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困乏的厲害,袁青竟趴在桌案上睡著了。清晨大亮,樓下噪雜聲驚醒了袁青。疾步下樓,見客棧門前站滿了人,再望一眼屋外,正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躲雨的路人,口中議論著:“真是太可憐了!”
“是啊!聽說死的時候,雙眼瞪大,嘴裏塞著一隻鞋呢!”
袁青蹙眉,回到櫃案前,拍了拍掌櫃的肩問道:“掌櫃的,他們說什麼呢?”掌櫃的一臉鎮定,似乎已見怪不怪,不停的撥動著手中的算盤,悠悠道:“他們在說後街的江老先生。昨夜不知怎麼的,就突然死了!”
“什麼?”袁青大驚:“死了?昨天白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掌櫃的歎了口氣:“老爺子年紀大了,總有歸西的一天。”隨即抬起頭,神秘兮兮道:“不過聽說死的很詭異,嘴裏咬著一隻鞋!”袁青尷尬的笑了笑,故作平靜道:“沒那麼邪門吧!”
“你不信?”掌櫃的又說:“那正好,你去瞧瞧吧。你留過洋的人,自然懂的多。去瞧瞧屍身,也好辟辟謠。這附近一出事,這生意就沒法做了,今兒一早,好幾個人退房了。”
袁青聽出了掌櫃口中的其他含義,問道:“這附近,經常出事?”
掌櫃的臉一僵,擺手道:“沒有!”袁青正想再問些什麼,不料對麵茶樓突然鬧哄了起來。長發女子奪門而出,懷中緊摟著什麼物件,正死命的擠過人群,朝遠處跑開。黑發耷拉在眼前,將她的臉遮擋了大半。身後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瘋狂追趕著,口中喚著:“采芙,你回來!死丫頭,快給我回來!”
掌櫃的抬頭掃了一眼,又低頭歎息:“這姑娘又犯病了!”袁青匆忙湊近了上來:“後麵那個男人就是茶樓的劉老板嗎?”
“是啊。也是苦命的人。老婆死的早,就跟這一個閨女相依為命,誰知還半癡半瘋。”掌櫃將手中的賬目塞進了抽屜,上了鎖,轉身望了袁青一眼,又道:“這閨女今日,恐怕又要挨打了!”
躲雨的人群漸漸散開,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隻見雨中有個身影竄了出來,齊腰直發涔涔滴水,全身濕透,衣裳緊貼在身,手中捧著一雙金絲鑲邊的黑繡鞋,裏麵早已灌滿了水。每見到一個路人,便攔在身前將鞋伸過去,問道:“要嗎?”
“要嗎?”
“要嗎?”
被攔路問過的路人嚇得亂竄,女子最後停在袁青的麵前。目不轉睛地盯著袁青的臉,遲遲不移開。也沒有問:“要嗎?”或許是白天的緣故,此刻的袁青才看清,她的肌膚比常人白皙,眸子裏的光倔強而幽深。完全不像夜間瞧見的那般靈異,反而有幾分清秀。
袁青問:“你叫采芙?”女子的瞳孔瞪的更大了,緩緩將手中捧著的鞋遞到了袁青的麵前,滿麵期待的神色,終於問到:“要嗎?”袁青掃了一眼灌滿雨水的鞋,雖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