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姐,我後悔了。”時凝唇瓣蠕動著。
高婷正握著她的胳膊,對於她突如其來的這一句話,有點懵。
“後悔什麼?”
“如果我不以身入局,他就不會傷重……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出了奇的冷靜,甚至有些異常。
明明是在自責,明明是在說自己,可卻好像在敘述旁人的事。
高婷心驚,她有太多太多患上PTSD的隊友。
所以,每次執行任務後,他們都要去做心理疏導,盡可能避免創傷後應激障礙。
她擔心時凝會鑽牛角尖,連忙勸慰:
“時醫生,你做得已經很好了,這是意外,是避免不了的……和你沒有關係……”
時凝搖搖頭,淡淡道……
“怎麼和我沒有關係呢?他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他從來沒有離開過我,一直都拿命保護我,可是……我不值得,我一點也不值得他這麼做……”
“他可以站在雲巔,俯瞰眾生,卻為了我這種人……跌落神壇,零落成泥,不值得的……”
時凝就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怔怔地望著那扇緊閉手術室門,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高婷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隻能重複說:“時醫生,不是這樣的,你別這樣想。”
時凝嚐到了鹹澀的淚,“我寧肯和他生離,也不願和他死別。”
“你們不會生離死別,沈隊會安然無恙的。”
高婷覺得她快碎了。
如果裏頭那位醒不過來,她也就再也拚湊不起來了……
“我聽安奇說,你答應他的求婚了,等回國了,可不可以邀請我參加你們的婚禮?”
時凝聽到這一句話,長睫抖了抖,一滴清淚砸落。
“我和他分手了……他的求婚不作數了……”
傷口縫合後,她的手臂上纏著紗布,整個人都是木的,麻藥過了也感覺不到痛。
她枯坐著,等待著。
手術持續了好幾個小時。
一直到天黑才結束。
手術室的門打開,沈令琛被推了出來,轉入病房。
醫生對時凝說著他的情況。
“背部傷勢嚴重,失血過多,如果再晚送來一會兒,後果不堪設想。”
“等病人蘇醒後,還要觀察一陣子,這邊天氣炎熱,後續有存在引起並發症的可能,一切還是要小心為上。”
時凝點頭道謝。
忽的,一個護士衝了進來!
“胡醫生,骨科那邊需要援助!園區送來一位女線人,執行任務的時候,腿被壓斷了,可能要截肢!”
“怎麼回事?邊走邊說!”
時凝急忙看向高婷,“女線人?”
“我過去看看。”
高婷神色嚴肅,立即追了上去。
病房門合上。
時凝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病床上的他俊顏蒼白,找不到一點血色,長而密的眼睫下斂,拓下清晰可見的陰翳,就像是失去了生機的活死人。
讓時凝不由得想到了弟弟時遇。
他躺在床上六年,也是如紙般的麵色,生命體征都有,卻一直醒不過來……
她脊背陣陣發寒,不禁感到後怕,眼淚更是像斷了線般。
時凝握著他的手,撫著自己的臉頰。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備受煎熬地等待,渾身控製不住地發抖。
“膽子怎麼越來越小了?”
不知過了多久,低沉虛弱的嗓音打破了一室沉寂。
時凝抬起淚眸,隻見他玩味地勾了勾唇角。
“怎麼還哭成這樣?真是個寶寶,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