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珮卿前腳剛離開,莞浣靈便又進來了。她耷拉著腦袋,道:“師姐,君、君德師兄欺負我,他說我修為才到結丹,給你丟臉……”
“不用在乎別人的看法,”茉婉情揉了揉莞浣靈柔順的頭發,輕聲細語,溫柔極了,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以冰山麵目示人的泠璃宗掌門師姐,“倘若旁人說你一句你便要改一句,那該多累,還平白無故失了原先那個純白的自己。若你覺得對,便改;覺得不對,任憑他說一千句一萬句,也要做到穩如泰山,不改初心。”
“唔……”莞浣靈抬起頭來,看上去還是有些悶悶不樂。雖然她如今已有十六歲,但因為其中三年都耗費在了修煉上,不問世事,所以也隻有十三歲的心智。
茉婉情歎了口氣,“我給你吹笛子,好不好?”
“好呀!”莞浣靈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茉婉情的笛聲,是這慕希城裏有名的笛聲了,聽者無不讚揚。如今能聽一曲,已是人生之幸。
茉婉情看著她,笑了笑。取了她的笛子“晨風”,便開始專注地吹奏起來。
她的笛聲,是母親教她的。母親當年,也是靈動飛揚、善良美麗的啊……思及此,笛聲便帶了絲絲縷縷哀愁憂思之情,卻又有幾分空靈澄澈。
夕陽的餘暉灑在漪涵院中,也灑在了茉婉情的白衣上,瞬間,茉婉情周身都散發著一層淡淡的,溫柔的光。和著笛聲,莞浣靈竟無緣無故聽出了幾分哀怨與惆悵。
曲子開頭柔和,又帶了幾分明媚與爛漫,如一朵初開的花,天真無邪,不諳世事,有著令人羨慕的自由,就那樣自由的開放,美麗妖嬈;很快,花兒因為這份美麗而被人覬覦,被人采摘,失去了自由的花兒依舊美麗,卻失了明媚,失了天真,失了爛漫,機械地討好著別人,曾經寧折不彎的傲骨,因為日複一日的折磨而消失殆盡,“寧肯枝頭爆香死,不曾吹落北風中”的誓言也隨風而散,曾經一切的一切都如煙花般轉瞬即逝,留下的隻有滿身傷痕的花朵。曲調也隨之變得哀傷而壓抑,卻也有幾分慨歎,曾經的自由,如今卻隻以為是大夢一場。
最終,花兒無法忍受囚禁,選擇了衝破壓抑了她不知多少年的牢籠,卻被人抓住。折辱與曾經的一切在花兒心頭浮現,最終,恢複了傲骨的花兒凋落在清澈的水中,逐水漂流,也算是一種自由吧。
從此,一朵曾經爛漫的花兒,也成為了這塵世間萬千匆匆過客之一,再無人記得她。花開易見落難尋,最終,再是無人尋她。悲涼漠然而又熱血沸騰的笛音融合在一起,組成了花朵與塵世間的默默眾人。她是花,是旁人生命中可有可無的過客;她亦是人們的投射,花如此,人又如何不是?
莞浣靈聽的,竟落了淚,哽咽不已。茉婉情收了笛子,拍了拍她,“好啦,一段笛聲而已,別哭啦。”說著,遞過去一個手帕。
“嗯,”莞浣靈胡亂擦了擦眼睛,“師姐你吹的真的好好,好傳神,我都被你騙過去還以為這是真的了。”
“每段笛聲,都有無數段故事。你想的是這個故事,旁人想的卻是另一段。”茉婉情淡淡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