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幾十年前還是個洪澇受災之地,與汐州一起,每年雨季無數農田屋舍盡皆被毀於一旦。
傅舜華的記憶中對此的影響並不深刻,有些模糊的記憶是爹爹在書房之中徹夜難眠,還有就是,似乎很小的那幾年,爹爹總是出京去辦事,有時需三兩個月,幼時是半年之期。
後來漸漸長大了才知曉爹爹去的是秦州,那些不眠之夜都在處理建造河堤運河的大事。
在爹爹之前,楚乾便開始了對秦汐兩地的整治,試了許多法子,還引起過民亂,不過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的秦汐之地對天子都是感恩戴德的,原本貧瘠受災之地,也成了如今大昭的繁盛之地,在秦汐之地來往的商人比京都還要多上不少。
或許正是因為傾注了太多心力,楚乾才不容許秦汐兩地有任何的不妥之處,所以才會有了想要親自去一趟的想法。
楚乾覺得她受了委屈,卻不肯同她多說,傅舜華隻得自己繼續查。
沈婕妤自從那日之後,也和楚乾一般著了魔,日日跑來玉華宮中,蹭吃蹭喝嘰嘰喳喳的,每次還都很好的與楚乾錯開了時間。
傅舜華從應付一個人到應付兩個人,開始還覺得沈婕妤實在麻煩,後來漸漸也樂在其中。
沈婕妤去過的地方確實不少,同她說起大漠、海洋,那些隻在書頁之中的名山大川她都親曆過。
沈婕妤每每說起,眼睛都亮了不少,那些往昔的時光成了她在這宮中唯一懷念的風景,傅舜華想,漫長的餘生裏,沈婕妤還要將這些絢麗的回憶翻來覆去來度過這宮中無趣淒冷的光陰,不時便覺得可悲又可憐。
同時傅舜華也羨慕於她,那些世間美好的風景她都不曾看過,她的回憶裏多半是關於一個死人的。
這一日午後,沈婕妤如常到了宮中,兩人四處走走說說話,便聊起了秦州之事。
帝王出行,微服私訪群臣是不同意的,如此便得勞師動眾準備良多,這出行之日也要挑得良辰吉時。
這次出行來回都要耗費不少時日,按照規製,九嬪之上都要出行,先例要麼是留皇後在宮中留守,要麼是留貴妃主持六宮諸事。
很不幸本朝這兩位都沒有,太後要隨行,賢妃沒了那個精氣神,也被楚乾加在出行名冊中,妃位便隻剩下宸妃和淑妃,宸妃得寵,陛下自是要帶在身側了,便隻剩下了淑妃。
本來沒有聖寵就夠氣悶的了,這好容易出行的機會也沒落在她頭上,別人在外看山看水,她還要待在宮中照顧著一群不受寵的妃嬪衣食住行,哪能不生氣。
這不正在禦花園一角拿著自家兒子撒潑呢。
傅舜華和沈婕妤好巧不巧就路過給撞上了,她們自假山之後穿行而過,湖水流淌之聲不小,四人隻聽見些許吵鬧的動靜,卻沒聽清內容,沈婕妤是個愛熱鬧的人,這不就按耐不住性子,竄了出去。
傅舜華也緊跟著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就看見二皇子在受罰,大熱天的在亭子外站著。
二皇子比傅舜華倒是大上一些,今年已經十九,馬上便要及冠了。
瞧著那汗流浹背的模樣,已經站了有些時候了,這還是傅舜華第一次見二皇子,她們出現時,淑妃嘴裏還罵著,“母妃這麼做是為了誰,你以為自己天資聰慧?有不世之才?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要是沒有母妃這宮裏誰在意你!”
二皇子在太陽底下板著個臉,死不認錯的樣子,倒是十分硬氣!
傅舜華她們一行四人,很難不引起注意,想走不觸這黴頭了也沒辦法。
“宸妃躲在暗處多久了?看夠笑話肯出來了?本宮還以為你除了玉華宮和禦書房不會去別的地方呢,沒想到宸妃還有聽人牆角的愛好啊!”
今日二皇子在課上鬥蛐蛐被老師罰了,回來淑妃知曉後便不高興,沒想到二皇子還和一夥禦膳房的太監攪合上了,一塊賭博玩樂叫淑妃的大宮女紅玉撞個正著。
淑妃都快要氣死了,在這罵了小半個時辰,還沒消氣呢就看見宸妃這個給過她臉色的女人,二話不說怒火全轉移到了傅舜華身上。
“本宮是常去這兩個地方,很快本宮還要去秦州呢!”
傅舜華一向知道如何戳人痛處的,三言兩語都不用,就能將淑妃氣得嘴歪眼斜。
“傅舜華,你以為你能囂張到幾時!”不過是現在陛下需要傅家辦事,還真以為是陛下喜歡她呢,“現在越是風光,日後獨守玉華宮就有多麼淒涼!”
“怎麼一個兩個都愛說著些有的沒的,本宮記得二皇子也在去秦州的名單裏,本宮淒不淒涼不好說,淑妃你怕是要寂寞淒涼一段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