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純屬虛構)

傳說,人將死的時候,是可以看見走馬燈的,你的過往,你的善惡,大大小小的經曆,或好或壞,包括已經被你丟進垃圾桶已經蒙灰的秘密,覺得完成了自己一生任務的人不會懼怕死亡,當行的已行,當做的已做,或有遺憾,卻也無甚可惜,自然無懼。而仍然沉淪在苟且中的將死之人,則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這種感受往往會帶來一種心悸,還沒有活夠,放不下,也就咽不下這口兒氣。

剛剛下過陣雨。

深秋靜謐的黑夜,甚是蕭索,密雲遮住了圓月,位於小城邊緣的一幢二層小洋樓,枯爛的爬山虎仍死死的抓著牆壁,隻二樓的燈單單地亮著,冰涼的晚風敲開了窗戶,一股腦兒湧進了進去。

趴伏在書案前的吳起,冷不丁打了一個哆嗦,狠狠地搓了搓手,喉頭一癢,咳了起來,臉色青白。

“咳,這老太太還不給這屋子供暖,再這麼下去,非得凍死。

不成,我明天非得找她說理去。”吳起口中念念有詞,嘟囔著房東,心裏卻打消了這念頭,他哪敢啊,他還欠著一個月的房租沒交哩。

說起房東可了不得,這小老太太個兒不大,精神頭兒卻好的不得了,鄰裏街坊沒有吵的過她的,這小洋樓是她遠在國外工作的兒子設計的,突出一個文藝,也是吳起租住這裏的一個原因,隻不過現在已快要入冬,顯得沒甚看頭兒了。

其實這房租倒也不貴,隻是小老太太要求挺多,這不能碰那不能摸,導致吳起在這屋子的活動空間少的可憐。

吳起本來是個寫手,早年寫一些東西,倒也掙了點錢,近年來靈感枯竭,加上長期混亂的作息,才至中年,身體毛病不少,休息了兩年,身體沒啥起色,家底卻是坐吃山空了,這才出來采采風,想著重抄舊業。

已是12點了,卻是吳起工作的時間,老毛病,夜裏寫東西的時候腦子才活泛起來,他起身將窗戶鎖上,正要折返的時候,忽的看見昏暗的路燈下飛過一個黑影,不由得琢磨起來。

“那是什麼,難道是蝙蝠?

速度太快看不太清啊,體型不小,也許是某種鳥類。”

又盯了一會兒,吳起沒能看到第二次,好奇心漸漸磨滅,結束了這次猜測,也許是他眼花了,誰知道呢?

順手從衣櫃裏扯出一件外套披上,捧起茶幾上已經晾了許久的茶,胡亂飲了一口,茶水浸濕了胡須,手指冰涼,已經幾天沒有修整了,雜草似的,過兩天領了稿費一定好好收拾一下,找那老太太睡服,哦不,說服她,讓她早點供暖。

歇了一會兒,吳起又趴伏回桌前,試圖從腦子中擠出些墨水,完成今天的指標,屋子又安靜了下來。

雲層依然密集,這地方偏僻的很,窗外看不見幾盞燈火,昏暗老舊的路燈,許是接觸不良,時而閃爍,偶爾傳來幾聲犬吠,但很快就無聲了,夜幕中有黑影閃過,不是蝙蝠也不是鳥,不過是被風卷著跑的黑色塑料袋。

夜更深了,二樓的燈火依舊通明,直到天亮也不停息。

隔著街道老遠就傳來了房東響亮的嗓音,老太太精神很好,她不想出國,她就想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兒,沒什麼念舊不念舊,擱這小城呆著,舒服。

天是剛蒙蒙亮,老太太就領著人來了,想給她兒子設計的房屋供上暖,本來昨天就想幹的,隻是老寒腿折磨得她不輕,也不知租客昨晚冷不冷。

老遠看見亮著燈的二樓,老太太急了,“這王八犢子又熬一整宿肯定。”她就見不慣這種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兒的人。

小拐杖咚咚急上二樓,入眼仍是那個不修邊幅,自誇是作家的老小子,擱那兒僵坐著,一動不動。

過去輕拍,仍一動不動,肢體冰涼,毫無血色,一探鼻息,死了。

過了幾天,傳出來了消息,猝死,聊起來,又是一筆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