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閻羅(1 / 2)

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一層棉。

纖纖池塘飛雨裹著蕭瑟的風,吹得藤黃的梧桐葉落了滿地,堆疊成河。然而,被冰雨浸透的人間也不都是清清冷冷的。

葉河邊的長廊下掛滿了隆重喜慶的大紅燈籠,遠處隱隱約約的喧囂聽不真切,紅光透過窗格瀉了一地。

燭台上的火光漸熄,化為一縷沉煙。

空氣中彌漫著靡靡幽香,偷催情動,恰似波波春塘池水,漾起漣漪瀲灩。

暖橘色的鮫紗帳層層垂落,卻遮不住裏麵的無限春光。

紅橡木雕花的大床上,兩個極盡交纏的身影正在恣意歡愛,血潮泉湧。

女子雙眼微闔,櫻唇輕嚀,聲聲甜膩入魂,放縱中帶著無邪的純真,像享受又像拒絕。全身的皮膚白裏透紅,尤其那張鵝蛋臉粉潤瑩透,色不甚濃。此刻擁她在懷的男子,也有著令人震撼的俊美容顏,一雙墨色的眸子狹長,身材肩寬腰窄,骨節均勻,幾乎無可挑剔。緊繃結實的肌肉上覆著薄薄汗水,每個動作都透著強勁又危險的力量。

窗外不知從哪裏飛來一隻黑鳥,沙啞嘶鳴,驚擾了滿室旖旎。

男人突然停下,審視懷中絕美無比的女子,清醒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身上,頃刻化為烙印。

男人的氣場很強,即便如此歡好,他的雙眸仍淬著泠泠寒意。

女人心頭一凜,又壯著膽子倚上去,纖細的雙臂如藤蔓緊緊纏住他,櫻唇輕擦他的耳垂,嗬出團團熱氣。

今晚,她沒有退路!

幸好,他沒有拒絕。

玉體橫陳,衾被香潔,緩緩開出一朵血紅的花。

漸漸地,風停雨止,隻剩屋簷還在一點一點滴著水。

很靜。

許知淮默然坐於床畔,身後的男人似乎睡著了,呼吸平緩有力。她遲疑著伸出手,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悄悄拿走了枕邊的翡翠扳指。

須臾,門聲輕響,許知淮拖著無力軟綿的腳步走出屋子。

她的臉上還帶著春潮後的紅暈,衣裙輕薄如翼,勾勒出誘人的弧線,像隻剛剝了殼的雛鳥,瑟瑟發抖。

門後的侍衛麵無表情,對她視若未見。

走出院子,有個瘦瘦小小的丫鬟慌張跑過來:“姑娘……還好嗎?”

“還死不了。”

許知淮不敢耽擱,在假山後麵換好衣裙,沿著隱蔽的小路往前院去。

前院燈火通明,絲竹悅耳。

今兒吳府大擺壽宴,下人們忙得不可開交,誰都不曾注意到那一閃而過的娉婷身影。

台上的戲還在唱著,八仙祝壽,熱鬧非凡。

吳夫人攜著三位官夫人同坐聽得聚精會神,等到許知淮回來的時候,她微微抬了一下眼,見她鬢發散亂,衣裙褶皺,不禁蹙眉:“你這孩子去哪了?”

許知淮甜甜一笑,溫和開口:“回姑母,雨天路滑,我不小心扭到了腳,回去換了鞋襪,所以耽擱些。”

吳夫人輕嘖一聲:“這麼不小心啊。”說完又吩咐她給夫人們換茶:“這幾位都是府上的貴客,快去給夫人們斟茶請安。”

“知淮失禮了。”

許知淮全身像刀割似的疼,尤其是雙腿之間……她的臉上卻不露分毫,素手纖纖,穩穩斟滿麵前的五彩團紋蓋盅。

幾位夫人打量她的身段臉蛋,不禁感歎:“吳夫人,你這個侄女長得也太好看了。”

燈火之下,許知淮眼仁烏黑,清潤靈秀,猶如精致的瓷娃娃。

吳夫人輕輕一笑,略顯敷衍。

想她哥嫂那樣樸實的長相,居然能生出她這樣的極品,也是撞大運了。

其中有一位邢夫人來了興致,望向許知淮,親切問道:“好孩子你多大了?”

許知淮垂眸回話:“回夫人,我今年十六了。”

“哎呦,如花似玉的好年紀,可有許配人家?”

許知淮含羞搖頭。

邢夫人玩笑道:“是不是你姑姑舍不得你嫁人啊。”

吳夫人聞言又把茶碗放了下來,力道稍重,惹得茶水輕濺。

邢夫人有所察覺,凝眸細看,幸好許知淮上前半步,用袖口輕輕掃去桌上的水珠,柔聲細語道:“姑姑一直對我疼愛有加,我想留在她的身邊多盡些孝心。”

邢夫人笑而不語,心道都扭了腳,還讓她斟茶倒水,算哪門子疼愛呢。

大家都是場麵人,看破不說破,笑著客套:“吳夫人真是有福氣,不止兒女雙全,還得了這麼一個天仙似的好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