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霜降日。
“顏顏,我們分手吧!”
喬邑說這句話時,莫顏隻覺得渾身冰涼,她死咬下唇,僵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三個字:“為什麼?”
她的臉白得不成樣子,雙眼已滿含淚水,長睫毛像在水裏浸泡了一樣,嘴唇也已滲出一縷血痕。
他頓感煩躁:“我就是不喜歡你這副模樣,天天情緒那麼低落給誰看?”
莫顏心裏刺痛,但還是強忍著情緒:“明白了,那我什麼時候搬走?”
冬雨寒風如刀刺骨,喬邑看了一眼窗外,始終有些不忍心:“你先住著吧,等找好房子搬走!”
莫顏緊繃著臉,沒有搭理她,帶著一股子倔強之色,眼神冷厲地瞥了沙發上的人。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捂住極為不適的胃,衝到廁所。
趴在馬桶上傾吐完後索性閉上眼,希望眼淚別在滋生,然後無力地靠在水箱蓋上。
幾分鍾後,她收拾完自己東西,出了房門。
“我現在就走!”莫顏覺得既然分手了,就不需要再賴在這裏。
“隨便你吧!”喬邑心煩意亂,也沒注意到她眼角處的紅腫。
她抬頭,擠出一個笑,聲音帶著絲絲哽咽:“再見!”
細密纖長的羽睫輕輕顫動,眉宇間的痛苦,讓喬邑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他點頭,也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不做言語。
人走後,喬邑回到房間看了幾眼,似乎什麼都沒帶走。
他升出煩悶的感覺,猛地踹開:“操!”垃圾桶裏滾出幾個藥瓶。
錢江河。
莫顏拖著一個巨大的銀色行李箱站在錢江河畔,雨點打在湖麵上,濺起一圈圈漣漪,像是一隻巨大的石頭落入湖中,激起千層浪花。
她渾身顫抖,也不知是冷還是病情發作,可臉上那毫無變化的神情猶如在父母的葬禮上一樣,隻剩下一抹冷清。
這大概也是喬邑要分手的理由。
明明她在努力改變自己,治療自己的病情,明明在大學時他說不管怎麼樣都會陪在自己身邊,可最終還是……
那時的回憶,至今曆曆在目。
冷風蕭瑟,帶著涼涼的水氣,她的臉好似被打碎的玉瓷,她走得很慢,眉目間流露出茫然,柔弱的讓人心憐。
“滴答...滴答...”
莫顏抬起頭,雨滴砸在臉上,帶著癢癢的痛意,雨水濕透衣服,寒氣如細毛發鑽入她的骨髓。
她衝著錢江河大喊一聲:“去你的愛情,去你的喬邑,我特麼現在自由了!”隨即淚水和雨水混和在一起。
江城喬家。
喬邑煩躁地坐在沙發上抽煙,腦中想起的都是莫顏離去的那道背影,淅淅瀝瀝的雨聲砸在窗外。
看了眼暗沉沉的天空,才反應過來她走的時候,連傘都沒帶。
“該死!”
他冒著大雨趕到車庫,顧不上自己濕了一半的衣服,驅車而去。
漫無目的地開在路上,腦中反複出現莫顏那微微泛紅的眼眸,整個人越發煩躁起來。
......
“莫顏?”
黑色的大傘,瞬間籠罩住莫顏的視線,她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男人。
她不確定地問了句:“蘇......蘇衡?”
蘇衡挑了挑眉,剛聽到熟悉的聲音,才走過來看一眼,沒想到卻見到自己大學裏暗戀的人。
“你幹嘛?一個人在這發瘋呢?”傘很大,可以將兩個人完全罩在裏麵,但他還是不顧自己已經濕透一半的肩膀,隻是一個勁把傘往莫顏那邊傾斜。
生怕她再淋到一滴雨。
“分手了,不知道去哪裏,想著要不要投江!”她談笑間輕握住自己的手指。
蘇衡見她全身都在哆嗦,仔細看清莫顏的臉色後,大概猜想:“你是不是不舒服,臉都青了!”
莫顏是個孤兒,一直在福利院長大,後來被領養,隻是她20歲的時候,養父母出車禍雙雙去世。
於是她又成孤兒,房產也被拿去抵了債務,在喬邑無微不至地關心下,莫顏從家人離世的陰影裏慢慢走出來,因車禍造成的創傷應激障礙也逐漸好轉。
隻是長期吃藥的她,還是讓某人反感了。
現在的莫顏一無所有,連帶自己的感情都迷失了方向。
“要是你不介意的話,先去我家暫住幾天?正好還有兩個房間空著。”蘇衡小心翼翼地說著,語氣中帶著自己都不曾發現的祈求。
她想拒絕,但確實沒有地方可以去:“等我工作後,請你吃飯吧!”
和喬邑在一起的日子衣食無憂,可她從來沒有給自己留下過半毛錢。
大雨滂沱,白色的水汽彌漫開來,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一輛黑色奧迪飛馳而過,濺起巨大的水花,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