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然那時候就在卞子安身邊,他清楚記得就在卞子安的膝蓋即將觸碰到地麵的時候,他的雙手飛快的墊在了膝蓋下麵。
他那個動作很快,眨眼間就被寬大的衣擺遮住了,若不是胡然離得近又不錯神的盯著他,根本察覺不到他細微的舉動。
胡然覺得他的這個舉動很奇怪,便離著他更近了幾步,試圖拉開他的衣袍觀瞧。
當他剛剛觸碰到卞子安的衣裳時,就看到到卞子安抬頭朝他詭異的笑了一下。
“自從卞子安回來以後,卞家的氣氛一直都悲傷而凝重,他那時的微笑就顯得特別不合時宜,我正要開口詢問,從他的衣擺下忽然爬出了幾隻螞蟻。”
“那些螞蟻出現後就四散爬開,我並沒有在意,有幾隻到了我的腳下我也沒有理會。”
“在那些螞蟻到了我身邊後,卞子安忽然起了身,我正要詢問,腦子裏起了一陣眩暈,接下來四肢就不受我控製了,卞家其餘三個人在那個時候也一起暈倒……”
胡然聲音微頓了頓,眼底浮現出疑惑。
“我覺察出情況不對想要喊人,張嘴才發現我竟然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了,卞子安那時候忽然站在了我的眼前,他伸手在我額頭上點了一下,更加強烈的眩暈讓我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也倒在了地上。”
“在我即將昏厥的時候,撐著最後的意識看了一眼卞子安,他正站在屋裏那張八仙桌的旁邊,再之後我就暈了過去。”
“後麵的事情就不用我說了。”
胡然將事情說的相當詳細,沒有什麼需要再詢問的事情。
荊如意看了卞家三人一眼,到了現在,他們的眼中除了恐懼再沒有旁的情緒。
“你們幾個,有什麼要補充的麼?”
三個人麵麵相覷,最終都搖了搖頭。
荊如意沒有再關注他們,這三人的記憶已經被塑魂術消除,從他們口中得不到更有價值的東西。
“兄台,你能告訴我,我是什麼時候中了術法的麼?我自認為在屋裏的時候處處小心,並沒有給卞子安出手的機會。”
“巫蠱之術與戰場武力拚殺完全不同,若是不知曉其中的門道,根本防不勝防。”
荊如意瞧著胡然說道:“還記得卞子安腳下爬出的螞蟻麼?若是我猜的不錯,那黑色的蟲子並不是螞蟻,而是夢魘。”
“夢魘是一種蠱蟲,能夠迅速讓人喪失戰鬥力並沉入夢中,是發動塑魂術的媒介,因它體型小巧長的像螞蟻很容易讓人忽視,中了術法而不自知。”
說到這裏荊如意眼底浮現出一抹沉思:
“夢魘蟲相當的厲害,屬於較高級別的蠱蟲,隻要施術者願意,可以讓人在噩夢中沉淪不出直至死亡。”
“即便能僥幸醒過來,也會狀若瘋癲,一輩子就算是徹底毀了,但是……”
她的目光在胡然身上緩緩掃過:“卞子安隻對你隻使用了淺層的術法,實在有些讓人不理解。”
荊如意的話讓胡然陷入了沉思,他的表情裏也浮現出了困惑,儼然也想不通卞子安這麼做的目的。
江小五嗨了一聲開口說道:“有什麼不好理解的?卞子安隻是個市井潑皮,胡管代的出身他清楚的很,哪裏敢輕易得罪?”
荊如意瞥他一眼:“卞子安的膽子可一點都不小,崔巡案到現在都還沒有脫離危險。”
江小五沉默了。
至尊賭坊裏發生的一切還曆曆在目,若不是雲重霄提前控製住了卞子安的家人,他們隻怕還真就凶多吉少了。
卞子安那個瘋子,連清河崔氏和大長公主的勢力都不在乎,又怎會在乎一個被除了皇籍的郡王世子?
江小五想了半晌不得要領,撓了撓頭說道:“他這麼做,到底圖什麼?”
荊如意歎了口氣:“就是因為毫無道理,才想不通。”
“想不通就做事。”
久未開口的雲重霄慢悠悠站起了身,目光淡掃過丁刑說道:“送那三個去鴻臚寺,讓鴻臚寺卿親自驗一驗那三個是南疆哪裏的人。”
胡然吸了口冷氣:“你是在懷疑……卞子安這一家子是南疆細作?”
他的目光在卞家三人臉上一一掃過,神色漸漸凝重:“南疆的細作也太猖狂了,當咱們東齊沒有人麼?!”
話到最後,胡然語氣中的殺意已經相當明顯,卞家的三個再沒了荊如等人剛剛到來時的沉著,都爛泥樣癱在了地上。
等到丁刑去拉他們起來的時候,三個人終於醒過了神。
卞父第一個跪倒:“官爺冤枉啊,小人並不是南疆細作,小人就是安分守己的東齊百姓,您可一定要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