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景,不知道為什麼很惹了伊凡的注意。
伊凡在尼啟德門附近的廣庭裏,用刺刀刺了躲在塵芥箱後的工人的時候,那工人也一樣地全身起了抽搐的。
人,聖物,市街,這些馬匹,都消滅了。然而為了什麼呢?
在士官學校裏,竟毫無所得,伊凡便在傍晚回到墨斯克伏萊吉基橋來了。斯理文聽到了不成功,就許多工夫,亂罵著一個人,而伊凡卻咬了牙關傾聽著。
“我打了他,看怎樣?”他的腦裏閃出離奇的思想來。
於是莫名其妙的惡意,忽然衝胸而起,頭發直豎,背筋發冷了。然而伊凡按住了感情,幾乎是飛跑似的到了街頭,站在橋上,將所剩的幾顆子彈向布爾塞維克放完了。
“這樣……給你這樣!哼,鬼東西!就這樣子!嚇,哪!”
“在做什麼呀?你興奮著罷?”從旁看見了這情形的一個又長又瘦,戴著眼鏡的士官候補生,問他說。
伊凡並不回答,隻將手一揮。
到夜裏,傳來了命令,說因為講和已成,可撤去哨位,在士官學校集合。
大家都大高興了。連斯理文,也不禁在大家麵前說道:
“好不容易呀!”
但在伊凡,卻覺得仿佛受了欺騙,受了嘲笑似的。
“你說,同誌,好不容易呀,”他向斯理文道。“那麼為什麼防戰了的呢?”
斯理文有些慌張了,紅了臉,但立即鎮靜,用了發怒的調子回答道:
“可是還有什麼辦法呢?”
“什麼辦法?潔白的戰死嗬!在戰敗者,可走的惟一的路,是——死。懂麼?”
“那又為了什麼呢?”
“就為了即使說是射擊了流氓,究竟也還是成了射擊了我們的兄弟了……”
“我可不懂,同誌。”
“唔,不懂,那就是了!”
斯理文臉色發青,捏起拳頭來,但又忍耐了下去。
聽著這些問答的士官候補生們,都麵麵相覷,凝視著昂奮得仰了臉的伊凡。
“是發了瘋了,”在他的背後,有誰低聲說。
“不,我沒有發瘋。將戰爭弄開頭,卻不去打到底的那些東西,這才發著瘋哩!”伊凡忍無可忍了,大聲叱吒說。
誰也不來回答他。從此以後,誰也不再和他交談,當作並無他這一個人似的遠避了。
議和的通知,傳到了各哨位。
於是發生了情緒的興奮。布爾塞維克知道就要停戰,便拚命猛射起來,全市都是炮聲和步槍射擊的聲音,幾乎要震聾人的耳朵。
同時白軍也知道了已無愛惜槍彈的必要,就聊以泄憤地來射擊勝利者。最激烈的戰鬥,即在和議成後的這可怕的夜裏開始了。
將校們將自己的武器毀壞,自行除去了肩章。最富於熱血的人們,則誓言當俟良機,以圖再舉。
第二天的早晨,義勇兵們就在亞曆山特羅夫斯基士官學校繳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