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的聲音幹啞,說話的聲音像是被石碾壓一般破碎:“離不掉的……”
村子裏的人都看見女人一手拿著菜刀一手提著孩子,活像個凶神惡煞往族老家中去。
那是村子裏輩分最大,最有聲望的人。
刀子橫在她的脖頸,她能感受到那因為剛才掉落在地上卷了刃的刀貼近皮膚,刺啦的疼。可是當真的來的那一刻她卻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
日子本來就過不下去,如果到這份上還沒有法子,其實死了也沒什麼。
誰也沒有想到素來忍氣吞聲,受盡了蹉跎的女人一朝爆發,會弄成這樣的局麵。
被叫過來的男人感受到四麵八方的眼神,覺得難堪,羞恥極了,氣急敗壞的吼著:“你幹什麼!把刀放下!臭娘們沒打夠是不是,皮又癢了!”
嘴裏喋喋不休地辱罵,但是卻女人麻木的很,顯然是聽多了。
她直直地看著那位德高望重,穩坐高台的族老。其實他什麼都知道,隻是不願意去管,不願意打破表麵的平靜,就裝聾作啞。
“讓我離婚,不然我們娘倆都死在這兒,看看以後誰還敢嫁進你們村。”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原本坐上觀壁的人,此刻聽到這句話再也不能袖手旁觀,家裏有兒子的自然是等著人長大了之後相看,說親的。
這要是真的出了這麼一樁子事情,誰家好女兒願意嫁過來。
“真不做人啊,隻會混賬打老婆,看吧,好好的日子弄成什麼樣子。”
“就是就是,他老娘也不是什麼好貨,不然也生不出來這樣的兒子……”
“可不能讓人就這麼沒了,不然多虧啊!”
“好死不如賴活著,大妹子你得想開點兒。”
“就是,咱們大夥幫你呢!”
什麼幫。事不關己的時候,沒有人聽到她挨打時的救命聲,門一關,好像真的就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樣。
當真正的涉及自身的利益的時候,那些坐上觀壁的人紛紛跳了出來,說盡了好話,做足了麵子功夫。更有甚者,說的自己都帶了哭腔,替她訴說著生活不易。
嗬嗬。
好像平時拿她生了兩個女兒沒有兒子,在背後嘲笑她,刻薄的話語落進他耳朵裏致使他回家就打她出氣的人們不是她們一樣。
醜惡的嘴臉,她恨不得一張張都撕爛了。
“離婚可以,離吧。”
最後由族老拍板決定,男人想要反對都沒用。
“我要帶我孩子走。”
“不行,那是孫家的根,不能帶走!”
“死了就不是了。”破罐子破摔,能討得一次好,必然是能有二次的。
果然族老退讓了,“隻能一個。”
隻能帶走一個。
離婚的那天,母女三人的衣服煥然一新,仿佛從此要迎接她們的新生一般。
母親想要帶走她的,她是母親第一個孩子,最開始的母愛與溫柔盡數傾泄給了她。
然而她拒絕了。
妹妹睜著圓潤的眼睛看著她,小孩子嘛,忘性大,昨天還發生了大事睡一覺起來什麼都忘了。
鬆開妹妹的手,將她推了過去,“帶她走吧。”
她能想到,如果留下年幼的妹妹,可能她都活不下去。
並沒有將抉擇交給母親,而是轉過身,深吸一口氣去迎接了她的人生。
她始終都高估了人性高估了他的那個所謂的父親。
像個牲口一樣被掰開嘴巴,露出牙齒來,“你看看,這牙口多好,一看就知道身體底子好。”
老一輩流傳下來看人的手法還是實用的。
“要不是我婆娘病的快不行了,我也不至於賣女兒啊。”說的好像真的是那回事一樣。
那眼淚流的,可能他親爹死的時候都沒這回裝腔作勢時哭的眼淚多吧。
為了怕她逃跑,父親是餓了她兩天兩夜綁了她來的,她連呼吸都費勁兒,說話的氣力一絲也無。
隻能像個貨物一樣被人掰開嘴巴,撐開眼瞼。
“可惜了,是個女孩,最多三千。”
“五千吧。要不是出事兒,我閨女我怎麼會想這法子。”
賣兒賣女,自古喪盡天良。
“最多三千五,再多,我可就不收了。”
“行,行,行。給你,給你。”
紙錢一張張的在他手中穿梭而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顯然是高興的厲害。
回到村裏一哭,說兩個孩子都給那個賤人帶跑了,又得了一眾人的同情。作為這件事情決斷人的族老又讓人送了肉和錢來寬慰他。
又賺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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