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歲的華嵐一直在旁邊哭著鬧著,說要找媽媽。聞明不知道如何告訴他,隻能說外公生病,媽媽回老家去看外公了過幾天回來。說了過幾天又說了過幾天,他不知道他還得像這樣撒謊幾次。
她就像這樣扯著嗓子白天哭,晚上哭,鬧了一個多月,周圍鄰居的也都從以前的關心同情,變成了冷冷的旁觀。他們更希望他父女兩個可以馬上搬走,一是好讓自己同單位的親戚可以住進這個單位的福利房,二是他們早厭煩了這樣的吵鬧。這幾天華嵐不上幼兒園,說明他們又不能好好的睡個午覺了。
醫生說她是哭多了哭出來的肺炎,華嵐隻能暫時托付給媽媽以前的朋友,住院以前又要壓押金。他打算上班的時候問問他師傅可不可以再借他一點。
聞明記得第一次進金輝大酒店,走過高高的潔白又鋥亮的台階,他抬頭看著天花板又深又遠的盡頭明亮的藝術燈猶如大廳又升起來的一輪明月,照著反著金光的羅馬柱。他當時就想,他定要拚命的學做菜,要努力,要越過越好,等某一年的愛人生日,他要帶著全家來這裏吃一頓飯,明亮的燈光照射著他的眼睛映射出對未來幸福生活的向往。
阿曉告訴他,她雖然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但是也僅僅是能填飽肚子,想要以後生活的更好,還得華嵐爸爸多努力,在這兒多學幾年,等以後我們自己家也開一個餐館,我相信我們兩個人一起努力,我們以後的生活隻會更好不會更差的。她就是這樣一個妻子,她從來都不輕視他,從來都沒有因為他住著她的房子,花著她的工資而看不起他。並且從來都能讀懂他自命不凡的個性,又接受他一無所有的現實。她撫慰著他被現實擊落的靈魂,告訴他想要的出人頭地得一步一步來。他深愛著她就像生物愛著自己的大地,就像愛著這世間所有的真善美一樣。
現在沒了阿曉的他,正過得行屍走肉,不再可能實現那越來越好的生活,他再來到這裏多想自己能不經過著金碧輝煌的走道,為什麼這酒店連廚房都那麼明亮奢靡。他覺得自己不配穿的那麼潔白新亮,原因是他不隻是在這幹著最髒最累的活的,他也是這裏麵最痛楚最可憐的一個人。
“我們瀾江市裏最大的領導要來吃飯了,阿聞你記得多煮一個銀耳蓮子湯,銀耳得用通江野生的,蓮子要廣昌白蓮的,微甜就行,八點左右要上溫熱的。”葉師傅衝著發愣的他說道。
“好的,師傅。”他回答道。
他的師傅老葉隻比他大個幾歲,但是已經是這裏最厲害的廚師了,做海鮮是一絕。因為他們同為廣東老鄉,所以老葉選了他做徒弟,師傅告訴他,我們骨子裏對於海的記憶是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我們對於海鮮的挑剔要比其他地方的人要高好幾個等級。他知道師傅對於他這個啥也不會的愣頭青老鄉是愛護的。
6點半了,等所有的餐完後聞明又向老葉開口借錢了,老葉說陪他去外麵抽個煙,就把他帶離了悶熱潮濕的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