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水滴順著石壁滴落在湖麵蕩起陣陣漣漪,清脆的水滴聲在石窟裏回響,氤氳的水汽中隱約可見一道人影。
是個女孩,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正躺在冰床上昏睡。
她已經昏睡上千年了,而冰床可保屍身不朽,因而她的身體依然如故。
隻是衣袖上附著的一層白霜告訴世人,它的主人不會再醒過來了。
不遠處癱坐著一個男子,炯炯有神的雙眼直勾勾盯著女孩,此人正是君離,也是夢境中的夜梟子。
他通過入夢的方式試圖喚醒沉睡已久的愛人,在百轉千回以後還是接受了現實——她再也不會醒來了。
最後一次機會也用光了,君離無奈想著,這下是真的無可救藥了,他似乎已經病入膏肓。
“清,我們還會再見嗎?”
手指撫上早已支離破碎的容顏,她的臉他已經找人修複好了,隻等她醒來看到自己最看重的臉龐綻放笑顏。
諸神之戰後,她就隕落了,為了讓她從冥界裏拉出來,他想盡了一切辦法,最終散盡修為編織夢境。
既然在現實中無法再續前緣,那就在夢境裏繼續。
他有的是耐心,他可以等,哪怕在等上幾千年。
換過無數次身份終究還是被她一眼識破,君離苦笑,怎麼什麼都瞞不過她。
明明可以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直到自己生命的盡頭,沒曾想還是被天道察覺到企圖。
如果她意識不到自己的死亡,就可以一直生活在自己早就編織好的夢境裏,可天道不願。
祂們偏要與自己作對,因為世上容不下她這位舊神。
“蘇木清,我沒有求過你任何事,你不是說過會答應我一個要求嗎?現在我是不是可以提出來了?”
握住那人早已冰涼僵硬的雙手苦苦哀求,想要那人給出回應,可終究是不可能。
“我求你,求你回來,回到這裏,回到輪回之地……好嗎?”
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雖然那人沒有任何反應,可君離都騙了自己這麼多年,也不差這一天。
“你不說話就當你是默認了。”
沒有回應。
“你看我給你攢下的十裏紅妝,它們都在等著女主人回家呢。”
“你看看,你醒來看看啊……”
哽咽聲悶悶地從喉嚨裏鑽出,透過石窟飄散在漫漫黃沙之中。
新的世界早就被新神鑄造完成,世界秩序也早已成立,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世間卻唯獨少了兩個人,一個是算盡天下千萬事的神算子君離,另一個是單劍挑千神的舊神蘇木清。
沒有人會記得他們,他們就像是曆史上曾經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一般,隻是寥寥幾筆便為其一生畫上了句號。
除了曾經見過諸神之戰的人以外,人們隻能從史書上的隻言片語中知曉曾經還有這麼一些人。
……
又是幾千年。
他們好像被舊日拋棄了。
蘇木清走在前麵任由身後的君離拚命追趕。
她是什麼時候蘇醒的?時間太久,她也記不清了,隻記得當時某人不要臉地上前想要演上一出吻醒睡美人的老舊戲碼。
“真不知又是從哪個位麵聽說的,這也信。”嘟囔了一句接著又頂著黃沙前行。
“清,等等我!”身後的君離提著大包小包氣喘籲籲趕上來。
看著君離那個像是在搬家的模樣,不由得打趣道:“你是當出去野炊的?帶這麼多東西。”
“哈哈,這不都是衣服首飾之類的嘛……誒?你不喜歡嗎?我看這個玉簪子很好看呀!”
君離舉起那支簪子說,星星眼差點閃瞎她。
蘇木清在君離期待的眼神中接過簪子想要挽上去,卻因肢體僵硬無法做到,遂而放棄。
“別急,我替你挽上去。”
大漠之上,他熟練地替她挽上青絲,明明是重複過千百次的動作在此時卻仍顯生疏。
“挽好了嗎?”
“嗯,好了。”
是原來她經常挽的雙雲鬢,也是他第一次見她時挽的頭發。
“那個……你什麼時候打算婚配啊?”
“等出去了再說。”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嗯。”
“一言為定!這次可不能騙我了!”
日落西山,隻見兩人在沙漠中相擁……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