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和意外誰都不知道哪一個先降臨,道路兩邊是田野,晚風拂過帶著清香,聞的讓人心安。
刺眼的光亮讓他睜不開眼睛,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抱在懷裏。她聞到她身上的汗味兒,並不好聞,那一瞬間的天旋地轉,快到他什麼也抓不住。
身上是黏糊糊的一片,眼睛甚至是有些睜不開,耳鳴到什麼也聽不清。他的腿是鑽心的疼,也是因為疼才讓他回過神來。
她身上的衣服變得很髒,大片大片的紅色,額頭上的鮮血蜿蜒而下,模糊了她的視線,臉色也變得蒼白透明,他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耳邊是她稀碎的呻吟,他的手一點力氣也沒有,抱著她的時候手是止不住的在顫抖,有一隻手的動作有些怪異,他甚至是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就這樣無措的環抱著她,她劇烈地喘息著,每一下都仿佛用盡了所有的氣力,臉上的表情都不受控製的猙獰起來。
她感覺到臉上有些什麼東西流淌,一時之間也分不清那是血還是她眼眶裏的淚。
其實她已經有些看不清他了,但是耳朵卻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哭聲嗚咽。
仿佛離了母親的雛鳥淒厲刺耳。
她想告訴他,她沒事,隻要救護車到了就好。
可是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塞住,嘴裏隻能流露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胸腔隨著呼吸的起伏難受的厲害,鑽心的疼,她甚至連呼吸都刻意的變緩變慢,隻為了讓自己好受一些。
“月亮……”他的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
她什麼時候聽到過他哭啊。
她哥哥要強的厲害,她打小就沒見過他哭過幾回。
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從鼻腔裏流了出來,以為是鼻涕,努力的吸了吸,想要收回去,可是有些勉強。
還是算了吧。
疼死了。
已經這麼著了,應該也難看不到哪裏去。
以後如果回想起來,他敢笑話她,就把他打一頓好了。
張月這般想著。
她沒有想過會於今夜此刻天人永隔。
她努力的抬起頭靠在他懷裏,她想讓自己靠著好受些,“好疼……”
嘴裏滿是腥甜地鐵鏽味兒蔓延,她幾乎是要失去味覺,嘴裏陣陣發苦。
他抱著她的身軀緊了緊不讓她掉落下去,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她月亮。
“警察馬上就來了,月亮……”他的眼睛被血色模糊,卻也不敢抬手去擦拭,他的一隻手受傷了。
隻不過全憑借著本能在抱著她,隻要鬆開一隻手,可能他就抱不住了。
她還記得,他說過。
他說:“你出生在乞巧節,在古代乞巧穿針拜月神,月亮再合適不過。”
他說,她是他們家的月亮。
小圓月。
照耀著家裏的每一個人。
她恍惚間好像察覺到什麼,身體已經疼痛的麻痹感覺不到疼,腦子倒是比之前清明許多。她的眼睛裏滿是淚水,就這樣隔著水霧看著他,他狼狽的厲害,下頜低落的血珠落在她眉心,帶著冷意的濕濡。
可是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她張了張嘴,有什麼東西從她嘴裏順著嘴角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