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時節,大祁皇宮內燈火通明,皇帝在正德殿宴請眾大臣,殿內歌舞升平,觥籌交錯,一片祥和安樂之象。
明珠百無聊賴地坐在屏風後麵,悄悄地打量著大殿之上的眾人,很快角落裏的一位小將軍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男人的墨發被一頂漢白玉發冠高高束起,一身靛青束腰長袍,不似其他世家公子那般正襟危坐,而是有些慵懶的酌酒獨飲,與四周的觥籌交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頗有些寂寥感。
男人驀然抬首,一雙狹長的鳳眸與明珠瞬間對視,眼神冷厲,隱隱透著暴戾,眼底似有風暴聚集,竟似是透著幾絲的恨意。
明珠被這眼神盯得渾身發毛,一個不穩不小心帶倒了酒盅,一陣手忙腳亂後再抬頭望去,男人已經恢複了慵懶的神態繼續獨酌,似乎剛剛的一切都未發生。
明珠甚至以為自己剛剛出現了幻覺,方才男人狠厲的眼神還令她有些心有餘悸,隨便找了個由頭便叫上婢女翠兒悄悄去了外廊透透氣。
冷風襲來,明珠發熱的臉頰才有些散去餘溫。她拍了拍自己的臉,垂著頭自顧自地向前走,不由回想著剛剛大殿上那位小將軍冷冽的眼神。
那位小郎君,似乎對自己有很大敵意呢。
“公主,小心!”
翠兒一聲低呼傳來,明珠還未反應過來便迎麵撞上一堵結實的人牆,來人堅硬的胸口撞得她額頭生疼,驚訝抬頭,男人的身形隱在黑暗裏,叫人看不真切。
男人嗤笑一聲,向前緩緩走出陰影,高大的身形擋住了月光,在明珠麵前投下一片陰影,男人的目光帶著探究與玩味,行了一個不算規矩的禮,“臣司北震,拜見明珠公主。”
明珠這才認出,是剛剛在宴席上的那位小將軍。
司北震身披一件玄色大氅,如同雕像般站在回廊前,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周身透著的森森寒意仿佛比四周的冰雪還冷。
不知是不是錯覺,明珠總覺眼前的男人似乎對自己帶著一股莫名的敵意,男人強大而低沉的氣場讓她感到有些喘不過來氣,穩了穩心神,明珠盈盈一拜,“剛剛唐突了,本宮向司大人道歉。”
“道歉?”
司北震的鳳眸愈發陰沉,死死盯著眼前的小人兒,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明珠的手腕,眼角帶著一絲猩紅,“你們皇家之人,做錯了事後,便都是這般輕飄飄一句話就將人打發了嗎?”
“司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明珠嚇了一跳,然而男人的大手枷鎖般死死鉗住了她,她拚命掙紮也無濟於事,翠兒亦是大吃一驚,連忙上來捶打著司北震的手,“司大人!您誤會了!這位是明珠公主!”
司北震的眼裏帶著濃濃的嫌惡與嘲諷,“陛下的掌上明珠......真是叫人豔羨啊。”
司北震狠狠甩開少女,明珠一個趔趄摔到翠兒懷裏,一主一仆驚得不知所措,待反應過來,司北震已經大步離去,玄色長袍翻滾,隻餘一個模糊的背影。
經此一遭,明珠也沒了在宴席上待下去的心思,通傳了聲就匆匆回了未央宮。
坐在轎輦之上穿梭在漆黑寂靜的夜裏,明珠對剛剛的變故還感到心有餘悸,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孩提哭泣聲忽然傳來,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詭異又刺耳。
明珠有些不安,隻得吩咐了轎夫加快了腳步。
正德殿中,宮宴剛剛結束,大臣們三三兩兩的退場,皇帝望著那如墨的背影,低沉出聲,“司小郎君留步。”
司北震的身形一頓,卻是沒有回頭,“陛下可有事?”
“司小郎君此去北邊已有數載,朕甚是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