆墨的談論有關“禁書”的話題和掌故。[18]這其實就是葉氏的自身體驗和“情結”使然。作家葉靈鳳一生極愛藏書,後期致力於書話寫作,晚年對藏書文化的興趣遠甚於文學。所以他留心搜集古今中外有關筆禍史方麵的資料,寫了很多關於藏書文化方麵的書話。葉氏《讀書隨筆》多談論藏書文化知識(如《書籍式樣的進化》《讀書與版本》)、掌故(如《蠹魚和書的敵人》《借書與不借書》)、趣談(如《書癡》《脈望》)、筆禍史、禁書史話題(如《焚毀、銷毀和遺失的原稿》、《梵蒂岡的〈禁書索引〉》)等。他還翻譯了不少西方“愛書家”(葉靈鳳的說法)、藏書家有關書文化的作品。[19]可見他的書話寫作往往遊離於所談文本的內容或藝術之外,而就自己的情結、興趣進行隨性批評。
這也正是書話迥異於其他規範化科學化的批評文體的獨特之處。如黃裳《珠還記幸》往往並不集中筆墨去談所話之書本身,而是述及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即使談論書籍本身,也不求麵麵俱到,不求演繹清晰邏輯嚴密,而是即興就文本的某一方麵發揮開去。如《〈卷裛〉》,並不多談小說《卷裛》,而是娓娓道來馮沅君陸侃如夫婦的經曆。[20]另如《吳雨僧與〈文學副刊〉》更是難得的現代文壇掌故趣談,文章對吳宓性格的議論入骨三分,點出了吳宓多情、迂執卻又真誠,語雖尖刻亦不乏深刻。[21]中國傳統文學批評注重含蓄蘊藉,追求意在言外的境界,重視內心體驗和感悟。傳統思維方式對“道”與“器”、“言”與“意”關係的認知具有特殊性。“器”是形而下的,而“道”是神秘的無限的,在“言”“意”關係中,最高層次的藝術表達是“意在言外”。由此藝術批評也自然追求體驗、頓悟。例如鄭方坤就讚司空圖的批評之玄妙,體悟之高超,表達之形象。司空圖的品評方式是典型的中國傳統批評,而鄭氏之推崇,也代表了最大多數的傳統中國人的審美認同。[22]這種注重體驗感悟的文學批評,是典型的中國傳統“以禪論詩”的批評模式,點到為4文學評論叢刊(第15卷第2期)止,餘下更多留白讓人去參悟。對此,葉維廉說:“‘點到為止’的批評常見於《詩話》,《詩話》中的批評是片斷式的,在組織上的就是非亞裏士多德型的,其中既無‘始、敘、證、辯、結’,更無累積詳舉的方法,它隻求‘畫龍點睛’的批評。”[23]作為批評文體的書話與這種中國傳統的批評思維相適應。例如黃裳曾對比耿濟之和王統照的分別翻譯的《獵人日記》中的幾句進行對比[24],黃裳的評論,並未詳細對比二人所譯到底有什麼差異,及差異的程度、方式等,簡單的兩句話點到為止,但是這對於“知根者”絕對不會發生任何理解上的困難。
中國傳統文學批評體現出批評家對作者和作品的情感交融,心靈互動,趨於感悟型個體化的表述,這種詩性話語就使得文學批評本身就成為一種藝術的創造。如《〈記丁玲〉及續集》[25]散文般的、詩性般的語言去品評文本,審美體悟的深切,追求批評者與作者乃至讀者的體驗的交融,這是中國傳統“以詩論詩”、“以禪論詩”的方式的繼承,頗有《滄浪詩話》中所謂的“透徹玲瓏,不可湊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26]的妙處。
於是我們發現,留白與空間是書話頗為著意的批評效果。周作人創製出所謂“文抄公體”書話[27],常在對舊文舊聞的抄錄中插入自己的感想,而這些感想往往含蓄屈曲,給人想象回味的空間,正所謂“言有盡而意無窮”。如周氏《談金聖歎》、《醉餘隨筆》等[28],讀來往往別有會心。
作為批評方式的書話具有超功利性特點。書話家之所以話某部作品、某本書籍,往往都是因為一些機緣(如很多書話家都喜歡講“書緣”),這暗含著情感上的親近、興趣上的趨同,這也更易促使書話家———批評者———抱以理解同情的態度去品評議論。書話家都是愛書之人,對書籍往往成癮成癖,如朱湘書話《書》道盡天下“書愛家”共同癖性:“拿起一本書來,先不必研究它的內容,隻是它的外形,就已經很夠我們的鑒賞了。那眼睛看來最舒服的黃色毛邊紙,單是紙色已經在我們的心目中引起一種幻覺,令我們以為這書是一個逃免了時間之摧殘的遺民。它所以能幸免而來與我們相見的這段曆史的本身,就已經是一本書,值得我們的思索、感歎,更不須提及它的內含的真或美了。”[29]其所話之書,難免會有種種故實,書話家“負手冷攤對殘書”的苦苦尋找之後,在某一機緣驀然發現苦尋不得的某冊書籍就在麵前,自然對此書有話要說,其情感性難免會很強,很難做到靜觀與客觀了。[30]但這也是傳統批評的特點之一,所謂“心靈的相遇”,其撞擊出來的就是主觀性很強的批評———書話。如書話家唐就夫子自道:說句老實話,我並沒有把《書話》當作“大事業”,隻是在工作餘暇,抽一支煙,喝一盅茶,隨手寫點什麼,作為調劑精神、消除疲勞的一種方式。因此我也希望讀者隻是把它看作一本“閑書”。[31]非職業性的書話批評,所具有的超功利性、趣味性、個體化,是書話作為批評方式最突出的特點之一。[32]如魯迅《書苑折枝》組文,發表時曾有小序雲:餘頗懶,常臥閱雜書,或意有所會,慮其遺忘,亦慵於鈔寫,但偶夾一紙條以識之。
流光電逝,情隨事遷,檢書偶逢昔日所留紙,輒自詫置此何意,且悼心境變化之速,有如是也。長夏索居,欲得消遣,則錄其尚能省記者,略加案語,以貽同好雲。十六年八月八日,楮冠病叟漫記。[33]書話與現代中國文學批評的民族化5正如李卓吾在《書繡像評點忠義水滸全書發凡》所言:“書尚評點,以能通作者之意,開覽者之心也。”而且重在“開覽者之心”。
對書話文體這一言說方式的選擇,往往彰顯作者特定的寫作心態———孤寂。在這樣的境遇中批評更多的是指向自我,投射內心,尋找趣味的寄托、心靈的釋放、生活的慰藉。魯迅寫作書話是“長夏索居,欲得消遣”時的選擇,唐也是將書話“作為調劑精神、消除疲勞的一種方式”。相似的,我們發現,孫犁之所以選擇書話這種批評方式,竟亦有如此心境:七十年代初,餘身雖“解放”,意識仍被禁錮。不能為文章,亦無意為之也。曾於很長時間,利用所得廢紙,包裝發還舊書,消磨時日,排遣積鬱。然後,題書名、作者、卷數於書衣之上。偶有感觸,慮其不傷大雅者,亦附記之。此蓋文字積習,初無深意存焉。[34]由此可見無論是魯迅、唐,還是孫犁,他們的寫作,都是將書話批評作為“醫治心靈的方劑”[35]。
三、遙遠的回響:書話之於現代中國文學批評的意義文學批評唯科學化、唯理論化的傾向淵源有自。其主要還是由於現代科學主義的興起,特別是新批評的勃興。[36]新批評理論家韋勒克關於批評科學化的提法一度被奉為圭臬:“批評家不是藝術家,批評不是藝術(近代嚴格意義上的藝術)。批評的目的是理智上的認知,它並不像音樂或詩歌那樣創造一個虛構的想象世界。批評是理性的認識,或以這樣的認識為其目的。”[37]這種極有代表性觀點在整個20世紀的中國文學批評中占據主導地位。如金克木也曾表達類似的觀點:“文藝本身不是科學。你要研究這個文學作品,研究這個藝術品,拿它當作一個客觀對象來加以分析,那麼這就是科學,可以叫作文藝的科學、文學的科學、藝術的科學。”[38]甚至有學者斷言:“中國文學批評的‘現代’,就是中國文學批評的‘科學化’和‘人本化’,而中國文學批評的現代轉型,就是將不‘科學’的文學批評、沒有以人為本的文學批評,轉換為科學的、人本的現代文學批評。”[39]這種文學批評的唯科學化情形其實具有很大的片麵性。夏誌清早就指出:“一切人文、社會科學都要步塵自然科學前進,對人類的心靈活動、社會活動作無休止的調查統計,不斷推出理論性的假定,這是二十世紀的怪現象,可能是文化的退步,而不是進步。……文學批評不可能是真正科學化的。”“……曆代真正有見解的文學批評,雖是詩話體,也還有人去讀的。那些自命科學而顯已過時的、文學批評倒沒有人讀了。”[40]在文學批評的科學化理論化的大背景下,筆者以為書話批評就更顯得其價值所在。書話批評在當代中國文學批評中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它啟發文學批評家和研究者:在習以為常司空見慣的學院批評和學理性批評外,還存在一種具有印象式感悟式批評傳統。書話文體在很大程度上彌補學院批評的不足,實現著中國文學批評傳統延續,乃至保留著重建傳統文學批評的可能。
以當代書話家為例,孫犁、唐、黃裳、薑德明等是最為突出的幾位。他們的書話寫作理路盡管彼此有著頗大的差異,但從不同的路向延續著傳統的文學批評血脈。其中,6文學評論叢刊(第15卷第2期)唐運用傳統批評方式來評論新文學文本,這在當時是獨樹一幟的。對借鑒傳統批評資源來實現書話批評的創製,其實唐是有著自覺的意識的,他說:“中國古代有以評論為主的詩話、詞話、曲話,也有以文獻為主,專談藏家與版本的如《書林清話》。《書話》綜合了上麵這些特點。”[41]又說:“我的書話比較接近於加在古書後邊的題跋。……中國古書加寫的題跋本來不長,大都是含有專業知識的隨筆或雜記。”[42]如他的書話《〈白屋遺詩〉》,對新文學家的舊詩特色,與古人相比,極為精到地指出各自的特點與差別,這近乎是典型的傳統批評了:新文人中頗多精於舊詩者,達夫淒苦如仲則,魯迅洗練如定庵,沫若豪放,劍三凝古,此外如聖陶、老舍、壽昌、蟄存、鍾書諸公,偶一揮毫,並皆大家。[43]這種對比的、泛聯係性的批評方式是典型的中國傳統詩話評點最常見的。這則書話,是精彩的文學批評,而且運用於對新文學家們的舊詩的批評和比較上,又可謂形神兼備的傳統詩話。
孫犁也是自覺地進行著對傳統文體的繼承和改造的,與唐等人相比,其文體自覺意識更為強烈,其文體試驗也更為廣泛全麵。統觀孫犁的書話,大致有這樣幾種體式:一是筆記式的,一條條將自己零星的感受隨手記錄下來,各條各段之間並無邏輯聯係。這類明顯延續傳統筆記體例。如《風燭庵文學雜記》。二是文鈔式的,這種方式與周作人的“文抄公”體幾乎相類,對詩話詞話的批評方式借鑒較多。如《耕堂讀書記》。三是傳統史著之體例,結尾加“耕堂曰”式的一類,這亦似是加案語的一種變化,正文敘買書之經過,結尾以“耕堂曰”領起作者的議論。如《買〈世說新語〉記》、《買〈流沙墜簡〉記》等。孫犁的“芸齋小說”係列,每篇結尾加上一段“芸齋主人曰”生發議論。傳統的史著在篇末的論讚,頗多有價值的文學批評,這種形式後來為明代的一些曆史小說評點保留,如萬卷樓本《三國誌通俗演義》題“論曰”、《征播奏捷傳通俗演義》題“玄真子論曰”等。到了清代一些筆記小說如蒲鬆齡《聊齋誌異》紀昀《閱微草堂筆記》等都不外這種體例。四是書衣文錄,這是傳統藏書題跋寫作體例的遺傳,不過題跋不在書眉、書邊,而在書衣上。
盡管孫犁、唐、黃裳等人投入如此大的熱情、精力去試驗這些傳統文體,但是後繼者寥寥。無論是作家還是學者,對這種文體都顯得有些冷漠。原因何在?一方麵,從當下的作家們來講,他們對傳統這些資源缺乏興趣,尤其是傳統非敘事性的文本,在他們是冷漠和生疏的,他們離開傳統已經太遠了太久了,孫犁等人這些文體試驗,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閱讀經驗。
這樣,對這些文體創作,他們要麼敬而遠之,要麼嗤之以鼻,因為遠不如都市言情小說暢銷,也不如先鋒文學花哨炫目。另一方麵,從批評家方麵來講,除了文筆、見識、心態等原因外,目前的現行學術評價體係成為學院派批評家們涉足書話批評和研究的瓶頸,使他們視書話批評寫作為畏途。因為在現行的學術評價體係裏,所謂的“學術成果”,就是理論化的皇皇巨著或長篇論文,無論是“學理性”還是篇幅上,書話類的批評文字都不夠格,自然在學術評價機製中生存的學院派批評家們不會對書話這種批評研究方式感興趣了。所以,現在稍有涉獵書話批評寫作的學者,多為學院外的研究者,但他們的隊伍畢竟較小,在現當代文學研究界的影響更是寥寥。因為當代以來,在現代性焦慮的背景下,我們的文學批評有著明顯的偏頗:“眾多的批評者都更熱衷於文學批評方法的創新,熱衷於提出某種新的批評觀念或某種書話與現代中國文學批評的民族化7新的批評方法,而不大關心文學批評的現實實效問題。……那些近距離地貼近文學現實和文學文本的批評會被當成一種缺乏理論功底的表現。”[44]我們知道,剛剛過去的20世紀和正在展開的21世紀,可以說是個文學批評的時代。占據主流的文學批評體現出讓人目不暇接的更迭性、易逝性。從世紀初俄羅斯的形式主義到德意誌的羅曼文獻學,從日內瓦的主體意識批評到巴什拉爾及其弟子們的客體意象批評,從精神分析批評到文學社會學和接受美學,從60年代的語言學熱潮到結構主義,從文學符號學到文本批評,讓人眼花繚亂,各領風騷。這些批評自然開拓了文學研究的方法和視野,推動了文學研究的進步。但是,這必然也帶來了諸多弊端,如文本文學研究成為驗證各種理論方法的附庸,在眼花繚亂的論爭推演過程中,文學批評本來的意義就反而被忽略了。對此夏誌清曾表達過這樣的質疑:“現在文學批評這一門當然術語也愈來愈多,是否真的我們對文學的本質、文學作品的結構將有更確定性的了解,我十分懷疑。艾略特寫文評,從不用難字,一生就用過兩個比較難解的名詞:‘客觀投射’(objectivecorrelative)和‘感性分裂’(dissociationofsensibility),而且‘客觀投射’僅用過一次。不料研究艾略特的人,特別對這兩個術語趕到興趣,因為看來比較‘科學’。到了晚年,艾氏非常後悔,認為他早年造孽,貽害無窮。”[45]所以,在讓人眼花繚亂的批評方法中,不管你的方法多麼新銳、理念多麼誘人,真正有效的符合文學發展的批評,關鍵要看你的批評是否真的切近於文本本原,是否貼近創作實際,是否切近於文本作者本身。
於是重建中國化的批評,呼喚書話這種批評方式,以糾正和改變當前的批評過於僵化、技術化的偏向,變得也尤為迫切了。丁帆教授在他的《夕陽帆影》中也曾表達過對短論雜感的感慨:(本書中)“這些不算‘學術’的邊角料鋪陳的短文,的確激情多於學理,在學院派的殿堂裏,似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方家們隻能將就著看個大概齊吧。”[46]這自然是作者的謙虛之辭了,但也暗示了目前學術體製中,這些短論隨筆等研究和評論文章是沒有其地位的怪現狀。其實這些文字,如同書話一樣,也是堂堂正正的研究、學術,而且是中國最具傳統意味的,淵源最長的一種研究方式。
時至今日,越來越多的學者認識到,中國現代文學批評與傳統文學批評並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徹底“斷裂”,前者與後者的關係更多的是延續中的衍變,是各種合力共同作用下的潛變。而作為文學批評方的書話式則是典型的延續中的變化,變化中的繼承的一個代表。由此可見,書話所秉持的這種批評方式,對當下的文學批評其實有著重要的警示和啟發意義。
正如有學者說的:“如果人們能夠利用好書話這種深淺有度、雅俗共賞的體式,結集時將其作為介於學術專論和普通讀物之間的一種文本,內容相對集中在某一專題,使用非論文話語表述,以組合或係列的方式,把周知和鮮知揉為一體,令普通讀者和學者皆可從中獲益,那麼它的價值和意義就會更大,生命力也會更強。”[47]在大半個世紀以來這種遠離文學本身的學院批評的滾滾浪潮中,書話作為批評方式,盡管微小,但它的存在畢竟提醒著人們,傳統的文學批評方式如果能在現代得以很好的繼承和轉型,對當前僵化的理論批評不失為一種極好的補充和製衡。忽然想起讓伊夫·塔迪埃在其《20世紀的文學批評》的呼籲用在書話批評上再合適不過,也為本文預留了極好的結尾:“願批評像藝術一樣,在追求真實的曆程中接受科學之外的其他途徑,願微小的貝殼留住大海的濤聲。”[48]8文學評論叢刊(第15卷第2期)注釋[1]鄭振鐸:《研究中國文學的新途徑》,《鄭振鐸全集》(第5卷),花山文藝出版社1998年版,第285頁。
[2]蔣原倫、潘凱雄:《曆史描述與邏輯演繹:文學批評文體論》,雲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6頁。
[3]詳參朱自清《詩文評的發展》,《朱自清全集》(第3卷),江蘇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
[4]辛小征、靳大成:《中國20世紀文藝學學術史》(第二部上冊),上海文藝出版社2001年版,第77頁。
[5]尤其是報紙的副刊,成了書話發表的重要園地。參趙普光《現代書刊廣告類書話芻議》,《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07年第6期。
[6][7]周勳初:《中國文學批評小史》,複旦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89頁。
[8]章學誠:《文史通義校注》(上冊),葉瑛校注,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559頁。
[9]參趙普光:《論書話的概念及文體特征》,《新華文摘》2006年第6期。
[10]參牛運震:《〈五代詩話〉序》,《五代詩話》,王士禎原編,鄭方坤刪補,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年版。
[11]鄭方坤:《〈五代詩話〉例言》,《五代詩話》。
[12]周振鶴:《書話應該是什麼樣子》,《文彙讀書周報》1997年8月30日。
[13]詩話、詞話外,還有文話等。這些批評文體,曆來多屬於隨筆體、說部性質,“以其形式自由、筆致輕鬆而為作者們所喜愛采用。”(王水照:《文話:古代文學批評的重要學術資源》,《四川大學學報》2005年第4期。)[14]紀昀總纂:《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一百九十五·集部四十八,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5362頁。
[15]書話在形式上具有短劄式、小品化、抄書體等特點。詳參趙普光《論書話的概念及文體特征》一文。
[16]黃裳:《關於傅斯年》,《來燕榭集外文鈔》,作家出版社2006年版,第304頁。
[17][44]張奎誌:《體驗批評:理論與實踐》,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75、4頁。
[18]參葉靈鳳:《關於紀德自傳》,《讀書隨筆(一集)》,三聯書店1988年版。
[19]參葉靈鳳:《讀書隨筆(三集)》(三聯書店1988年版)中的“譯文附錄”部分。另見《書的禮讚》,三聯書店1998年版。
[20]參黃裳:《〈卷裛〉》,《珠還記幸》,三聯書店2006年版。
[21]黃裳:《吳雨僧與〈文學副刊〉》,《來燕榭集外文鈔》,第299頁。
[22]鄭方坤說:“唐末人品以司空表聖為第一,其論詩亦超超玄箸,如所雲‘味在酸之外’,及‘采采流水,蓬蓬遠春’,‘落花無言,人淡如菊’等語,色相俱空,已入禪家三昧。”見[清]鄭方坤《〈五代詩話〉例言》,《五代詩話》,第1頁。
[23]葉維廉:《中國詩學》,三聯書店1996年版,第5頁。
[24]黃裳:《讀書日記》,《來燕榭集外文鈔》,第59頁。
[25]黃裳:《〈記丁玲〉及續集》,《來燕榭集外文鈔》,第55頁。
[26]嚴羽:《滄浪詩話·詩辯》,《曆代詩話》,[清]何文煥編,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686頁。
[27]參趙普光:《文體與人:論周作人對書話文體的經營》,載《江西社會科學》2011年第2期。
[28]參周作人:《苦竹雜記》,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29]朱湘:《書》,《中書集》,生活書店1937年版,第54頁。
[30]參唐《〈月夜〉誌異》,《晦庵書話》,三聯書店1980年版。
[31]唐:《書話·序》,《晦庵書話》,第5—6頁。
[32]在中國傳統文學觀念裏,文章屬“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但談詩論藝則是文人生活中的風雅閑趣而已。如歐陽修的《六一詩話》,作者開篇就帶有自嘲性質的表白:“居士退居汝陰而集以資閑談也。”[33]魯迅:《魯迅書話》,北京出版社1997年版,第23頁。
[34]孫犁:《耕堂書衣文錄·序》,《書衣文錄》,山東畫報出版社1998年版,第9頁。
[35]孫犁:《我的金石美術圖畫書》,《無為集》,山東畫報出版社1999年版,第154頁。
[36][40][45]夏誌清:《勸學篇———專複顏元叔教授》,《談文藝,憶師友》,上海書店出版社2007年版,第87、88、88頁。
[37]韋勒克:《批評的諸種概念》,四川文藝出版社1988年版,第38頁。
[38]金克木:《藝術科學叢談》,三聯書店1986年版,第69頁。
[39]莊桂成:《中國文學批評現代轉型發生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36頁。
[41]唐:《序》,《書話》,北京出版社1962年版,第3頁。
[42]唐:《〈晦庵書話〉序》,《晦庵書話》,第5頁。
書話與現代中國文學批評的民族化9[43]唐:《〈白屋遺詩〉》,《晦庵書話》,第283頁。
[46]丁帆:《自序》,《夕陽帆影》,知識出版社2001年版,第2頁。
[47]葛鐵鷹:《天方書話:縱談阿拉伯文學在中國》,首都師範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3頁。
[48]讓伊夫·塔迪埃:《20世紀的文學批評》,史忠義譯,百花文藝出版社1998年版,第333頁。
(作者工作單位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論《東方雜誌》與外國唯美主義文學的譯介楊宗蓉1904年3月11日《東方雜誌》由商務印書館創刊。到1948年底終刊,共曆45年之久,基本上伴隨了20世紀上半葉的中國社會曆程,被學術界認為是舊中國期刊界壽命最長的綜合性雜誌。《東方雜誌》所蘊含的思想資源與學術價值在其存在期間就已被眾多研究者所肯定和注目。如1926年著名報人戈公振就在其作品《中國報學史》中盛讚《東方雜誌》是“雜誌中時期最長而最努力者”[1]。1931年,邢雲霖在《中國雜誌史簡述》中也強調《東方雜誌》“於今尚繼續出版,可謂舊誌中之魯靈光矣”[2]。1948年,孫鶴在《申報》上發表文章稱《東方雜誌》上的學術論文“即使今天看來也未必完全失時效”[3]。新中國成立後,商務印書館和三聯書店對《東方雜誌》進行了資料整理工作,學術界對《東方雜誌》進行的研究也更為深入,如王元化的《杜亞泉與東西文化問題論戰》、費孝通的《胡愈之印象記》、黃良吉的《東方雜誌之刊行及其影響之研究》、洪九來的《寬容與理性———〈東方雜誌〉的公共輿論研究》等。總體來說,這一係列的研究成果多集中在期刊史、思想史以及文化史的角度,而具體到文學的研究卻鮮有所見,對於《東方雜誌》對唯美主義文學貢獻的研究就更是一塊有待開墾的處女地。
筆者通過對《東方雜誌》全刊的梳理和研究,有了這一發現,於是將這一議題提出並作以簡單梳理,以對中國現代唯美主義文學的研究做一個追本溯源的佐證和補充。回到曆史現場,搜集唯美主義在中國發生、發展的第一手資料,《東方雜誌》無疑是當之無愧的“資料庫”[4]。
1920年1月堅瓠(錢智修)在第十七卷第一號《本誌之希望》中提出要“順應世界之潮流”,該刊就開始關注西方新學術傾向,除了對國外現實主義、浪漫主義作品做了譯介,又有意識地介紹外國唯美主義文學思潮的成果。自此《東方雜誌》在重視社會現實的同時也有意無意地染上了濃鬱的藝術審美趣味,與“唯美主義文學”結下了不解之緣。堅瓠(錢智修)曾自豪地宣布:“至十七卷以後,本誌更努力於新文藝的輸入,國內創作家,亦常常以新作品見餉。計自十七卷至二十卷(1923年)的四年間,本誌所曾經刊載的短片小說和獨幕劇,已經可編成十二冊的單行本,可謂‘以附庸而蔚為大國’了。”[5]這其中,唯美主義作品占有相當大的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